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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未接来电的短信提醒外，其余都是杨至简不断地追问他在哪里。
李化繁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他原以为自己也算是个中高级的知识分子了，可面对这样的难题，他竟然毫无解答头绪。
真是可笑。
枉他苦心学习这么多年，最后却把自己学成了一个“绿茶婊”。
手机铃声又突然响了起来，李化繁一看屏幕，是杨至简。
“喂。”李化繁接起电话，应了一声。
“你去哪了？”杨至简强忍着怒气问道。
李化繁支支吾吾地答道：“我。。。最近有事。”
“你又有事？你到底有什么事？”杨至简听到这么敷衍的答案，顿时火冒三丈，毫不顾忌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大声吼道。
其实他也发现了，李化繁似乎每个月都会失踪一次。只是因为之前没有天天黏在一起，所以他也没有在意这些。
可如今，他竟然失踪了整整一个星期！
图书馆没有，实验室没有，办公室没有，就连博览院也没有。
连专业课都是徐建军来上的。
这算怎么回事？
因为自己搬出去住，没有跟他汇报，所以故意躲避自己么？
要是介意，他倒是说啊。
只要他李化繁开口了，自己会毫不犹豫地回到学校里的。
可他玩失踪算是个什么事？
这么大个人了，还兴这一套？
“你再给我点时间。”李化繁有些无奈地说道。
杨至简听了这句话，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冷冷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李化繁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杨至简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跟宋宇辰在一起，他一直都以为他只谈过一段八年的恋爱。
现在自己却把这个事情给捅了出来。
该怎么解释呢？
告诉他实情么？
说他被初恋包养了八年，说他跟杨至简在一起的时候，也跟初恋在一起？
这让他怎么说得出口？
杨至简等不到李化繁的回答，心急如焚地追问道：“你跟谁在一起？”
这句话，问得很有歧义。
李化繁本能地想要逃避，答道：“现在，没有。我一个人。”
杨至简被彻底激怒了。
现在没有？
所以刚才就是有了？
呵呵，才刚开的机，为了避免被打扰，所以才关了机。
关了足足七天呐。
跟别人在一起了七天？
杨至简觉得背上升起了一阵寒意，让他有些站不稳。
他用手撑在桌角上，努力吸取着氧气，说道：“行了，就这样吧。”
随后便挂了电话。
杨至简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他走回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拉上窗帘，缩进了被窝里。
眼泪开始涌了出来，落在枕头上，打湿了一大片。
杨至简自嘲地笑了笑。
没想到啊。
我杨至简也会戴绿帽子啊。
人人都羡慕他有个当政协副主席、省建设局局长的外公，有个端庄优雅、精明能干的母亲，有个材高知深、温文儒雅的父亲。羡慕他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身为设计总院院长之子，不愁吃穿、不愁前途，一条康庄大道早早地就摆在了眼前。羡慕他这一辈子都未经挫折，才能这么心思单纯、直白开朗，面对一切都满怀善意和希望。
可他不仅偏偏是个同性恋，无法为这么个完美的家族传宗接代，还根本没办法坦坦荡荡地将自己的取向示于人前。
现在又多了一条，他还是个戴着绿帽子的同性恋。
这该有多好笑啊！
他该被人说成，谁叫他是同性恋，活该戴绿帽子了吧。
同性恋本就没有任何保障。没有婚姻的束缚，没有孩子的捆绑。他能用什么来阻挡恋人的见异思迁，又用什么来吸引恋人对自己死心塌地？
靠一颗真心么？
真心他早就给出去了，可收获的又是什么呢？
看来，这个社会，靠真心是远远不够的。
“阿简？”程以晖来的时候，发现杨至简已经在家了，还关着房门，外面东西堆得一塌糊涂，便有些担心地敲了敲门。
“阿简，你没事吧？”程以晖见杨至简许久未答，便又问了一句。
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程以晖轻轻打开了门。
房间内漆黑一片。
程以晖开了夜灯，坐到了床边，小心翼翼地将被子撩开了一些。
看到杨至简满脸的泪痕，程以晖有些呆住了。
“你。。。”他欲言又止，把后面半句话给吞了回去。
