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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扬认真地听着，但赵冲还是叹了口气，说：“不得不说，研究所费尽心思研制出来的β326型材料还是有特殊性的，测试结果上也说明了这一点。但是，按照你的思路，采取复合型多种材料配合运作的方式，还是能做到比之前更优的性能状态。”
“的确如此……”陈扬看着超算机器模拟出的数据结果，最近恶补了许多知识之后，他对这些方案有了更深的理解，也知道了当初的自己是多么地轻率胆大和不自量力，所幸……结果并没有对玄武造成什么损害。
“可惜的是我们现在并没有β326，只能做做其他材料的测试。”
“也不能着急……唉，我要学的东西还是太多了。”陈扬一边看着数据，一边在自己的光脑上不断地做着记录。对于玄武这样大型、复杂的机械产品，已经不是个人能够完成的工作了，因此赵冲带了整整一个工作团队过来。陈扬也深知自己的不足之处，观摩这些工作人员进行的各种或精细、或粗重的操作，使用各种各样的专业仪器，看得目不转睛。
“可惜，我现在是帮不上什么忙了。”陈扬说。
“别这么说，你学得已经够快了。我可等着用你呢！”赵冲笑道，“待回别抱怨我使唤你就行。”
“那求之不得了。”
能够近距离地接触和观摩对高级机甲进行拆解和重装的机会实在是太珍贵了，陈扬恨不得眼睛都要变成记录仪，把一切都存储在脑子里，这一次的试验比上次在北斗七的要大规模得多，听赵冲说后期研究所也要派人来查看一下成果。
高大的玄武在场地中央单膝下跪，工作人员依靠移动修理机车的辅助，操纵着机械臂，一点一点打开了贯穿机甲最重要的中央运行板块，无数大大小小的转轴、齿轮、电路和芯片出现在人们面前，仿佛一幅设计得异常复杂、精美无匹的画卷。陈扬早已按耐不住，跟着爬上了最近的支架，时不时搭把手，帮着一点一点剥开了玄武的外衣。
这段时间采取替代方案运行的结果可以看得出来了，陈扬观察着被四号合金代替的中心转轴部分，果然，他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些，四号合金的表面已经出现了一定程度的裂痕和扭曲，幸亏 有辅助的液态金属的存在，这些错误才可以被掩盖，但是，每一点破裂和扭曲都会造成玄武原定动作路径的偏差，这微小偏差在战场之上是会致命的。
陈扬一边从不同角度拍下了录像和照片，一边不断写着注释和备注。但是，此次试验，四号合金也展现出了其优点，比如说非常稳定，在任何空间条件下都能够正常运转，不会对周围零件造成影响，替换方便等。但终归，中心轴承是机甲最重要的零件，不宜经常进行替换，而一台高速机甲对于材料强度和耐受力水平的要求远不是普通机械所能达到的。
说到底其实还是有些失望，对于自己提出的思路，能不能成功起来，陈扬心里也是没底，知道得越多，越清楚自己的不足，他们真的能够完成这个任务吗？心想着，赵冲已经指挥工作人员，把第一套方案所需要的试验材料一点一点安放入了原来的凹槽内，并逐渐链接上各级运动板块，一会就可以启动玄武观看其效果。
“你还没有操纵过玄武吧？要不要到驾驶室看看？”赵冲说。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陈扬的脸色有些奇怪起来，前几天的回忆好不容易淡忘了，但现在一被提起，他的脸就像着了火一般，恨不得马上失忆！陈扬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不、他这辈子再也不会踏进那个地方一步了！
其实这种程度的试验根本不需要开启玄武的驾驶舱，只需要启动几段原已经设定好的程序就可以了，通过外接设备操控就可以实现。但是很多人都会期盼体会一下呆在驾驶舱中操控机甲的感觉。赵冲也没问什么，而是继续忙碌着其他的准备工作。
原本笼罩在工厂上空的屋顶忽然缓缓打开了，露出一望无际的广袤天空，漏进的光线让人忍不住挡住了自己的眼睛。玄武的中央运行板块被缓缓关闭了，周围的移动修理车也被移开，陈扬他们远远可以看见，玄武眼睛部分的指示灯在闪烁了一会后，突然整体一阵抖动，下蹲，往上冲起，逆着刺目的光线，飞到了半空中——
仿佛一道蓝色的闪电划过半空，旋转、加速、后退、悬停……一系列的动作如流水般做了出来。即使隔了好一段距离，那能灼热的气浪还是扑到了人脸上。玄武在天空上先是转了几圈，然后一阵极速前进，扬起右臂，一排能量子弹就嗖嗖嗖地打了出来，一颗不落地射进原定的沙场内，炸起阵阵沙尘。
