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让却看着他又道:
“你怎么就知道,我会选择留在锦城?”
说完微微歪了歪头,勾起一抹笑意,
“或许我的选择是和你一起离开呢?”
陆澜看了他半晌,猛的上前抱住了他,一口咬在肩膀上,痛意和陆澜闷沉的声音一同传来,
“祁让,老子想上你。”
祁让:...哦吼,你胆子还挺大。
他拍了拍陆澜的肩膀,
“所以当年那笔军款是被工党所截的?”
陆澜在他肩上点了点头,
“那笔钱名义上是用给国民革命军购买军需,实际上却是蒋校长和日本政府在政治上的秘密交易,而且当时与前一同运过去的,还有几件国宝。”
祁隆当年其实并不知道那笔钱和国宝的用处,只是那根“钉子”得到消息后,一边安排人将钱款截走,一边又鼓动着国党高层将此事草草了结。
说白了,祁隆没错,那根"钉子"也没有错。不过是"大我"之下"小我"的必然牺牲,从民族大义上来看,甚至谁都要赞一声做的好。
可是被牺牲的人呢?
祁家世代从商,一直兢兢业业,有口皆碑,在清政府的统治结束后,祁隆也很有长远目光的选择投靠了国党,一边做着银行行长,一边努力将祖业发扬光大。结果却死的不明不白,背上了污名,祁家几百年积攒下来的家产也趁机被封,传承彻底中断。
陆澜始终记得,祁家被封的那个晚上,那个在他心中一直骄傲的少年,只来得及穿着里衣被推搡着跌倒在雪中,又一次次站起来,固执的挡在祁府门口,最后脸上只剩麻木。府中的下人们团结一心想要反抗,又如待宰的羔羊被枪击倒在地。
滚烫的血迹流淌在一片苍白中,祁府陈旧的牌匾落下,大雪纷飞,像要掩盖住人间所有的惨痛,而他就站在离祁府门口不过十几米的地方,没有动作。
那时的他,对少年还只是有着兴趣,不想为了一个人而与国党发生冲突。而在以后每每看着少年从家中偷偷溜去祁府附近发呆时,他都会悔恨无比,想着要对他再多些包容,找出那个使少年失了家的罪魁祸首。
并非一定要以命偿命,他只是为了对自己,对那个少年,有个交代。
可是却没想到,这一查,就查了五年,也扯出了一连串冠冕堂皇下的阴暗。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是挣扎着更了,有点乱不知道交没交代清楚_(:з)∠)_为了避免jj屏蔽,所以两个党派都改写了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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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一吻便颠倒众生(6)
街道两旁的商铺林立,挑着担子的小贩叫卖在人群中。秦强穿着便衣灵活的在各个街口穿梭,七拐八拐的躲到了一处裁缝铺前,掀开帘子,却正对上了金贵儿的脸。
他抑制住了下意识里转身就走的冲动,镇定道:
“金副官在这办公?”
金贵儿却答非所问,
“秦组长这又是要往哪里走?”
秦强的眼神毫不避闪的看着他,摘下了伪装的帽子,
“抱歉,我的行程,你还无权过问。”
说完他转身欲走,却被另一个人用枪抵在眉心后退了两步,
“这是什么意思?”
金贵儿笑了笑,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接秦组长回公做个客。”
秦强注意到他说的是公馆二字而非审讯室后,心思一动,放弃抵抗似的向上做了个投降的姿势。金贵儿便向他身后使了个眼色,和他一同押着人上了汽车。
祁让和陆澜晚上回家时,看到的就是秦强坐在客厅沙发上,金贵儿和他挨在一起,一只胳膊挽住了旁边的人,另一只手拿枪抵着他腰部的场景。
他有些犹豫的看着两人,
“你们这是...?”
秦强摊了摊手,叹了口气,
“已经这样半天了,祁少爷您快劝劝他放了我吧。”
两人在沙发上坐了多久,秦强几乎就在金贵儿耳边杂七杂八的念叨了多久,他简直不知道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有这么多废话?
金贵儿面色十分难看,将腰间的枪又压在腰上进一步抵了抵,
“少废话,老实交代。”
祁让怔了一下,重新审视了一遍眼前这个自第一次见面就十分油腻的人,看向身边的陆澜,
“就是他?”
