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里嗡嗡直响,整个空间都在旋转。
贺行被人拽了回来,他只知道耳边有人唧唧歪歪说个不停,具体是什么,他实在没精力去分辨了。
他只知道自己的T恤被扯了起来,那一刻他的脑海里出现的是何欢曾经教他的……女子防狼术。
一切都是大脑的下意识反应,他的双手拽住了对方的衣衫,穿了进去。
那个男人立刻发出了恶心的笑声:“我就说你不可能没感觉的!现在感觉来了吧?想我了吧?”
谁知道下一秒,贺行就把男人的衣衫直接在他的颈部一拧,差点把这个男人拧断气。
他拼命地拍着地板,想要踹贺行,但贺行根本就听不见。
“咳……咳……”
贺行是个有仇必报的家伙,拽着对方的脑袋也在地板扣了一下,这家伙立刻晕了过去。
呼出一口气,贺行这才慢悠悠站了起来,身上的毛孔都在向外散发着热气,他的手颤抖的就像得了帕金森。
贺行向后退了两步,又坐回到了那个隔间里,低着头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得真就像要爆炸了一样。
“雾草……不会真的要爆血管吧?”
贺行低着头,额头靠在隔间的门上,一切都按耐不住了。
一闭上眼睛,他看见的就是何欢单手揣着口袋,站在路灯下跟别人说话的样子。
还有他低下头,给自己系鞋带的时候,那白净的后颈。
这个狭小的空间闷得就像个蒸笼,又热又沉重。贺行想要逃离,但是却没有足够的力量起身。
他只能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想着何欢的样子,甚至他曾经发给过自己的那张照片。
贺行鬼使神差地将它从通信器里翻了出来,那是何欢单手做俯卧撑的时候拍的。
现在贺行再看着那张照片,只想到骑“木星飓风”的时候,这家伙坐在后面抱着自己。
没来由得,贺行的牙痒的厉害。他想咬何欢的手腕,咬着他的手指,不知道那样何欢会不会收起笑脸皱起眉头。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接着是“哗啦”一声,好像是外面那个晕倒的男人被狠狠踹了一脚。
“这……怎么回事?”是言喻风的声音。
大概是看贺行洗手间去了那么久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哼。”冷哼声响起。
贺行的心头一颤,血液差点冲到脑门顶。
是何欢。何欢也在外面。
接着是敲门声响起。
“咚咚”两声,贺行可以想像到何欢侧着脸抬起手腕,食指弯起敲在门上的样子。
心脏泵血的速度也因为这两声敲门声差点阻塞,贺行肩膀颤了颤。
“贺行,你在里面吗?你心跳太快了。”何欢的声音响起。
清冷的,很认真的,一点都没有平日里慵懒调侃的调调。
贺行的呼吸哽在喉间,他不敢回应对方,他真的不想何欢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喻风,你帮我把地上这个垃圾拖出去,送给警队的人。正好他们队长还没走。”
“那贺行他……”
“他交给我。放心。”何欢说。
“好。”
言喻风离开了,洗手间里就剩下何欢跟贺行了。
此时,还能听见大厅里摇滚狂潮的声音,嘶吼的声音层层叠叠,贺行却下意识从这些声音里分辨着何欢的呼吸声。
“贺行,把门打开好不好?”何欢的声音很轻也很低,带着哄劝的意味。
“你……你出去。”贺行用尽了力气才挤出这么几个字。
“我知道你在里面做什么。但是相信我,你这样是远远不够的。把门开开,让我帮你。”
何欢的声音带着回音,比平时压得更低,听在贺行的耳朵里,就像在他的脑海里不停横冲直撞,贺行咬着牙,颤着声音说:“滚。”
他等了半天,就想等着何欢出去,等得都快爆炸了,还是没听见何欢的脚步声。
“求你走吧。”贺行现在晕得厉害,酒精开始发作了。
“其实比‘深水炸弹’更烈的酒有好几种,但是赵如松的人却偏偏选了这一种,除了在里面放‘蓝色蚂蚁’之外,还想你失去神志让他们有机可乘。刚才倒在地上的那个男人,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也是赵如松派来的。”何欢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赵如松那条老狗,是多么想要变成死狗啊!
