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哥发达了,带你坐飞机去外边转悠!”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咧开牙,手舞足蹈地说起大城市的好,眉目间尽是对未来的向往。
“小天,别告诉咱妈,哥准备去做生意了,”少年从裤兜里掏啊掏,掏出一把毛票塞进秦天手里,“这些你偷偷藏起来,妈忘记给你饭钱的时候好买东西吃。”
“你不读书了?”秦天瞪大眼,“昨儿不是你才找她要了学费吗?”
秦阳聪明,回回考试都是满分,秦芳红觉得倍有面子,也因此再穷都没叫秦阳辍学。
秦天就不成了,秦芳红像是觉得他年纪还小,一直没舍得交钱让他读书,都是秦阳私底下教教。
“嗐,那钱我拿来开路了,”秦阳耳朵后面夹了根烟,像是不习惯似的,一直挠,“你放心,隔年你就能读书了。”
秦天不知道为什么隔年他就能读书了,他只知道秦阳离开小县城的那天,他妈掐着腰在屋子里骂了整整一夜。
“不省心的小兔崽子,他以为钱那么好挣!?”
第二年春节,秦阳回来了。
他带回一小摞红票子,秦芳红憋在嗓子眼里的脏话没骂出口,全被钱给堵了回去。
秦天终于开始上学了,秦阳让他好好读书,其他的别操心。
那时候秦天一点儿也不知道秦阳在做什么,只记得秦阳每年拿回家的钱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忙。
直到后来有一次,他撞见已经是个高瘦青年的秦阳一个人在房间里抽卷烟。
烟雾缭绕,神色迷离。
十多岁的年纪对烟本就有些好奇,秦天想抽一根尝尝,还没沾到嘴边,就被秦阳一巴掌给打翻了。
秦阳告诉他那不是正常的‘烟’。
那是坏东西,能让人上瘾。让他发誓,一辈子都不许碰。
秦天终于意识到秦阳在做什么生意。
他恳求秦阳收手,去自首,秦阳却说自己早已泥足深陷,没办法脱身。
两兄弟头一次不欢而散。
秦天是在高考前夕收到了秦阳的死讯的。
据说是死于帮派斗殴,秦天压根不信。
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他只静静地看着身着便衣的警察们在他家进进出出,似乎在查找些什么,秦芳红直接嚷嚷着没有秦阳这个儿子,只迫切地想让警察滚出她的住所。
秦天偷偷的找上了其中带队的警察。
“是,他们内部因为一批货的去处产生了矛盾,你哥算是被拉出来顶缸的。”
“这案子不小,他要是没死也会被抓进牢里的。”
“你想报仇?呵呵,小弟弟,好好读书吧,坏人留给我们来抓。”
警察临走时,留给他一个电话。
“如果真有什么线索,可以联系我。”
秦天辍学了。
他没参加高考,不理会他妈的叫骂,循着秦阳的旧路子混进了他曾经呆过的帮派,成了最底层的一个小喽啰。
*
“你胆子真的不小。”
昏黄的灯光下, 龙毅神色不明,语调沉沉。
最难以启齿的部分已经说出来了,这会儿秦天恢复了往日的精气神,只有些唏嘘,“那时候是有些太过冲动了。”
“哼。”龙毅心想,哪里只是冲动,简直就是不要命。
他在边境时,常年与走私犯和毒贩打交道,知道这群人有多穷凶极恶,小孩儿那时候才多大?十八岁有没有?就敢闷着脑门在这些人眼皮子底下做事,不是不要命是什么?
“其实我最后也没出什么力,”秦天从床头柜上拿起相框,摸了摸里面停驻时光的两个少年,有些遗憾地说道,“我连高层的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他不碰那些玩意儿,又是生脸,注定没法接触到核心的层面,只有时候上边动静大了,他才能弄到些边角消息传给警方。
也就是这么几年在鱼龙混杂的场所里混,接触的人多了,又要打探消息,秦天的性格才被迫变得圆滑开朗起来,最后成了如今的模样。
对于秦天来说,秦阳这个哥哥是亦父亦兄的存在,当年猛地知道亲人身死的消息,他不可能无动于衷。他想出力,却无门,最终只能想到这个笨办法。
“去年,整个团伙终于被一锅端了。”
“他罪有应得,但……”秦天冲着静静望着他的男人笑了笑,“我也算替他报仇了。”
这抹笑带着难过和释然,龙毅心中本来因听得秦天冒险而升起的点点怒气被击得七零八落,只剩下胀胀的心疼与怜惜。
他亲了亲青年有些湿润的眼眸,“你做得够好了。”
那几年的生活,秦天虽说得轻描淡写,龙毅却听得不是滋味。原来,当他还在雪山上安静地值守边疆时,他的小青年已经独自一人混迹市井,在危机四伏下谋生了。
他揽住青年的肩,将人整个搂进怀里,长长的喟叹一声,带着庆幸低头吻了吻他的头顶,“幸好。”
幸好你没事。
幸好我能遇见你。
作者说:
你们都怎么肥事,怎么都想看打屁屁!(好吧我也……
hhhhh等我走完剧情再考虑考虑
第65章 有问题
65
秦天剖心剖肝的一番交代让龙毅本有些兴师问罪的心思都消散殆尽,小青年这会儿低头捏着他的指节玩,龙毅知道这是他思绪乱飘的表现。
龙毅想起下午方宏渐说的人名,开口,“你觉得那201住的人有问题?”
