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访私人庄园和皇宫的意义有微妙的不同,且此种类型到访后一般会于庄园中留宿数日。
自那日石质高塔的事件之后,不知是否是察觉了什么,青年骑士那边寄送信件得愈来愈频繁了。
近几天几乎每天早晨都能收到信件。
也许同样是因为此,少年那种近乎惶惶然的战栗感渐止了,仿佛像是沉静了下来,对庄园中发生什么状况都能安定处之了。
“表哥,亚诺兰表哥~我刚刚看到,安泽尔他的房间和表哥的房间好近——我也想离表哥那么近,让我和他换房间好不好?”
这是亲亲密密地挽着坐在厅室中英俊冷漠的年轻兄长手臂的罗伊娇俏地撒娇着的声音。
辛莫不太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有点困惑地侧了下头。
“可以。”
年轻兄长被挽着的手与另一手撑在鼻梁前,表情毫无波澜地点了点头。
下一句道,“我把我房间另一侧的空房让仆人们给你整理出来吧,就不再动其他房间了,更换起来比较费时间。”
罗伊水汪汪的翠绿色眼睛眨了眨,仍然亲热地挽着二皇子手臂,甜笑着说,“谢谢表哥啦~表哥对我真好!”
辛莫后面似乎没听到自己的名字,应该不用麻烦去清行李,就如常沿着楼梯继续向上走。
辛莫在庄园内的活动和平时没什么区别,每天收到信件,所以大部分也处于有余力自由活动的状态,对庄园中多出的一个客人没有过多在意。
只是客人反倒对辛莫很在意,导致辛莫有时会在路过时听到那百灵鸟般清脆娇俏的少年声音里说到自己的名字,一开始他还会有些困惑,后来几乎对那永远都甜腻腻的嗓音都习惯了,该经过就经过。
庄园中待客,日程活动说少不少,说多不多。
下午茶似乎是oga们最喜欢的活动,于是为了使客人在逗留期间有愉快的体验,庄园中的主客都会在庭院□□同度过午后。
罗伊作为一个极受欢迎的oga,于午茶的礼仪无法挑剔,轻柔优雅到了每一个细节,金色鸟笼三层架上的甜点细嚼慢咽,从下至上,由淡而重的次序入口。
桌上是馥郁的新采下的鲜花,光滑昂贵的瓷器餐盘,美丽丝绸般的短卷发和湖水般的翠绿色眼睛,粉红柔软的嘴唇和精致的用餐礼仪,很容易给人悦目如欣赏花朵般的感觉。
仆从们似乎也对庄园中有了一位漂亮娴静而喜爱这类活动的oga客人感到欣慰——
因为庄园中的几位皇子都对这类节奏极慢,耗费时间的活动不感兴趣,经常在城堡中各做各的,使得他们培训万全齐备的侍者礼仪全无用武之地。
罗伊正在小口小口地切下一小块大小适宜的点心送入唇间,盈着甜蜜的情意微笑着看向两位年纪稍长的青年皇子,得到礼貌绅士的回应,碧绿色的眼却划向了坐在斜对面的乌发少年。
到底是皇子,就算对此类活动不大感兴趣,握着茶杯的修长手指也姿势极其标准。
只是意思意思慢吞吞抬手饮了一口红茶,喉结略微滚动,漆黑的眼却像是微抬间半阖着。
像是心思不在这个地方,乌眸略微失焦,在远处。
旁边还有乐师执乐器传出的悠扬的曲声,罗伊余光看到一只黑鹰振翅划过,倒是没发出唳鸣声,只是缓慢地于庭院上方盘旋着,而少年之前看的方向即是黑鹰掠过的方向。
午茶过后休憩片刻,就是庭院中走马。
罗伊·琼斯的是一匹非常漂亮的小白马,按他的要求为他设置好了侧骑马鞍,专门侧骑马鞍的马镫向外侧张开,马鞍一侧有犄角,防止从马鞍滑下来。
侧骑是只有oga会自小学习的贵族骑坐姿势,虽然oga们也会如寻常人般跨骑,但是对于oga来说,跨骑哪有侧骑来得优雅?
