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大妈扯着嗓门,唾沫横飞地在那儿说他们家亲戚刚好在那个路口:“大概是毒驾,可怜哦,满地那是血了糊叽的,手和脚,就断这儿,那儿,好几个!”
老大妈来来回回地比划,人群爆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议论声。
李亮站不住了,撑了一把公交站牌才勉强没倒下。出事那地儿他知道,徐晨公司就在那儿,他每天上下班要坐地铁必经那个十字路口,想到他妈电话里说,上午徐晨因为接了公司一个电话急急忙忙赶回去,李亮的心像灌了秤砣直直往下沉。
公车很快来了,他木讷地被人流推着往车上挤,一路摇摇晃晃开到站,经过那路口的时候,发现交通已经恢复正常了,但中间的路面上淡淡的血迹还是很显眼,好几大滩,迎风像是都能闻到残酷的血腥味儿。
李亮到徐晨公司楼底下的时候,保安拦着不让上,非要他说明来意或者刷门禁卡。
来意怎么说?难道说自己怕自己男人被撞了,来千里追夫的?那今天第二条轰动社会的新闻估计就是他了。
他急得团团转,脑门一拍抓住保安大哥就问:“大哥我,我就是来找我朋友的,他手机打不通,10楼广告公司今天有没有出事儿啊?有没有救护车来啊?”
保安看他语无伦次的样子也有点于心不忍,一边安慰他,一边说:“小伙子你别激动啊,今儿救护车全让路口那个事故占了,楼上公司人有没有事儿我哪能知道啊?我知道你着急,但我们也有我们的规矩,要不这电话你再打打?”
李亮绝望了,一头软发被他抓得乱七八糟。
他心一横,想干脆看哪个面善点儿的,上去打个招呼,让他刷卡带自己进去得了。
这时候,有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声音在前方不远喊:“亮亮?”
李亮一抬头,看到徐晨的时候,全身的力气像被抽走似的,腿一软,当场就跪了。
徐晨吓了一大跳,以为他哪儿不舒服,扑过来就扶他:“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李亮一个劲儿地摇着头,反反复复只问一句话:“晨哥晨哥你还好么,你伤着了么?”
徐晨明白了,手臂收拢把他紧紧揽在怀里,又轻轻拍着他的背,哄小孩似的说:“我没事你别担心,我正好错过一班地铁,到公司的时候车祸已经发生了。”
李亮瞪大眼睛仔细听他说的每一个字,心里的石头突然就“哐堂”落下了,落下就放心了,一放心,这段时间的疲累辛酸委屈就统统都涌上来了。
他也顾不上前台有多少人,猛扑到徐晨怀里,手绕到他背后死死抓着衣服,肩膀一耸一耸地,全身都在颤抖着抑制自己,嘴里只能发出压抑破碎的呜咽。
“晨哥。”
“诶。”
“晨哥。”
“诶我在。”
“我好想你。”
徐晨环住他背脊的手臂一再收拢,收到他恨不得把李亮揉进自己骨血里。
“我知道,我知道。”
这个世界很奇怪,有些人与人的关系,是虽然分开了,却老觉得分不开,老感觉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这样让自己掏心掏肺又牵肠挂肚的人了。
明明白白的就只能在互相纠缠中过完这一生。
一进门,鞋子刚脱,徐晨就把李亮扒了个精光。
李亮还知道点廉耻,怕在门口声音动静太大,让隔壁听见,抓着徐晨的手要进屋,徐晨却等不及了,手从他裤子里摸进去,凉凉的指尖沿着三角区一路往下,触在李亮滚烫的皮肤上,让他一激灵差点就泄了。
太久没碰了,隔着衣服拥抱都觉得疼。
徐晨把他一把扛起来,往床上一丢,人就毫不留情地压上来,下手也不轻,还带了点惩罚的味道。徐晨不说话,一口咬在李亮嘴唇上没有了往日的怜惜,李亮吃痛,但也咬牙忍着,一股血腥味在两人嘴边蔓延开来。
他主动环住徐晨的背脊,柔软的身体像花一样舒展,承受着每一次蛮横的冲撞。
正面做完反面做,这两人像两头野兽似的像是要把这大半年没见面的委屈都补个干净。
凌晨五点,徐晨看着在床上被自己折磨到昏睡过去的李亮。
他上半身裸露在外面,颈窝肩胛处密密麻麻都是他昨晚留下的战绩,他们从昨天半夜奋战到凌晨三四点。
李亮是真的瘦了,脸色也不好。
徐晨的指尖沿着他背脊一路抚下去,又摸到昨晚承欢的地方,李亮哼哼了两下,往里翻了个身示意他别吵,熟悉的软乎乎的感觉又回来了。
徐晨笑了笑,温柔的眼神都化开了,他帮李亮掖了掖被角,跑去露台上点了支烟。
