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见着季畅在意模样,乔尚书心中倒是莫名放松了些,只老丈人看女婿总不那么顺眼:“既然如此,那你便慢慢等着吧。”说完倒也没走,陪着季畅干坐。
季畅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偷偷瞧了乔尚书好几眼,也没明白对方为何如此冷淡。
两人相对而坐,房中的火盆里燃着上好的银丝碳,就放在季畅脚边。她坐了许久倒不觉得冷,只是就这么干坐着,时间久了气氛多少有些尴尬。季畅埋头想了许久,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问道:“伯父,不知近来朝中局势可还好?”
乔尚书听她一开口又是正事,脸色便不怎么好,不过还是答道:“楚王受伤还没醒,秦王也还在养伤不能上朝,朝中局势自然算得平稳。只是二王相继出事,殿下原本不出头的,现如今也多了许多目光落在他身上。万幸楚王世子闹了一通,到底又将众人目光拉回了二王身上。”
说到这里,乔尚书看着季畅的目光却深了两分,再开口时声量也压低不少:“说来前次猎场遇刺,还有这回楚王世子突然发难,背后似乎都不简单……”
季畅自然听懂了他话中深意,不过却没打算接这个话茬,只随口道:“如今殿下手中势力不足,尚不到下场争夺的时候,有秦王顶在前面就挺好。至于楚王惊马落车之事,是不是真与秦王有关,也自有陛下定夺,与我等无关。”
乔尚书听她半点口风不漏,多少有些不悦,也不想继续话头了。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便听对面少年踟蹰着说道:“如今楚王受伤未醒,秦王身上也是麻烦不断,朝事虽还平稳,但陛下的心思想必都被二王吸引了。伯父你说,我此时往司天监如何?”
司天监乃是测算之所,上测天文,下算吉凶。如皇亲贵胄的婚丧嫁娶,亦或者季畅与乔玥这般被皇帝赐婚的,吉时吉日也都由司天监来测算决定。而季畅与乔玥的婚期之所以迟迟不能定下,也正是因为司天监拖延,两家也都不曾追问的结果。
此时此刻季畅说要上司天监,毫无疑问就是为了去问婚期的,也是真正将婚事提上议程。
乔尚书闻言果然郑重起来,之前对季畅的不满似乎也散了些:“拖到今日,你倒敢去司天监催了?陛下如今是无暇他顾,可你就不怕他事后察觉有异,再生报复?”
季畅听了这话哪里还不明白,老丈人之前对自己诸多不满,全是因为婚事拖延太过——虽然乔尚书清醒理智的明白彼此处境,然而作为父亲,他总不愿让女儿太过委屈的。如此季畅的一拖再拖,在他眼中又何尝不是没有担当?
心中明白了这一点,季畅神色倒是从容了几分,她笑了笑说道:“我又未曾想过悔婚,这婚事早晚都要结的,总不能因为陛下疑心就一直拖延下去。之所以等这许久,也不过是个缓冲,免得陛下察觉我等急切,自觉被愚弄了。”
还有件事季畅却没说,便是汉王前些日子意外与司天监的人搭上了线。现在去司天监请测婚期,等事后皇帝知道了,司天监的人也会帮着圆话,便能少许多风险。
乔尚书闻言便不再说什么,只轻哼一声:“你要记得抓紧机会才好。”
季畅自是应下,这件事便算有了决断。只她摩挲着腰间悬挂的玉佩,心中一时好似沉甸甸的,一时又好似骤然轻松许多,也说不清是何种复杂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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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玥在言家待了一上午,用过午膳后又陪着外祖母待了许久,直到半下午才终于得以脱身。等回到府上天已不早,进了家门,乔玥走出两步又退回去,询问门房道:“今日府上可来了客人?”
门房听问便答道:“武安侯世子晌午便来了,至今未曾离去。”
乔玥一听,眼睛就亮了,再往府中行去时,脚步都跟着轻快了几分。身后的麦冬瞧着,只觉她家小姐若非顾及形象,只怕这会儿都能蹦着走。
等乔玥兴冲冲跑进待客的前厅,果不其然便瞧见季畅正捧着茶盏等在厅中。见她归来,季畅侧首扬起一抹笑,问道:“你回来了?”
许是这一笑太好看,乔玥忽然红了脸,讷讷道:“嗯,我回来了,让你久等了。”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都忘了其他,尤其一旁陪着等人的老父亲,更是被女儿忽视了个干净。乔尚书刚对季畅生出的两分好感,霎时又散了个干净,冷哼一声,甩袖便走。
乔玥这才回过神来,欲要追时乔尚书都已经出门了:“诶,阿爹。”
乔尚书听见了,却没有回头,迈开步子自顾自走了。乔玥犹豫了一下,追到门口也就止了步,季畅也起身走了过去:“这,伯父好像有些不高兴,阿乔你不跟去看看吗?”