贺行咬牙切齿,无论是“蓝色蚂蚁”还是之前那个意图不轨的男人,都恶劣到让人发指。
“我知道了……你出去。”贺行的牙槽都快咬碎了。
死何欢说的这些,他都猜到了。贺行现在最不想的就是听见何欢的声音,听得他躁得想发疯。
“我出去了,你怎么办?”何欢的声音更轻了。
跟蚂蚁在心脏上遛弯儿一样,贺行快疯了。
“滚啊。”
“本来大家都是男人。以前在预备役的时候,干这种事情要是被室友看到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你却不敢开门让我进去帮你,你在心虚吧?”何欢问。
贺行很想跟他打架:“我心虚?我为什么心虚?我干什么心虚!”
“因为你在想我。”何欢开口说。
整个空间忽然静止,外面喧闹的声音消失不见了,他只听见自己鼓动的心跳、拉风箱一样沉重却又难以克制的呼吸,以及……外面的何欢手指又在门上轻轻敲了敲。
“我想你个鬼!你有病啊!”贺行用力吼出来,但是心底却虚得厉害。
“你喜欢我哪里?”
明明隔着门板,贺行却觉得对方就在自己的耳边说话。
“你哪里我都不喜欢!”
“你喜欢我的脖子吧?”
贺行僵在那里,他刚才想的就是何欢的脖子。这家伙怎么知道的?他为什么会知道?
“东区还有人说过我的手长得也不错,能把矿泉水瓶完全握住。”
何欢不这么说还好,一说完,贺行都不敢低头看自己,他好难受,他脑子里想象的何欢的手,握住的可不是矿泉水瓶。
“其实我自己最喜欢的是胳膊,把你抱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求求你,别再说话了。
贺行着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是不是一直出不来所以很难受?深水炸弹的成分很特殊,一般人喝一杯真的就够了。你喝了五杯,想自己搞定是不可能的。”
“那你把救护车叫来吧。”贺行破罐子破摔,去医院打点滴也好,洗胃也好,真的不能再这样扛下去了。
“把门打开。”何欢的声音完全低了下来,就好像一直在忍耐的不是贺行,而是何欢。
几个字而已,铺天盖地的压迫感穿透了门板,这隔间仿佛变得更加逼仄,贺行连气都要喘不过来。
“门打开了,你想要的都会有。”
无声的诱惑蔓延开来。
贺行的喉咙滚动,颤抖着手指正要触碰门锁。
可是他知道,一旦让何欢进来了,发生的事情就一定会超过他的想象,贺行连生死都不怕,可此刻却畏惧着外面的何欢。
“我数三下,你还不开门我会直接把门踹开。你自己开门,我会好好对你。如果是我把门踹开的,我会让你参加不了后天的比赛。”
贺行知道,何欢这人放出去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咔哒”一声,门锁开了。
当贺行低着头,看到何欢的脚尖时,他的心就像要从嗓子眼里冲出来一样,连头都不敢抬。
但是何欢却靠着门,把门又给锁上了。
“你……锁门干什么?”贺行哑着声音问。
何欢没有回答他,而是在他的身边蹲了下来,抬起了贺行的下巴。
“怎么不看我?”
贺行对上何欢的眼睛,他的眼睛很深,从前总觉得薄情又不正经上扬的眼尾,此时却挑在了贺行的心头,心脏的瓣膜好像要被对方的目光给挑破了。
贺行刚想要侧开自己的脸,下巴却被对方死死扣住了。
“其实我一直都想碰你。”何欢说。
“你不是正碰着么……你碰得还少么?”贺行的嗓子嘶哑得厉害,他迫切地通过说话来掩饰,但是却不知道自己要掩饰什么。
“你觉得我想碰你,就是摸摸你的后脑勺还是跟你练一练搏击?你长大了,贺行,你知道我说的想碰你是什么意思。”
何欢的声音很稳,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
可贺行却宁愿他是在开玩笑,如果是玩笑,大家笑一笑就过去了。
“我忍着,是不想你觉得我接近你,只是为了提高我们的匹配度。你可以永远都不做我的火控手,但是…… 告诉我,你刚才有没有想过我?”
何欢的目光里盛着水,涌起了潮,贺行根本找不到躲避的方法。
“刚才有没有想到我?哪怕就一瞬?”
