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个班级奇奇怪怪不同发色的鱼龙混杂中，中间一排最靠后的位置上，有一个黑色短碎发，和酒红色头发的周昊天坐在一起。
是边天霖。
而边天霖坐的位置，正是上个星期纪云身边一直空着的座位。
来上学了，边天霖今天又是一幅男生的打扮。他规规矩矩地穿着白衣灰裤的校服，在这么热的天里，连纽扣都端庄地扣到最上面一颗的领口。沉默的早自习，只有哗哗的翻书声。大家都在为考试做最后的努力，只有边天霖，单手托着下巴，眼神空空地望着窗外的某一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他身边的笨蛋周昊天都在仰着头努力把书本上的知识点记进他脑容量并不是很大的脑子里。
纪云又想起了边天霖说的“讨厌学习”。
抽烟，喝酒，还讨厌学习……纪云一瞬间觉得是不是自己的审美坏掉了，但他还是无法抑制自己渐渐上升的心跳。
一看到边天霖的脸，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周六晚上和边天霖在空中的泳池里紧紧相拥的画面。即使现在看到的天边霖是一幅男生的打扮。清爽的短碎发简洁爽利，五官和脸部的线条干净利落，跟他的处事风格一样，干脆直白，从不拖泥带水。
他觉得那是梦里的场景，但又觉得是真实发生的事。好吧……内心还是有那么一点希望这是真的。
纪云觉得自己不能再看边天霖，再看下去，心率又要突破发情的临界值。
跟在他身后的宋遥也在催促他尽快进教室。
纪云尽量放慢脚步，低着头不去看边天霖。
他走到边天霖旁边的位置上坐好。很好，边天霖没有发现他。
纪云在心里给自己挥舞起胜利的小拳拳。
然后，宋遥又卖了他：“小云，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
“……没有没有，你管自己复习，别理我。”
宋遥的声线是粗犷的，是让人一听就能记住的声音。边天霖转过了头，然后发现自己没有注意到的右手边的小同桌正脸红红地看着他。一对上他的眼神，小同桌立刻就转过头，然后把头埋进了课桌的抽屉里，假装在找东西。
啊……又是那种感觉……边天霖已经不用去验证了，他克制住嘴角上扬的趋势，心想，慌慌乱乱的，真可爱。
纪云鸵鸟似埋着头，仿佛听到了边天霖轻轻地笑了一声。
……应该不会被认出来吧……他往左边偷偷瞟了一眼，看到边天霖脸上仍旧是万年不变的冷淡表情，他才稍稍放心，从课桌抽屉里钻了出来。
周昊天也听到了边天霖的笑声。
也不知道周六之后这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周昊天现在对边天霖的态度极差。
他瞪着眼，他的眸子跟发色一样是红色的，看起来特别凶：“不好好复习，笑什么笑，不要打扰我学习！”
纪云严重怀疑，周昊天的好感度进度条是不是被人一键调成了零。
边天霖嘲讽了回去：“我不打扰你，你就能考及格？”但他的声音太平静了，嘲讽的反问听起来像是疑问。
所以周昊天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边天霖的问题，然而他发现自己似乎的确不能，但是吵架不能输。
“你一个次次交白卷的，有什么资格说我啊？”
边天霖没理周昊天，一门心思偷偷观察他右手边的小同桌。
周昊天又问：“你反正都交白卷，还来考什么试？”
这个问题边天霖倒是答了：“姥爷要我来的。”很乖顺的样子。
一个早自习，上得纪云心如鼓跳。他总觉得边天霖在看他，但每次他偷偷斜过眼去，又只能看到边天霖不知落在何处的眼神，反正并没有在看他。
纪云觉得自己也是很矛盾，本应该不希望边天霖认出他，却也不知在期待些什么。
早自习结束，就是第一场语文考试。
纪云原来以为周昊天说边天霖次次交白卷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边天霖真的一点也没有答卷子的打算。
考试一开始，他开始趴在桌子上睡觉，睡一会儿又发会儿呆。
纪云一边飞快答着题，一边替边天霖着急。这个少女在想什么，这样下去不行啊，要把她引入正轨！她姥爷是那个坐轮椅的老人吧，都叫她来考试，一定不希望她交白卷。
