他眼眸微一眯,“终究是更好一些。”
“那可会牵连白府?”白昭月不想让自己的事反而让白府一起受过了。
“于白府无碍,只是让一切更顺理成章而已,内中细节我自会料理周全,你们不必担心,只需要准时出现在清源山即可。”
“那就有劳楚公子了,这些事,仙尊可知晓?”水文柏问道。
“仙尊自然知晓,千尘宫虽不涉红尘,不理世俗,可仙门亦如俗世也是多争端恩怨,我也不希望有谁无辜受害,不入碧霄自在反落黄泉深陷苦海。”楚天遥略一停顿,唇角勾起了一丝的笑,“有时候不起风雨,很多人就容易忘记真正能够翻天覆地的是谁了,仙门是到了修整的时候了。”
一闪而去威仪足以震慑所与人,眨眼再看坐在那里的还是那个云轻风淡的公子,可便是见惯了帝王威仪的白华茂在这一刹那也是立即挺直了腰板,提高了所有的警惕。
水文柏有些恭敬的道,“公子有此念,是仙门之幸,也是天下苍生之幸。”千尘宫确实很有能力,他们若多理会仙门,仙门的景象绝对会比现在更好的。
“水掌门过奖,待嘉宜帝姬招亲订下婚事后,我便会回千尘宫一趟。”
“招亲?”一直安静的听着的白子昇一下子就激灵了起来,“你说什么?”
楚天遥看了他一眼,“是,帝姬和我说了,她要请皇帝下旨招亲,不管身份地位,只求有缘人。”
白子昇没有想到景宜会这么做,以前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用这样的方法去选择自己的夫婿的,难道这招亲是为了楚天遥吗?“你会参加是吗?”
“帝姬是金枝玉叶,我身为千尘宫弟子,便是在仙门也非常人能比,不能参加吗?”楚天遥只是反问。
“你!”白子昇眉头紧皱,刚才听了一通,他自是知道千尘宫是仙门中的仙门,地位超然,而楚天遥在千尘宫地位似乎也很高,有权有势有才有貌,他若求娶,只要帝姬答应,只怕陛下也就答应了。
“子昇。”白昭航唤了白子昇一声,提醒他不要失礼。白子昇只好按捺下性子坐下,等一会在与楚天遥理论。
白昭月倒是颇有些担忧的看向了自家儿子,水长欢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对于楚天遥要参加招亲的事一点反应也没有,白昭月微皱了下眉,这孩子是在想什么呢?若是楚天遥真的去做了这个帝姬的夫婿,那他要怎么办?转而想到了楚天遥修的是菩萨道,不仅仅是不近女色更是不能动情念的,怎么也不会真的去成亲,想来其中应该是有其他因由的。
将大致的事情交代了一下便各自回去休息,白昭月和水文柏会留下再住几日,随后就回律心门,毕竟白昭月元丹为聚,还是该尽快的休养好身子才是。楚天遥和水长欢还未走到客院,白子昇就追了上来,“楚公子,我有事请教。”
楚天遥停了下来,“长欢,你先回去休息吧。”
水长欢点头,“好,你也早些回房休息。”他对白子昇很是善意的笑了笑自己先回房了,白子昇自己不开窍,不能怪他这个做表弟的不帮忙啊。
楚天遥看了白子昇一眼,“白大人若是想说帝姬的事,我倒是不想奉陪。”
白子昇已经冷静了很多,“你真的喜欢帝姬吗?”
楚天遥低头理了理袖子,才慢慢的回答,“还好。”
白子昇立即眉头紧锁,“这算是什么答案?”
楚天遥施施然问,“白大人喜欢帝姬?”
白子昇犹豫了一下,还是心一定老实回答了,“是,我喜欢帝姬,此生非帝姬不娶。”一见已倾心,此后相逢相处更是情深,只是他心有志向未完成,总将这情意深藏,到如今感觉到自己有可能失去她,方是知晓自己早已不能没有她。
楚天遥轻摇头,“白大人若有此意,为何不言明呢?只怕明日帝姬招亲的旨意也就下来了,白大人若真是真心自然知道该怎么做,白大人若无心,我自不会错过帝姬这般的好女子。”
不想和白子昇多说,楚天遥略一致意就回了房间,白子昇呆站了好一会,终于是暗下决心,明天他一定要在宫中旨意下来前到陛下面前求亲。不行,若是等明天也许就迟了,倒不如现在就去宫门口等着,等天一亮就立即进宫。下了决心,白子昇立即就出了家门,直往宫门。
一夜匆忙过去,楚天遥依然是照着习惯醒来,穿戴好开了门,白府侍从已经送来了清水,端了清水回房里梳洗好,没一会早饭就送了过来,水长欢已经去街上转了一圈买了些临安特色的小食回来,往着楚天遥这边凑。
吃完早饭,水长欢去向自己爹娘和外祖父祖母请安,一圈转下来就过了半个早上了,还没来得及去找楚天遥,就听到下人传报,说白子昇父子早朝后都被留在了宫里,如今是祸福难料。这在朝为官,伴君如伴虎的,有时候一言可生一言可死,接到这个消息,白刘氏就有些紧张了起来,白华茂倒很是从容,他是帝师,对皇帝自是认识得更深些,知晓他不是嗜杀之君。
楚天遥并未外出,只是在廊下下棋,依然是自己和自己下,趁着水长欢去给白华茂请安,白昭月带了一些糕点果子过来找楚天遥,阳光明媚,廊下微风轻拂,楚天遥坐在那里一举一动皆可入画。
白昭月都有点不好意思打扰,她犹豫了一会,楚天遥先抬头看来了,“水夫人。”
白昭月走了过来,“我带了点果品,给公子当茶点。”
“多谢水夫人。”楚天遥起身接过了食盒放在了一旁,“请坐。”
白昭月在楚天遥对面坐下,低头看了看棋盘,棋盘上黑白子纵横分布,两厢对峙已经到了僵局,“公子一人下棋,竟然能够不分胜负。”
“不过是解闷而已。”楚天遥挥了下手,将棋盘收入了灵戒里,“夫人来找在下,可是有疑问?”
