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刺当今天子,武器用□□?这刺客来路是不是太大了点?
位置还选择在官署附近,刺客胆子也太大了,建平帝敢这么走,是心里有数,脚下不慌,刺客选择这种地方埋伏,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顾停光是听到这两句话,就感觉特别荒谬,行刺天子是大罪,斩首凌迟都不为过,更有甚者诛九族,刺客有这胆子,必然下了十足决心,也会做十足准备,干这种大事,必然会先踩点,研究建平帝各种行踪安排,行刺手法,时间地点选择必然慎而又慎,一切以结果成功自身安全为上。
这种地点,安全么?
时间也很奇怪,尤贵妃是突发奇想,突然和建平帝一起出来,这不是天子预计行程里的事,谁会知道?
不管宫里是否有内奸,传话需几何,就说时间如此仓促,地点如此仓促,刺客们是担心事情成功,别人抓不到人吗!
孟桢揣着小手,围着事发地点小跑了两圈:“这里到处都是巷子啊,小路很多,四通八达的,行事不妙撤退应该很容易!”
顾停嗤笑一声:“刺客撤退容易,想彻底堵住天子截杀也很难。”
就你刺客会跑,别人还不会跑了怎的?
可结果却是,天子能跑,却没跑掉,被刺客堵在了这里,据尤贵妃说,特别危险,好像还受了伤。刺客事败,明明身有武功,小路这么多,随便一猫就能溜掉,他们却被太子带来救驾的队伍围住,全军覆没,并掉下了身上带着的令牌。
越看现场,越细细思量,就越觉得荒谬。
霍琰微微眯眼:“太子交接时说,刺客来势汹汹,到底禁军人多,一击不中立刻要撤,可刺客好像分有两派,互相拖了对方后腿,方才全军覆没。 ”
顾停想:“天子遇刺是在晚上,难有目击者,就算有百姓们看到了,可能也不懂个中门道,户部官署既然就在旁边,不如是否有值守人员看到了?”
孟策想了想那个距离:“那怕是得仔细找找。”
就算找到了,别人也未必会说实话,毕竟事关重大。
霍琰:“明日一早,我就去各部查问,结果……可能也不会太顺利。”
他这个镇北王,九原百姓给面子,在这里可不一定好使。
“左右都要明日才能办,不如先休息?”
想起这个,顾停就有点发愁,累的脚酸酸实在不想再走,可大家进城这么久,从进宫到赏灯,怎么都没人问一声,关心一下休息问题:“今晚住在哪里?”
孟桢眼睛睁大:“我们都有府邸呀,一早出发时就派了信,管家回早收拾好了,到了直接住就好,停停不知道么?”
顾停愣住:“府邸?”
霍琰轻轻揉了他的头:“我们怎么也是王爷之尊,京城怎么可能没有王府?”
顾停:……
他真忘了,忘的死死的。对哦,你们身份都不一样,都是王爷,除了封地,京城肯定也备有宅子,你们不备皇上都得赏一个,是你们的脸面,也是皇上的仁德……
所有人,就他一个是穷鬼,没钱没权没房子,不是愁吃的,就是愁住的。
不过他也淡定,早说了脸皮练出来了,丢不丢人什么的,装作不丢人就好了。
他打了个哈欠:“镇北王府在哪?我累了。”
反正从始至终,他都没打算和霍琰分开,有个地方能吃饭睡觉就好。
“我带你去——”
“不孝子给我站住!”
就在这个时候,街外突然蹿出来一个中年男人,个矮脖子短,还留了一把山羊胡,眼睛瞪的圆圆,顾停瞧着,好像有点眼熟。
中年男人指着他,气的手指头都抖了:“回来这么久不沾家门,你想去哪儿?家中席面撤了两回,老子亲自找了你一晚上,你倒好,竟然还想到处浪!”
不光抬手就骂顾停,看向霍琰的目光也相当不善。
顾停认出来了,这是顾家家主,他那个渣爹。
第66章 喵主子发飙
大好的上元夜, 月光流照,人间温情的景, 顾厚通突然出现,指着自己的儿子就骂不算, 连顾停生母都骂上了。
“如此不懂规矩, 不识眼色, 没半点骨血之情, 简直和你那个贱人姨娘一模一样!”
对方脸色恶如修罗,不遮不掩,孟桢有点吓着了,躲到孟策身后, 小小声:“这是谁呀……好凶,见人就咬, 是不是有病?”
孟策护住弟弟, 看过来的眼神暗如墨色。
霍琰眯了眼:“你父亲?”
