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靠了父母期待的成绩，即使被人喜欢表白，她也体会不到快乐。
她没有开心的权力，也没有快乐的能力，有的时候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活着。
有时候她想，如果她是吴阿年就好了，她来当傻子，她可以躲进那间没有窗户的狭小房间里，把自己藏起来。
窗帘被风吹开了一条缝隙，一道阳光在落在曲和清脸上，曾欣翘缩在阴影中，近乎绝望地想要自杀，却看到曲和清突然间笑了一下。
“我找……到笔……了。”他傻笑着，举着一只旧掉的彩笔在半空中挥舞着。
看到他高兴的样子，曾欣翘忍不住捂了一下眼睛，她恨这种刺眼的感觉。
她一下子站了起来，冲过去一把将曲和清推倒，一下一下地捶打在他身上……
“卡——”
直到导演喊停，曾欣翘才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刚才还捶了曲和清一拳，连忙道，“不好意思啊清清，你疼不疼？”
曲和清揉了揉肚子，想说不疼，却不小心咳了一下。
曾欣翘慌了，“你怎么样，是不是伤着了/”
她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地，看到曲和清饰演的吴阿年之后一下子就入了戏，捶人的时候也没有收着力，难道她把人打伤了吗？
看到曲和清的助理把人扶到椅子上休息，曾欣翘十分绝望。
助理连忙安慰，“欣姐你别紧张，我刚才问过了，曲和清没事，你别这么难过了。”
“呜呜呜，我怎么能不难过。”曾欣翘委屈道，“人都还没泡到手就先把人捶了一顿，这让我还怎么追人家！他肯定会觉得我以后会家暴他的。”
助理：“……”
您还真是想得够长远呢。
绝望了一会儿，曾欣翘又回过神来，让助理去买奶茶。
“快点去，我要给清清赔罪。”她道。
见助理要反驳，她又道：“你别磨蹭了，我刚才还是多亏了他才入戏呢。”
“而且我还从从没像刚才那么入戏过，你也别瞧不起人家的咖位，他这演技这么好，以后前途说不定比我还好呢。”
……
城南大道，一辆黑色迈巴赫内缓缓开着。
李直收起手机，瞄了眼后视镜，道：“郁总，林老爷子那边已经有人到了。”
“谁？”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林凡和周夫人。”李直道，“您的大伯正在赶来的路上。”
更了郁琮这么久，李直说出人名时脑海中便自动浮现出了林家的人物关系。林建业是林老爷子的大儿子，也是如今林氏集团下一位掌权人的竞争者之一。
周夫人全名周玥，是林建业的老婆，两人一起生了独子林凡。
停好车，李直跟在郁琮身后，朝着林家老宅走去。
大概是看到了他们有车过来，里面走出来一人，虽然打扮时髦，但举手投足都带着一丝轻浮的感觉。
是林凡。
他长得像林建业，五官平庸却偏爱装饰感强的衣服，从头到脚都有一种又土又作的感觉。
李直心知，郁总对林氏集团有想法，和林建业正在角力，自然和周夫人、林凡两人的关系好不到哪里去。
果然，林凡还没走近便已开口嘲了起来，“哟，腿还没好呢，我上次还以为你是装的，看来你是真的残废了。”
郁琮眼都没抬一下，看都没看林凡一眼。
只冷淡道：“哪里来的狗叫，晦气。”
林凡说话难听，郁琮更高一筹，两人都没客气。要是旁人看了或许还会惊讶一下，但李直却习以为常。
和电视上演的那些光鲜亮丽的富豪家族不同，这才是林家真正的日常。
林凡眉毛一竖，张嘴似乎想要大骂，又有些畏惧地看了背后一眼，退后一步道：“郁琮，你也别猖狂，你现在连林这个姓都改了，还有什么资格和我爸争？”
“爷爷早就选了我爸当继承人，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别自不量力。”
“你没这个命！”
一阵风吹来，郁琮微微皱眉。
林凡眼中划过一丝得意，“你这样的人就该早点明白自己的命，小叔就剩下你一个孩子，当初奶奶被你气得昏厥，要不是我爸，你也没办法进林家的门。”
“我要是你，就乖乖听话拿分成过日子，否则等我爸接管了林氏，那时候后悔可就迟了。”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郁琮却仍是没正眼看他一下。
