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的睡相真的……不敢恭维。
脑袋倒是老老实实地枕在枕头上,被子却像梅干菜一样被他揉成一团抱在怀里。一条腿曲起来压着被子,另一条腿伸得笔直。这位关西的名侦探缩成一团侧躺在床外侧,感觉再往外转一转整个人都能掉下去。而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睡觉的时候要张着嘴呼吸,都快流出口水了好吗?
远山凛把手里的毛巾搭在椅背上,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之后便打算自己也上床休息。不过唯一可以盖的东西被服部平次抓在怀里活像抱着蜂蜜罐睡觉的□□熊。
于是少年只能动手去抢被子,期间还弄醒了平次。
被打扰了睡眠的家伙不满地哼了一声,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抢过被子打算把它拉展的好友,转了个身没几秒钟又睡着了。
远山凛又不是第一次和平次挤一张床,所以也没什么觉得有什么别扭的,灯一关安安静静地躺着,没一会儿他自己也进入了梦乡。
梦里他乘着一艘小船漂在大海中央。面前是刚刚出水的克苏鲁。硕大的章鱼头扭动着有力的腕将他紧紧地勒住,攥紧,然后——
远山凛醒了,浑身直冒汗。而几乎就在下一秒,他便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梦了。
服部平次的四肢就跟章鱼腕一样紧紧地勒着他,但是这个罪魁祸首全然不知,依旧沉睡。
先不去想对方为什么把他当成了抱枕。——被窝里的温度高得有些不正常。远山凛抽出一只手掀开自己这边的被角透透气,然后伸手去摸平次的脑袋。
发烧了。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淋了那么久的雨感冒可能是免不了的,只是没想到服部平次居然没个过渡直接烧了起来。
远山凛把好友的手脚从自己身上拉开,坐起身摇晃着旁边的家伙。
“醒醒我们去医院。”
“去什么医院……我不去……”服部平次嘀嘀咕咕地念叨着,转了个身背对着好友,说什么都不肯睁开眼睛。
“喂,平次!”
“不去……你要去自己一个人去……我要睡觉——”
生病的又不是我,我去什么医院?!
远山凛抽了抽嘴角,一把将平次身上的被子拉开,然后去找衣服丢给这个人。
黑皮肤的少年抗议了一声,把自己的衣服扔到了床对面的电视上,翻了个身又不动了。
……
……
……
于是远山凛放弃了。——看这样子起是不可能起来的,这家伙虽然比他矮几公分但是重量也不轻,死猪拖最多能把平次从床上拖下来,总不可能就这么拖到医院去吧?
少年叹了一口气,把这个睡死了的家伙翻个身平躺着盖好被子,然后自己下床穿衣服。接通烧水壶电源之后便把钥匙和现金揣进兜里,手里拿着手机出了门打算去周围的便利店买感冒药。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路上根本一个人都没有。
远山凛走进罗森的时候等在收银台的打工小哥打了个激灵,然后立即站起来堆上微笑:“欢迎光临”。
他点点头,然后直接走向放着药品的架子,拿了一盒感冒药之后便去前面结账。
“是女朋友生病了吗?”小哥有些好奇地问道,似乎是这个时间段店长不在有些放纵的原因,他竟然同客人聊起了天。
“不是。这是买给我朋友的。”
“啊?那你朋友真幸福。——我要是生病了那群家伙才不会大半夜跑出来给我买药。”
远山凛笑了笑,拿起感冒药返回了民宿。
回来的时候服部平次还在睡,似乎温度又高了一些,这家伙睡得不舒服了便皱起眉头,嘴唇有些干,隐隐约约有些发白。
远山凛把药准备好之后才想起来平次今天喝了酒,而吃大部分感冒药的时候前后六个小时都不能沾酒,因为里面的某些成分会和酒精产生反应,轻则昏昏欲睡,重则抑制呼吸。
这个酒喝得还真是时候啊——
所以我刚才跑出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少年摇了摇头,把药片丢在一旁起身去找毛巾和脸盆,然后准备了些温水,端过来打算帮服部平次擦擦身子物理降温。
自从自家老爸住院之后,这一技能值几乎都被升满了。
第一步,掀被子。
第二步,扒裤子。
第三步,擦正面。
第四步,擦背面。
很简单,但是很累人。
