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林濮和他打了招呼,把接待室的玻璃门关上,“找我什么事?”
“周六回去之后有什么思路吗?”李峻绅说,“我可是迫不及待想听你的想法。”
“你们……老板都没有日常工作么?”林濮笑了笑,“电话可以沟通的事情,总是麻烦你一趟一趟跑。”
“这块地皮我拿不下来,我睡觉做梦都是这个事。”李峻绅说,“你是不懂啊林律师。”
林濮没有和他继续争辩这个话题,他手撑着下巴在桌子对面:“我想到一个问题,想问李总。”
“说。”李峻绅摊开手,作了大度的姿势。
“在来到我们律所之前,一定会打听过我们律所接的大多都是刑事案件类的官司吧。你们集团有专业法务团队,再不济也有很多专业民事律师让你挑选。但是李先生来到我们律所后,第一个找的是我……花那么高的价格去聘请一位并不是在这个专业上擅长的律师,在我看来,还挺奇怪的?”
林濮说:“虽然这么说略有冒犯,但我还是很想知道为什么。”
李峻绅转了转眼睛:“因为林律师长得帅?”
“……”林濮已经习惯他吊儿郎当的态度,面无表情道,“我可以理解为,其实这并非是一起外表看起来的民事案件?里面另有隐情吗?”
“我只要那群人不要再吵了,拿了钱,根据我的安排住进我要求他们住的地方。我管他们民事刑事的。”李峻绅说,“对了,赔偿金额什么的我们法务都已经算过了,还给你们省了不少事情吧,林律师只要和我说说你接下去准备怎么打就行了。”
林濮看着他,知道自己这个思路没错。李峻绅绝不是面上的那种玩世不恭富二代,他绝对在盘算着什么。
林濮今天烦闷的事情够多了,一边牵挂工作,一边还要牵挂舒蒙的事。他翻开了手边的笔记本,那本之前舒蒙和他的共享笔记本,前几页都是他工整的工作笔记,后面都是他俩你一笔我一笔的鬼画符。
林濮叹了口气,翻到了新的一页折好,拿起笔道:“这种事能庭外和解就庭外和解,未必要你死我活的。居民算是弱势群体,虽然站在他们对立面,要知道他们的诉求,对症下药的话也不会那么难办。”
“钱要到位啊,要么林律师你自己去做他们思想工作。”李峻绅说,“现在这局面,我去他们门都未必会开。”
林濮道:“我知道了,我会想想办法。”
“林律师那天看见了吧。”李峻绅忽然说,“你说,这楼里面是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啊?我之前找人调查过,这源声路唯有这三栋大厦是能造三足鼎立向中的样子,其他都是低矮楼房,是因为只 有这处打得下高楼地基,其他地方根本没办法建。这以前是包给新加坡富商的,当时想造大型公寓,你看建筑都有那边的风格。你知道的,新加坡人就信这种风水啊什么的,所以神神叨叨的。”
林濮看着他:“我不太明白……”
“不明白没事,我就是跟你说个这事。你看看,周家他们死了个女儿,门口吊了只鸡,我猜在招魂呢……哦这我瞎说的,你别信。”李峻绅说,“但是……封建迷信不可有啊,如果你发现这楼里面有这种迷信余孽的,你必要时候可以举报给政府,你看我又给你提供了一条赢的思路?还有那些发廊啊、那些皮包公司啊……”
他喝了一口面前的咖啡,砸砸嘴:“总之,一句话,他们这群人如果不配合呢,我们走各种各样的办法得让他们配合下来。”
林濮终于明白他拐弯抹角地在说什么了:“如果举报成立,他们也拿不到赔偿金?”