“你怎么知道!?”
秦天心里正想着这事,听龙毅冷不丁一提,吓了一跳,屁股墩都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龙毅将人按住,抬手合上他惊讶微张的嘴。
“你们方经理下午去派出所报案了,我也在。”
他记性不差,下午听方宏渐说秦天举报的那人叫‘冯寿荣’,就想起那天和小孩儿的对话。
“方、方哥怎么把你叫去了……”
秦天嘟囔了一句。
他私心里是想自己把这事解决了的。
如果那人真是涉毒人员,说不定家里有些危险品,他不想龙哥涉险;如果是他精神过度紧张判断错误那人根本没问题,男人就更知道的必要了。
“你还想瞒着我?”龙毅眉头紧皱,声音都危险了几分。
秦天终于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了,这会儿可不敢再瞒,连忙扑到男人身上,仰着头堵住他的嘴猛亲了几口,“不瞒不瞒,我全部老实交代!”
心下却瘪嘴:反正想瞒也瞒不住了。
“我那天不是又去送了七八个件么,在门口……”秦天揪着男人的指节,跟他描述道,“闻到了一股烟味儿……”
“有些烈,混着点儿腥气,很像……我哥当年抽过的那种……”
秦天微皱着眉,似乎又陷入回忆中去了。
“狗鼻子?”
龙毅揪住小孩儿的鼻尖捏了捏。
“龙哥!”
秦天噘着嘴去顶他掌心,心里刚升起来的一点儿难受跑的没边儿了。
“白长这么大岁数了,遇事还那么莽撞,自己瞎琢磨。”龙毅按住他的嘴,指腹顺势揪了揪秦天的脸颊,教训道。
秦天一听这话,眼眸微睁,“龙哥难道知道什么!?”
龙毅换了个姿势,屈腿将青年夹在腿间,让他手肘好撑在自己大腿上。
“你先自己捋捋,”他从方宏渐那已经知道了秦天汇报的消息,“他这么一段时间,买了多少东西,分别是哪儿的?”
“啊,哪儿的都有啊?滇省的,闽南的,辽东的……基本上每天都有件,少的时候一两个,多的时候七八个。”
“你在起怀疑后,有没有查过他那些货买的都是什么?”龙毅继续问道。
“有的是私人地址,有的包装胶带和壳子上倒是有印,什么玩具啊电子配件啊手机啊杂七杂八都有,”秦天也觉得很难琢磨,“哦,最近不是过年嘛,他好像还买了好多年货,什么腊肉香肠的,看上去都是正规网店的。”
“即便这样,你还是怀疑他?”
“一种感觉吧,”秦天挠了挠头,自己也觉得没什么说服力,“我琢磨了好几天,本来不想给大家添麻烦的,但左思右想还是放不下心来……”
“你做的没错,”龙毅揉了揉青年的软发,“发现异常第一时间就该上报,别存在侥幸心理。”
“龙哥你也觉得他有问题!?”
秦天激动地撑起上半身,跟小狗似的双眼亮晶晶望着男人,就差摇个尾巴了。
没有什么比爱人无条件的支持更让人暖心熨帖的。
龙毅喉间轻笑了两声,“你总给他送快递,他有没有用你们公司寄过件?”
秦天心中一凛,“对哦,他从没找过我寄件!”
