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啊小猞猁?”顾停笑着揉小东西的头。
小东西被顾停抱回房间,第一天晚上就睡了顾停的床。霍琰第一时间吃了药,面色明显好转,大夫捏了脉也喜不自胜,看起来不可能再出意外,顾停就没继续在霍琰房间守着了,直接回去抱着小猞猁睡了。
天气太冷,小东西也太小,顾停不敢随便给它洗澡,只在睡觉前,用浸了热水的帕子把它从头到尾细细擦了一遍,又抱着它在暖烘烘的炭炉前烘干了毛毛,才心满意足的上床睡觉。
夜很长,房间很暖,心力交瘁很久,终于放松下来的顾停睡了长长的,长长的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很亮,连炭炉里边的炭都换了新了。
“喵嗷——”小猞猁过来蹭了蹭他的脸。
他揉了把小东西的头:“你也是,早上好呀。”
顾停昨天就想好了,今天醒来就给小东西安排食盆,做个软软的窝,毕竟吃饭睡觉是头等大事,可等他穿好衣服下了床,转到桌边一看,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就放在墙角的地上。
小猞猁可能还不知道这是它的窝,感觉非常新奇,跳过去闻来闻来去,一时钻进里面,一时蹿出来拿小牙咬着往一边拽,还拿小爪子拍翻了那个食盒。
可等好吃的东西放进去,它立刻变了样,几乎半个身体埋到食盆里,吃的头都抬不起来。
吃完了,还对那食盆眼神敬畏了片刻,才喵喵叫着跑到顾停身边求摸摸求抱抱,看来对这待遇是很满意了。
所有这些,都是霍琰准备的。
顾停揉着小东西的圆脑瓜,眼神柔软,若有所思。
另一边房间,霍琰端起药碗:“都送过去了?”
夏三木正在为奏折头秃,站在床边的是樊大川:“送过去了。”
霍琰吹了吹汤药蒸气,若无其事的问:“他没问本王?”
樊大川摇了摇头,十分诚实:“没有,送过去时顾公子还没醒,后来醒了,也没问您。”
霍琰动作一僵,眼神慢慢沉下去。
“过一会儿,悄悄把那小东西抱过来。”
霍琰仰头,干了一碗药。
劫走了小东西,他总能来了吧!
结果等了半天,樊大川顶着一脑门汗过来:“王爷不行!那小东西超凶,谁都不给面子,用吃的哄不行,好玩的也不行,除了顾公子,它谁都不亲近,咱们敢来硬的,它蹿的飞快,叫的超大声超委屈——担心顾公子看到,以为咱们在欺负他的宠物,属下不敢再继续……”
霍琰:……
“算了。”他摆摆手,稍后自己过去看好了。
到底是年轻力壮,几碗汤药下去,毒解了,风寒消了,霍琰恢复的很快,身上也有了力气,到了傍晚,悄无声息的走向顾停的房间。
这磨人的小东西,当真一天都没去看他!
“你怎么这么淘气?不要舔啊哈哈哈——脏不脏的?”
顾停正在揉小猞猁。
问过轮班守卫,知道霍琰吃得好,睡得香,都能站起来了,肯定恢复的不错,他睡了一长夜不知怎么的特别懒,特别不想动,就没过去看,整天都在和小猞猁玩,而且玩了一天,一点都不腻。
房间里暖和,他刚泡过脚,没穿袜子坐在床上,小猞猁就过来舔他。
霍琰还没走到门口,隔着窗子就看到了。
顾停长的很好,骨丰肌润,挺拔修长,脚随其人,有点小,有点嫩,指甲整齐干净,粉粉润润的脚趾头一看就特别有福气,圆圆的,白白的,小小的。
这样的脚趾头,谁不想……
霍琰眼神微深,刀锋一般盯向小猞猁,你倒是会挑。
小猞猁突然尾巴上的毛炸起来,打了一个喷嚏。
“怎么打喷嚏了?”顾停紧张的看向小东西,发现它爪子底下按着霍琰的剑穗,也不知道从哪掏来玩的。
是这个东西味道太重?
顾停拿来闻了闻,也没味儿啊,后来一想,小动物们的嗅觉不一样,凑过去顶了顶小东西脑门:“没事,等他好了咱们就走,你乖。”
窗外霍琰眼神更深。
等他好了就走?
