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惨推月牙的力道不大,但是也足够他回过神,飘飞的思绪回归理智,月牙看着写满了不开心的无惨的眼睛心中暗道不好。
他这两天没有想别的东西,一直在思考着当时的自己为什么在产屋敷家主提出在无惨病愈后将他从无惨身边调离的好条件的时候他会拒绝。那不成就因为脑海中一闪而逝的鬼舞辻无惨的脸?月牙心想,就算鬼舞辻无惨本人长的格外出色,但是在他那样恶劣的性格下,也是不值得的。
就算到现在,月牙想着的也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拒绝,却没有一点后悔的意思在。
不过显然,这种事情是不能跟鬼舞辻无惨这个人说的,保不准那句话戳到他不开心的点有人要让月牙开始耐心安抚。
于是月牙眨了眨眼对无惨说:“抱歉,大人,这几日我在想事情。”
月牙露出一副愧疚的模样,声音里满是歉意。
“什么事?”无惨打算刨根问底。
月牙知道无惨这是没准备打算轻轻放过了,索性他自己对无惨的性格摸了个透,撒点小谎也不在话下顺便在刷一刷无惨的好感度也未尝不可。于是他张了张嘴说:“我这几日一直在想,若是大人的病能够治好该是多么好啊。”
话音落下,月牙的眼眶都被他硬生生逼的红了几分,看起来十足的一副伤心模样。
无惨这人,看千岛有香演戏一眼便看出来是假的,但是轮到月牙身上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了,或许是X情蒙蔽了双眼,他眼中的月牙大概是喜欢他憧憬他到不得了,也是机缘巧合,月牙的种种表现来看也确实如此。
无惨冷硬的神情略微柔软了一瞬,然后又露出一副你这是干什么的样子。
“我的病会好的,不要多想。”无惨瞧着月牙这副样子,语调都开始变得轻缓起来,话说回来,无惨许多不一样的神情月牙见了个遍,有许多甚至无惨的父母兄长兴许都没有见过。当然,月牙也并未以此为豪。
只是无惨上一句还声音轻缓说着安抚的话,下一瞬话头一转话就变了一个画风。
“就算药没有制好,我也会带着你的。”
话音刚落,无惨冰冷的手便触及了月牙藏于衣领下的那一片肌肤。
月牙低着头没让无惨看到自己嘴角一瞬间的僵硬。
这个混蛋小少爷看来还没有放弃把他拉着陪葬的打算。
只是无惨心里面的想的很好,月牙乐不乐意他可不知道,不过月牙很了解自己,就算他因为无惨拒绝了产屋敷将吾提出来的好机会,但是要为无惨付出生命?不可能的,他又不傻。明白只有活着才是最大的优势。
无惨很喜欢用他冰冷的手摸月牙脆弱的脖颈处,除了因为肌肤相触时感觉到的温暖,另一个理由便是月牙衣领也遮不住的粉色的伤疤。
就是因为月牙当初的那狠下心的一刀,才让无惨第一次正眼瞧他身边那个沉默的男孩。
毕竟很少有下人这样趁他的心意。
*
无惨入睡了,但是月牙没有。
他坐在广间外的缘侧看着今晚的夜空,上面有一轮弯月还有数不尽的缀在天空一闪一闪的繁星,夜空美的浩淼无垠、波澜壮丽。
思考事情的时候,看看天空总归是不错的,说不定能启发一些新思路。
月牙坐在缘侧,因为是夏季所以晚上并不冷,他抬着头看着高高置于夜空的弯月,地上的月亮看着天空上的月亮,多奇妙,这让月牙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笑着笑着忽然增添了些莫名的伤感。
他的名字就是母亲为他决定的,他没有姓氏,因为平安京的平民都没有姓氏。平民没有文化,像月牙的母亲能够看着月亮起了这样一个名字已经是不容易的了。
在他还没有来产屋敷家,甚至村子里还没有闹饥荒的时候,母亲给他讲自己名字的由来时眼睛里满是怀念与伤感。母亲来自一个沿海的小渔村,只不过因为海啸,村子被大海无情的吞噬了,作为活下来的一员,母亲迫不得已离开了自己从小长大的村子,来到了这里。
他记得母亲用一种回忆的语气说:“那不是单纯的海啸,是神罚。”
声音里没有怨恨,只有满满的释然,他不懂,为什么母亲一点也不讨厌那个降下神罚的神灵,但是母亲摸着他的脑袋说:“因为神灵没有做错事,错的是我们。”
他听着母亲娓娓道来关于那个神灵的故事,一直到结局。
“神灵没有让海浪吞噬我,反而救了我一命,对我说,若是生了第一个男孩,就要给你取名叫做月牙。”
“这是他为我做的最后一次的预言。”
“那个神灵,名字叫做荒。”
这是一个很悲伤的故事,月牙听完就拽着母亲的袖子哭了起来,既是心疼自己年幼就没了家的母亲,也是心疼那个单纯善良最后却变得冷漠的神灵。
想到这里,月牙好像回想起来母亲怀中的温暖,只是一别数年,月牙对家人的情况却无从得知,有可能他们还好好的活在那个村子里,也有可能已经早早逝去然后尘归尘土归土。
月牙是希望家人都还活着的,他并非全然冷心冷肺,还是希望自己的家人尚在人世,若是有可能,他还想去当初自己长大的那座村子,看看自己的家人。
月牙躺在缘侧,晃了晃垂落在边缘的双腿,看着夜空发起了呆,但是没多久月牙就听到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还有衣料摩挲时的声响,他下意识向声音来源处看去,却见继国缘生正向这里走来。
“缘生?”月牙疑惑的出声。
继国缘生指了指头顶的月亮,抿着唇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也是来赏月的。
两人没做过多的交流,只是并肩坐在一起看着天上的月亮,耳边是此起彼伏的蝉鸣,还有淡淡的沁人心脾的香味。
难得清闲的好时候。
但是月牙忽然说了一句话。
“你喜欢的姑娘,是千岛有香小姐吧?”