何欢就这样看着他,贺行从没有被人这么专注地看着。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如果没有,我现在就帮你叫救护车。”
何欢垂下了眼,眼底那片水光忽然就暗淡了下去。
贺行没来由慌张了起来,一把拽住了何欢的手,他急迫地说出了那个字。
“有。”
何欢顿了一下,再度抬起眼来看着贺行。
那是充满了掌控力的目光,贺行下意识向后退,却被何欢一把扣住了后脑。
何欢的眉眼也好,充满力度感的下颌线也好,都自然而然地被贺行无限放大。
就连他轻微开启唇缝的瞬息,都死死拖拽着贺行的视线,操控着他的呼吸心跳。
当何欢完全靠近了他,贺行只感觉自己的下唇被什么轻柔而试探性地碰了一下,他的血液在血管里放肆撒野,但是紧接着这样温和的触碰变成了碾压性质的征服。
贺行的脑子里乱到完全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他呼吸不过来,刚想要侧过脸,何欢就像偏执狂一样控制着贺行的方向,无论贺行想要转向哪一侧,何欢都如影随形。
直到贺行卯足了力气将何欢一把推开。
“唔……”
他的下唇被勾了一下。
“你讨厌我么?”何欢问。
“不……不讨厌……你亲的我喘……不上气了。”
贺行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被对方亲了!
他怔然地看着对方,整个人都傻眼了。
何欢笑了,他的眼睛弯起来,贺行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好看,只觉得魂都要被对方带走了,而难受的地方更加的难受。
“傻瓜。你呼吸不用鼻子吗?”何欢笑了一下。
这一笑不要紧,贺行却完全着了道,自己一开始还那么讨厌其他人的靠近,可是一旦换成了何欢,贺行那根负责抵抗的神经线都要断了。
何欢又抬了一下下巴,看见他颈窝的阴影还有轻微起伏的喉结,贺行萌生了一种这些天生就都属于他的念头。
他忽然掐住了何欢的脖子,猛地凑了过去。
何欢睁大了眼睛,任由贺行胡来,然后缓慢地抬起手,轻轻拨弄着贺行的发茬。
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带都在发热:“这么……喜欢我么?”
贺行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何欢身上的味道,他颈动脉的跳动都让贺行想发疯。
耳朵里的嗡鸣声被何欢的声音所取代,他呼吸的声音,他声带轻颤的声音甚至于他的心跳,都在贺行的世界里清晰无比,尽管贺行没有丝毫精力去分辨那不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何欢纵容着贺行,但是贺行却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心底这种澎湃到无法控制的感觉消失,何欢却开口说:“都交给我吧。”
贺行的脑子都是懵的,他甚至不确定何欢说了什么。
猛地,何欢拽开了贺行,他看着贺行,那双眼睛冰冷至极,这种冰冷并不是要隔绝一切的疏离感,而是志在必得的心狠,瞬间让贺行清醒过来。
何欢再度吻了上来,充满了威压和掌控感,贺行向后仰着,承受不起这力度,下巴都抬了起来,他撑住了何欢的肩膀,却没想到何欢直接倾了下来,双手就撑在贺行身后的墙上。
贺行的魂都要被对方翻出来了,五脏六腑里好像都浸染上了何欢气息,贺行真觉得自己要把性命交代给对方。
心脏越跳越快,何欢一点一点抬起头,他的双手甚至没有离开墙,只用了这一个吻,就让贺行下意识追随他。
强势的,劲力十足的蛊惑。
贺行颤着眼睫看向对方,他发现何欢正居高临下回视着自己,那视线里却是不容拒绝的架势,以及一种贺行从没有见到过的偏执迷恋。
然后,何欢忽然蹲了下来,仰着头看着贺行:“从此刻,到你体内的西地那非代谢完毕……你都是我的。”
贺行只觉得这样的何欢让他害怕,可是当何欢低下头之后,贺行差一点就疯掉,他完全陷入了对方的掌控,任何挣扎都不可能奏效。
沉沦是他失去一切思考能力之前,唯一想到的词。
呼吸变成了奢侈品,思绪就像陷入了一片一片的浮光掠影。
贺行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但何欢就像天使一样温暖,又像魔鬼一样多变。
贺行的脚狠狠踹在门上,仿佛这样能抵抗被征服的恐惧,可是这恐惧又将心跳推到爆裂的边缘,明明就像要死过去一样,可贺行却觉得……何欢站在死亡的另一端。
他再度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是自己房间的天花板,想要弯起膝盖,他忽然想起了何欢。
就像电流在血管里猛地乱蹿,贺行立刻坐了起来,一把掀开了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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