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鬼发出嚣张的笑声,冷笑着说:“怎么?你要帮他报仇吗?”
报仇倒不至于,不过是这个鬼更该死罢了。
月牙轻轻呼了口气声音也变得冷硬了几分,周身杀气翻涌,他盯着眼前状似于人的鬼轻声说:“既然这样,我把你杀了,也就不必和我抱怨了。”
说罢便带着寻疾如风的速度冲向了那鬼将自己手中的利刃狠狠挥下。
这个鬼正是松下岗,在无惨来了上七軒之后便被无惨要求演一场戏来接近来到花街的两个人,松下岗本以为无惨是要潜入两人在趁其不备之时一举将两人杀死,只是看样子这件事还没实现他就要被迫升天了。
他本以为月牙和他势均力敌,甚至他身为鬼应该更有优势才对,可是直到他说出那句话后,月牙周身陡然爆发出的杀气切切实实地骇到了他,他才明白自己根本是打不过月牙的。
他恐惧的想转身就逃,只是背过身体还没有跑上两步就被月牙挥出的剑刃将身体劈成了两半。
松下岗还不想死,他下意识地看向了离他不远正站在池内胜身后的无惨想要张口求助,但是目光刚一对上无惨远远地看着他的猩红的眼眸就吓得闭上了嘴。
无惨伸出食指竖在自己嫣红的嘴前,嘴唇微动,然后嘴角缓缓地勾起了微笑。
松下岗害怕的浑身发抖,连月牙落下的闪着银光的剑刃都无心理会,他想起之前无惨是怎样把他变成鬼的了。
无惨在用口型示意他——敢说出来,你活着会比死还痛苦。
*
鬼的头被斩下来了,骨碌骨碌地滚到了一边,然后灰色的眼睛动了动就这样缓缓地消散在了空气中。
隐藏在上七軒的鬼就这样干脆利落的被解决了,按理来说本该是很好的一件事情,只是月牙看着自己握着刀柄的手心困惑的看了看。
刚才杀鬼的时候,他总觉得那个鬼怪怪的,而且在最后好像要求助什么人的时候,却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没有丝毫反抗的被他斩下了脑袋。
可是这里除了他和池内胜还有刚才被他追逐的女人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寻求帮助呢?
他偏过头向后看去,怀疑的目光落在了站在池内胜身后低着头抓着自己的肩膀一直在发抖的女人。他在想,这个晚上出来的女人是要做什么呢?
于是月牙收回手中的刀剑,一步一步走到了那个让他觉得奇怪的女人的面前,直到走到那个女人面前,月牙才发现自己刚才救下的这个女人似乎个子倒是很高,和他好像差不多。
这让月牙心里有些微妙的不爽。
“你是谁。”
他扬起微笑,用自己最平易近人的笑容靠近了无惨,声音也变得不像刚才似的冷漠。
当然不是对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心有好感,而是因为心有怀疑,月牙才会对着陌生的人露出自己最虚假的一面。
无惨抬起头,看着眼前让他无比怀念的月牙,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我叫——水月。”
月牙还没什么反应,一旁的池内胜却发出一声爽朗的笑。
“这可真巧呢!两位都是月亮啊。”
月牙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抬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池内胜,然后又看向旁边的“水月”。
“这么晚了,你出来做什么?”
月牙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和无惨扮作的女人隔了不小的距离询问。
像是被吓到似的,在月牙和池内胜的眼里这个名叫水月的女子低下头,没了刚才鬼的威胁,她似乎恢复了镇定没了刚才的恐慌,开始讲述自己夜半外出的理由。
“我在上七軒初来乍到,想出门看看,结果遇到了那个……怪物。”
这时月牙和池内胜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名为水月的女人,似乎是上七軒的游女之一。
“你在哪个游女屋?”
月牙心中的怀疑并未打消,还在狐疑。
“是——花时屋。”
无惨闭了闭眼睛,咬着牙说出了游女屋的名字。
他倒不是觉得自己穿着女装耻辱,而是单纯觉得自己为了月牙堕落到和一帮艺伎混在一块儿的程度让他有些气急罢了,幸好他准备充分,也不怕月牙探查。
不过若是这样能让月牙降低了警惕心接近他,也不算吃亏了。
*
将这位碰巧救下的花时屋新来的人送了回去,没说是因为鬼,只简单的解释了两句这位新来的游女摔倒了,他们只是礼貌的将人带回来的事。花时屋的老板娘带着笑一直不停地感谢着两人将水月送回,月牙懒得应付,沉默地站在一旁让池内胜一个人来对付老板娘。
最后感谢也收了,月牙和池内胜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原本一直沉默得站在一旁的名叫水月的女人却轻声叫住了月牙。
“这位大人,以后我还能见到你吗?”