纪云飞快地写完了卷子，写完最后的大作文还剩下不到半小时。
边天霖又醒了，托着下巴走神。
趁老师没注意这边，纪云伸出左手，眼疾手快抽走了边天霖的空白试卷。
边天霖没料到纪云的举动，他愣了愣，转过头。
四目相对。
纪云冲着他眨着眼笑，右手抵在唇上做了个“嘘”的手势，随后低下头开始飞速填起了边天霖的空白卷子。
边天霖怔怔地看着纪云，心里似乎有什么无法控制的情绪像是藤蔓植物一样生长起来，缠满了他冷静的大脑。
纪云刻意修改着自己的笔迹，终于赶在考试结束前写满了这张空白卷子上除大作文外的题。半错半对，反正有个分数总比空白卷子好。
他写完卷子，又趁老师不注意，将卷子塞回了边天霖桌上，也没看他，当作无事发生。
边天霖的眼里辨不明情绪，只是用手指轻轻抚过纪云填过的每一个空行，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最后的大作文题目上：
——解冻。
他鬼使神差地提起笔，在格子上抄了个题目。
这是边天霖有史以来，第一次在卷子上写字。
作者有话要说： 啊，糖真好吃
第22章 会长的筹划
第一场考试结束。收卷后，边天霖和纪云两人都当作无事发生。
边天霖没有看他的小同桌，手上翻着书，装作无意顺嘴问了一句：“你成绩很好？”
周昊天以为问他，得意地翘起二郎腿：“那是，肯定比你好。”也不知道在跟边天霖较什么劲儿。
边天霖没理他，转过头认真地盯着纪云，又问了一遍相同的问题。
“啊……”在自认为还没有被边天霖认出来的情况下，纪云没想到高冷女神会主动和他搭话，于是很谦虚地回答，“还行吧。”但他又怕从此以后就承担起了给边天霖代考的职责，于是转过头，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认真地补充道，“下一场不会帮你了，不过以后在学习上，你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边天霖垂着眼，回过头的时候轻轻“嗯”了一声。
无法查看主角信息的纪云不知道，边天霖在班上的形象也是一个无人敢惹的大佬。
所以护犊的宋遥在听到两人前半段对话后，怕纪云在边天霖那里吃了亏，赶紧插话：“纪云的成绩叫还行？那怎样才叫很好？全班都知道他是全年段第一。”他又看向纪云，“小云你有啥好谦虚的。”
边天霖的垂下的眼里有似乎有星星在闪烁，但他只是冷静自持地“哦”了一声。
纪云并不知道他的姓名再一次被宋遥卖了，他想的是个人信息映射问题。
虽然“小O”的人设里除了发色和性别都是空白，但超管也说了在平行世界里，个人信息的映射就像是光的折射一样会有变化，并不完全跟原来的世界一致。纪云听到宋遥的话，在心里暗自高兴“学霸”属性能原封不动地映射过来。
“全班都知道他是年级第一”，但这一排就有两个例外。
一个是每天都不来上课，不知道在哪里浪的边天霖。
另一个是每天准时打卡，但不知道在干嘛的周昊天。
对于身边居然有这样一个宝藏自己却一无所知的事，周昊天表示悔恨。他侧过头伸着脖子对纪云说：“喂，你，后面几场考试帮我作弊。”
经过之前跟周昊天的接触，纪云知道他虽然看起来凶巴巴的但人还算不错。
所以现在他也不怕得罪这位大佬，拒绝得很干脆：“没空。”
周昊天不死心：“我要是门门及格，我爸会给我钱，我妈会给我钱，我哥会给我钱，我爷爷奶奶，姥爷姥姥都会给我钱。我分你一半啊学霸。”
这位财大气粗的二世祖lion同学，完全没有认出边天霖右手边一本正经的学霸就是他要找的人。
纪云想着支X宝里还分文未动的四万块，觉得是时候请宋遥吃法餐了。
“考虑一下啊学霸。”周昊天催促。
纪云在数学习题本上翻着，顺手划了几题，演着学霸的精髓：“学习使我升华，金钱使我堕落。我视钱财如粪土，学习强国扬正气。”
边天霖就看着他演，脸上差点没崩住。还扬正气呢……他想着那晚在泳池里，纪云无力地瘫在他的怀里，拽着他的衣角将头埋在他的颈窝，沉迷着想要更多他的信息素……
周昊天凶巴巴的语气打断了边天霖的绮丽的回想：“快答应啊，别惹我生气！”
边天霖很不高兴，冰冷的眼神扫向周昊天：“闭嘴，别打扰我复习。”
“？？你复习？你好歹拿对书做个……做个样子吧……”周昊天的声音越来越轻。
边天霖看他的眼神里充满着威压，周昊天立即就想起了被边天霖的信息素支配的恐惧。
