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随一愣:“不是说至少还要半个月才能搞到吗?”
“看你家小朋友太痛苦了,就厚着脸皮去托了点关系,提前把那位大师找着了,”程谦说着坐在床边,伸手戳了戳姜知味的脸,“毕竟人家海伦凯勒还有嗅觉味觉呢,这连个滋味也尝不出来,连吃饭都没有意思,谁受得住啊。”
姜知味往后一躲,露出疑惑的表情,没能第一时间判断出这人是谁。
简随从程谦手里抽走那张纸,看到上面写着几行字,不禁诧异道:“……这是什么?食疗?你确定这能管用?”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对方信誓旦旦,说一定没问题,”程谦轻轻扣住姜知味的脖子,在那个小疤那里看了看,“天可怜见我是学西医的,他们那套什么经络啊、气啊,五行跟五脏跟五感的关系,我是真看不懂,不过他写得挺详细,你照做就行。”
简随:“你哪儿找的大师?”
程谦指了指天花板:“地府没辙,当然只能往上面找,这大师是真大师,不是那种江湖骗子,你放心好了。”
他说着起身,又从兜里掏出一个类似于荷包的玩意:“差点忘了,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简随把那荷包打开,发现里面居然装着五颗“大力丸”,顿时眉毛都飞了起来:“你真确定不是骗子?”
程谦:“你先把它打开看看。”
简随满脸怀疑,手指在“大力丸”上用力一按,白色的塑料壳便从中间裂开——里面装的居然不是真的大力丸,而是一颗……颜色奇怪的药丸。
红色的药丸?
程谦指了指那颗药,神神秘秘地说:“他们管这叫丹药,具体怎么炼的我也不知道,不过我问过了,他们说没有长生不老药,现在的丹药大多以保健品的形式存在。”
简随:“……”
还是怎么看怎么像骗子。
“那大师说了,你就严格按照他给你的方子来做,一个疗程五天,一共五个疗程,二十五天以后,封闭的四感会逐渐打开,再过一两个月就能恢复如常。”
简随半信半疑,甚至怀疑程谦是不是被骗进了什么传销窝点,可想想他一个思想觉悟高过珠穆朗玛峰的科学家,应该不至于被人坑了。
于是他问:“这药多少钱?”
“多少钱像话吗,”程谦板起脸,“你知道我走了多少关系才联系上那边的?先死乞白赖地讨好了我们院长,让他去地府找阎王,再让阎王往上边联系,最后还被迫接了人家一个什么‘如何在辟谷期间一饱口福’的研究课题,这才给你讨到这几颗药。”
“你说这种神经病一样的课题要我怎么写?”程谦换上愁眉苦脸,“现在的公务员们,一个个都不正经,鬼差不好好干活去当什么主播,那些修道的呢,居然也不好好辟谷一心想着吃。看来咱们老祖宗说得没错,民以食为天,吃货的力量真的是无穷大。”
程谦神神叨叨地说完,又神经兮兮地走了,留下简随一头雾水,觉得这位很有可能是吃错了药。
那颗红色的药丸跟大力丸差不多大,闻着却没有中药味,而是带着一种淡淡的辛香。
他又把余下四颗一一拆开,发现每一颗的颜色都不同——黄色略酸,青色略苦,黑色微甜,而白色的则闻不出有什么味道。
简随心说——这是拿食物炼的?
荷包里除了五颗“大力丸”,还附赠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道:“一颗均五份,每疗程使用一份,配合食补,可解五感闭塞之症。”
简随再展开写着食疗配方的那张纸,上面的字迹跟纸条的字迹明显出自一人之手:“周一:地生万物,地属土,土色黄,酸味食物,如橙子、柠檬、苹果、菠萝;”
“周二:万物逢春,春属木,木色青,苦味食物,如苦瓜、苦丁、莲子心,以及各种绿叶菜;”
“周三:夏阳似火,夏属火,火色红,不宜食辣,可代以红肉、血、内脏等,红豆、山楂、红枣也来一些;”
“周四:夏去秋至,秋属金,金色白,灵活变通,不要拘泥于味道,白肉、萝卜、山药、豆腐皆可;”
“周五:秋去冬来,东属水,水色黑,需要糖分提供足够的能量,配合黑豆、黑芝麻、木耳等,可适当来点巧克力,最重要的是水。”
“周六日……放假了,随便吃点吧。”
简随:“……”
知道这是美食栏目了,下一个。
那两张纸乍一看还像那么回事,越到后面越不正经,简随只得轻轻叹口气,心说算了,反正通过食物来治疗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就是效果比较令人担忧。
他实在不知道姜知味在目前的状况下还能坚持多久。
他把那张纸仔仔细细地叠好收起,像是存住了一份希望似的——他到底是信了程谦,虽然这人多半时间都看着不像个正经人,但既然他都承诺了,应该不会让他失望。
但随即,简随意识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这所谓的药方从始至终都在说食疗,列举了那么多食材,可关键……他并不会做饭啊?