顾停跟小猞猁玩儿够了,摸了摸它的头,拿起一本书 :“现在还早,咱们一会儿再睡。”
没人陪玩,小东西很无聊,大约也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它悄悄跑出来,看到了霍琰。
霍琰伸手,给它闻味道。
小东西鼻子动了动,仰头打了个喷嚏。
霍琰:……
确定是认识的人,小东西就没叫,只是警惕的看着霍琰,霍琰伸手想摸,它立刻矮身一蹿,蹿上了窗台,低着小身子冲他呲牙。
霍琰看到房间里的小窝和食盆,明明是他提供的,小东西明明闻的出来,却并不亲他!
病好了,他就会走。
霍琰想了想,并没有敲门,而是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顾停过来看霍琰。
“脸色看着还行,可是好些了?”
霍琰躺在床上,声音低低,似乎很虚弱的样子:“大约是房间里炭火太旺,我……好了一些,不再吐,仍然没什么胃口,吃不下东西,头晕,起不来。”
一边樊大川眼睛瞪着铜铃大,王爷您说啥?什么没胃口头晕?您刚才不是吃了三大碗饭,还出去打了一套拳?
“是么……真是可怜。”
顾停走过来,上上下下看了霍琰一遍,眼睛微闪嗯:“那王爷好生养病,我就不打扰了。”
霍琰:……
樊大川再直,这一点是明白的:“顾公子您——”
别走啊顾公子!王爷很想被你打扰!
可惜顾停脚步飞快,都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时间。
“怎么办?”樊大川很发愁,“顾公子这次气的好像有点狠,别娶不到了,王爷您可争点气啊!”
霍琰心底有淡淡的烦躁:“本王知道。”
从哪里开始呢?
要不就从只梅花吧。
既然被看出来装病,没用,霍琰也就不再装了,他跑到梅树那里精挑细选,终于挑出一枝最好看的梅。翻遍整个坞堡,又找出一只尚能过眼的赏瓶,蓄上水,插上梅,霍琰捧着赏瓶,去了顾停的房间。
门打开,没有人,也没有小猞猁,什么都没有。
房间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和来的时候一样,除了小猞猁,顾停什么都没带走。
他专门找来的厚毛大氅,特别寻来毛毛够软特别好用的笔,还有南瓜小手炉,顾停都没有带走,明明那么喜欢,每天都要用……
所有他送的东西,他都没要。
房间还是那个熟悉的房间,明明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可有个人来过,早就变得不一样。空气里还留着那个人的气息,似有似无,扎的心窝生疼。
手里赏瓶不知什么时候摔在地上,水洒了一地,好看的梅花洇上水,似是在哭。
雪染归程。
顾停一路策马狂奔,怀里抱着小猞猁,身边跟着吴丰。
吴丰回头看了眼:“咱们就这么走了,合适?”
顾停唇角微勾,风雪中的身影潇洒又落拓:“为什么不合适?来时不也这么来的?乘兴而来,尽兴而返,岂非人间乐事?”
好叭。
长随乐天知命:“可咱们真的要走么?”
这个走,并不是单指离开此处驻地,还有离开九原城。
顾停声音更加笃定:“此间事已了,风雪漫漫看不到头,不走,留着受冷么?”
吴丰:“那王府那边……要不要去一趟?”
顾停受眼帘微垂:“你说呢?”
第53章 真正的告别
镇北王府, 当然还是要去一趟的。
顾停想的很清楚,一码归一码, 他和霍琰已没什么好说,该说的话也早已说完, 道别也不必。可他和镇北王府总算有守望相助之缘, 要离开, 总得过去说一声, 王府并不是霍琰一个人的王府,太王妃,霍玥霍玠姐弟,老管家, 林教头,笑出一口白牙的护卫……大家都待他很好。
而且他走得这么急, 跑这么快, 为了什么?当然是正主不在,谁都不会尴尬。
道路畅通,一路很快,顾停很快回到了九原。
城内一片热闹,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百姓们这次是真的很高兴, 大难都过去了,北狄人打跑了, 什么尸毒也都解了,虽然几乎传染了一个城,但解药及时, 并没有死几个人,大家都好好的,以后有长长的日子要过,为什么不开心?劫后重生,心里反而更爽好吗!
看到顾停,所有人都跟他打招呼。
“顾公子回来了呀!一路辛苦,王爷还好么?什么时候回来?”
“哇顾公子回来啦,还是那么俊!王爷怎么没跟您一起?”
“顾公子饿不饿?来我家的大肉包子,才出锅,尝尝!”
“对对我家的糖糕也好了!可惜王爷没这口福啦!”
“公子稍等!还有我家的炒糖,味道超好,您先尝个味,回去一定派人过来拿啊,不要钱!对了,还有王爷的!”
