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彻瞪了刘贺城一眼:“迷信!曲静一家团圆了,吴洁家里人可要好久才能走出来。”
刘贺城觉得自己不适合开口说话,只适合开口吃饭,于是接着埋头吃下一盘菜。
郭图荣看着坐在袁彻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柯然:
“柯然,今天怎么这么安静?昨天审完孙一柳你还长篇大论呢,怎么,提前把今天的话说完了?”
柯然微微笑着,声音不高不低,语气平缓:
“没有,我大概是这两天没有睡好,有点犯困。”
袁彻看着一被问话马上坐得笔直的柯然。
今天柯然又是一身干净的过分的衬衫西裤,周身找不出一丝凌乱。他正在夹了一口青菜放进嘴里,被郭图荣这么一问,两下噎了进去,慌忙回答的样子显得那么的小心谨慎,和昨天满头大汗大口吃面的状态,判若两人。
袁彻突然想起什么,问柯然:
“昨天忙到忘了,我一直想知道,你是怎么认出那个人是孙一柳的?和他打照面,问过话的刘灵玲都没认出来。”
刘灵玲忙说道:
“不怪我认不出来,他的装扮太精致了,那举止,那步态,那神情,怎么看都是女孩子。换你们也不见得认出来。”
袁彻仍旧盯着柯然:“我信,所以才更奇怪。柯然在二楼,那么高,那么远就能出来。你是开了天眼吗?”
柯然刚刚放进嘴里的食物差点因为这句话直接滑落到气管,他忙捂着嘴巴,猛地咳嗦了两声,才缓过来。
这一阵咳嗽让他的脸憋得红扑扑的。看着一桌子的人都盯着他看,等着听答案的样子,脸红的更厉害了,他忙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站起来匆匆丢下一句:
“我去趟洗手间。”转身往门口走去。
一桌子人都愣了。
这是尿遁的意思吗?他们问了什么敏感问题了吗?怎么还用这么低等的,一眼就被拆穿的办法来逃避?
还没等他们叫住柯然,袁彻已经先一步起身,走到柯然身后,伸手按住柯然的肩膀。
这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动作,至少袁彻是这么觉得的。在这两天的接触过后,袁彻觉得两个人也足够熟悉了,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了,再进一步就是朋友的关系。昨天柯然也若无其事地搭了他的肩膀,看样子自然的很,也不像初见时那么拘谨了。
袁彻以为,是因为熟悉了的缘故。
所以他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搭着柯然的肩膀,想要拦住他,问个究竟。
想法是好的,可结果却让他在之后的几天都念念不忘。
在他搭上柯然肩膀的下一秒,他的眼前一花,身体像是突然摆脱了地球引力,一个急速升起接着一个急速下坠,然后后背和臀部传来一阵剧痛,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一切都是倒着的了。
他的腿贴在紧紧关着的门板上,上半身和腿成九十度角躺在地面上,眼前能看到柯然那双锃亮的皮鞋和笔直的西裤。
所有人在刚才那一秒都忘了惊呼。
他们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组长,被轻松摔了一个过肩摔!
一阵巨响之后,除了郭图荣和凌潇雨,其他人都忙着拿起手机快速拍照,然后若无其事地把手机放下,凑过来关心领导。
郭图荣把才反应过来的袁彻扶起来,柯然看着袁彻离开门,像是逃命似得拉开门冲出了房间。
“你没事吧?”郭图荣很辛苦地忍者笑问道。
袁彻忍者后背传来的钝痛感,尽量让自己的脸不至于龇牙咧嘴,还要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没事,他发什么神经?我做什么了吗?”
围关的人都步调一致地摇摇头:
“没有。”
郭图荣说道:“我忘了告诉你,刚才叫你也来不及了。据说在学校的时候,所有同学进他身一秒就飞了,以至于到最后考核的时候,教官直接让他过。所以,你这样飞出去,不冤。”
尽管嘴上没说什么,可毕竟是一组组长,被这么摔出去,连还手都没机会,脸上已经挂不住了。
“我今天就不信了!”说着袁彻甩开郭图荣,拉门冲了出去。
剩下的人也没心思吃饭,纷纷跟着追上去,连郭图荣在内都带着看热闹的神情。要是此刻袁彻回头看,估计明天遁入空门的心都有了。
人情冷暖,怎么会做的这么显眼?
他们刚出了包间,就看见走廊里追上柯然的袁彻再次以一个完美的弧度被摔了出去。
他下落的双腿直接把另外一个包间的门撞开了。
柯然喘着粗气看着地上的袁彻,急切地说:
“对不起,对不起。你别再让我摔了行吗?”