陆澜看起来倒没什么意外,将手中的外套挂到一边后,伸手握住了祁让的肩膀,眼神带着询问,
“我和金子回避一下?”
祁让点了点头,
“去吧。”
祁让坐到沙发上后,秦强看着他的腰间笑了笑,
“您知道曾经陆大帅有个外号叫什么吗?”
祁让顺着他的话意问道:
“什么?”
“毛瑟神枪手。”
祁让的嘴角勾了勾,
“这名字听着倒还挺威风的。”
秦强也笑,
“不止听着威风,实际也威风的很,这名字的来历,就是您腰上别着的这把。听说是从当土匪的时候就跟着他了,倒不知沾了多少血腥。”
祁让不想和他扯皮,一针见血的指出了眼前人的目的:
“你打算劝陆澜投工?”
秦强的眼神渐渐深邃起来,
“祁少爷这话怎么讲?”
刚才回来的路上,陆澜便和他讲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并告诉他,那天中的一枪,更像是工党故意打歪的,并不致命。
两人处在不同的党派,本该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为什么他却偏偏要打歪一枪?就像今天在咖啡馆中,他又为什么是将那一枪开向了自己,而非陆澜?
现在日军侵略的地盘越来越大,国党却还一直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工党的人只能踊跃在全国各地,力图联合各党派人士,尤其掌握军权的人,对国党形成压迫,促进抗日同盟的达成。
陆澜手中有着自己的兵工厂,兵源也并不服从南京政府的调配,相对各方势力来说,更加独立,无疑是工党诱劝的最佳对象。
祁让看到他的反应,大概肯定心中的猜测后,避开了他的问题,而是回道:
“秦组长...你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想对我说么?”
秦强看着眼前这个平静的完全不像与自己有仇的青年,沉默了许久,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这么做。”
他以为眼前这人会对自己的不知忏悔感到愤怒或者生气,结果却只听到他叹了口气,说道:
“人有信仰没有错,可是信仰之下,总该要有敬畏之心的。”
秦强怔忡之下,反问他:
“祁少爷的信仰是什么?”
祁让看了他一眼后,站起了身,
“秦组长先继续在这里住下吧,现在已经晚了,您想完成的事,我们明天再说。”
对于秦强,祁让的情感其实是十分复杂的。原主的父亲因他而死,陆澜为了揪出他也不知耗费了多少力气,若他轻轻放过,那便是对不起原主的父亲对不起陆澜。可在知道秦强对陆澜的示好和要做的事后,他又不能选择真的在此刻杀了秦强。
估计陆澜也是有了这种顾虑,才将人带回了公馆。既然如此,不如再放一放,等时局明朗了些,再解决也不迟。
祁让上楼走到书房前,敲了敲门。金贵儿替他打开了门后避让了一下,就又关门走了出去。
祁让看到被砸在地上的散乱的书本,弯腰捡起,整理好后,放到了桌子上,
“这是怎么了?”
陆澜正站在窗前,衣领的扣子被随便扯开,一手插在兜内,一手抽着烟,透过玻璃看到祁让的动作后,将烟头掐灭,走到桌前,递过了一张纸,
“刚刚收到的电报。”
祁让拿起后,看到上面的几行工整的字,面色也冷了下来,
“对于日人,务必减少冲突,不予反抗,必要时可退出华南,以待国联作出决议。”
“只要是条汉子这时候都该想着冲上战场,他却要我不反抗?”
“做他娘的白日梦!”
陆澜嘴里说着脏话,面色却冷静至极。
祁让看着他,
“你打算怎么做?”
陆澜沉默片刻后,眼中闪过复杂和不舍,似有些难以张口,然后放缓了声音道:
“你留在锦城,等我回来接你。”
没有国党的支持,只意味着形势会更加凶险,他不愿这人和他一起...赴死。
祁让想着刚刚被他留下的秦强,在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他向陆澜确认道:
“秦强和东北军的张司令是黄埔军校的同期?”
陆澜怔了一下,
“没错。”
“除了你,还有没有人知道他是工党?”
陆澜摇了摇头,
“之前的调查国党是一直反对的,所以我用的都是自己的渠道,最后查出来是他,也只有我和金贵儿清楚。”
祁让的手指轻敲在桌面上,然后和陆澜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我要和他一起去西安一趟。”
陆澜拧了拧眉,
“你去西安做什么?”