顾停自认人生经验丰富,走过很多路,去过很多地方,可他没见过这么淳朴可爱的百姓,遇到不容分说把东西塞到他怀里的热情大娘,难得的红了脸。
如果……大家问候他不带霍琰就好了。
走出热闹主街,顾停收起笑,慢慢垂了头。
所有人见到他都要随口问霍琰,可见对他们的关系已经误会到了哪种程度,怪不得人家会说不尊重。
顾停并没有回自己小院,直接是去了镇北王府,求见太王妃。
从守城大战到后来尸毒,太王妃不管身体情况如何,精神如何,从头到尾都没有哭过,可这回看到顾停回来,反而落了泪:“好好好……回来就好!”
韦烈赶紧在一边哄:“老祖宗不哭啊,你看顾公子哪哪都好,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这可是大福气!”
“对对对大福气!”蔺氏收了泪,看到顾停又忍不住叹气,“唉,苦了你这孩子了。 ”
顾停松了口气,他对恶人从来都不怵,有的是办法顶回去,可对待他好的人,尤其老人,总是束手无策:“您别这么说,我并不觉得辛苦,真的。”
蔺氏看着他,眼神心疼,声音微涩:“怎么会不苦?你只是不想说罢了。”
小辈心疼她,不愿说出来让她担心,可她怎会不知道?
“将门之家,边城要塞,自来如此,没有人能感同身受……”
这条路,只有自己走过才知道有多难,这种苦,只有自己尝过才知道是什么滋味。
小辈体贴她,她却不能把别人的话当真,以为真的就没关系。
“桂嬷嬷——”蔺氏让桂嬷嬷拿来一打纸,笑眯眯塞到顾停手里,“说起来,也是我这个做长辈的失礼,认识这么久,竟没送过你一件像样的东西,这礼单,你收下!”
顾停根本不用看,只看这单子列出来那么长,就知道不简单,赶紧推回去:“这个晚辈不能——”
蔺氏立刻装出不高兴的样子,拿话压他:“长者赐不可辞,知道么?”
顾停:……
见他仍然有些不好意思,蔺氏悄悄眨眨眼:“抚军抗敌,的确花销巨大,可我们镇北王府,真的没有那么穷哦。”
顾停瞬间想起守城之时,他站在城楼上说的那些话……王府也没有余粮……
脸更红了。
没办法,只好接下,不然这位老祖宗不知道还能说出什么话来让他害臊。
霍玥霍玠姐弟俩到了,小姑娘端庄清丽,和以前一样,过来大大方方行了个礼,只小脸微红,看向顾停的视线充满关心。弟弟则一点都不客气,小炮弹一样冲进顾停怀里:“停哥哥停哥哥!我好想你!”
顾停摸了把他的圆脑瓜:“嗯,我也想玠哥儿了。”
霍玠:“我哥哥什么时候回来?怎么没同你一起?”
顾停:“很快,等他手边的事忙完,就会回来了。”
霍玥把弟弟拽回去,拉住:“停哥不知道,弟弟一直念叨着你,之前被关在院子里还很不满,终于能出来了,撒着欢儿的到处调皮,您别介意。”
顾停:“不会。”
霍玥又问:“听说哥哥病了,祖母也不肯细说到底怎么样,现在如何了,可是好了? ”
顾停 看了眼太王妃。
镇北王病危这么大的事,瞒所有人也不能瞒太王妃,信自然是一早就递过来的,老人家自己扛住了巨大压力,没有和孩子们说,刚刚他回来,也没有第一声就问,可见其胸怀。血浓于水的亲孙子,怎么会不担心?
顾停赶紧微笑答了:“王爷很好,不过小小风寒,现已痊愈,什么事都没有,只待手边事务处理妥当,马上就会回来,和你们一起好好过年。”
“嗯!”
“那我们一起好好过年呀!”
霍玠拉住了顾停的手。
“我就……”顾停随即朝太王妃拱手长揖,“其实今日过府,一者报平安,二也是来请辞,眼看就是年节,停不便在外久留,这次回去后,就要离开九原,回家过年了。”
“你要走?”
蔺氏声音扬高,惊讶到失态了一瞬,可大过年的,不管别人家什么样子,都不好拦着人家团圆,蔺氏沉默片刻,最后只长长叹了口气:“也好……那你可要记得,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过年要高高兴兴的,自己开心为大,不管走到哪里,不管遇到什么事,镇北王府永远都是你的后援。”
霍玠小眉头一皱,明显有话要说,被姐姐捂了嘴,拽到后边。其实霍玥又何尝没有话说?可祖母都已经发话了,就不好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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