第25章
“你喜欢的姑娘,是千岛有香小姐吧?”
月牙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险些让继国缘生没反应过来。
继国缘生心里讶异转过头看向月牙,不过月牙并没有那种发现别人秘密的兴奋感,他抬着头望着月亮,时常带笑的脸此时却没有什么表情。
继国缘生心里犹疑,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任月牙,也不知道自己的秘密究竟是怎样发现的,毕竟他来产屋敷家还没有多久,还没有见到居住在产屋敷夫人那里的千岛有香,理应是没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才是,当然,也有可能是他表现的有些明显?
不过这个时期的平安京对于女子的名声是很看重的,更不用说贵族女孩了。
“不是的。”继国缘生不过停了一瞬便极快的反驳了月牙的话。
“我喜欢的姑娘只是一个普通的婢女罢了。
月牙扯着嘴角笑了笑,看向了身边的继国缘生,黑色的眼眸映衬着月光闪着与白日里截然不同的色泽。
“你没必要骗我。”月牙轻声说,虽然此时除了他和继国缘生身边并没有其他人,但是月牙还是尽量将声音放低。
“我不会说出去的,说出去对我也没有什么好处。”
继国缘生又沉默了半晌,他想知道月牙是怎么知道的,毕竟除了那天去找产屋敷空良的时候他因为思念忍不住朝产屋敷夫人的院子里瞧了一眼,但是除此之外也并没有哪里出了差错。
“你怎么知道的?”继国缘生问。
“很简单啊。”月牙耸耸肩说:“千岛小姐刚到产屋敷家没多久你就来了,这能说的上是巧合,但是你们身上的香味,未免也太过相似了吧。”
这是继国缘生完全没有想到的东西,他下意识的抬起自己的袖子闻了闻,的确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左手摸向身侧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圆鼓鼓的东西,那东西被隐藏的很好,寻常看是根本发现不了的。继国缘生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那是一个香囊,里面装的药草是他亲自上山去采的,而包裹着药草的香囊是千岛有香自己一针一线缝制而成的。
只是现在,东西还在,却物是人非。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再看她一眼。”继国缘生苦笑着说,眉宇间的忧伤之色更重。
月牙并不能感同深受,他看着继国缘生眼底仿佛深不见底的忧伤心里只觉得困惑,他从没喜欢过人,在他心里能占一席之地的只有现在生死不知的家人,他想象不到自己会爱上一个人的感觉,那对他来说未免太奇怪了。
夜已经深了,月牙想着自己应该要睡觉了,明天他还要起个大早,有很多事情都需要他去做,毕竟鬼舞辻无惨这个小少爷可不像他哥哥那样好伺候。
月牙起了身准备离开,继国缘生欲言又止看着他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似的,月牙大概是能猜到个十之八九,毕竟继国缘生这个人一眼就看的到底。
“我对你和千岛小姐的事情没有兴趣,也不会到处乱说。你放心好了。”
月牙说这话的时候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他对没好处的事情一向如此。
说完月牙转身就离开了,但是还没有走上两步,继国缘生的声音就传到了他的耳朵。
“月牙,真正的你和你表现出来的样子很不一样。”
月牙脚下步子一顿,转过身看着继国缘生笑了笑:“我可从没承认过我表里如一。”
*
第二天,产屋敷空良再一次光临了无惨的院子,只是以往都是愁云惨淡的模样,今日到来之时却是喜气洋洋。
这可不多见,乍一看上去产屋敷空良像是有什么喜事。
不过也没说错,产屋敷空良这次前来的确是有喜事的,自从那天月牙来找过他后,他便开始去找安倍晴明,只是恰好晴明外出除妖了,今日才回来,于是产屋敷空良抓紧时间就马不停蹄的去问了关于大妖彼岸花的事情。
得来的消息不错,安倍晴明知道彼岸花的下落,只是他说去寻彼岸花的道路艰险困苦,怕是极为难寻。
产屋敷空良想着这倒无关紧要有一线希望总归是好的,得了消息就高高兴兴地来了,坐在正喝药的无惨面前就开心地说起了这件事。
