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他哥的时候,夏阳轻声细语的,对着来探病的同学以及夏姑姑那边的亲友的时候,他依旧和颜悦色的。
唯独面对顾临曦的时候,夏阳那张脸能耷拉下来,相当有震慑人的效果了。
顾大少还发现,喻晓他弟好像最近总是在防着自己,基本上只要是夏阳轮班的时候,他就不可能跟喻晓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不仅如此,他带过来的每一样东西,还要经过夏阳同志的认真检查。
夏阳会十分礼貌地问:“你袋子里装的东西是什么?”
如果顾大少回答:“是我们院儿几个同学托我带给你哥的贺卡。”之类的,倒是可以被顺利带进病房。
但如果顾大少回答是他自己买的东西,包括但不限于瓜果梨桃、零食点心、衣服鞋袜、洗漱用品等等,那这些就要经过检查了。当然,检查不通过的时候居多。
夏阳会一脸痛心疾首地表情,真情实意地跟他说:“我们已经接受了你这么多的照顾,怎么还能%¥……&%&*¥&……”
顾大少的表情也跟着苦大仇深:“弟啊,我真的没想毒害你哥,用得着看得这么紧吗?”
然而在苏姐和尖尖那里接受了专业训练的夏阳同志,则会继续跟他讲大道理,并且时刻保持面部表情的和谐,甚至被苏姐称赞说很适合演戏。
后来顾大少实在是受不了了,找了个夏姑姑值班的时候过来,抓紧时间跟喻晓诉苦:“你说咱弟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喻晓问:“你觉得他能对你有什么意见?”
“我?”顾大少回忆起了自己的前半生,“相貌端正、品性纯良、成绩优异、人缘良好,能有什么让他看不上我的地方?”
喻晓:“……”这人还是这么有自信心他就放心了。
其实喻晓对自家弟弟的反常表现早就有些在意了,他能大致猜出来些东西,谈对象儿这事他本来没准备现在就说的,这下可能得找机会说道说道了。
今天晚上是夏阳来陪护,他跟周围住的几个住的病友大爷大娘们已经混的很熟了,喻晓躺在床上假寐,远远就能听到他弟从楼梯上来后一路跟大家打招呼的声音。
今天也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太阳落下山时也不见晚霞,抬头还能看到夕阳与星星一同挂在那里。夏阳推开门,看到他哥闭着眼睛,就没开大灯,而是打开了床头的小夜灯。
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坐在了窗边的看护小床上,又把带来的保温桶安置在桌上,就拿出了手机开始打发时间。
喻晓睁开眼,又翻了个身,正对着他弟。夏阳听到声音抬头一看,就瞧见他哥正瞅着自己,窗帘没拉,天上的星星好像落进了他哥眼睛里。
喻晓轻笑出声:“咱们好久没谈心了吧?”
夏阳实话实说:“哥,你从没跟我谈过心。”
喻晓:“……”
喻晓说:“那现在开始谈!”
“你是不是知道我脱单了?”他直接就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夏阳没想到他哥还能抛来一记直球,有些手足无措,但又看他哥还是一如既往的气定神闲,也就渐渐被传染了他哥的这份淡然。
“就是你手术之前的那几天。”夏阳低着头,不敢去看他哥的眼睛,“我隔着玻璃窗,看着他抱着你,还亲你。”
喻晓想了想,他和他新上任的、热乎乎的男朋友总共就抱过那么一次,就是在他刚答应在一块儿的那一天,合着他以为做得很好的保密工作其实从一开始就出现了纰漏。
“你喜欢他吗?”夏阳抿了抿嘴,既然话题都到这儿了,那干脆就都说开吧,“你喜欢他什么啊?”
在他眼里,他哥啥都好,而顾大少却是个不着四六儿的,最关键的是,那还是个在原小说里性格十分糟糕的家伙,哪怕他现在好像跟书里不一样了,但谁能保证以后的事儿呢?
喻晓明白了:“你担心我?”
夏阳没支声儿,就是点了点头。
喻晓问:“你是担心我感觉到的喜欢,只不过是因为剧情需要而产生的错觉?还是担心他总有一天会变成小说里的那个人,然后我们一块儿Bad Ending?”
夏阳挠了挠头:“BE那个,谁也说不了以后的事儿,我其实觉得还好。”他一向乐观,凡事都会往最好的发展去想,那些八字没一撇的事只是让他有一点担心而已。
他担心的是另一件事:“可我老是在想,你是真的喜欢他吗,他又真的喜欢你吗,还是因为受了剧情的影响?”