通常来说,公司都会根据他们快递员负责的区域派单,如果这人要寄东西,肯定是会自动分配给他的。
为防万一,他打算明天再去公司查一查,看看有没有其他快递员接过他的单。
按理说,普通人虽然寄快递的频率会比收快递少很多,但现如今这个行业越来越发达,以前需要托人带的东西现在都可以实现寄送,人总有亲戚朋友,难得遇见一年到头什么都不寄的。
“而且这个人买了那么多东西,咱们小区房型就两种,最大的也就七八十平,只收不寄,他难不成把屋子当仓库了?”
秦天被龙毅这么一点,更觉得古怪了。
“所以说你自己一个人闷着脑袋琢磨个什么劲?”龙毅指节微弯,敲了敲小孩儿的脑瓜,“这种事我还不比你清楚?”
秦天眨眨眼,是哦,龙哥天天坐在这大门口的值班室,那冯寿荣有什么动向,他肯定知道。
“他应该也是寄过东西的,还不少。”龙毅之前没在意,但现在仔细回想,还有些印象。
快递行业虽有几家独大,但总的来说也算百花争鸣,竞争颇为激烈。每天来小区送货收货的快递员东家要真数起来,起码是有十多家不同快递公司的。
龙毅每天事情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有时候在值班室一坐就是大半天,有时候却又在小区内外奔走,忙得没时间守门。
每天来小区的快递员数来数去基本也都是些熟面孔,有的懒,直接把东西一窝蜂扔在门口值班室边,有的负责些,老实巴巴的上门取送。
除了他家小青年勤快,还有几家公司的员工也会送货上门,他偶尔会看见他们带着揽件器和大大小小的货物从楼道下来,那些就是住户寄的东西了。
“你的意思是特意他不找我寄,找其他公司的寄了?”
这显然更奇怪了。
因为正常人为了避免麻烦,一般都是快递员送货上门的时候顺便把自己要寄的东西给寄了,偏要拐个弯找其他快递公司的,怎么想怎么都是心里有鬼。
“这些就不是你需要琢磨的了,”龙毅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既然方经理都报警了,就让警察去调查处理。”
“昂……知道了。”
秦天悻悻地点了点头,双手环着龙毅的腰,侧头埋在男人胸前蹭了蹭,十分乖巧老实地保证。
“你放心,现在我也是有家室的人了,我可不会以身犯险的。”
龙毅轻哼了一声,算是饶过了他这一回的事。
秦天一直压在心头的往事和龙毅说开了之后,两个人的心贴得更近了些。
明天两人都要上班,便前后脚去洗漱了,上床关了灯,窝在被窝里一块儿取暖。
没了光亮的房间里,只听得青年絮絮叨叨说着些闲事的低语,间或夹杂着男人低声的附和回应,虽说是寒冷冬夜,却弥漫着初春的温馨暖意。
只不过这时的两人都没想到,有时候危险并非想避让,就能避得过的。
作者说:
过了这个坎儿,就努力赚钱奔小康
第66章 寻底细
66
龙毅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自然也不会就这么坐视不理。
往远了说,他曾经也是与毒贩打过交道的人,清楚的知道毒品的危害有多大,往近了讲,他如今拿着工资,也该承担保安的职责。
第二天是个阴天。
上班后,龙毅就从值班室的抽屉里翻出了小区的居住信息登记簿。
虽然他所在的物业公司不太注重老小区的规管,但基本的规章制度还是健全的。小区里的所有住户在物业中心这里都有登记,而对于那些把房子租出去的,物业也要求必须签约后在他们这里录入租户信息,才能入住。
龙毅翻开已经皱巴巴的登记簿,两指厚的本子经过这么些年已经用了大半,他捋了捋翘折起来的页脚,翻到了最后使用的一页,顺着日期往前翻看。
尽管201的出租不是龙毅当班时录入的,但他还是记得那户搬来的大致日期,也就是在元旦前后。
那时他还在挣扎自己对于小孩儿的感情问题,上班偶尔会分神,只隐约记得搬家的是对情侣,家什也不多,一趟货车就搬齐全了。
龙毅往前翻了一页,就看到了冯寿荣的名字。
冯寿荣,孙怡,登记的的确是两个人。
他拿出笔记下了两人的身份证号,又看了眼年龄。
一个三十五,一个二十三,这个岁数,都不出门工作,平日里也一直窝在家里鲜少下楼与人接触,是挺不对劲的。
“龙哥早上好啊,帮我挪挪车呗。”
值班室外的窗户被人敲了敲,是住三栋的小年轻陈辉。
陈辉在医院上班,前不久刚买了辆代步车,结果刚开回来第二天就和小区另一个住户的车来了个擦挂,后来没过几天,又差点倒车的时候把临车的车镜给蹭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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