接着玄武转身回旋，作出一套套标准的战术动作，暴击、防御、横扫、躲避……仿佛在与想象中的敌人作战，一番表演般华丽的战斗动作结束后，精准地降落在预定位置上，指示灯闪了闪，又进入了休眠状态。如果玄武有中央智能系统，陈扬几乎可以感觉到它的骄傲和自信，那是对自身能力的信任和对强大敌人的毫无畏惧。那种被深蓝色身影震撼的感觉仍未消失，旁边的工作人员就早早登上了监控设备，观看记录中玄武的动作完成程度，以及等待能量源冷却之后，再度检查中央运行板块材料的耗损情况。
“总的来说情况还不错——”赵冲看了一下结果。陈扬却不知在想什么，然后问了句：
“它是怎么损坏的？”
“它？你是说玄武吗？”赵冲惊讶，“卫衡没和你说？”
没说，他也不想问。陈扬没有回答，接着问：“你了解多少？”
“我？我只知道玄武是在柯尼斯堡战役中损坏的，是由于在能量枯竭的情况下不计后果地强力攻击……而卫衡也在那场战役里受了伤，差点再也站不起来……”
陈扬：“真是可惜玄武了。”丝毫不提卫衡。
赵冲：“……”
*
一身地面近卫军的黑金色制服，卫衡靠在厂房外面，偷偷摸摸地观察着里面工作的情况。这几天赵冲天天报道，陈扬也一头扎进了玄武的修理之中，颇有几分不问世事的样子。而他这个正儿八经的主人、所有者、操纵者反而被排挤在外，倒像个多余的似的。
卫衡把手下的队员都轰出去四处巡逻了，他自己倒以权谋私，回到自己地盘偷窥起来。他远远看见，beta一个人爬上爬下、坐在高高举起的修理机械臂上，非常专注，手里的动作就没停下来过！赵冲这个人倒好，使唤起他的人来真是一点都不含糊！一会beta又一头扎进了打开的机械内部，蹭了一身的油污，都快跟只小老鼠差不多了！
这小b！晚上不洗干净绝不许上他的床！卫衡腹诽着，不来看一眼，不知道这小beta一点都没有暖床工具的自觉！过了一会儿，卫衡又看到了更让他火冒三丈的画面，与和他在一起时的冷若冰霜截然相反，beta和别人有说有笑的，精神状态好多了，嘴里巴巴地谈论着什么损伤、什么维修，他才是这机甲的主人好吗！难道没有人来问他吗！
“老卫，你在这儿干嘛呢？”卫衡的肩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卫衡看得太专注，差点没被吓个哆嗦。他回头一看，却是赵冲，当下便怒气冲冲地道：“你拍什么拍啊！想吓死人啊！？”
赵冲可不吃他纸老虎的这套，嗤笑一声，不知这小子又在哪里吃了火药了。他道：“你堵着门口做什么？要进就进去，别跟做贼似的。”
“谁做贼了？我是监工！”这边的声音倒引起了场内的人的注意，卫衡感觉到有几个视线投了过来，不由得嗓门更大了，理直气壮的。
“……神经病。”
“诶对了……你们刚才，说什么呢。”卫衡假装不经意地问着，实际上竖起了耳朵。
赵冲看了他一眼，说：“还能说什么，说玄武是怎么坏的呗。”
说起这个，卫衡又闭嘴了。关于玄武受损的事，知道内情的人其实没几个，真正原因他连赵冲都没说，而这也是导致他出走帝星的导火索……赵冲也好奇起来，问：“具体过程是怎么样的，你再和我说说呗？”
“忙，有事，走了。”卫衡看了看自己的终端，脚底摸上油，溜了，赵冲在后面怎么叫都叫不住，气得骂了他好几句。卫衡却越走越快，今天他算是了解了，beta喜欢的东西是什么……可怜在北斗七时，beta就已经视他如洪水猛兽，如今床上盖一条被子了，下了床还翻脸不认人！卫衡心中涌起一个荒谬的想法来，要不，按赵冲说的去做呢……但此时，终端上却突然传来一个人的通讯请求，一看那和自己有着七分相似的面庞，卫衡的脸一下子整肃起来，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体。
接入通讯的不是别人，正是卫衡最严厉、最庄重的大哥——卫徵。
“小四。”
卫衡连忙挺直了脊背，说：“大哥，您找我什么事？”
“最近帝星在流传着一个谣言，与你有关，你不需要解释一下吗？”大哥的声音醇厚深沉，仿佛已经知道了一切，让人不敢撒一点点谎。
没想到陈翎怀孕的那个流言居然都传到了大哥的耳朵里！卫衡在心里再骂了一遍陈翎那个婊子不知道天高地厚，一方面又平静地说：“都是假的，是有心人传播的。”
大哥轻笑了一声，说：“那就好，处理干净你自己的事。”
“下周，在紫薇星军政处有个部际联席宴会，到时候，你要参加。”卫徵平平淡淡地宣布了这个消息，“还有，要带上你的妻子。”
卫衡握着通讯器的手冒出了些许冷汗，他知道这是大哥给予他的任务，目的就是要在宴会上澄清关于他的这个流言，所以，到时候，他和陈翎之间，绝不能露出一点马脚，反而要在人前表现出恩爱的样子。“好的……”卫衡说。他不能让大哥看出些许端倪。
“三个月后，母亲就要从前线回来了。而现在的形势，不需要我跟你说了，你自己清楚。”大哥的声线低沉，带着震慑人心的力量，也不容拒绝，那是成熟、年长的alpha所具有的气质，“有空的时候，就把人带回来吧，母亲和爸爸都很想念你。”
“是。”