祁让看着他,
“张司令和蒋校长此时都在西安,我想试一试,逼蒋校长一把。”
他细细的说了自己的计划,陆澜的脸色却越来越沉,他知道祁让的计划是可行的,可是暂且不论失败如何,就算最后事情成功,祁让也必然落不得什么好的下场。
他看着神情坚定的少年,想劝他好好的待在锦城,最后只是无奈的苦笑:
“还不如把你带在我身边了。”
祁让挑了挑眉,也扯出一个笑意,
“若我成功,你便等我过去找你。若我失败,你便要记得活着回来救我。”
这个世界的发展和自己曾经所在的世界的历史并不完全相同,却十分相似。自己所在的世界曾在更晚些时,发生过一次著名的“西安事变”,他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会不会也有这样的走向,但他必须去试一试,为了陆澜,将政变的时间尽可能的提前。
否则在陆澜和日军装备如此悬殊的情况下,等待陆澜的只有一种结局:孤立无援,弹尽,人亡。
陆澜在昨天之前,一直以为少年一定会选择逃离他,但少年却跟他说,他会和他一起离开。陆澜在刚刚说出那句话时,以为少年会和他置气或者冷漠的答应,但少年却迅速的分析了时局,告诉他,你只管去打,等我替你找来援军。
他看着此刻对他扯出笑意的少年,终于相信,老天爷对他还是眷顾的。
然后他点了点头,
“好,我等你。”
像是一条看不见光亮的道路在两人面前铺开,他们都有着身后牵挂的人,却也知道他们必须前行。
陆澜突然走向身后的书柜,拿出一张唱片放到了留声机上,然后对着祁让做出了一个邀舞的动作,
“祁少爷,我有这个荣幸与您共舞一曲吗?”
祁让将右手搭了上去,然后在陆澜要用右手揽住自己腰部的瞬间,用左手拦住了他,右手松开,将人用力向自己的怀中一带,强势的揽住了他的腰部。
陆澜一怔,手已经被迫放在了他的肩上,他叹了口气道: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肯让着我。”
祁让咬了咬他的耳朵,
“位置上的问题,当然不能让。”
唱片里吴侬软语咿咿呀呀的声音响起,两人间的气氛却越来越压抑,像是要将现在的每一秒钟都无限拉长,享受末日前最后的狂欢。
作者有话要说: 不太行
第35章 一吻便颠倒众生(7)
祁让是在半夜被如同砸门的敲门声所惊醒的,陆澜在一旁侧身紧挨着他,眉头在睡梦中皱起。
祁让随手披了一件衣服后,拉开了门,金贵儿已经换好了一身军装,神色焦急,见门打开后,便直接冲了进来,
“司令,日军已经攻到云城了!”
祁让见状将房间的日光灯打开,陆澜被摇醒时还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后在下一秒就利落的掀起了被子。
袭击比他们所猜测的都还要早一些,陆澜在穿好里面的衣服后,拿着外套,便向外走去,
“怎么回事,边走边说。”
“刚刚云城指挥部部长刘成发来电报,日人于今夜凌晨炮轰云城,他正待着人往云城边区的山地撤退,云城可能...已经保不住了。”
一句保不住,就意味着城内所有的百姓都会落到日本人的手中,而他们将会遭遇什么,也不得而知。
陆澜面色铁青,
“我不是下过命令,让他们提前做好演习,一定死守吗!”
金贵儿的脸色也十分难看,没有应话。
三人一直走到门口,在看到停在院中的汽车时,陆澜才停了脚步,回头看着只穿着睡衣的祁让,顿了许久,在金贵儿忍不住唤了他一声后,才张了张嘴,最后千言万语只剩了两个字,
“等我。”
说完像不忍心再看一般,转身就走,却在走了几步后,又猛的回头冲了回来,啃咬着祁让的唇齿似要将人融入骨血,又一点点化作缠绵。
祁让揉了揉他的头,
“走吧,有我在身后看着你。”
陆澜从小便是野孩子,没爹没娘,土匪出身,靠着一身不怕死的劲打出了一片天地,又为了彻底站稳脚跟,学了一身人模人样。他曾以为自己,会永远这样下去,了无牵挂,直到此时,他才知道,自己原来也是怕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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