琼斯家族的客人随着几个皇子于偌大的庭院中骑行了一小段,速度开始渐缓。
罗伊侧坐在马背上,身旁有英俊冷漠的二皇子若即若离于侧尽主人之谊地陪同着,碧绿色的眼却看向远处两人。
那乌发的少年坐在高大的深色马匹上,一整套的皮质束带马靴勾勒的身形比例绝佳,尤其是挺直的后腰到坐在马鞍上臀部的弧度,配上被包裹在马靴中,小腿肚曲线流丽的长腿。
于树荫半光的阴影下时,抬眼垂眸间显出些轻微的漠然感。
帝国中少见的水墨色的眉眼,微抿的唇泛着浅红。
他似乎在于身侧的年轻皇子低声交谈,表情很淡,只是光是这样都吸引着庭院中人们的视线。
年少慕艾。
人们看到他似乎就能想到这个词汇。
乌发的少年不是娇弱珍贵的oga,自小仅能跟随alpha皇兄的教官学习马术——
吃得了苦,不会也不习惯撒娇喊累,所以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课程该跟上不该跟上的都跟上了,身体素质和骑术都锻炼得高出了平常水准。
此时和金发碧眼的骄纵三皇子说着话,两人中间稍隔出一段,庄园大门由仆从们打开,两人便并肩驰马骑行出去。
罗伊看着两人同速远去离开的背影,知道自己没办法跟上那个速度,体力也更不可能做到和alpha并肩骑行。
贵族们训练oga学习马术可不真是为了让oga能驰马行路的,只是为了彰显oga们古典优雅的知性气质。
英俊冷漠的二皇子看着两人从庄园离开的背影,那双无温度的淡漠蓝眸微眯了一下,显出沉色。
这沉色直到等看到两个年少的皇子并肩从庄园大门回程,才消散开来。
两人下马时,oga客人似乎看见金发碧眼的三皇子下马后立时走到了乌发少年乘坐的马匹旁边,往上伸着手,看那态度和仍带着畅快运动后兴奋状态的神情,似乎是想把乌发少年从马上抱下来。
乌发的少年抿着唇,看起来非常不愿意,只是才开口说到一半,颈侧悄无声息地染上些轻微的红色,略薄的嘴唇顿了下,握着缰绳的细白手指像是有一瞬间的脱力。
被年轻骄纵的金发兄长抓住机会,握着他的腰给整个儿抱了下来。
不过似乎因为顾忌到客人在场,没有把少年顺势压在怀里像平常那般欺负,稍微扶着人纤细的腰部帮少年站直后就再次松开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乌发的少年与向他们挥手走过来的三皇子时步速有些慢。
最后几人分别去更换身上的骑装时,罗伊看到少年苍白的侧颊仍有些红,而三皇子就像是见到喜欢玩具开放的大型犬似的,立时不管自己原本引路的侍者,往那边跟了过去。
英俊冷漠,年纪稍长的皇子似乎也看了那方向一眼,眉眼间有不明显的意动,但是因为顾及到为客人亲自引路的责任,所以移开了视线,继续和客人沿着原路向前走。
罗伊侧过头,翠绿色的眼眨了眨,像是看着什么。
……
隔天,黑鹰早晨没有带信件过来,也没有回到屋内的金属架上,仍徘徊于外。
于是扰乱频繁的梦境的后遗症再次让乌发少年软在被子里,一时半会儿没办法起来。
辛莫觉得就连盖在身上的白色棉被都过重了,让他抬不起手臂,皮肤下的异样感在被中残存的温度环绕时才能减轻些许。
他一时意识陷入轻微的混沌,几乎连外面的声音也听不太清。
房间内此刻却走了一个人进来。
小殿下因为早晨常常由侍者叫醒,没有卧室房间上锁的习惯和警惕心——
所以此时不速之客进入得畅通无阻,极其轻松。
来者有着如丝绸般顺滑微卷的美丽金发和湖水般翠绿的眼,此时轻轻带上了门,堂而皇之地环视打量着房间内部。
装饰瓷盘,书桌摆件,和床脚,都有些简易“鱼形”的样式。
看起来像是专门为房间的主人摆放的。
还真是被蓄意哄着。
而且说起“鱼”……
……这是在养猫咪么?
不过,还真是有够像的——
时常独来独往,不理人又不顾及场合,随心所欲,特立独行,有的时候又会特别软,招引着人去轻言爱抚……
罗伊一边轻缓地向前走,就看到了,躺在床上,仍闭着眼的黑发少年。
伊时,少年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在泛起浅粉色——
俊秀的脸颊,漂亮的手指指节,纤白的脖颈,睡衣领口下的锁骨,软白手背皮肤下半透明的黛色血管。
那平日显得轻微淡漠的黑发少年此时被雪白的薄被簇拥,却像是比那雪白更脆弱而纤细——
而更添一抹诱人的红。
“你就是这么勾引我那两个表兄的么?”
床边的金发少年倾身伏在床畔,腰弯折出一个赏心悦目的弧度,动作却是撑着一边脸颊,一根腻白的手指将少年尖细的下巴微微挑起。
“你知不知道,他们想极了掠夺你,在你亟需他们拥抱时完全占有你……”
“如果你没有这层身份,他们甚至可能不介意兄弟共妻,毕竟赛德里克表兄就是那样仿佛什么都无所顾忌的性子,亚诺兰表兄为了将喜欢的东西完全掌控在手里,不介意做出一点儿让步——”
“他们为了瞒天过海从你们父亲手下把你掳来好好疼爱,恐怕真的做得出来………啧,真是肮脏。”
“你总是以这副毫无防备,一点反抗的力气也没有,只能等待人抱你的模样引诱人的吗?”