她抬起头,用那双玫红色的眼睛看着月牙。
熟悉的让人失神的感觉再度出现了。
月牙一时竟然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迟疑片刻,最后还是说了一句:“好。”
*
月牙和池内胜离开了,花时屋的门渐渐关上,好像将门外的世界隔离了一般。
站在老板娘身后的无惨原本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在一阵让人全身发毛的骨骼移动的声音中他的身体拉长逐渐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啊——”
身体恢复最初的样子这才让无惨舒服起来,发出一声闲适的声音。
老板娘一直强撑着的笑脸这才崩溃,瑟瑟发抖的缩在一旁,卑微的匍匐在地上额头上冷汗直流。
“大……大人。”老板娘颤抖着声音说。
“这样可以了吗?”
第52章
月牙做了一个梦。
这很奇怪,因为妖怪是不会做梦的。彼岸花说过,如果妖怪做梦,那不是梦境,而是对未来的预知。
但是月牙很确定自己是在做梦,因为梦境里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现在这个时代的。
这是平安京的时代。
月牙站在原地想,梦境的周围满是来来往往看不清面容的人。
可是他为什么会梦到过去呢?
身体开始不受自己控制的动起来,月牙冥冥之中有种预感,或许,这就是自己失去的记忆。
梦境中的月牙手里提着的似乎是个药包,正向一个方向走去,周围的人穿着简朴,看上去都像是下人,只有月牙的衣服是与他们有些不同的。
于是被禁锢在自己身体里不能动弹的月牙就盘膝坐在了地上仔细观察起了这个奇怪的梦。
路越走越长,身边经过的人也越来越少,梦里的自己七扭八拐终于走到了一个院子。月牙猜测着或许是自己居住的地方,于是心里也便隐隐期待起来了。
他提着药走进了院子,院子里扫洒的下人很少,看到他好像有些敬畏似的低下了头,其中还有不少比月牙要大的人。
于是坐在虚空以第一人称的视角看着这一切的月牙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或许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
但是很快,他就被打脸了。
月牙看着梦中的自己走进了一个熬药的房间,开始自己亲手熬起了药。
有下人还需要自己亲手熬药吗?月牙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一丝怀疑。
大概是觉得熬药需要的时间太久了,梦境居然自己开始拉起了进度条,眨眼间放在火炉上的陶罐中正咕噜咕噜冒着白汽的药就熬好了。
梦里的月牙大概也是看火候差不多了,就将火上的药罐取了下来,从旁边拿了一个瓷碗,将药罐中黑色的药汁缓缓地倒进了白色的瓷碗之中。
倒药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因为熬开的药温度还很高,蒸腾出的白色蒸汽烫到了梦中月牙的手指,只是片刻之间,梦中的自己手上便瞬间变得红了起来。
似乎是有些痛的,梦里的月牙将手凑到嘴边轻轻吹了几口气。
原来我以前这么脆弱的吗?月牙忍不住想,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别说是白色蒸汽了,就算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对他来说都没什么用处。
月牙不免为当时还是人类的自己有些忧心。这么脆弱,一不小心就会死吧?
月牙坐在虚空天马行空,梦里的自己却已经将袖子拉下将那红痕隐约地遮掩了起来,然后将盛着黑色药汁的瓷白色药碗放在了卓袱台上端了起来迈着步子离开了熬药的地方。
现在月牙已经差不多知道了自己或许是个下人。
这让他有些不快,不过毕竟只是过去的记忆,和现在无关,月牙也不能追究些什么,而且看起来自己似乎很受宠的样子。
因为不管是穿着还是其他人对自己的态度,都表明了月牙的不同。
端着卓袱台的自己在走进宅子的时候将鞋脱下,然后不紧不慢地走在木制的长廊中,走廊很长屋子还像个迷宫,到处都是障子门。
障子门上画满了精致漂亮的图案,也算是这昏暗的宅子里唯一的亮色。
走了没多久,梦里的自己似乎到达目的地了,月牙看着自己走到障子门前将门拉开,他精神一阵直起身子目光炯炯地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是他需要侍奉的主人。
视线随着被拉开的障子门移动,坐在屋子里的人也缓缓出现了,月牙凑得更近了,可是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屋里的人和他在路上遇到的其他人一样,都是一副模糊的脸,看不清样貌。
月牙有些失落,但是隐隐又有些庆幸。这种感觉太矛盾了,让他有些难受,心脏也是,酸酸胀胀的发疼。