袁彻这次有了点心理准备,落地没有那么实在,可还是毫无悬念地摔在地上。他起来的动作比刚才麻利,自己一骨碌爬了起来,回头看着坐在包间里的一个老太太,笑着说:
“抱歉,打扰你吃饭了。”然后轻轻关上房门,回头看着站在那里,无比委屈低头抬眼看着他的柯然。刚上来的脾气一瞬间就如泥入海不见了,变成哭笑不得:
“我是被摔的那个,你这是什么表情?喂,我求你摔我了吗?”
柯然断断续续,急切地解释:“你,你们能不能不要碰我?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这样搭肩膀的动作,我的身体就会本能反应,我不是故意的。”
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袁彻更是火大:“你没搞错吧?你搭我肩膀可以,我搭你肩膀就不行。你讲不讲理?”
柯然有些错愕地看着袁彻:
“我,我什么时候搭你肩膀了?”
袁彻刚想开口,郭图荣忙过来解围:
“你们能不能回包间再说?这里那么多人看着呢。再说下去,会不会儿童不宜?”说完还不够地道地笑出声来。
现在来往的几个食客一边走一边回头,想看热闹的干脆停下脚步原地站定了看。还有两个被吓得躲在墙角,不敢露头。
袁彻只觉得一股子火气在胸口上下翻滚,现在他要是原地发作,柯然那表情活脱脱就是一个受害者,不发作自己那口闷气又无处宣泄。
两权相较他只能忍气吞声:“好,我不碰你行了吧?我是很大方的,你随便碰。”袁彻说着张开手臂,像是等着柯然投怀送抱。
柯然脸更红了,看着走廊里来往的人已经聚拢了起来,看着后面的郭图荣,纠结了一下,才默默埋着头转身回到包间里。
第41章 宿醉之后
刘灵玲他们偷偷隐藏看热闹的神情跟着回到房间,所有人再次落座,袁彻最后一个坐下,盯着柯然的眼睛:
“我今天就想知道个答案。你是怎么发现那个人是孙一柳的。”
这个问题问出口,袁彻就已经败下来了。被人摔了两次,还这么纠结一个和现在状况不搭边的问题,脑子不是被摔傻了就是摔成了浆糊。
他本来想质问柯然发什么神经的,现在却拿这个问题来给自己台阶下,结果台阶不够,根本碰不到地面的。
郭图荣忙打圆场:
“对啊,我们大家都好奇,是吧?”
其他人干巴巴地附和着,可表情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柯然的手不自觉地摸了摸放在屁股口袋里的东西,然后说道:
“我只是看到他的腿,有些太白了。想起那个同学说过,孙一柳从来不穿短裤,偶尔看到的腿白的很。”
刘灵玲挠挠头:“有吗?我没觉得有多白啊?”
郭图荣拦住刘灵玲刨根问底的话头,温和地看着柯然:
“你早说就好了!来,今天是给我送行的,饭菜还剩这么多,说好了,光盘行动从我做起。”
袁彻抱着手臂,憋着气坐在那儿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
他妈的,他后背估计都青了。
一顿饭吃的袁彻外伤内伤都伤全了,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受伤过。换做别人,这样把他摔出去他早就以牙还牙,最轻也得揍个鼻青脸肿才能解恨。
今天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柯然,就是下不去手。
柯然那满脸实打实的歉疚,委屈,任谁见了都会觉得他这么做有多大的不得已,满腹的苦衷。他要是还手,有理都像没理。
这是让袁彻最不解的,他是被摔的那一个,摔人的倒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眼眶都红了。
面对在彪悍的凶犯,袁彻眉头都没皱过一下,面对这样的柯然,袁彻的眉毛都快结成死结了。
这么一闹腾,送行宴草草结束了。
结束的如此痛快最重要的原因是餐桌上每个人除了袁彻和柯然,其他人都快笑吐血了。
袁彻那表情,让人看了实在不能不笑。要命的是笑还不能明目张胆的笑,只能憋着,找借口笑。笑得那么委婉,那么的小心翼翼。每个人都憋得难受,只能快点结束,远离主角,在没人的地方笑个够。
散场后,唯一带着同情的眼神陪着他的就是郭图荣了。
就算他再怎么着急回家陪女朋友,都得忍着。
只因为袁彻现在像一只无尾熊一样挂在他身上,完全不记得他还是个伤号。
在剩下的餐席中,袁彻一连灌了三杯白酒,酒量本就一般的袁彻彻底现原形了。
要不是他了解袁彻,在他喝下第三杯的时候早早打发那些好事儿的同僚离开,估计明天袁彻高大尚的形象就只剩下可怜的指甲盖那么大点了。
在喝完酒十分钟后,袁彻就开始话唠起来。他搂着郭图荣不放不说,服务员进来一个他抓住一个,硬是让他们陪着喝酒,弄得最后经理来了,两个人连哄带骗把袁彻带出门。
好不容易打辆车回到袁彻的住处。
从进门到现在,袁彻一直缠着郭图荣,手脚并用,把他整个人盘在怀里,两个人在沙发上成了一个人体麻花。任凭郭图荣怎么用力都挣脱不开。
“你说说,他是不是戏精?是不是会装?你看他是不是装出来的?”袁彻再次重复这句话。
“是,我看他很会演戏的。”郭图荣打着哈欠再次回答着。
袁彻舌头打成了直板说道:“他昨天明明先拍我肩膀的,说是不喜欢和别人接触,怎么对我动手动脚的?我今天怎么了?不就是拍了他一下?怎么就把我扔出去了?你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怎么办?我打回去?”