轻而易举地从床边跨坐在仰躺着的少年身上,由柔润的翠绿转化为暗锈绿色的眼看着少年染着迷蒙水汽的失焦乌眸,艳红若蛇的舌尖舔了下唇角。
“——既然谁都可以,让我尝一下,也没有关系吧?”
……
第37章 幻觉症14
……
轻而易举地从床边跨坐在仰躺着的少年身上,由柔润的翠绿转化为暗锈绿色的眼看着少年染着迷蒙水汽的失焦乌眸,艳红若蛇的舌尖舔了下唇角。
“——既然谁都可以,让我尝一下,也没有关系吧?”
……
雀鸟般清脆甜腻腻的声线此时如跗骨盘曲的毒蛇一般缠绕在敏感的耳侧,乌发的少年本能地觉察到了些不对,却仍然无法动作。
手臂没有力气抬起。不明白为什么会被陌生的气息覆在身上,是他更加动弹不得。
他不喜欢那样的气息。
乌发的少年长睫轻颤着,就像是被拢在手心中挣扎不断的蝶翅。
只是实际上少年暴露于外的皮肤热意在悄然地滋长,尤其是耳侧被温热的吐息蓄意刺激的片刻,更是燃起了仿佛被灼伤的热度。
“不…………”
乌发的少年这样以极轻小的声音于略微模糊的意识中抗拒着。
那有着丝绸般顺滑微卷的美丽金发和暗锈绿色眼眸,如同活色生香般艳鬼的少年却对这抗拒的表现视若无睹,轻暧地从耳侧擦过,就要顺着柔软泛粉的面颊往原本的目的去。
简直像是认定了那推拒都不过装模作样,急迫又渴欲地想将这滥情诱人的美味吞咽入腹中。
见着覆盖下的阴影,辛莫漆黑的瞳孔于浅雾下微微收缩。
于此同时,关闭的被带上的玻璃窗被一阵迅疾的振翅声硬生生冲开,而于重合的时刻,房间门在传来了两声礼貌的敲门声之后被推开。
整个场景仿佛在极其安静又极其喧闹的一间房内剧烈碰撞。
鹰锐利的眼于此时锁定了压在自己小主人身上的敌人,利箭般的黑影从空中飞掠而下。
而捕食性猛禽的气势岂是一个娇生惯养,肩不能提手不能挑的小贵族oga能承受得住的——
几乎在被那视锥威胁性是人类要夸张六七倍的鹰眼盯住的片刻,自说自话,跨坐在人身上的oga脊椎就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曲起塌了下去。
饶是如此,整个脆弱的致命脊背后布料也被钢钩似的利爪俯冲时划开了一道,精心打理造型的领结束带随着后部的间断断开,从一侧滑落。
那精致优雅的仪容不再,甚至显出几分狼狈。
颈侧丝缎般的金发随着这一瞬间仿佛在生死间走过一遭的紧绷落下了一滴水珠,竟是已经完全恐惧地汗湿了。
大概是在第一时间反应骤袭后,察觉了这个猎物实在太过窝囊无能又无用,黑鹰振翅,转而在房间中缓缓升高盘旋,竟是没有了再接下一击的打算。
那是空中的统领者对弱小肮脏的“田鼠”——近似于高傲的轻蔑。
推门而入的庄园主人思忖的眼看了短时间变换的场景片刻,那双蓝眸一直保持着,使人如坠冰窖,毫无温度的色泽。
“琼斯,我想你在庄园停留的时间过长了。”
“这或许使你生了病——一种慢性疾病。”
……使人走向死亡。
深暗的低沉嗓音道。
“或许琼斯家族的医生能有办法治好。只是,我的庄园恐怕并不能提供场所让你逗留。”
“……我们并不想沾染上它。”
冰冷的低音漠不关心道。
形容狼狈,全身冒着冷汗的金发少年不敢回头去看加洛帝国的二皇子的表情,但他却知道自己已经完了。
……
皇室庄园的雕花金属门在不轻不重的“吱呀”一声响之后,于身后严丝合缝的合上。
皇室的大门将对琼斯家族不再开放。
坐在轮车上,从窗后只能露出小半张脸颊的金发少年纤细白皙的手掌,握着精细的旅行提包的提带。
似乎他此时只有难以抑制的,压迫挤压着薄弱心脏,使他呼吸不畅,仿佛要溺死在寒潭中那般几近窒息的恐惧。
……如果让父亲,家族知道自己触怒了加洛皇室——等待他的下场或许比死亡更糟。
他不该那么做的。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以为那个beta皇子对于皇室来说,只是被压下的隐秘,一个储备用的殊色玩物……
——而且那似是而非,耐心之至的彬彬礼待,总使他生出了,或许加洛皇室十分容忍,并且需要琼斯家族支系势力这般虚无缥缈的猜想,以使他生出了自己或许有,本不可能拥有的权利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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