简随又面色古怪地把那张纸拿出来,只看到在纸的背面写着:“日日与之共枕同眠之人,其‘气’会与之相通,气通则意达,则疗效提升,事半功倍。”
简随:“……”
所以这是逼着他下厨房吗?
他露出一个迷之微笑,突然开始怀疑程谦是在拐弯抹角地报复他。
姜知味半天没有再感觉到他的触碰,终于有点坐不住了,伸手往他之前所在的方向摸。简随很快注意到了他的举动,忙把东西收进抽屉,轻轻回握住他的手,在他掌心写道:“不再睡会儿吗?”
姜知味摇摇头,犹豫了一下,朝他比个口型:“猫。”
简随立马踩着椅子把窝在衣柜顶上的猫撸下来递给他,没想到姜知味拿到了猫,居然又缓慢地朝他比口型:“你去忙。”
简随看懂他意思的时候,心里突然变得很不是滋味——他竟以为自己半天没理他是有事要忙,分明耐不住长时间的漆黑与寂静,却不想过多地打扰他,所以抱着只猫陪自己,好歹让凝滞般的世界里有一丝鲜活的迹象。
简随只感觉自己要被他搞出心绞痛了,赶紧在他旁边坐下,拉过他的手逐字逐句地写:“我不忙,刚在看药方,很快可以治好你。”
后面几个字都不是太常用,他重复写了好几遍姜知味才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随即惊讶地微微张开嘴,又用口型表达:“真的吗?”
简随郑重地在他掌心画了个勾,轻轻扣住他的后颈,又覆在他唇边仔细地亲吻。
姜知味只感到对方的鼻息似乎比平常更炙热一点,气息中仿佛带着什么同样炽烈的感情,堪堪停在足以供他取暖、又不会灼伤他的临界点上。
他那颗时常在黑暗里挣扎的心忽然就安分了下来,仿佛在哪里看到了一簇温暖的光,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湎其中,暂时忘记了其他。
“很快就会好了,”简随轻轻地说,“很快。”
第50章 《一声》公映
姜知味说是不睡, 可耐不住身体虚弱, 在简随身上靠了一会儿, 又借着他的体温迷糊过去。
这天正好是个周一,简随想了想, 再等一个星期实在有点久了,不如就从今天开始,能早一天好是一天。
由于方子上要求的很多都是反季节的水果蔬菜, 市面上能买到的一般都是看着漂亮, 吃着难吃。于是他轻手轻脚地离开卧室,准备拜托余子非走一趟鬼市,再往别墅里也添一台“地府制造、超长保鲜”的冰箱。
结果他刚一出去,就听到客厅里有人在抽抽搭搭地哭。
还不止一个,是一群。
简随无语地看一眼扔了满地、擦过眼泪的卫生纸,冲余子非勾一勾手指, 示意他过来。
将近两个小时的电影此时已走到尾声,余子非并不想在这种时候被打断,遂摆摆手让他等着。
电影最后是一个悲剧式的结尾, 还真的像简随说的那样, “前期有多甜, 后期就有多虐”——剧中闻关和贺铭一因为一次搬家意外结识,从此成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两人相差三岁, 因此总是差着一个小学到初中、初中到高中的距离, 终于在大学的时候贺铭一追上了闻关的脚步, 如愿以偿地考到他所在的学校,又恰好分宿舍分在了一栋楼的上下层,从此变成了同学们眼中艳羡的学长与学弟。
整部剧画风非常清新,全剧组颜值演技在线,可以称得上是个制作精良的文艺片,就是结局不太让人满意——两人在大学恩恩爱爱地腻歪了一年,由于家庭关系,闻关没有选择考研深造,而是一脚踏入社会,工作去了。
于是两人再次分开,电影进行到这里,已经吐露出了一点虐的苗头。
工作环境潜移默化地改变着闻关,曾经那个不谙世事的学生心思越来越深,跟贺铭一的联系却越来越少,常因忙碌加班而不回微信、不接电话。闻关身处异地,唯一能维系两人之间感情的,是每个周末开一次的视频通话。
但是因为多年来积攒的信任,谁也没有怨恨过谁。
终于贺铭一大学毕业,第一件事就是千里迢迢地过去找闻关,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又倒地铁,阔别已久的两人最终在一个十字路口相聚,贺铭一看到闻关就在马路对面等他,竟兴奋得行李箱也不要了,看到绿灯亮起便不顾一切地狂奔过去。
谁成想在这个时候,突然杀出一辆闯红灯的面包车。
闻关脸上的表情从惊喜转为错愕,再转为茫然,最后是晴天霹雳。