白昭月轻点了点头,“是关于长欢的,公子可有觉得最近长欢有什么不同?”
水长欢?楚天遥想了想,最近水长欢很是正常,并没有什么异常的,“长欢最近修行很是用心,也很有长进。”
果然是个无心人啊,长欢待他的细心体贴百般柔情,不曾入他眼也不曾入他的心,“他能够用功也是好事,也许清源山一试,能够有幸与公子同门修行,若是到了那时,还请公子多加照拂。”
“这是自然,夫人放心,在下必会尽力让长欢一生有为不入歧途。”
“那我也就放心了,长欢这孩子是个性情中人,喜恶分明,对自己在意的人是愿意不顾一切豁出命的,有你在他身边多加提点,想来他也会更好。”白昭月只能是旁敲侧击,这感情一事总是没有她插手的道理,为了自己的儿子少受些苦,她也是希望楚天遥能够有一些怜悯之心。
“在下知晓。”楚天遥点了点头,“对了,在下有一事想麻烦夫人。”
“公子请说。”
“在下最近在看医书,对化去了元丹的脉象有些好奇,可否麻烦夫人让在下一探脉象?”
“公子既然想,自然是可以的。”白昭月很是大方的伸出了右手。
楚天遥用手帕垫着为她诊脉,探知灵源空荡无物,唯有经脉之中丝丝阴寒,应该是她这么多年被囚留下的病根,而那个东西确实是不在她身上了。母子血脉连心,只怕如今那东西是在水长欢身上,不过水长欢一直修行的仙家法门,还不曾激发出它的反应。最好也是不要,不然只怕他也拦不住水长欢坠入魔门之中,以后更是要杜绝水长欢和魔门的人有所关联了。
楚天遥收回了手,“夫人服下玉髓丹后,应该很快就可以重聚元丹再度修行。”
白昭月嗯了一声,“这也是托了公子的福,公子为我们一家做了太多了,真是不知道要如何谢你。”
“无需谢我,我所求是天下太平,同在这苍穹之下,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楚天遥回答得甚是虚空,“对了,长欢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了,不知夫人和水掌门可有为他择选姻缘的想法了?”
白昭月有些意外,好好的怎么就说起长欢的婚事了?“还不曾,莫非公子有想法?”
“这姻缘之事,在己在父母,我本不该多问,只是世俗皆说成家立业,长欢心性未定,也许等他遇见了命定之人,他会成长得更快些。”作为一个外人,楚天遥还是很有分寸的,他只能适当的建议。
白昭月心里一叹,这遇见是遇见了,可惜这命是捏在楚天遥手里,由不得其他人啊。能够问出这个问题,可见楚天遥待长欢果然是一片朋友之义,并无其他念想的。
☆、同赏夜色共凉风
临近中午,白子昇和白昭航才回来,一到家,白子昇就去祠堂里跪着了,白昭航是脸色阴沉沉的往堂上一坐,白刘氏担忧的问了又问,白昭航才缓和了神色,说白子昇竟然当着群臣的面向陛下求娶嘉宜帝姬,那是胆大包天啊。陛下那脸色是一下就变了,吓得群臣是胆战心惊,陛下连着早朝也不上了,直接就把白子昇叫去问话了。
白昭航也是怕这个独生子丢了小命,厚着脸皮去求情,一世清名都扫地了。还好陛下没有多为难,只是多考验了白子昇几分,亲自唤出了嘉宜帝姬,幸好帝姬是点了头,不然如今白子昇可不能够完整的回来。听完这个,白刘氏也很是无奈,这明明是好事,让这父子两个搞得好像是什么欺君大罪了。
白刘氏与先德妃乃是表姐妹,这嘉宜帝姬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如今帝姬下嫁,虽是有君臣之仪日后相处难免不同于一般婆媳,不过帝姬品性好,又与自家儿子情投意合,她也是心中宽慰。
听到这个消息,楚天遥只是轻点头,景宜能够得偿所愿,他也就放心了,白家日后有律心门相照应几分,她自是会更好一些,以后也不会没有了见面的机会。水长欢倒是有些不开心,他以为帝姬的婚事会找拖延一段时间,能够让楚天遥多留几日,没想到白子昇这么快就解决了。
白子昇迎娶嘉宜帝姬的消息一传出来,白府立即热闹了起来,当天就有人前来道喜,楚天遥安居客院是寸步不出,水长欢也就陪着他下棋,三五局也总能赢个一两局,转眼也就天黑了。
又是输了一局,水长欢放下棋子,“你的棋艺果然好,我是甘拜下风。”
“你只是不够稳重,却有奇招难防,按你的年纪,这般棋艺已经是不错了。”楚天遥还是鼓励了一番,毕竟两人相差的可是一生的时间。