喻晓叹了声气,又把前些天大少爷给自己讲的那个送围脖送温暖的故事讲给了他弟,并表示这个剧情早就跑偏到了银河系,估计已经影响不了任何人了。
“可你俩还是在一起了。”夏阳说,“就和书里写的一样。”
这样没有安全感,他不希望他哥的感情只不过是那所谓的剧情控制下的结果,他不了解喜欢一个人的感受,但是他希望他哥的喜欢能是发自内心的。
喻晓眨了眨眼,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懒散,但却已经没有了对所有人和事儿的漠然。
“我们现在的世界是一本书,我们的人生早就被书写好了,但是我们在知道了这一点后,都没有选择跟着被拟定好的路线走。”喻晓笑了,“但是,万一我们原来所在的世界也是一本儿书呢?”
夏阳抬起头,眉头微皱,想说话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我不能确定自己的人生是不是真的在按照剧情走,但是我知道,我现在所做的一切行为,都是出自于我自己的意愿。”喻晓说,“我相信,他是跟我一样的。”
喻晓侧躺着,单手拄着下巴,又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他弟好久没打理过的头发。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夜灯的暖光投射在室内,好像让整间屋子都暖了起来。
“那……”夏阳的眼神中不再迷茫,少了担忧,多了好奇,“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喻晓:“他……这个……”
这个那个了半天,喻晓实在是没办法把‘相貌端正品行优良’的那一段说出口,于是就找了一个自己心里觉得最合适的词儿:“他很有趣。”
于是,第二天,很有趣的顾大少趁着午休时间来探病的时候,收获了夏阳同志一个十分友善的拥抱。
夏阳说:“以后你就是我兄弟了!”
顾大少:“……”等等,在他不知道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再过两天喻晓就可以出院了,穿友会的群友们是约定好今天中午一块儿过来的,来不了的人也托其他人顺路带来了慰问品。
大家都在群里听夏阳说了喻晓和顾临曦疑似在一起的事儿,虽说早有预料,但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们这一次顺便还能来探探虚实。
顾临曦还有点儿休息时间,就留下来认识了一下他们家晓晓的朋友们。
几人虽然都在同一个群里,但是生活的圈子不同,并没有多少共同语言,能聊的东西也就是围绕着病号。
聊着聊着,他们就聊到了这次手术,又从手术聊到了这次病号发病的诱因,在叮嘱喻晓一定要好好休息的同时,他们还提到了那位不知所踪的刘先生。
听夏姑姑说,当时她光顾着喻晓的事儿了,等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刘先生早就不知所踪,她本想着找人好好理论理论,但是这位不仅不接电话,还直接玩儿起了人间蒸发。
前几天喻晓准备手术,夏姑姑也就没对找人有多上心,现在总算是解决了最紧要的问题,也就要开始找人了。
“那个姓刘的?”顾临曦忽然说,“不用担心,已经解决了啊。”
“解决了!”穿友会几人齐齐发出惊呼声,声音或高或低,但却都包含着对那位刘先生生命安全的深深担忧。
一瞬间,几人脑海里闪过了《绝崖》里的各种片段,每次顾临曦干掉自己的商业对手、或情敌、或极品亲戚的时候,都会这么轻描淡写地来上一句:“已经解决了。”
语气相当随意,姿势想当潇洒,而被他提到的那个人,下场也都相当凄惨。
这些人的死法不限于灌水泥沉江、绞肉机酷刑、精神病院地狱模式大逃杀等等等等,手段之残忍,场面之血腥,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你……”章先生一手扶墙,一手捂住了自己胸口,“你是怎么解决的?”他的声音极轻,冷汗直冒,生怕听到什么惊悚的言论令自己的小心脏受到惊吓。
顾临曦对几人的态度表示相当不解,下意识握了握喻晓的手,喻晓回握了一下,表示自己还是很相信大少爷的人品的。
顾临曦道:“我报警了,然后警察就把人抓住了啊。”
众人:“……”
夏阳摇摇头:“这这这这可真是……”
顾临曦:“真是什么?”
夏阳:“真是一个正直的社会主义公民面对困难的时候就应该做的事情啊!”