乔玥却是心宽,转身便拉住了季畅的手,牵着她便要出门往自己院中去:“没事,我爹偶尔闹点小脾气,等回头哄哄他就好了。”
季畅听她这般说,再想想乔尚书面对自己时正经威严的模样,差点儿没忍住笑出来。不过察觉乔玥要拉自己走,她却忙将人拉住了:“先等等。”
乔玥不解回头,却见季畅挣脱了她的手反身回去,不多时又拿了个锦盒回来,郑重递给她:“阿乔,生辰快乐。这是我准备的贺礼,希望你能喜欢。”
“我自然是喜欢的。”还没打开锦盒,乔玥便如此说道,脸上亦是毫不作为的欣喜。
巴掌大的锦盒打开后,便见其中躺着一枚玉佩,白玉精雕,触手温润,恰是一块难得的暖玉。乔玥见了果然喜欢,不过她第一时间却没伸手去取那玉佩,反而转眸看向了季畅的腰间——今日季畅腰间也佩了玉,恰好是一块白玉,更恰好与这锦盒中的玉佩极为相似。
季畅自己也不知出于何种心思,出门前大咧咧将这块玉佩挂在了腰间。然而她也没想到乔玥如此敏锐,刚见面送上贺礼,她便能发现自己腰间的另一块。
仿佛不可言说的小心思被揭破,季畅面上难得露出两分赧然。
乔玥却是极高兴的,也不觉两人戴着一对玉佩有什么不妥,收回目光后便取出锦盒中的玉佩递给了季畅:“世子送的贺礼,帮我戴上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乔玥(大咧咧):亲爹不重要,之后哄哄就好了,现在还是约会比较要紧。
乔尚书(……):亲生的,亲生的,我不生气,不生气……
PS:二更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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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世子送的贺礼,帮我戴上可好?”乔玥笑眯眯望着季畅, 理所当然的要求着。
季畅闻言勉强将那一丝赧然压下, 同时偷偷瞄了乔玥一眼,发现她脸上笑容一如既往, 似乎并没有察觉自己的窘迫……以及那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
短暂的沉默,乔玥见季畅迟迟没有回应, 索性便将玉佩直接塞进了心上人手中,望着她再次重复道:“帮我戴上, 可好?”语调温柔,目光缱绻。
今日的乔玥似乎有些不同……
季畅在乔玥的注视下没来得及深思更多,握着被塞回来的玉佩,已是答应了下来:“好。”
话音落下, 季畅才又回了神, 握着玉佩的手也不由得紧了紧。不过话又说回来,只是帮忙戴个玉佩而已,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所以心下一紧之后季畅很快又释然了。
玉佩上本有编好的红绳, 或佩于腰间, 或戴在颈上,都极为方便。季畅便提着那红绳看了看,总觉得若是替乔玥直接戴在颈上会显得过于亲近, 于是在一瞬间的犹豫之后便决定同样替她系在腰间——至于被人瞧见两人戴着明显一对的玉佩会怎么想,季畅暂时没有去想。
打定主意,季畅便主动向乔玥走近了两步。两人间只隔着不到一臂的距离, 她桃花眼微垂,目光落在乔玥腰间,白皙纤细的手指提着红绳,心无旁骛的替对方系起玉佩。
只垂着眸的季畅却没瞧见,正对着她的乔玥目光并没有放在玉佩上。
乔玥微仰头看着季畅,目光从她微垂的长睫移到她英挺的鼻梁,再到她那总比旁人浅淡几分的唇上……眼神痴痴,目光灼灼。
不多时,季畅便将玉佩系好了,同时她也莫名松了口气:“好了。”
说着话,季畅便打算后退,因为她已经意识到两人离得太近。哪怕她心无旁骛,偶尔也能察觉到乔玥呼出的气息,轻轻浅浅却不容忽视。不经意间,便将人的心神都勾走了几分,也幸亏乔玥不曾去看,否则早就察觉到季畅替她系玉佩时,动作曾有些微停顿。
万幸,赶在心思纷乱前,季畅系好了玉佩。她自然松口气想要功成身退,却不曾想脚步还没迈出,就被乔玥忽然一把抓住了手。
季畅诧异,抬眸去看,结果却见乔玥已经倾身向她靠来。
一瞬间,季畅心跳如鼓,一双微微睁大的桃花眼中只映着眼前之人。她心知自己该立刻后退,与乔玥保持距离,以免她愈陷愈深。然而在那一瞬间的理智过后,她的大脑却是空白一片,身体也仿佛有了自我意识,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并不肯后退,反而像是在等待些什么。
乔玥并没有让她等太久,她倾身上前,旋即轻轻地一个吻落在了季畅的脸颊上。温软的触感拨动着季畅的心弦,让她本就鼓噪的心跳似乎也愈发快了起来,又似有些微的失落……
季畅终于往后退了一步,毫无防备的乔玥往前趔趄了一下,被她扶住了肩膀。但旋即季畅就跟被烫了似得,迅速将手收了回来,然后一个转身背对着乔玥。
乔玥被季畅这反应唬得一怔,正待懊恼自己举动过于孟浪,结果抬眸细细一看,却发现背对着她的季畅耳根已经红得要滴血了。
对方哪是气她孟浪,她分明就是害羞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乔玥心头有些诧异,而后就眯眼笑了起来,尤其当她发现季畅背对着她偷偷拿手捂脸之后,脸上的笑容便愈发止不住了——京中的风流公子她见得多了,季畅在她面前也多是冷静自持的模样,谁料她竟如此纯情,亲个脸颊都能让她羞得不行。
好吧,乔玥得承认,她方才举动确实孟浪了些,可面对季畅她总忍不住想要亲近。更何况她们都已经定亲了,早晚也是要在一起的,提早亲近些也没什么吧?