说来也是有趣,前世他与水长欢只有一面之缘,还是在临死之前的一见。还记得那一日天昏地暗,天地之间雷霆遍布,苍生哀泣,人亡仙逝魔灭,半空之中水长欢身化魔魁,黑袍深沉周身黑气环绕,一双黯淡无生气的眼眸邪意横生,水长欢的心早已死,生无可恋到了最后便要用这身躯拉着全天下陪葬。
他白袍翩翩,素履不染尘,心如古井不知悲欢的滋味,他知今日已经拦不住水长欢了,天地同寂灭,那他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不惧雷霆,他一步一步的朝着水长欢走去,雷霆狂风摧毁发冠,裂了长袍,他终于走到了水长欢的面前,他说,“你既求死,又何须苍生作陪?到如今,茫茫天地,只有你我两人,那就一同归去吧。”
他朝着水长欢伸出了手,水长欢的双眼终于看向了他,眉头轻皱好一会竟然有了些许的亮光,“原来是你。”水长欢握住了他的手,从松松的逐渐握紧,他能够感受到水长欢手掌的温度,暖暖的,不同于天山的雪,水长欢说,“有你作陪,很好。”
刹那间雷霆环绕而来,身碎魂离,他只记得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水长欢抱住了他,一种像是抱住了救命沉木一样的紧紧抱住。重生之后,回想起最后的这些事,楚天遥以为他是怕自己逃了,可如今想来似乎有些不一样。在看到自己的时候,水长欢狰狞的面容慢慢的恢复了平静,到最后赴死的时候很是从容满足。
细想他说的两句话,似乎也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单纯,似乎另有隐情。只是楚天遥想了又想,也实在是没想到自己与他在那之前还有什么渊源,毕竟那一辈子他不曾踏出过天山。
“喂?你想什么呢?”水长欢看楚天遥突然有些迷离的眼神,不由得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楚天遥轻摇了摇头,“没什么,我想明天就回去。”
“这么急?我们还没有好好的逛一逛临安呢。”水长欢的情绪低落了下来。
“你也尽快回律心门,可闭关一月,随即出发前往清源山。”终究是不能现在就让水长欢随他回千尘宫,总是要拜师后更加名正言顺,以免有人说他太徇私了。
“还有一个多月呢。”这么久都见不到楚天遥,水长欢觉得自己一定会得相思病的。
“很快的。”楚天遥站了起来,“一月光阴,刹那即逝,以后总是要长相见的。”
是了,为了以后可以长相见,他还是该多努力努力,若不能夺得魁首,那想要陪着天遥都是不可能的,他可不允许其他人做了天遥的师弟,水长欢认真的点了点头,“嗯,那你一定要等我!”
景宜已经和白子昇订了亲事,自然是不好再到白府来找楚天遥,只是让宫娥给楚天遥送了一盒的点心,是一碟的莲子糕,是说莲子清如水,是说莲心苦自知,或是说德妃那一片临死也不忘的怜子之心。
手拈起一块莲子糕,楚天遥慢慢的吃了,很是清甜可口,景宜的心意他懂,只是此生亲缘薄,无怨天地,他能够做的便是守护好这天地,也就是守护了她了。
夜色已深,楚天遥脚步一踏,乘风落到了屋顶,他想再去看看这临安夜色,与在这里的那一些往事做一个了断,正想去往高处,水长欢已经跟了过来,双眼晶亮,“要去哪里怎么不带上我?”
看他脸上浅浅的笑容,楚天遥不由也有些许的放松,“看夜色,去吗?”
水长欢一点头,“去,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夜色之中,两人身影翩然,轻飘飘随风而行,直上城中的一处观景高亭,站在亭顶上俯视临安夜景,苍穹之上星斗璀璨,地上万家灯火处处融融,凉风阵阵拂面而来,水长欢拉着楚天遥坐了下来,指了指远处偌大的一片地方,“那里就是皇宫了吧。”
“嗯,前天晚上我去过了。”楚天遥说道,“皇帝也老了,想来也没有多少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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