这样的话他从小到大听了不少，早就免疫。
只是无视了林凡，前面却还有个周玥。
周玥比她儿子要面子一点，即时一双眼睛恨不得从郁琮身上剜下肉来，嘴上却依然还端着林家太太的架子。
“阿琮也来了啊。”周玥笑了一下，眉眼却没有一丝笑意。
她道：“你腿脚不方便还过来干什么，你爷爷这边有我照顾着呢。”
听听这话，乍一听像是在关心郁琮的身体，可在场的人都清楚，这话就是在扎郁琮的心。
听到这句话，林凡感觉自己又找回了场子，眼神肆意地扫过郁琮的双腿，鄙夷又嫌弃。
“妈，您最近辛苦了。”他道，“不像有些人，自满脑子算计，结果却变成了个废人。”
饶是早已熟悉林家人的画风，李直此刻也有些忍不住想骂人。
真不知道林建业当初是怎么找的老婆，老婆毒不说，生的孩子还这么蠢。也就是生在林家才敢这么狂，否则的话早就被人教训了。
李直心里骂了句脏话，准备离开，却看到郁琮不悦地挑了下眉。
只见他仿佛才发现两人一般，慢条斯理地抬头，轻笑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看来您和您儿子确实有相似之处——都是一样的蠢。”
周玥脸色顿时一变，正要再说些什么，就听到后面传来声音，原来是有保姆告诉了林老爷子郁琮已到，派了人来叫他进去。
对上周玥嫉妒的眼神，郁琮脸上的笑意变深。
“既然爷爷叫我，那我就先失陪了。”他道。
轮椅从两人面前经过，林凡正要发难，却发现郁琮突然间停了下来。
只见他瞥过来一眼，漫不经心地，随口道：“都说傻人有傻福，我怎么没从你俩身上看到半点呢？”
“你！”林凡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顿时眉毛倒竖，却只能看到郁琮的背影。
见郁琮勾起唇角，眼中一片笑意慢慢散开，李直有些惊讶，往常可没见过这种情况。
这模样像是想起了某个人，李直心中越发纳闷。
忽然，他听到一声抱怨；
“那傻子去拍戏也不知道偷个懒，就不怕我拐了他的钱跑掉吗？”
李直：“……”
这语气，还真是意外地好猜呢。
第64章 蛛丝马迹【二更】
似乎曾经再强大的人, 到了老年都会变成另外一个模样。年轻时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等到老了才知道病痛缠身时, 想睡个好觉都变成了难事。
林成北靠坐在床上, 走神地想, 精雕细琢的红木床也不过如此, 睡起来和医院里的铁床一个感觉。
以前没病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过得还不错, 可最近这些日子他心里忽然间有些不是滋味, 他对老二的儿子没尽到责任。
看到郁琮进来后一直没开口, 林成北幽幽地叹了口气。
“你和习文一样, 都是这么倔。”
听到他开口郁琮这才抬起头, 面上挂着笑, 像是配合老人的话一般点了点头。
只是张了嘴之后，说出来的话却没半点温情。
“爷爷记错了, 我和爸不一样, 他孝顺。”
冰冷的声音落在林成北耳中，让他眉头一竖, 几乎立刻便要发怒, 但对上郁琮那双古井无波的眼, 所有的怒火顷刻间便哑了火，变成了一声叹息。
“唉，你这孩子……”他年纪大了，有些事情早已看开。
当年老二夫妻俩意外身亡, 他老伴痛苦不已, 后来不知是谁去查了老二一家的八字, 从那时起老二的死就转嫁到了一个孩子身上，而他忙着处理公司的事，也近乎默认了这种行为。
等到他反应过来时，那孩子和他们已有了隔阂，后来甚至还改了姓名，随了母性。
林成北知道郁琮那些年过得不好，可这件事已经没法挽回。如今他的身体逐渐变差，林氏集团掌权的位子迟早要交出去，他实在不想看到儿孙两辈闹成这个样子。
“阿琮，你是有能力的。”他道，“但你大伯在林氏这么多年早已根深蒂固，你又何必与他争。”
他没有把话说透，郁琮却明白他的意思。
他这个爷爷精明了一辈子，临到晚年也还想将所有人控于股掌，说是放权，却又不完全放给他的大伯林建业，让他去充当鼓槌，时不时地去提醒他大伯几下，现在的林氏集团究竟属于谁。
可他却不打算打白工。既然有机会，又何不狠狠地咬上一口，撕下肉来呢？他不是什么好人，这一点林家人应该记清楚才行。
如今情况脱离掌控，他的这个爷爷又后悔起来，这次把他叫过来，无非就是希望他就此住手。