电影并没有给车祸发生的瞬间一个镜头,只有刺耳的刹车声伴着突然响起的雷鸣,以及闻关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叫。
当镜头再一转,已经是大雨滂沱的医院门口,无数人打着伞进进出出,间或有救护车呼啸着来,或者呼啸着走,只有闻关似乎与这一切格格不入,他一步一步走下医院门前的台阶,每走一步便被大雨浇湿一分,雨幕砸在地面上激起水汽,让画面逐渐变得模糊,他的身形也逐渐看不清楚了。
当他走到最后几级台阶的时候,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从楼梯上摔下来,膝盖磕在了台阶的棱上。
这个镜头在预告片里曾出现过,但只是一闪而过,到现在才呈现给观众后面的内容——闻关摔了一跤之后便跪在地上,膝盖处隐约渗出血迹,又迅速被雨水冲散。来来往往都是急着去医院看病的人,许多人向他投来目光,却没有一个伸手扶他。
终于他伸出双手捂住脸,发出一声压抑、克制,又近乎绝望的、悲泣一般的哀鸣。
可紧接着他又用力抹去脸上的雨水,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一步一瘸地往前走,逐渐与大雨融为一体。
随即他即将消失的背影融化成片名“一声”二字,长久地停留在画面中心。
直到演员表开始滚动,余子非都没能回过神来,最后那一幕实在太过揪心,他几乎感到那种绝望又决绝的感情凝成实质,透过屏幕扑面而来。那种情感真实得好像亲历过,他甚至觉得剧里的简随已经不像在演戏,而是真真切切地变成了那个角色本身。
之前网友们一直在猜测这个“一声”究竟是什么意思,有人说是“一生”的谐音,也有人说是“一生呼唤”之类的东西,而现在,答案已昭然若揭。
这电影在剧情方面其实并没有什么亮点,甚至可以说是俗套的,可演员偏偏依靠其深厚的功底将平淡俗套的剧情升华了不止一个档次,一切衔接与对手戏无比自然,好像那就是真实存在的人,呈现了一段真实的人生经历。
似乎在不经意间便让人看进去了,或者一句台词,或者一个动作,总有许多微小的细节能抓住人的眼球。
“这就……结束了?”余子非足足五分钟以后才挪开自己已经长在屏幕上的视线,一脸难以置信,“怎么……他到底死了没有?怎么什么也没交代就完了?”
“你想要交代什么?”简随还靠在墙边等他,“这叫留白。”
“留个屁啊!”余子非突然站起来,“这什么鬼结局,我拒绝接受,你给我退回去重拍!”
简随有些头痛地捏了捏眉心:“我就知道播出来你们肯定是这个反应,不过我也没办法,导演就这么安排的。而且这片真心拍得我很累,本来想在最后加个彩蛋,抚慰一下你们受伤的心灵,不过后来没加成。”
兔子们已经抱成一团,把自己的毛都哭湿了,余子非好不容易冷静下来,走到简随跟前,低声说:“这片是以你跟姜知味为原形拍的没错吧?设计这么个结局,岂不是咒人家……”
简随瞪了他一眼:“的确没有更好的结局了,如果硬要继续,那时长就太长了,所以就这样吧,毕竟是‘改编’。”
余子非无话可说。
简随把那张“药方”拍了照,将照片发给余子非:“去帮我跑一趟鬼市吧。”
余子非立刻翻起白眼:“你拿这么个结局给我喂屎,还要使唤我,不去。”
简随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非常危险:“现在五点,太阳已经落山,你们鬼市也应该开门了,如果知味晚上睡觉之前你还没回来……”
余子非连忙冲他比了个“停”的手势:“我去,我去就是了。”
简随目送他离开,没搭理冲他眼泪汪汪的兔子们,径自返回卧室。
姜知味还在睡着,他便坐在床边开始刷微博——电影才刚刚结束,微博上已经炸了。
《一声》上午还没上映的时候就上了热搜,这会儿才全国公映完不到一小时,热搜已经“噌”一下蹦到了前五位。
简随随意点开最新的几条热博,内容不出他所料,都在吐槽最后的反转太虐,太没有逻辑,好像不是一个导演编的,明明可以一直甜甜甜下去,偏要给观众喂一口屎。
义愤填膺的观众们立刻跑到某瓣评分发泄,分数一下子就被拉低了,简随却内心毫无波动,心说:“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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