看得出来,他本来准备客气一些的,拱手动作硬生生停滞在半空中,对方骂人的那一瞬间, 他眼神立刻变的危险。
顾停平静点头, 眸底全是讽刺。
他的这个便宜爹,一向当的任性又随意。不知道为了什么活着, 以什么原则立世,从来是用得着人朝前,用不着人朝后, 端起碗吃饭,放下碗就骂娘。对他如此,对家里的兄弟姐妹妻妾皆是如此。
可顾厚通运气极好,祖父母父母一辈都是聪明人,为他挣下大把家业,尤其母亲,不但聪明,眼光还极好,哪哪拎的清,为他娶了个好看又心机,手腕狠的正妻冯氏。所以冯氏搞得死婆婆,压得住小妾,磋磨得了庶子女,保得住自己儿女,还能左右逢源搞好夫人外交,让顾家名声不会太差,牢牢守住顾家产业。
可惜冯氏在娘家时身体没养好,到顾家后只生了一对儿女。大概也看不上顾厚通这个丈夫,在大夫断定她再也生不出孩子后,她直接把人推给了后院小妾,自己从来不伺候。
丈夫无能,日子不易,可若成了寡妇,日子会更难过,遂冯氏不管怎么嫌弃,都没动过顾厚通,随便他在家里折腾,只要不烦到她就好。若是外头有事,或者有特殊场合需要丈夫出面,冯氏或是哄或是骗或是诓或是威胁,总能让顾厚通乖乖干活。
顾停这个爹,在人家眼里就是个工具,这么多年调教下来,连冲着人吠一声都不敢,因为他明白,敢惹这位嫡妻,接下来的日子肯定哪哪都不顺,根本过不下去——
冯氏教训顾厚通,从来不会手软。
遂在顾家,顾厚通对妻子算是尊敬,对妻子所出嫡子女也算优待,对别人就不怎么样了,什么小妾庶子女,在他眼里也都是物件,他的所属品,必须得以他为天,乖乖听他的话,让干什么就得干什么,哪怕他一时开心,拿庶女换了酒钱,庶女都必须感恩戴德,感激叩拜。
这些事,冯氏从来不管,别人倒霉,同她有什么关系呢?除非顾厚通这个拎不清的伤害到了她的利益,旁的时候,她看戏都觉得这戏文写的不够精彩,主角不够凄惨。
在这样的顾家,后院庶子女过的不好,顾停过的就更不好了。别人乖乖的,认命不惹事,顾厚通和冯氏等闲想不起来,可他和顾庆昌,这位家里唯一的嫡子不对付,从小就杠,别人对付他简直是理所当然,同仇敌忾。
顾停骨头硬,最难的时候也没求过一声饶,当然也不觉得自己这便宜爹会慈爱到这份上,听到他来京城了,亲自接他回家。
这里头绝对有坑!
孟桢紧紧靠着哥哥,小小声:“可是一点都不像呀……他长得好丑。”
霍琰看了眼个矮没脖子的顾厚通,深深感谢未曾照面的丈母娘,小东西长得一定很像生母。
顾厚通扬着下巴,背着手,一脸颐指气使:“还愣着干什么?见到亲爹都不知道跪拜行礼,数典忘祖,全无规矩,你在外头就学会了这个?”
他说这话时还不忘视线环视一周,指桑骂槐在骂谁,再明白不过。
“离家多日,不知父亲可还安好,”顾停垂眼,拱了拱手,“儿子这就跟您回家。”
顾厚通像赢了什么大局似的,神情高傲又张扬,率先转身:“那还不走?”
顾停脚步还没迈出去,就被霍琰拉住了。
“没事。”他冲霍琰扬起笑脸。
顾厚通可以不管不顾不要脸的胡闹,他却舍不得让霍琰孟桢跟着搅进这滩混水里,这人根本不配!
这人既然大剌剌找来了,就是家里有局在等着他,不是没办法避开,可他不想避。一击不中,别人难道不会想别的招?现在避开,以后也会对上,不如顺势过去看个究竟……这群人还敢杀了他怎的?
可霍琰并没有放开他的手,眼底写满不赞同。
顾停拍拍他的手:“我去看看,没什么事就回来。”
霍琰仍然没有被安慰到,嘴唇紧抿,下巴线条都绷了起来。
顾停能从他的眼神动作里看出那句没说出口的话:本王说过,到京城会护你周全。
“不会有事的,我保证,嗯?”
顾停坚定的抽出了自己的手,眉目锐亮:“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没办法,霍琰只好看着他离开。
月光冷冽,将小东西影子拉的长长,看起来孤单又落寞,十分让人心疼。
霍琰眸色越来越暗,指节捏的啪啪响:“你们先回去。”
说完看都不看孟策反应,脚尖轻点地面,施展轻功跟上。
孟桢眨眨眼:“哥哥……”
孟策揉了揉弟弟的头,把人抱起:“乖,没事,我们回家。”
……
顾家宅子置的好,顾停跟着顾厚通没走几步就到了,省了不少寒暄功夫。
正月十五上元节,万家团圆,喜庆热闹,顾家门口也挂着大红灯笼,下人们衣衫簇新,走动间脚下生风,也是不失热闹。
顾停早就知道进了京城,事肯定一件接着一件,只是万万没想到,还能有自己家。
“停弟回来了,快过来坐!”
