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不想检查就不强迫了,等过段时间再安排一次就好了。”宋奈眼睛没离开手上的写写画画的本子,上面写满了各项安排计划。
“知道了!”
赵婕手里拿着纸巾使劲儿蹭着衣服上的可乐,边蹭边疾走,没两步就从楼梯跑上去了。
“嗡—嗡—”
宋奈手机响了。
从裤袋里掏出来一看,是周纪明。
王丽珍从宋奈手里接过本子,没发出任何声音,悄悄走开了。
宋奈盯着来电提示看了五秒,之后深呼吸,接通了电话,传来的声音满是疲惫。
“喂?”
“嗯,有事吗?”宋奈语气如常。
“忙吗?”
宋奈纳闷周纪明怎么突然礼貌了起来,以前他的性子不都是直接有事儿说事儿吗?
“不忙,说吧。”
“这几天……辛苦了。”
“你不也一样吗?”
宋奈感觉周纪明在那边似乎发出一声轻笑,但是很短,他也不确定。
“有好好吃饭吗?”周纪明问。
“有。”
“睡觉呢?”
“有。”
“想我呢?”
“……”
“没事我就挂电话了。”宋奈没意识到自己鼻息急促,这回都被周纪明听了去,他可是专门找了没人打扰的楼梯间打的电话,宋奈的呼吸声他听得一清二楚。
“玩笑而已,干嘛当真啊。”周纪明笑道,“让你放松下心情,你体会不到我的良苦用心的吗?”
“挂了。”
“诶!有事!“周纪明急道。
“什么?”
“朱梃……她的日记本,案子结了的时候,归你保管吧……按理说,遗物该交给家属,但是她——”
“嗯,好,给我吧。”宋奈打断道,“给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37章 二笔
一周后案子开审,许福月以及相关涉案人员因性|侵,虐童,私自贩卖人口,蓄意谋杀等罪名,全部被判处死刑,慧心福利院永久关闭,齐川市公安局局长以及刑侦大队队长赵朝姚因玩忽职守,尸位素餐而被革职查办。
但是关于这个案子的风声依然没有结束。
买家为什么不公开?警方为什么隐瞒背后势力?是迫于强权还是另有交易?澧市公安局是不是也参与其中?
口诛笔伐从未停止。
周纪明等人丝毫不受影响,照常工作。李辉耀虽然破解了购买人员的名单,但是全部是代号,没有一个真实名字,无从查证。
在那群人的名单中,有一个叫“火刺猬”的人是消费次数最多的人,几乎每隔二十个不同代号后就能看到“火刺猬”。他的交易内容各不一样,就好像是要把所有项目都尝试一遍,李辉耀发现这个人最后一次消费就是在几天前,在周纪明和宋奈去澧市的后一天,也就是宋奈和周纪明潜入慧心福利院的那天。
李辉耀叫来周纪明,跟他说明情况。
但是在那天消费的人不止“火刺猬”,还有另外两个人,一个叫“黑山”,另一个叫“猎户”。他们三人花费的金额各自都超过了五位数,三人购买的项目也各不一样。
李辉耀点进“火刺猬”购买页面,发现他购买的那个孩子的名字叫“JJL”,只有英文缩写,照片也被撤掉了,无法看出这个购买的孩子是谁。
“这种照片看不到的情况多吗?”周纪明滑动鼠标,浏览着网页。
“不多,我翻了这么久,这才第二个这种情况的。”李辉耀指着灰白的照片空白处说,“会不会是这孩子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比如说,长相不出众?怕放了照片上去后没有人会来找?”
周纪明点开这个孩子的购买记录,发现基本上都是“火刺猬”购买的。
“看样子应该跟长相无关,应该是跟这个人有关。”周纪明说着移着鼠标在“火刺猬”三个字周围圈了圈,“这孩子恐怕是已经被他一个人包了,所以外人买不得。”
“包......包了?”李辉耀无法理解这种字眼可以用到一个孩子身上,惊得张着嘴说不出话。
“嗯。”
“那为什么不直接买走?”对面的李非突然抬头问。
“有几种可能:一是他本人自尊心极高,如果把孩子买回去被发现的话,这种癖好绝对是为人所不齿,甚至是唾骂的;二是他是个已婚人士,家里不方便带人回去;最后一种可能就是......”