“哈哈哈哈,这你就得研读一下合同了,麻烦你了……”李峻绅说,“我圈子里有很多朋友的,林律师如果这案子成功,有这案例,往后多少机会都会接踵而至的。”
林濮抿了一下嘴唇,只是笑了笑回应。
“行吧。”李峻绅说,“一早来我也就是路过,之后还有事儿。林律师呢,和我保持沟通,如果和他们沟通里需要什么证明啊,找我们法务开就是了。记住,能用钱解决的问题我们就用钱,但也别花冤枉钱。”
“……”林濮点点头,“好,我送你。”
“哎,不送不送。”李峻绅摆摆手,“拜拜了您。”
李峻绅走后,林濮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内。
他给舒蒙发了个消息,舒蒙回了他一个“没事”。就再也没有其他回复了。
林濮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他脑子现在很乱,一会是关于手头源声路的事情,如果想着想着,他又想到了周初的死,又想到李峻绅这些意义不明的话,周初妈忽然割腕自杀……如果是自杀,还要有悬挂一只鸡的这种仪式,还真像是在招魂……
李峻绅显然知道这种事的存在,他这种模糊的态度让林濮觉得不舒服,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而周围居民对这件事的态度也非常奇怪,和那个在居民中悄然传播的“极乐教”会有关系吗?……李峻绅刚才那些带有引导性的话里,又暗示林濮以举报这些的方式能增加胜率。
如此诡异的事情连成了一条长线,延伸到了黑暗的另外一端。
而想着想着,那些碎片又回来变成了舒蒙的样子。舒蒙频繁提到的那个林濮认为的黑影,在他几乎已经确信这只是舒蒙幻觉的情况下,又一起碎尸案忽然发生,用现实打了他的脸。
这起碎尸案又是从何而起?是除了李远外,罗仁究竟还有多少个有这种想法的危险学生,或是更加危险的,有人从这些事里汲取灵感……这种几年不会发生的大案要案,在这一刻集中爆发的话,能引起巨大的恐慌。
还有舒蒙……对于舒蒙的恐慌,是他自己本身的恐惧。
以林濮对舒蒙的了解,几乎想一想就知道舒蒙此刻在想些什么,他觉得造成这种局面的缘由都是因为自己。所以林濮怕他一转身就想着和自己分开。
这种想法一定不是第一次占据舒蒙的脑内,先前是因为这些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自己不推一把他们的关系永远不会真正确立,后来因为李远被捕后告一段落,这短暂的一段时间里,舒蒙开始产生这些类似幻觉的东西。
该怎么办。
这比他先前遇见的任何一个要案都要棘手,没有人给他一个正确答案。
林濮看着电脑,轻轻叹了口气。
一件件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第67章 【六十七】告别
李峻绅上午所说的那些话, 让林濮又重新研究了一下他们和业主的赔偿意见。
条款内隐藏条款的做法经常出现,如果居民们在楼内从事非法活动, 妨碍司法存在过错, 那么集团方可以中止履行合约中的赔偿方案。
非法活动的话,任何触及刑法的当然都算非法活动……
林濮用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烦闷,非常想直接掐着李峻绅的脖子问,你究竟想让我怎么做。如果大家打开天窗直接说了吧,也不至于在这里你画我猜的, 比你画我猜都难。
太烦了。
王茹之前给林濮整理了一些源声路从前的资料。
里面确实有写到, 最早这里的设计是包给了新加坡的设计团队, 算是那个时代比较超前的设计了, 但是没有说新加坡富商投资。虽然无关紧要吧……但林濮又不知道为什么李峻绅非要和他提起这件事。
风水吗?
民间风俗这类的东西林濮实在不精通也不懂, 对于正常的风俗他没有异议, 但涉及到一些恐怖或是带有伤害性的,还是不得不引起注意。再者联想到之前周初上下学吃的贡品, 拿的冥币, 还有她死后家里吊着一只鸡,母亲割腕之类的这些举动, 和这些有关吗?……
退一步说, 如果真的和非法邪教组织有什么关系,那么周初自杀, 她显然只是其中一个受害者,之后很可能会有许许多多的受害者出现,这就是另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了。
林濮看了看时间, 有些晚了,他想明天再实地去一次。不管如何,如果能暂时先庭外解决问题,或是得到那些居民的真正诉求,总比跟无头苍蝇似的开始查案来的好。
他把手机划开,想打电话给舒蒙,问问他在市局的情况,但如何也摁不下那个键。
于是他只好拉开通话记录,给余非打了个电话。
“嗯?”余非接起电话,“你是不是找舒蒙哥电话没打通啊?”
“……是。”林濮道,“他在市局吗?”
“在,在法医科室里和佟科长他们开会呢。”余非说。
“现在怎么样?”林濮问,“这和之前的案子有没有联系?”