顾临曦:“……”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尽量日更,每章都随即发十个小红包包呀~
第31章 义卖会
关于刘先生的落网过程,也算得上是曲折离奇了。
起先并没有人想起来报警,顾临曦也没报警,而是想方设法成功策反了管如冰,又让管如冰策反了刘元飞,刘元飞大概是真觉得自家老叔这次做的过分了,也没藏着掖着,直接说出了刘先生的去向。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刘先生每天早上都会被一通电话叫醒,电话那头的人会给予他亲切友好的问候,然后就开始各种讲述生活的美好,以及科普法律常识,例如故意伤害的分类等等。
电话每天早上六点整准时打来,每天重复的话都是一样的,就是电话那头的声音有时候是清脆悦耳的女声,有时候是厚重粗犷的男声,有时候是未来感很重的电子音。
而他就算躲在小旅馆里不出门,还是会有人来敲门,他起先是会开门的,这时,敲门的人就会继续跟他科普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后来,他就不开门了,敲门的人见他没动静儿了,不吵也不闹,但就是非常的执着,轮班制地一整天都蹲在他房门口,除此之外也不知他是要干什么。
刘先生好不容易找出个空隙溜走,但新换的地方也很快就会被这帮人找到,然后一次次重复之前的事情。他换了好几个手机号和地址都没用,这帮人依旧如影随形。
他最先想到的就是前妻的报复,但是他并不敢去联系夏姑姑,就怕被人质问三联。
之后他又想到了报警,但是同样因为心虚,再加上对方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却是西装革履、完全是社会主义好公民的模样,而且又真的没把自己怎么样,也没法报这个警。
后来刘先生整个人都崩溃了,他冲出门去,摇晃着门口那人的肩膀,声泪俱下地问:“你们要做什么?你们到底是想做什么!要打要骂你们就来啊!干看着不办事儿像什么话!像什么话!”
被他抓着肩膀摇晃的这位大哥也不生气,就是十分有礼貌地朝他笑,一句话也不说。
就在刘先生崩溃的这一天,热心的人民警察终于找到了他,并且将人带回了警察局进行审问。
据说,在被警察带走的时候,他的表情是释然的,面带微笑,如获新生。
等苏姐打听出这些事儿的时候,喻晓已经出院小一周,下周就能回去上课了。
后来,苏姐在群里分析:“也许顾大少也不是故意拖到刘某崩溃才打的报警电话,他是想等到晓晓手术完再解决来着。”
彼时,苏姐已经找到了临时的工作并且在备考,而喻晓他们学校正在举办义卖会。
义卖会起因,是有几个正打算离校的学长学姐,想把自己用不上的东西全部处理掉,在学校里练摊儿时,被校领导逮住了。
学校是不允许学生之间私下里摆摊儿的,但是好几年都没查了,大家也就放松了警惕,谁承想这一次就被抓了个正着。
校领导可能是觉得一个摊儿也是摆,两个摊儿也是练,大手一挥干脆组织了一场义卖会,让学生们把自己用不着的东西处理处理,义卖所得的一半都上交学校,由学校捐出去。
听到这个消息,原本打算靠倒卖生活用品小赚一笔生活费的学长学姐们,内心是绝望的,但是一有热闹就往上凑的那一部分,则是十分欢喜的。
后来由于绝望那批占了绝大多数,美院儿这边的摊位统计上来只有零星几个,院儿里领导震怒之下,决定扩大场地,二年级往上班班的都要参加。
然后导员儿被叫去领导办公室一通批评,回来后又把各班班长叫到办公室一通批评,班长回来后又对着同学们一一通批评,并且表示人人都对出物出力。
虽说后来喻晓他们班那位高高瘦瘦犹如麻杆的班长,在颐指气使一通后被全班按在地上反复蹂|躏,但是大家依旧要配合他的工作。
义卖会在本周末的两天,老师与各个年级的同学都要参加,也会开放校门让家长进来。
喻晓和夏阳这两天在家收拾参加义卖的东西,啥也没找出来,不是别人送的不能拿出来,就是很多年前的旧物不好拿出来。
最后夏阳抱着他那把基本没用过的吉他,整个人摊在了沙发上,仰天长啸发出了哀嚎:“我放弃了!”
他已经是自暴自弃了:“卖什么不是卖啊,我到时候就搬把椅子做校门口卖唱好了!”
喻晓点点头:“那我做你旁边儿,给行人画像,二十五块钱一张。”
夏阳抬起了头:“听说江边儿那些画素描的这几天都涨到三十块钱一张了。”
喻晓:“我也可以涨价。”
家道中落,兄弟俩街头卖艺为哪般?这个场景真是想想就心酸。
喻晓做到夏阳旁边的沙发上,指了指他那把木吉他:“这个怎么样?”
夏阳同志其实并不是很擅长乐器,尤其是吉他,也就是比刚入门的新手强一丢丢的程度。之前他带着这把吉他去录节目,其实主要是装饰道具,在现场并没有真的弹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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