他看着梦中的自己拿着药走了进去,然后缓缓地放在了坐在软垫上靠着茶桌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色内衬衣物的人身边。
“咳咳。”那个人咳嗽了两声。
然后月牙就听到了,属于自己的声音,温温柔柔如同山岗间吹过的清风。
“大人,今天的药好了。”
月牙冷眼瞧着这个看不清样貌的男人,他不知道梦中的自己是什么样的感觉,不过现在他似乎是看那个男人有些不顺眼的。
对,就算看不清脸,还是不顺眼。
那个看不清脸的男人身体似乎是很不好的,身体单薄瘦弱也就算了,就从刚才月牙进门开始,那阵咳嗽就没有停止过,在这空旷的室内似乎都有了回音。
梦中的自己将药递给那个男人,可是那个男人却偏过了头躲开了药。就算看不清脸,月牙好像都能感受到他满身都在表现着抗拒的感觉。
梦里的自己似乎也是知道的,月牙看着自己伸出手拉住了那个男人的袖子语气轻缓地安抚劝诱。
“大人不吃药的话,对身体很不好哦。”
月牙有些嫌弃,皱着眉头想这么大的人了为什么和哄孩子一样,幼稚不幼稚。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招对于那个男人似乎是很管用的,看着月牙用勺子盛着药递到他的嘴边,那个男人磨磨蹭蹭了半天还是喝了下去。
月牙一边看一边自我怀疑,这真的是我吗?这真的是我做出来的事情?可是直觉告诉他这的确是他自己没错。
于是月牙就这样在梦里心不甘情不愿地吃了一口自己的过期狗粮,还很生气那时候的自己为什么会是这种性格。
太奇怪了,真的是太古怪了。为什么以前在地狱从来没有想起过,反而到了此世却开始做梦了?
磨磨蹭蹭的把药喝完了,那个男人的咳嗽也平复了很多,他似乎是有些疲惫的,于是这样头一点一点低了下去然后靠在了月牙的肩膀上。
“让我休息一下。”那个男人说,
声音倒是蛮好听的,让月牙有些耳熟。
梦里的月牙没有拒绝,不过也没有多高兴的样子,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好的,大人。”
动作亲密,只是说的话却是那样的生疏。
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月牙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鼓了鼓脸颊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好像若有所感的左肩膀。就算嘴巴上说着太恶心了,心里想着这样不好,但是身体倒是诚实的很,月牙眼睛盯着男人不放,想要看清他的脸。
但还是不管用。
那个男人额头抵在月牙肩膀上,鼻子和嘴巴轻轻吐出来的吐息吹拂着月牙的脖颈,让梦里的月牙似乎有些不舒服的动了动身子,脖子那块蔓延上了一片粉色。
似乎是觉得有趣,月牙听到那男人哼笑了一声,然后修长惨白的指尖探了上来轻轻触碰着藏于衣领下的那块粉色的疤痕。看着这一切的月牙也有了同样的动作,伸出手开始轻轻触碰着自己的伤疤。
原来这时候就存在了吗。他想着。
然后那个男人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伸出手抓起了梦中的月牙刚才在为他熬药时被蒸腾的热汽烫出的红痕。抓着月牙的手紧紧地,拉到了他的面前看着那道红痕。
“这是怎么回事?”那个男人问,月牙看着那模糊不清的脸,想着他现在似乎是皱着眉头的。
“不小心烫伤而已。”
梦里的月牙想要收回手似乎并不在意,但是男人却很重视,伸出手碰了碰那块红色的皮肤,他不太开心。
“以后这些事让其他人做就好了。”
但是梦里的月牙拒绝了。
“为大人熬药是我该做的,怎么能假手他人呢。”
月牙一听自己说的就是假话。
那个男人握着他的手凑到嘴边,就像当初在熬药的地方月牙自己那样,男人也轻轻地吹了几口气。
月牙心里一动,看着那个人。
他抬起头,露出了一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睛。
眼角上挑,瞳孔玫红闪着光。
那双眼睛,就像那个他在夜里救下的花时屋的姑娘。
*
“喂!醒醒啦,月牙。”池内胜叫着还在被子里睡觉的月牙。
这可是罕见,毕竟按着以往的经验来看,月牙可不是那种睡懒觉的人,但是今天日上三竿,月牙还是躺在被子里一动不动。要不是还能听见月牙的呼吸还有胸口的起伏,池内胜还以为月牙死了呢。
梦境中断,月牙睁开眼睛,原本飘飞的思绪这才清醒了过来,迷蒙的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天,他猛然从床上翻起了身吓了池内胜一跳。
“怎么了?”池内胜奇怪的看着从醒过来就有些不对劲的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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