纪云在自己的数学习题集上圈完了题，把册子摊在边天霖桌上：“只看折角页，我圈的题型背一下，下午应该会考。”
边天霖的表情看起来并不领情，却在周昊天凑过来看的时候推开他，盯着习题册上用隽秀飘逸的字体写的名字，道了句：“我的。”
高一不上晚自习。
考完下午的数学科目，高一的教室就打响了放学铃。
校篮球队的训练很严格，即使是考试周也不放松。放学后宋遥要去校篮球队日常训练，纪云就在教室里看书等他。
他看的是一本心理学相关的书，从学校图书馆借的。也就瞎看看，反正看了那么多心理学方面的书籍，也没治好自己的男性肢体接触恐惧症。
纪云看书的时候全神贯注，直到他看到了一个晦涩的词汇才抬起头来。
教室里已空无一人，左手边位置上的边天霖在看他，全神贯注的。
纪云看了一圈空荡荡的教室：“你还不走吗？……”
边天霖看着他白兔子般受惊的眼神，潮潮的，带着些闪烁，就让人想欺负他。
他故意蹙了蹙眉心：“我在等你给我划明天考试的重点。”
“哦哦哦！”纪云当真了，“你的书呢？我在你的书上划，你回家慢慢看。”
边天霖：“……”他就随口一说。况且，他连学校都难得来，抽屉里干干净净，空无一物。
纪云想起了上周班主任看到边天霖出现在教室的震惊，再联想到在酒会上看到的边家那位老人的情况，立刻就猜想边天霖应该是为了照顾亲人而落下了学业。
落下了学业导致了成绩差，而成绩差又会引起心理上讨厌学习，讨厌学习的心理会让人更不愿意学习，从而成绩更差。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纪云马上给边天霖的讨厌学习找了一个开脱的理由。
但他又不能直接问，只能旁敲侧击：“边天霖同学，你是不是没有时间学习啊？”
边天霖磨着后槽牙。上周六还叫他“边小姐”，发情的时候像水一样化在他怀里，现在就装不认识叫他“边天霖同学”。
该配合纪云演出的边天霖演视而不见：“对，我白天要忙家里的事，只有晚上能抽出时间。”
纪云本来就有意把误入歧途的少女拉回正轨，听到自己的猜想得到了证实，立刻热情道：“我可以帮你录课。”
边天霖顺其自然地引出蓄谋的话题：“我想找个家教，如果你愿意，价钱你出。”
对现在的纪云来说，这是一个好提议。给边天霖当家教，安全又长久，还能掌握主角和可攻略角色的动向。况且对象还是他的女神边天霖，无偿他都愿意去。
边天霖又道：“晚上不安全，我可以让司机接送你。”
“不用不用，我们很近。”
边天霖抬了抬眼，嘴角似乎噙着些许笑意：“你知道我家住哪儿？”
纪云觉得脸上又有一点烧：“……不知道，我的意思是，不麻烦你了！”帮她答卷子，替她划重点，给她当家教，纪云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像是边天霖的舔狗。
“那就这样定下来了？纪云同学？”边天霖追问着。
还没等纪云回答，教室的喇叭里响起了广播。
“请高一三班纪云同学、高二八班陆潇翔同学速来学生会办公室。”
纪云愣了愣，不由得想起早上江祈那句“待会儿见”。
学生会找他，四舍五入那就是学生会长江祈找他。
江祈单独找，纪云肯定是不会去的。但这个广播就很微妙，还带上了陆潇翔。
不知道是江祈放个□□让纪云放松警惕自己送上门，还是真的有事。
但是陆潇翔是个可攻略角色，纪云觉得自己总得去会一会这个情敌，哦不是，任务角色。
纪云觉得，陆潇翔角色信息里“让所有华国女性一见钟情”的超能力，要比超管强行给自己安装的万人迷信息素金手指强一万倍。要不是知道主角是边天霖，纪云简直要怀疑陆潇翔才是天道亲儿子。
“请高一三班纪云同学、高二八班陆潇翔同学速来学生会办公室。”广播又重复了几遍。
绝对，不能让边天霖和陆潇翔碰上面。
纪云对上了边天霖的眼睛。
绝对，不能让纪云一个人去见江祈。
边天霖对上了纪云的眼睛。
“那个……好像在叫我，我先走了。”纪云站起来。
“好的，明天见。”这样说着的边天霖开启了尾随模式。
此时，江祈第66次将办公桌前摆放的文件夹从左边移到了右边，又第67次从右边移到了左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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