9.1 本章内容大概是之前24章交易的上半截，扩写了，下章是新内容：宴会
第24章 宴会（新增）
卫衡主动联系了陈翎。
陈翎看到通讯请求差点没把通讯器给摔了，这些天来，无论他如何请求与卫衡对话，对方都视他无物，而干脆把他当成了家里的一件家具，遗忘在身后。他一面还经受着明宣的威胁，惶惶不可终日，觉都睡不好；另一方面卫衡也不再信任他。要是卫衡不顾一切将他推出去，他可就真的一点儿翻身的余地都没了。他现在就赌卫衡还想要自己的面子。
卫衡就简单地说了两句：“准备好，下周四参加宴会。”和“不许露出马脚，否则马上送你上法庭。”就没了，没提陈扬如何，也没提怎么处置陈翎，把他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都堵了回去。
Omega眉宇间一片郁色，这段时间的心力交瘁，让他清瘦了不少，凹陷的眼睛也显得更大了。他望着被匆匆挂断的通讯器，揪紧了自己的衣物。卫衡显然已经非常厌恶他，想要通过言语再获得他的同情已经不太可能，而作为他法律意义上的丈夫，卫衡具有随时处置他的生杀大权，他要如何再获得卫衡的支持呢？至少，保证自己的安全，而他还有什么，可以值得去与卫衡交换？
或许下次，是他见卫衡的唯一一次机会了，他一定要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
*
Beta睡着的时候，就好像一只小动物一般，下巴有点尖，搁在灰色毛毯上。卫衡看见了，就伸出冰凉的手去摸他。暖烘烘的胸口皮肤忽然碰上这么一块冰块儿，陈扬不由得睁开了眼，还有些睡意朦胧的样子。卫衡却已经脱去外衣，挤上了床，抱住了那团暖融融的身躯。
手掌探进保守的睡衣里侧，轻易地解开了那几个扣子，摸着暖洋洋的皮肤。beta照例是还要挣扎几下的，却被卫衡咬着嘴唇吻了个头晕，问道：“你不管你弟弟了？”就没了声音，放任他的手在身上乱摸着。
卫衡还是挺享受这种皮肉相贴着、头脸相偎着的亲密感觉的，两个人紧紧拥抱着，闻着熟悉的气味。他清楚的知道，身下这个人是属于他的。那清清淡淡的气味，清秀平淡的面孔，也是完全由他掌控的。他肆意抚摸了一会，从上到下，仿佛在玩弄一件心爱的玩具，却见陈扬依然低垂着眼，表情沉默着，两个人的胸腔已经挨得如此之近，心却依然隔得很远，卫衡忽然没了兴致。
他把被子猛地往陈扬头上一堆，只把他那忍耐心酸的表情遮盖住，才仿佛安抚了自己假模假样的良心。两条长腿像章鱼一样，狠狠把beta夹住，啪地一下关了灯，抱上了一个人型抱枕。
“睡觉！明天要跟我去参加宴会！”卫衡叫道，顺便捏了一把陈扬的屁股。
他能拒绝吗？陈扬想着。在alpha那种侵略性的信息素包围中，应激反应导致他心跳过速，睡意全无。他睁着眼睛，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许久，才又睡去。而在他睡去之后，卫衡又睁开了眼，目光落在他脸上，凝视了好一会儿。
*
高贵奢华的宴会厅里，三层的枝形水晶灯高高吊起，洒下如碎玉珍珠一般的灯光。娇艳欲滴的仿生植物插在瓷瓶里，无数精美的食物摆放在长长的餐桌上，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水与食物的香气。
卫衡挽着陈翎的手，轻轻滑入了宴会厅中。他们刚一进入，就引来了不少人注意的目光，有部际之间的同事、战友，也有卫家的故交、旧友，亦有许多，只是来看看热闹的帝星势力。
陈翎感觉到后背有些紧张，今天他刚装扮好，卫衡就按照约定的时间派人来接他。一路上沉默无话。而他直到走到门口，才遇到他那打扮得衣冠楚楚的丈夫——卫衡站在门口等他，然后便被挽着手，走进了宴会厅内，而这个过程中，他都没有机会和他的丈夫交流几句。
卫衡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向关心的众人，一一介绍他新婚的妻子。他笑容文雅，眉心愉悦，仿佛真的陷于新婚燕尔之中。而只有陈翎知道，他起码已经有大半个月未见过他的丈夫了，而他的丈夫，这段时间正泡在他beta哥哥的床上，每天干什么，不用猜都知道。
陈翎表现得有些拘谨，笑容也很腼腆，完全符合他一个刚从偏远边星到来帝星的小omega形象。而只有陈翎自己知道，他笑容里的涩意，是真切的。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到卫衡紧抿着的下巴，这个表情显示，他并非是在真正的高兴，不过假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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