这样想着,乔玥刚冒头的那点羞赧也消失不见了。她伸手勾了勾腰间玉佩,笑眯眯开口时总感觉还有未尽之语:“多谢世子的礼物,我很喜欢。”
季畅却是好不容易才压下骤然涌上头的热血,这会儿还觉得脸颊滚烫,怕是已经红成了一片。她听见乔玥的话也只是胡乱的应了一声,并不敢在此时回头,就怕自己满脸绯红的样子让乔玥看了去。却不知自己那红彤彤的耳朵早已经暴露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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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畅今日是来替乔玥贺生的,奈何乔玥回来时已是不早,再加上之前那让人羞赧的小插曲,她便也没有了久留的心思。等将心情收拾好,季畅便打算告辞回去了。
乔玥却没打算放她走,一把拽住了对方衣袖:“世子等等,我有回礼要给你。”
季畅好不容易压下满腹心思,听到这话都愣了一下——送礼这事你来我往是正常的,可也没听说过有谁会当场送回礼的。更何况这还是她给乔玥送的生辰礼,按理来说不该等她生辰时,乔玥再送她礼物作为回来吗?这般急匆匆送的回礼,反倒像是急于与她撇清关系似得。
这样的念头一生出来,季畅心中便莫名堵了两分。可不等她有所表示,自说自话完的乔玥已经与她“说好”等待,然后转身就往自己院子跑去。
季畅自然不好去追,更不好就此离去,于是只得继续在前厅等候。
只是坐在温暖的火盆边,季畅不自觉又摸了摸被乔玥亲过的脸颊,心思却不可避免的跑偏了——说实话,直到此刻她也没想明白,当时自己为什么没有躲开?她明明身手不差,明明反应机敏,乔玥那突然的接近她也是可以轻而易举的躲开的。
然而结果并没有。
不是躲不开,而是不想躲。
季畅心里清楚明白的知道这一点,可也正因为清楚明白,才让她心里莫名生出了几分慌张。不仅仅是因为事情超出了控制,更因为那不受控制的源头是她自己……
想到这里,季畅蹙起眉,忍不住又抚了抚心口。“砰砰”的跳动在掌心下清晰感知,只是这一回,心头的异样似乎再不是来自于良心的谴责。别样的情绪在心底滋生。她或许知道那是什么,却又固执的不愿意深想,于是又将抚在心口的手蜷起收回,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又过了片刻,季畅低头看了眼自己腰间挂着的玉佩。她眸色沉了沉,而后抿着唇伸手将之解了下来,藏回袖中,便似重新藏起了自己不安定的心。
乔府不算小,乔玥的闺房在后院,距离前厅自然有些距离。她去取礼物时一来一回,足用了盏茶功夫,因而等她回来时,季畅自是早将心情收拾妥当了。
乔玥没有察觉到这一点细节,她怀中抱着一堆皮毛,乍一眼还以为她抱着的是一件披风,走近了才看清那毛茸茸的一堆分明是些小物件。
“这是……”季畅不禁问道。
乔玥闻言却是眉飞色舞,她笑眯眯的把手中的东西一股脑的塞到了季畅怀里,这才开口道:“最近天冷得厉害,你又那么怕冷,我特地挑的好皮毛给你做的这些。”她说着一件件指给季畅看:“这是手笼,这是帽子,还有这个是围脖……”
零零碎碎都是些小东西,但就如乔玥所言一般,季畅抱着那一捧皮毛触手便感觉到了温暖,想来东西确实是不错的。不过比起这些,季畅更在意的显然是其他:“这些,是你做的?”
乔玥本是兴致勃勃,正将那围脖往季畅脖子上戴,闻言不知怎的竟生出了两分不好意思来。她眨眨眼垂下目光,故作无事道:“是我做的怎么了,你不许嫌弃!”
说话间,乔玥便将围脖围在了季畅的脖子上,后者也没阻止。乔玥抿起的唇角微扬,目光顺势落在了心上人光洁的脖颈上——美人生得好看便是处处好看,肌肤白皙,脖颈修长,饶是乔玥对此没有偏好,此刻瞧了也差点儿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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