擦过一遍之后远山凛的胳膊都快酸的抬不起来了。但是介于温水不是酒精,吸热效果不是很明显。于是他又带着盆子返回浴室接水,打算回来重复刚才的工作。
服部平次睡得迷迷糊糊的。他好像醒了又好像没醒。脑袋上似乎压了什么东西让他的思维停滞在某个幽深的水潭,只想放松身体就这么沉下去,什么都不管。
偶尔那么几秒钟,他能模模糊糊地看到远山凛皱着眉头,手上温热的毛巾擦过他的脸颊,然后移向脖颈。在这里停留了几秒钟之后又挪开了。
“……别管我了,你去睡觉。快去,我明早就好了。”服部平次皱了皱眉。他的眉间本来就有痕迹,此时更明显了。他知道自己不舒服是因为发热,只是没想到远山凛能这么照顾他。——好像自家老妈都没有这样做过。
他觉得有些尴尬,同时也有些不安。他伸手去抓被子把自己裹住以抗拒对方的触碰。
远山凛好像说了什么,平次没听清楚。他很快就又睡着了,落进了那个幽绿色的水潭里。四周都是银色的气泡,声音模糊不堪。
这样反复了两三次,直到天亮。
清脆的鸟叫声仿佛就在耳边,像是在提醒他该起来了。服部平次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睁开眼睛“刷”地坐了起来,搭在额头上的湿毛巾落到了被子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他低下头看着趴在他床边的少年,意识到远山凛没有像他说的那样不管他躺下睡觉,突然觉得胸口像是被一个充满氢气的大气球堵住了,搞得他整个人只想飘。
“……你是傻瓜吗?”只是个感冒而已啊。
服部平次微微敛首,指尖有些迟疑地伸向前,不多时便摸到了好友的眼角。这里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形成了一道深色的痂,摸上去有些粗糙。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这次却不是吞进肚子里的石子了。热流变成了沙漠中太阳炙烤下翻滚的热浪。一股一股,将他紧紧地裹住了,整个人燥热不堪。
这大概就是……喜欢吧。
……
……
……
可恶!!!难道我喜欢的不应该是女孩子才对吗?!
虽然没有同谁交往过,但是服部平次还是潜意识地以为自己是个直男。振金的那种。——怎么说弯就弯了?!
而且偏偏是远山凛。——这个他永远都不敢开口说“请和我交往”的人。他喜欢凛,然而对方心里大概只拿他当朋友。
他若是开口,就像是在两个人中竖起了一层怎么也打不破的隔阂。曾经的好友会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疏远起来,然后到了某一天,他再也找不到对方。
所以服部平次只能小心翼翼地把这种心思藏起来,收进潘多拉的魔盒里,就像那颗代表初恋的水晶珠,不让任何人看到。
【我……好像很喜欢你……所以,你能不能喜欢上我?】这句话他只敢在看着熟睡的远山凛时,在自己的心里默默地念道。
别人眼中大大咧咧勇往直前的关西名侦探服部平次,在这种事上,竟然这么胆小。
第24章
23.
服部平次不是一个怕输的人。
在那场外交官杀人案告破之后虽然失落了一整天,但是很快他就看开了,重新变回了那个斗志昂扬的热血高中生侦探。
“没失败过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我要继续努力!”
这家伙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远山凛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回头看了看斜后方的服部平次,对方正在专心致志地写什么东西,不多时便放下笔把面前的纸条揉成了团,抬起头看到凛正在看他,愣了一秒,然后把纸团丢了过来。
有什么事不能下课说吗?
少年如此想着,不过还是如好友期待的那样展开了纸团。
【我听说最近有一个福尔摩斯爱好者旅行团,你要不要一起去?我打听过了,工藤的偶像就是福尔摩斯,我觉得他肯定会再出现的!】
……
……
……
想着服部平次最近念叨的内容已经从各种乱七八糟的冷知识科普变成了“工藤好厉害”,“工藤真聪明”,就差两手交叉搭肩大吼“工藤Forever”了,然后现在不仅打听到了对方的偶像是谁,而且不知为何居然还能这么肯定地说“既然是福尔摩斯爱好者旅行团,那么工藤也会出现”。
远山凛摸了摸的下巴,开始思考服部平次被工藤新一掰弯的可能性。
整天工藤长工藤短的,老弟,你这是弯了吗?