其实昨晚把他压到床上的时候,徐晨也不知道自己要干嘛,就像之前看到他背影就忍不住冲出去一样,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执着。
明明面前还有一大堆未知的事儿没解决,追回来可能还会因为这样那样的槛吵架。
但能怎么办呢,他就是放不下。
放不下三个字就像绳子一样牢牢捆住他。
这些日子,他每天班还是一样上,事儿还是一样做,钱还是一样挣,但就过得都像在天上飘,不知道为了啥,前面没了方向特别不踏实。今天把李亮圈在怀里的一瞬间,徐晨又觉得自己心里的那块拼图,回来了。
徐晨抽完烟,转身,看到李亮也已经醒了,抱着被子懵懵懂懂的糊涂样子,像是突然又回到了他们大学时候。
徐晨拉开阳台门走进去,坐在李亮身边,胡乱揉了把他的头发。
“晨哥……”
“醒了?”徐晨放低声音。
“嗯。”李亮应了一声就半句话也说不出了,低下头去死死抓着被角眼眶红了一大圈。
徐晨叹口气,摊开手掌,李亮一愣,很快哆哆嗦嗦把自己的爪子放进来,徐晨用力一拉,把李亮一把又锁进自己怀里,密密的吻落在他发间。
“哭吧,哭出来好受点。”
“我不哭了,丢人。”
徐晨轻笑了一下:“不丢人,回来就好。”
一句“回来”让李亮的哭腔从小小的啜泣终于到嚎啕大哭,满屋子环绕了很久,久到隔壁邻居都差点以为出事儿了,他才终于抽抽搭搭停住。
“晨,晨哥,我酒吧不,不唱了,我在读书,我唱歌,我们,我妈同意了,以后打死我,我也……”
他说的断断续续毫无逻辑章法,徐晨却听懂了,酸楚从心口哗啦啦涌上来。
“亮亮。”
“所以……所……别分手……”
“亮亮,李亮!”徐晨低吼了一声,把他狠狠往怀里压:“不分手,没分过手,别的事儿我们慢慢来,这辈子你就跟我过了行么?”
窗外一轮红日在慢慢升起,李亮同志就在这个寒冬的十八层公寓里,把脸抵在徐晨的外套上蹭,满脸鼻涕眼泪地糊成了个傻逼。
李亮特想打电话告诉许知远:你上次手机上那个占卜,还挺准的。
第35章 不如当他嫁妆
李亮早上哭累了,被徐晨用被子一裹,团成个球按进怀里,迷迷糊糊又睡了一会儿。再醒过来的时候,满屋子都是熟悉的食物香味,饿得他感天动地差点又想掉眼泪。
“小哭包。”徐晨揉揉他已经乱糟糟的头发,又亲了一口,这才让李亮有一种“晨哥回来了”的真实感。
他吸吸鼻子,磨磨蹭蹭下床收拾自己。原定计划是今天要和徐晨去医院看他爸,老头的心脏心脏挨不过,还是要动手术,这两天做最后的术前检查。
开了衣橱想找衣服,看到一柜子的黑白灰他才想起来自己的衣服不在这里,昨天太突然了全留在他现在租的屋子一件都没拿过来。
这下傻眼了。
徐晨端着碗从他背后路过,喊他:“宝宝吃饭了。”
这人打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口一个宝宝,腻腻歪歪的趋势直线升级。
李亮哭丧着脸:“我没衣服穿。”
徐晨擦干净手,帮他翻了一件灰白相间的粗棒针毛衣,高领口,版型虽然有点大,松松垮垮地罩在李亮身上,刚好能遮住小半张脸,柔软的褐色头发衬得李亮越发白皙;下面搭一条黑色瘦腿裤——当时徐晨买的时候有点小了,一直懒得换就塞衣橱里没穿过,现在给李亮倒是合适。黑色把李亮的腿型勾勒得有点性感,裤腿是按徐晨身高买的,偏长,徐晨就跪在地上帮他从脚踝处细细往上翻,露出一小节纤细漂亮的踝骨。
oversize的风格格外适合他的亮宝宝,看着娇小又可爱。
徐晨没忍住,把李亮拽到怀里一顿猛亲,要不是怕时间来不及,这会儿两人又该回床上大战三百回合了。
三百回合都不够一对分离这么久的有情人诉尽衷肠。
但时间真的不够,想想还是算了。
徐晨深吸一口气,扯扯裤裆。
“我做了粥,还有煎蛋、饼和三明治,快吃吧,我给你倒杯牛奶。”
这是李亮分手这几个月以来,第一次像模像样在餐桌前吃早饭。一般他都是路上买个汉堡,或者煎饼,前阵子,隔壁商场装修,快餐店歇业了,他连汉堡都没得吃只能天天在寒风里啃干巴巴的包子,到最后真要吐了,他就选择不吃早餐。
“想什么,快吃吧。”徐晨剥了个蛋,把蛋白沾了番茄酱塞他嘴里。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自己的每一个习惯徐晨都牢牢镌刻在心上。
“你……没出国啊,我以为你带着嘟嘟和你妈一起出去了。”
徐晨给他倒了杯牛奶,快要被李亮的奇葩脑回路给气笑了:“凭什么你觉得你走了,我就能离开了?你和我商量过没有?”