“怎么说呢,作案手法虽然相似,但推断死亡时间,是大约已经过了一周才被发现了。”余非说,“但不管是一天还是一周,总之不会是李远或者杜健城出来作案。所以肯定另有其人,但这个人是模仿作案还是和他们有关系,或是也牵扯到了李远之前的那个金融诈骗案,都不好说,而且死者的身份到现在还未确认。”
“还没有确认吗……”林濮道,“之前海潭不是有一个唯一留存的人,她呢?”
“联系过海潭警方了,人好好的,不是她。”余非说,“最近也没有接到类似失踪报案的,凭 空出现被抛尸在别墅里的人,挺不好办的。要不就是和之前那个杜健城的学生那位一样,可能并不是国内的,或是不经常和家里联系的人……总之现在还没有报案。”
“杜健城和李远怎么说?”余非问。
“杜健城表示不知情,怎么也问不出什么,李远……”余非顿了顿,“李远是魏队审的,魏队没告诉我结果。”
林濮愣了一下:“……这样。”
“我其实一直有个疑问。”余非说,“虽然你不告诉我也没事,我就是想知道,舒蒙哥他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为什么这么问。”林濮问。
“老魏以前和我说过,舒蒙哥因为一些原因没法成为真正法医,也一直没有告诉我原因。之前碎尸案的时候我见过老魏放他进去和两个嫌疑人对话,我问过老魏,老魏还是没告诉我。”余非说,“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想知道缘由,但是我有点担心他,毕竟是朋友……”
“他真的没事吗?”余非问。
林濮动了动嘴,手扶着额头:“他……有些问题,但只能靠他自己解决,不过他没有做什么别的事,也不会做。”
“别的事是指……犯法?还是别的。”余非说。
“……可以这么理解。”林濮道。
“如果有问题,你一定要告诉我。”余非沉默了半晌说,“老魏这么信任他,我们也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眼里看的很清楚,也不可能影响我们的关系……我只是希望,有些能一起分担的事情就一起分担,你们都是我很重要的朋友。至少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出事。”
林濮听见他这句话的瞬间,内心那些壁垒差点崩塌,就要把秘密全盘托出了。
但他还是因为这是舒蒙最在意的事,一个字都没有提。
有时候余非确实像个太阳一样,无论面前正在经历什么,他永远可以有自己的办法积极面对的一个人,林濮在这些事情上一直非常羡慕他。
“谢谢。”林濮低声道,“谢谢你余非。”
“你为什么说谢谢啊。”余非说,“你们都怪怪的……好了,我要去忙了。”
“好。”林濮应了一声,忽然想到什么,“对了,我问问你,前几天源声路的那个跳楼的案子有什么进展吗?”
“哦……那个。”余非道,“因为昨晚的案子,把这个暂时交给我同事办了。目前看来就是因为心理压力过大自杀的。”
“因为校园暴力吗?”林濮道,“……嗯,因为我接了个案子,是源声路道路改建拆迁的事情,可能需要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
“你又接到这种奇怪的案子啦?”余非道,“差不多吧,她们学校比较特殊,因为是民办学校,很多上不了高中但又过了分线的可以花钱打打擦边球上,都 是一堆不学无术的学生。成天欺负欺负同学啊,爬墙去网吧啊,打架啊,前几天还揪了俩学生闹到派出所去呢……所以真的会存在很多这种吃饱了撑的暴力别人的人,学校那边已经被派出所盯上了,他们过几天还要去上思想教育课。”
林濮道:“没有别的奇怪的地方吗?……据我所知,她同学还都挺怕她的。”
“她同学有反应过她是个奇怪的人。”余非说了之前那件林濮已经听张紫潇说过的事,他道,“听起来真过分啊,现在这种悲剧很多,大多数小孩不愿意求助警察和老师,我们也没办法。”
林濮斟酌了一下,决定和余非说说自己的想法。
林濮道:“我有种奇怪的感觉,我和你说一下我的想法……她的行为可能是自杀,但她可能存在被唆使……或者其他强烈刺激才会出现这种行为。我最近在跟这个楼集体搬迁的案子,察觉这里可能存在奇怪的民间风俗或是有宗教活动……我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前后关系,但……就当给你们一个思路?”
“……”余非顿了顿,“你这么说就很瘆人了啊,你意思是她可能是被邪教一类的唆使跳楼?”
57/121 首页 上一页 55 56 57 58 59 6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