去找工藤就是因为爱情吧,你不用解释了。
于是远山凛提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大字:“我不去,你喜欢就去追吧。”
拿到纸团的服部平次瞪着上面那行字气得肝疼。
不去就不去吧,后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而且你为什么不去?费用这么便宜还包吃包住啊!
下课的时候服部平次凑过来问理由,远山凛还在做题,头也没抬地回复:“因为下个月要去千叶演出,我要好好练琴。”
服部这才想起来他前一段时间好像听凛说过这件事。
“什么时候啊?具体哪一天?”
“圣诞节那天。不过去那边应该要早一些,可能要过一下流程什么的。——到时候铃木财团会派人来东京站接我。”
“铃木?你去年不是去过一次了吗?”
“……对,就是那个。”远山凛把笔别在耳朵上,拿起手中的练习册看了半晌,然后用橡皮把自己刚才写下的几句话都擦掉,“上次是因为有老师推荐才去的。结果铃木先生好像很喜欢我拉的曲子,所以来信问我这次能不能也去。”
“哈?真的是铃木财阀的家主本人吗?!”
“嗯。”远山凛歪了歪脑袋,虽然眼神没什么波动,但是可以从他微微上扬的嘴角看得出来他好像很开心很骄傲的样子。
果然,当初让奶奶教他学琴是个正确的选择。——服部平次直起腰,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嘛,这家伙还真厉害啊,连很少夸学生的奶奶都对凛赞不绝口。同别人说起好友的话他自己都会觉得骄傲呢。
少年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好友,一脸鄙夷:“你怎么笑成这个样子,好像我表姑。”就是那个扒他裤子然后发表——“哦豁!原来小男孩儿的丁丁这么可爱啊”——言论的表姑。
“……我哪里像了啊!!!”
远山凛闻言把脸转向一边,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服部平次炸毛了,伸手去抓对方的胳膊,强迫好友看着自己。
“喂!!!你看看!!!我哪里像了!!!”
“我不看。”
“快点!不然我揍你了!”
“揍也不看!”
“……”
周围的同学一副“你们怎么又开始了”的表情,斜着眼注视着这两个竹马每日一“吵”。
拜托,为什么别的男生“吵”起架的时候他们只会感受到少年情谊的美好以及阳光一般的青春,而这两个人就像打情骂俏?况且服部平次你是真的没看出来远山凛是在故意逗你吗?你真的是那个报纸上英姿飒爽坚决果断的名侦探吗?难不成是媒体坑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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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远山凛向社团请了假,基本上把时间都放在练琴上。
而远山香纪终于在周三的时候抽空了回一趟日本,一下飞机就给自家老公打电话:“意不意外惊不惊喜感不感动,我趁假期专门从澳大利亚飞回来看你跟儿子啦!快来机场接我。”
原本坐在病床上开开心心啃苹果的远山先生差点儿被噎死。他咳嗽了半天,然后举着手机小心翼翼地表示:“我……我现在不太方便,这样吧,我拜托大泷替我去。”同时疯狂地给自家儿子使眼色让对方替自己想办法。
【怎么办儿子,要瞒不住了。】
【加油啊,老爹,你可以的。我还有事我就先撤了啊!】远山凛把自己的小提琴装进箱子里背上撒腿就跑,甚至还在服部平次家躲了几个小时。
然而又有什么用呢?
被远山香纪打电话吼回家的时候服部平次还在后面窃笑,鬼脸一个接一个地做,看的远山凛恨不得抬脚狠狠地踢他的屁股。
那天凛到家之后被自己母亲絮絮叨叨地教训了两个多小时,直到他肚子都忍不住大声抗议了,香纪才放他去吃饭。
女人真可怕。——少年手中的弓搭上琴弦的时候,他如此想道。
第二天服部平次来找他上学的时候还特地问了一句“你的屁股还好吗?”
“我的屁股跟你有什么关系?”
“切,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关心我就请我吃东西吧,周五下午有空吗?”
服部平次点头如捣蒜。
远山凛愣了一下,心想这可是你花钱啊,要不要答应的这么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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