周纪明说着点开了“火刺猬”的购买页面,上面密密麻麻都是记录,李非从座位上走出来探过身去看,周纪明滑动着鼠标,让李非可以仔细看到“火刺猬”购买清单中,“JJL”这个名字大概占了三页,三页前就是另一个人的名字了,同样是英文缩写,再往前翻几页又是不同的名字,李非盯着电脑屏幕眼睛都没眨。
“最后一种可能,就是他的目标一直在变,他只会短时间的购买同一个人服务,但是兴趣期一过,他就会换人。”周纪明移开手,直起身子说道。
“所以就是说,他根本没必要把人买走,到时候可能厌烦了还要想办法处理掉,所以干脆就每次直接到福利院去吗?”李非问。
“目前看起来,应该是这样的。”
“我靠,这孙子也忒不是东西了,当过家家呢,用完腻了就扔?”李辉耀气得牙痒痒。
“胖子,IP能追查到吗?”周纪明问。
“大致区域应该能,但是走程序下来最快也要一星期。”
“那就辛苦你了,哥哥给你买麻辣小龙虾,人揪出来以后哥哥带你去宋老板那儿吃海鲜。”周纪明挑挑眉,一副“你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的目光望向李辉耀,“加油。”
“包在我身上!你就等着我的消息吧!”
李辉耀说完就把李非推搡开,一屁股坐了回去,开始了自己的任务。
————
监狱那边打来电话,说是许福月有重大案情要向警方汇报,要周纪明去。
许福月想说什么不难猜,无非是做一个交易,她供出自己背后的人,警方帮她减免死刑。这会闹得太大,从她被捕到整个庭审结束,抓捕她都太顺利了,顺利到令人怀疑是不是其中有诈。但其实也不难猜到,也许是许福月被抛弃了,这枚棋子已经废掉了,就得铲除。
所以这场谈判,周纪明占主动方。
许福月被狱警带来时,虽然脸上妆容全无,戴着手铐,穿着狱服,但是她梳理整洁,抬头挺胸走进来时,一瞬间让人认为她是无辜,含冤入狱的。
“说吧,叫我来什么事?”周纪明没有给许福月任何适应氛围的时间。
许福月先是一愣,接着嘴角上扬,“周警官明明知道,我叫你来是做什么的。”
“请直说。”
许福月明显没料到周纪明会是这样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嘴角的笑僵住,半天不知道自己该回应什么来抬高自己的立场。
“周警官果然是个聪明人。”许福月把手从腿上移上来,放到桌上,手铐轻轻触到桌面,发出不大的磕碰声,她身子微微前倾,“知道我是来跟你做交易的——”
“不,别误会。”周纪明打断她,“我从不跟非人类做交易。”
“哼哼。”许福月狡黠地眯着眼睛笑,“你会的,不然你不会来这里。”
“哦?我看许院长似乎还是看不懂自己的立场,”周纪明也倾身向前,“我来这里不是跟你做交易的,而是来看你有什么遗言需要交代的,毕竟没人来给你料理后事不是吗?”
许福月脸色难看 ,“周警官,如果我说我手里,有一份能搞垮不少人的名册,你还会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吗?”
“名册?”周纪明笑道,“那为什么你有这样了不起的东西,那上面的人却没有一个出来保你的。比起我,你难道不更该先找他们吗?”
许福月大拇指指尖不断抠着食指指腹,她的算盘被轻易看穿。
“你是被他们弃了吧,你想想他们肯这样明目张胆不保你的原因是什么?想没想过?”周纪明半点不留情面接着道,“你自以为藏得很好的东西,说不定早就被发现销毁了,所以那些人才会到现在为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想,这点你自己比我清楚得多。”
许福月沉着脸不说话。
“再者说,你以为你现在依然有那个名册,我就会跟你做交易?”周纪明身体挪了回去,坐正道,“别傻了,我们有其它办法能查到,不缺你那份名册。”
许福月咬咬牙,难得地看到她皱起眉头,“我可以......我可以帮你们指正那些人,不是说当证人可以适当减刑吗?我可以啊!”
痴人说梦!