郭图荣安抚着他胡乱挥舞的手:“那不能,你打回去有损你的形象,毕竟你比他懂事。”
袁彻重重地点点头:“那是,我好歹也是做了这么多年的组长,这些人都怕我。偏偏这小子不怕我,还摔我。你说,我怎么报复他?这口气,我不发泄一下我难受。”
“要不,哪天跟踪他,把他打一顿?”郭图荣笑问。
袁彻在郭图荣的颈窝摇摇头,头发刮着郭图荣的脖子,弄得他好痒痒。
“不行,我是警察,警察怎么能干这样暗箭伤人的事?”
快笑抽筋的郭图荣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你说怎么办?”
袁彻煞有介事地想了想:“哎,你是不是有个朋友开了一家健身房?我带他去,我和他玩拳击,我光明正大的撂倒他。”
郭图荣把瘫下来的袁彻重新扶正:“这个主意好。我帮你约,你哪天有空?”
袁彻手指头比划了一个一,又换成一个二,最后变成了一个一:“后天,不对,明天,明天约他出来。下班就出来,我非让他跪地求饶不可。”
郭图荣站起来尝试再把袁彻拖起来:“好,那咱们先上床睡觉?”
袁彻抬起头,看着郭图荣的下巴:
“你要陪我睡觉?”
郭图荣哄孩子似的说:“不是,我扶你上床,你自己睡觉。”
“哦。”袁彻失落地把头又低下来:
“我还以为你会陪我。”
郭图荣摇摇头:“我还有事,再说,咱们孤男寡男的,睡一张床怪别扭的。”
袁彻醉眼迷蒙地回忆着:“有什么别扭的,上次我们去大湾村的时候,不是睡在一铺炕上。”
郭图荣哑然失笑:
“你还敢说,那次你一个人从炕头滚到炕梢,我和小宇睡觉就像打游击一样,睡一会儿换一个地方。那滋味,我可不想再尝试一次。”
袁彻搂紧了郭图荣的脖子,一副把他纳在羽翼下保护起来的架势:“我那是怕你们冷,给你们送温暖。”
“好,我谢谢你关心。好了别闹了。来,你把腿松开,对,乖,然后把手松开,好,就这样。走吧,你这两天挺累的,早点休息。明天好有力气收拾柯然。”
袁彻一听收拾柯然,这才顺从地跟着郭图荣回到卧室。还没等靠近床边,袁彻整个人就扑了过去,半个身子挂在床上,呼声大作,已经人事不省了。
郭图荣啼笑皆非地拖着他上了床,给他把衣服鞋子脱下来,打开空调调到了合适的温度,盖上毯子,这才走出卧室。
郭图荣站在那里犹豫了,在卧室和房门中间来回转了两三圈,最后还是回到沙发上躺下来,拿出手机给女朋友发了一条信息:“今天晚上我们玩通宵,不回去了。”
他怕袁彻喝的人事不知的,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认命地做起了临时保姆。
郭图荣苦笑着,没想到他在三组的最后一天就这么被摔个稀碎。
第二天,袁彻捧着炸裂一样疼痛的脑袋踩点走进办公室,自然昨天自己酒醉后说过的话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话是忘了,可昨天的气还没有消,一进办公室,就看见低头坐在办公桌后面不敢看他的柯然。昨天的屈辱一幕又浮现在脑海里,袁彻一屁股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可刚坐下又弹簧似的站起来:
“柯然,跟我出来一下!”
柯然一脸求助地寻找郭图荣,才想起来今天起郭图荣就正式调走了,自己就坐在郭图荣的位置上。他这才慢吞吞地跟着袁彻出了门。
两个人来到警局大院的一棵大树下面。袁彻回头看着柯然,柯然见他停下来忙站定了,慢慢后退了两步,没等袁彻开口自己先认错:
“组长,昨天真的很对不住。要不您打回来吧!”
袁彻本来想做最后的挣扎,把他已经丢到十万八千里外的面子找回来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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