顾停看到白衣优雅的江暮云,真的很意外:“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庆昌就不高兴了:“听说你要回来,江兄特意过来等着,你这是什么态度?”
江暮云拉住顾庆昌,神色仍然温煦亲切:“停弟还小,我们当哥哥的总要多担待。”
顾庆昌气:“他都多大了还小!别人像他这个年纪早知道为家效力了,他干了什么?”
顾停迅速打量了下大厅。
许是应上元灯节的景,厅堂内错落有致的摆满灯盏,有大有小,有悬挂也有座式,应着红红正旺的炭火,看起来暖意融融。厅堂里人并不少,个人座位前摆着小几,几上干果皮零零散散,除了果子点心还有剩了半盅的甜汤,可见刚才气氛一直很热闹,可他一来,现场立刻变的安静。
下人们垂首侍立,鸦雀无声,主母冯氏端坐上首,几个小妾在她跟前低眉顺眼伺候,一票庶子女丝毫不敢心疼自己姨娘,只殷勤看向嫡母,时刻注意她的需求,茶饮过半立刻换新的,想要净手立刻递帕子,嫡母不表态不说话,没有人敢抬头说一个字。
可冯氏根本不必说话,只慢条斯理这般做态,立场已经很鲜明,当娘的,当然支持自己儿子!顾厚通把人带进来后,不知是理亏还是怎的,往桌边一坐自顾喝酒,一副完全不管了的样子。
有不闻不问淡漠无视,有冷暴力的下马威,还有怼到面前咄咄逼人的质问,这个地方充满对外来者的提防和恶意……真的能叫‘家’?
顾停对上顾庆昌,气势半点不弱,随意一扯嘴角,话音中满是嘲讽:“幼时没吃没穿,没人理我,战战兢兢长大,想吃口荤的都要自己凿冰煮鱼,没人问过我,随便扔下一块玉佩,让我自己去九原努力,为家族消灾解难解开订亲一结,没人承情,哪怕回京城的这一路,往日一同并肩作战的人都会寄封信问候,顾家仍然没只言片语,现在来接我,是不是晚了点?”
顾庆昌火气更大,手指头指的都快出虚影了:“听听听听,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家大业大,哪里能处处周到,别人怎么就没这么多话,和着家里把你养这么大还错了是吧?你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顾停冷笑:“我命大没死在外头,还真是抱歉呢。”
“你——”
顾庆昌跳着脚要过来,江暮云死死把人拦住:“好了,上元佳节,合家团圆,莫要因气伤身。”
顾停掀起袍角,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不是说带我回家吃团圆饭,席面都备好几回呢,菜呢?酒呢?”
厅堂持续安静,没有人动。
“没有啊……”顾停指尖在桌面一下下轻叩,心里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眼梢一挑,“也对,我从小在这个家就没吃没穿,怎么可能长大就突然有了?没有才是正常的,在朋友面前丢个脸没什么,左不过被笑话两声,我啊,早习惯了。”
他这话没有点名道姓任何人,可暗意颇深。
在朋友面前丢个脸,他身边的朋友是谁?镇北王和姑藏小王爷!两边势力一进京,所有人都在关注,这两位知道了,整个京城也就知道了。
冯氏向来独善其身,脑子却也不笨,这个家早晚是他儿子的,有点坏名声没什么,男人嘛,谁没点小毛病,可凡事过犹不及,家族名声坏到整个京城贵圈,远的不说,儿女亲事怎么办?谁愿意当她亲家?尤其是这种短人吃穿的小事,传出去丢的是她这个主母的脸。
冯氏眯眼看了顾停一下,微微抬手做了个手势。
主母发话了,下人们当然立刻动作,很快,席面就摆上了桌,凉菜热菜汤品点心,无一不足。
顾停一点都没客气,抄起碗筷就吃。
折腾一天,他本就饿了,想着镇北王待遇不可能差,他跟着能蹭点好吃的,结果身边没霍琰,便宜占不着,这点酒菜也将就了……他也早发过誓,重活一回,不管岁月有多长,不管别人怎么着,自己都要舒舒服服的过,饿了就要吃,渴了就要喝,顾家还敢下毒怎的!
尤其夹菜时看到冯氏和顾庆昌脸色,他吃得更香了。
别人根本没料到这一出,觉得他一定吃不下去是不是?
很好,咱们走着瞧,看接下来是你们难受还是我难受!
顾停不但自己吃,还招呼大家一起:“你们怎么不吃?”招呼完还能自问自答,“哦也对,你们肯定早都吃饱了。”
厅内气氛更加紧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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