老爷子算盘打得好，既希望林建业接受林氏集团，又希望他也待在林氏里头，帮集团更进一步。
只可惜他大伯不懂，还以为老爷子想分权，而他虽然懂，却比他大伯更有创意一点。
他不喜欢在别人手底下做事，也没有扶持别人的心，想来想去，还是直接动手抢比较舒服。
“爷爷，您就别操心了。”郁琮脸上笑意更浓，眉眼间却没有半分和气，分明只是表面敷衍，连关心都不带一丝温度。
林成北却没有看到，他已经老了，视力变差，有时看得清有时又什么也看不明。
可郁琮却不是因为这连面上的样子都不装，只是心情不爽，懒得装而已。
“再过一会儿大伯该来了，我先告辞。”说完，不等林成北挽留，他便推开门离去，利落，不留情。
周玥和林凡一直守在门口，生怕林老爷子许诺出去什么宝贝东西，看到这一幕，顿时挤到了床前。
“爸，你别生气。这个不孝顺的东西，他怎么能这么跟您说话呢。”周玥道，“这些年他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刚才在外头连我都敢骂呢。”
林成北活了一辈子又怎么会看不出她是在上眼药。
“行了，你少说几句。”林成北摆摆手，将人赶出去，看着床边那张泛黄的照片，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郁琮并不知道他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不过他闭着眼睛也能猜到，无非就是林凡和他那个傻妈到老爷子面前告状罢了。
这些事情，当年他们也做得顺手，他那个奶奶也没少因此过来教训他。
想到那些破事，郁琮摁了摁眉心，有些烦躁地拿起手机。
三天了，要不是从甘登那儿知道曲和清只是沉迷拍戏，他都想去查询失踪人口了。
演戏就这么有意思吗？有意思到连晚安都不发？
打开微博，淡淡地扫了一眼关注页面，郁琮眉头突然皱起。
“曾欣翘是谁？”
前排，李直一惊，刚才他见郁总脸色不好就觉得不妙，想必是林家人又说了些难听的话。想必这次回去，郁总又要拿林氏的一些人出气。
可李直在脑海中将曾欣翘这个名字过了一遍，也不记得这是林建业手下哪个职位的人。
就在李直懊悔自己不够专业时，突然灵光一闪，他想到了一件事——之前甘登不是跟他说有个姓曾的小花进了《追月》剧组吗？
李直：垂死病中惊坐起，原来只是女演员！
擦掉额头的汗，李直冷静道：“您指的是在《追月》里面演吴锦绣的女演员吗？”
“呵。”
虽然只有一声冷哼，但身为一个合格的特助，李直立刻明白了郁琮的意思。
飞速收集了一下资料，他将曾欣翘的履历报了出来。
听到丰富的感情史，郁琮眉头皱起，“她曾和同剧组的演员谈过恋爱？”
李直一顿，明星们女靓男帅，待在一个剧组里同吃同住怎么可能不擦出一些火花呢，谈个恋爱十分正常，还有不少人因戏结缘最后走到一起的呢。
但这些话显然不能说，所以李直道：“根据她从前的审美取向来看，她应该不喜欢曲先生那一类型。”
哪知道这话一出，郁琮脸色更沉。
“她凭什么不喜欢？难道曲和清还比不上那些人吗？”
“……”李直被噎住。
这让他怎么答？都说跟狂热粉没法讲道理，他今天算是见识了。
“呃，曲先生是独一无二的。”李直道，“他不用和那些人比。”
郁琮脸上却依然黑沉沉，“他当然独一无二，在剧组都不忘给别人送粥，也不怕被人家吃了。”
这时李直也看到那条微博，原来是曾欣翘发了几张剧组演员的合照，还顺带地表扬了一下曲和清熬的暖胃粥。
查明因果，李直在心中十分无语地叹了口气。
这不就是很正常的剧组状态吗，只是一碗粥而已，曾欣翘的微博从头到尾都很正常，一没撩拨二没表白，有什么不得了的？
李直：“你别紧张，我觉得他们只是普通的同事。”
“我什么时候紧张了！”郁琮反驳道。
听到后半句，他又十分嫌弃地扫了李直一眼，道：“你这是什么视力？普通同事她会把和曲和清的合照放在正中间？”
“可照片里不是还有别人吗……”李直小声辩解。
“你懂什么！”郁琮越发嫌弃，看李直的眼神仿佛发现了一个白痴，“你重新读一下这条微博，为什么这个逗号刚好停在曲和清的名字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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