李亮鼓鼓囊囊塞了一嘴的东西,边嚼吧嚼吧边干瞪眼。
徐晨叹口气,又去习惯性地撸他头发,一段时间不见,头发都长到脖子了也没去打理。
“头发太长了,该剪了。”
一句话说得李亮鼻子又有点发酸:“懒得剪,剪了也没人看。”
他别过脸去又小声呛了一句:“那你也不来找我。”
和好了,就又有点恃宠而骄的意思在里头。
“我这个人脾气很倔,退是不可能退的,但我要一开始就把你抓回来,我们俩的问题还不会解决,但我要就这么跑了,我们俩的问题,就永远没法解决了。所以我要等你想我了,自己回来。”
这话听着有点绕,但字字句句都像块烙铁一样,把李亮的心烧得滚烫。
“晨哥。”
“嗯?”
“我爱你。”
还好有徐晨,也还好他没放弃。
徐晨愣了一下,端着咖啡的手不动了,然后在清晨的阳光下,缓缓展开一个灿烂无比的笑。
李亮他爸的手术,他也托许文远找了人,专门安排了院长给他动,还有楼上的VIP单人病房,也不知道许文远是什么来头。
徐晨和李亮买了不少水果去看他。
大家话说开了,互相之间的脸色也就好了很多。当然,变扭还是有的,毕竟还是没那么快接受这事实。
“你们年轻人忙,就不要来了,我有你妈照顾。”
大概是之前打了徐晨两棍子的印象还没退,李亮他爸几次三番欲言又止,徐晨就替他接上:“没事我最近正好没那么忙。”
“他可厉害了,你们看电视里那个XX鸡的广告,还有这个饮料的,都是他做的。最近还升职了,都是徐总了。”
年轻人夸起自己心上人一点不含糊,半仰着脖子,骄傲地仿佛背后有条高高翘起的尾巴。
徐晨笑笑,适时递上自己的新名片。
李亮他爸妈接过去看了半天,“啧啧”直夸:“诶你看人家多争气,怎么也不看你长进长进?单位里混个小职员你就打算过一辈子啦。”
李亮笑嘻嘻地回:“没事儿,有晨哥养我。”
徐晨有点诧异地瞥了他一眼,李亮在底下偷偷捏他的手。
“出息。”他妈摇头,去厕所洗水果,徐晨赶紧接过去,李亮紧紧跟在他背后。
“我辞职学音乐的事儿还没告诉他们,先帮我保密吧,我爸妈本来就觉得唱歌都……不太正经,要是听我把原来工作辞了专门干这个,又得闹心,晚点再说吧。”
“好。”徐晨捏捏他鼻子:“我养你。”
李亮脸一红:“不要你养,我刚就是开玩笑的。”
又坐了一会儿,两人从病房出来顺便去儿科去嘟嘟上次测试的诊断报告,检查结果,除了有点错过最佳植入时间之外,各方面指标都很好,基本上填个登记表就能预约手术了。他们就又按着许文远给他们的联系方式,找到专科教授,咨询预定了时间。
一切顺利到不可思议,这世界上大概真的有气运这样东西。
徐晨本来想打电话告诉罗子君这天大的喜事儿,和李亮商量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买了好酒好菜直接去他家串门儿,正好嘟嘟最近一直住他那儿,这小屁孩子也很久没见他亮亮哥哥了。
“你俩还是搬回原来那房子住吧,真能折腾。”罗子君斜倚在厨房的门框上和徐晨聊天,手里捧着碟花生,一颗一颗往嘴里丢,外面那层红衣洋洋洒洒地往下飘,他也不管,假装没看见。
嘟嘟在底下抓着纸巾帮他一块一块收拾,板着个脸。
徐晨忍不住了骂他:“你让个小孩给你收拾能不能要点脸了。”
罗子君说:“你不懂,我这是在纠正他的洁癖,老实说他是不是和你处久了,洁癖都能传染?”
嘟嘟大概是知道他在说什么,狠狠瞪了他一眼,小脚丫子又用力往他脚背上一踩,跑了。
“啊——谋杀亲——”
“亲什么?”李亮眨巴着大眼睛。
“亲什么?”徐晨挑眉又重复了一次。
“没什么。”罗子君哼着小曲儿晃走了。
李亮把徐晨炒好的热菜一道道往桌上端,嘟嘟帮着他摆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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