“无惨,我们就要找到治好你的最后一味药了。”产屋敷空良因为激动声音都有些高昂:“这样的话,你的病就可以治好了。”
无惨拿着药碗的手微微一颤,抬眼看着面前的兄长半天没有出声。就连月牙也有些惊讶地看向了产屋敷空良,没想到他联系安倍晴明的速度这样快,然后月牙视线接着看向了无惨。
月牙想着他大概是因为这个消息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事实如此,无惨坐在原地呆了半天,脸上开始显露出难以抑制的喜色来,手中未喝完的药落在榻榻米上撒了一地,褐色的药汁渗入榻榻米中将整洁的地板弄的脏污不堪,但是无惨已经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自己兄长的衣袖,双眸因为激动睁的极大。
“真的?”他声音有些颤抖。
产屋敷空良肯定的点点头,看向无惨身后的月牙还赞扬似的提了一嘴:“这还多亏了你的佣人月牙告诉了我可以去找晴明问问,若非如此,我还真想不到。”
无惨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身边安静的月牙,看到两人一齐望着他,月牙露出一副混合着害羞和惊讶的表情。
“我只是做到我该做的事情而已。”
无惨现在重点注意力是在自己将要痊愈的消息上,难以抑制的狂喜冲刷着他的脑海,他几乎迫不及待地问产屋敷空良:“什么时候可以拿到,这几天我就要吃到药!”
他已经受够了虚弱的身体和病痛的折磨,但是他更受不了的是自己的死亡,若是能够活下去,什么代价他都可以付出。
“这两日晴明就会来产屋敷家,我们会商量着怎么拿到青色彼岸花的。”
*
产屋敷空良离开后无惨已经兴奋的无法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虽然医生已经提过尽量让他的情绪不要有过多的起伏,只是在生死面前这样的嘱咐都无关紧要了。
他站在屋子里四处走动,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情绪激动而开始涨红,这下他看上去到有些精神了,不像往常病恹恹的样子,走的时间长了,他有些累,然后又缓缓的坐在了榻榻米上的软垫上。
玫红的眼睛看向了月牙,无惨招了招手示意月牙过来。
月牙走了过去自然是要好好恭维无惨两句的,走到无惨面前跪坐在地上月牙扬起笑容说道:“果然,我就知道大人的病一定会治好的。”
这话好听,无惨喜欢,伸出手将手搭在了月牙的肩膀上,他心情很好,月牙作为功臣自然更加得了他十分的喜爱。
“你做的很好。”无惨低下头在月牙耳边轻声说,修长的手指缠绕着月牙耳边的一缕碎发。
“你有什么心愿?”
月牙脑子里想到的除了金银珠宝就是更好的生活地位,不过当然是不能明显的说出来,毕竟太过庸俗不好听。
于是月牙笑了笑,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
“大人恢复健康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无惨看着他的眼睛,那眼睛就像他第一次见到月牙一样透亮,好像一眼就望得到底。
低声轻笑,无惨不相信这世上真有像月牙一样无欲无求的人,只是对于月牙,就算是谎言他也愿意相信。
只要月牙不会背叛他。
“说谎。”无惨松开缠绕着月牙头发的手指重新问了一遍。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有什么愿望?”
月牙忽然沉默了。
就在无惨等的有些不耐的时候,月牙忽然出声了。
他看着无惨,脸上没有了以往的笑意。
“我想,看一看我的家人。”
第26章
“家人?”
无惨轻声呢喃,语调里添上了些许的疑惑。
毕竟月牙的心愿实在过于简单,这让已经准备好等月牙提出一些要求的无惨都有些出乎意料。
无惨眯起眼睛瞧着月牙,希望能从他脸上的表情里探究出一丝丝虚假之色,但是无惨失败了,他看了半天确定月牙的话语中并没有谎言。
月牙确实没有撒谎,他是真心希望自己能够见到自己已经经年未见的家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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