“许院长,这种事,你还是留在梦里自己想想就好了。”周纪明冰冷说道,“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你甚至都没有想过那些被你埋在地下多年的孩子,你甚至忘记了你满手鲜血,你甚至忘记了你就算死也无法弥补自己的罪过,你甚至毫无悔过,只想着自己。晚上睡觉的时候,你睡得还安稳吗?”
许福月惊恐地看着周纪明,“不,不,我有悔过的,我跟他们道过歉了,我求他们原谅我了,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许福月试图去抓周纪明的手。
周纪明冷漠地把手从桌上抽开,起身站了起来,“我认为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希望在剩下的日子里,好自为之。”
“周警官,周警官,我还有很多内幕可以告诉你,我还有很多......”许福月追着周纪明的背影,忘记了不久前自己拼命装扮起来的一副有尊严的形象,她被狱警拦了下来。
“周警官!周警官!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今天没有听我的,你会后悔的!”
许福月在已经走远地周纪明身后大声叫嚷着,回应她的只有回荡在走廊里自己那可笑的声音。
————
周纪明离开后去见了郭青,他有些话想跟他说。
郭青看起来很淡然宁静,他不像是一个大半年后就要执行死刑的人。
“周警官。”郭青平静地跟坐在对面的周纪明打了个招呼。
“朱梃的尸骨两天后会被火化下葬。”
“嗯。”郭青垂着眼睛,“挺好的。”
“我一直有一件事不明白。”周纪明道。
“请讲。”
“为什么所有的尸体都埋在那个木屋下面,除了朱梃的,是你特意要把她跟大家区分开吗?”
“不是。”郭青不假思索,“随便找得地方埋,我也不知道其他人埋在哪里?”
“就在附近,你不知道吗?”周纪明问。
“不知道。”
周纪明觉得现在的郭青就像是一个已经干死的木桩,空有着躯干,实际上早就无法感知周遭环境,没有任何情绪反应了。
“你埋朱梃的时候真的没有发现她身上的日记本吗?”
“没有。”
“你难道不是特意把朱梃跟大家分开,故意没有毁掉她的尸体,故意没有拿走她的日记,以便未来某一天到那里去查案的警方可以轻易地发现单独埋在那里的尸体,以及她多年记录下来的福利院的罪证,好让她不会白白死去吗?”
“不是,周警官想多了,”郭青自嘲道,“禽兽是不会良心发现的。”
“郭先生。”周纪明道,“我办案这么多年,见过各种各样的犯人,有许多是身不由己,并非自愿地踏入了非法之地。但久而久之,他们中许多人的心也会跟着陷入泥潭,无法自拔,那样的人难以回头,他们早已沉沦。但是还有些人,他们试图挣扎,只是能力不足以让自己全身而退,于是浑浑噩噩在泥潭里搅着。不过,他们永远没有放弃爬出来的机会,所以最后大雨来临时,他们是最先接受洗礼的一群人。”
郭青没有回答,他弓着背,就像是身上背着千斤重的石头。
“有没有想最后留给朱梃的话。”周纪明问。
郭青神情很落寞,他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他像是一个早已失去了灵魂的人,最后离开的时候步伐沉重,他就像是一个早就开始服刑的犯人,一辈子都没能脱离镣铐枷锁。
周纪明跟着郭青后面走了一截,走到一半的时候听到有人吹口哨。
“嘿!警察叔叔!”
周纪明停下脚步,循声看去,有个人趴在牢房小窗口正盯着他,眼熟得很。
“哟!怎么,这才多久,警察叔叔就不认得我了?这才把我抓进来没多久啊?”
“王恒?”
“哟!还不错,您还没把我忘了,荣幸之至!”
王恒头发几乎都被剃光了,脑袋上生着几根孤单的毛发,周纪明还真是差点没认出来。
“怎么,又抓了谁进来啊?”王恒乐呵呵地问。
“你小子看起来心情不错啊!”周纪明转了个身,看着王恒满面红光,一副被佛光普照到的幸福感。
“可不么警官,这儿吃得好睡得好,有什么不开心的呢?没有!哈哈哈!”
王恒似乎是一个人一间房,他这么闹,都没在他后面看到什么人。
“过来下。”王恒用余光瞥了眼两侧的过道,“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又是秘密?周纪明想今天自己真是被“秘密”眷顾的一天,但以他的直觉猜想,不会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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