这个时候，还是别问了吧。
程以晖从卫生间里搓了条毛巾过来，给杨至简擦了擦脸。
刚要转身离开，衣角却被抓住了。
杨至简抖了抖嘴唇，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程以晖叹了口气，把毛巾放在一边，关掉台灯，窝到了床上。
黑暗中，又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程以晖觉得心里闷得慌，伸手将杨至简揽入了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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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化繁回到了学校，重新开始给学生上专业课。原本该由科代表点名的时候，他才发现，杨至简逃课了。
无奈之下，李化繁只得自己点了名。
下课的时候，他叫住程以晖，想向他打听杨至简的消息。
待同学都走完后，李化繁问道：“杨至简呢？怎么没来上课。”
程以晖颇有敌意地答道：“李老师前阵子不也没来上课么。”
李化繁愣了一下，解释道：“前阵子我在校外有些事，所以就。。。”
还未等李化繁说完，程以晖便打断了他，说道：“阿简在校外也有些事，这几天请假了。”
阿简？
阿简么。
李化繁有些失落地问道：“他。。。你们。。。住哪？”
“本科生都住在学知院里。怎么，李老师还兼任辅导员么？”程以晖又接二连三地讽刺了几句。
学校规定，本科生不能擅自住到校外，杨至简和程以晖是偷偷摸摸在外面租了个房子，偶尔打游戏通了宵，才会在那里过夜的，所以这件事，自然也不能说与别人听了。
而李化繁身为助教，只管学业。至于学习之外的事，都由每个班的辅导员管理。他自然也没什么必要去追问杨至简住宿的问题了。
只是，以如今他和杨至简的关系，又怎能不去询问他住在哪里？
可他跟杨至简，到底又算是什么关系呢？
李化繁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如果你见到他，就麻烦告诉他，我在找他。”
说完，李化繁就离开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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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以晖学校租房两头跑了一阵后，便给杨至简提了个建议，让他跟自己一起去外面打工，也好纾解下心里的积郁。
杨至简想了想，觉得自己确实不能这么消沉下去了，便同意了。
为了有个良好的环境，程以晖在学校周围跑了好多家店铺，最终选定了小区附近巷子里的一家小咖啡店。
咖啡店的主人是个三十几岁的女人，一头栗色大波浪，白色线衫搭配灰色直筒休闲裤，看上去知性优雅。
因为房子是自己的，而她的梦想就是在洒满阳光的午后，坐在落地窗边，喝一杯手冲咖啡，看一本喜欢的书，所以才在略微有些偏僻的地方开起了店。
但还是会有很多人慕名而来。
毕竟这么好的环境，这么浪漫的格调，是很多校园情侣向往的恋爱胜地。
杨至简穿着白衬衫和黑色西点裙，围着咖色的围裙，面无表情地擦着杯子。
老板娘朝程以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程以晖走到老板娘桌旁，微微鞠了鞠躬。
老板娘掩着嘴小声说话，程以晖便弯腰凑过去听。
“你同学，是不是失恋了啊？”
程以晖有些尴尬地回头看了眼杨至简，答道：“丽姐，他的事，我不方便说。”
袁玮丽有些不以为意地说道：“小年轻谈个恋爱又算不了什么，我是不会介意的。”
程以晖笑着挠了挠头，红着脸说道：“谢谢丽姐。”
袁玮丽见程以晖口风紧得很，便没有继续追问，挥挥手说道：“忙你的去吧。”
门口的风铃声响了起来，有几个学生推门进来了。
赵思琪走到杨至简面前，笑着说道：“帅哥，一杯拿铁。”
杨至简看了赵思琪一眼，没有答话，只是沉默着将咖啡冲好，递给了她。
赵思琪身边的女同学偷偷在她耳边问道：“这个就是之前在除夕晚会上跟你告白的帅哥呀？”
赵思琪红着脸，害羞地轻轻打了下旁人，两人嘻嘻哈哈地走到了袁玮丽身后的桌旁，聊起天来。
袁玮丽看了看身后两个青春靓丽的女大学生，又看了看依旧一脸沉闷的杨至简，轻轻笑了笑，继续把心思放回到手中的书上。
第18章 我要的是你
翘了近一个月的课，杨至简把租的房子给退了，住回了学校。
专业课上，李化繁频频走神，总是不由自主地去看杨至简的脸色。
杨至简似乎没有看到他一般，一直都在看着窗外。
临下课了，杨至简面无表情地点完名，准备离开。
“杨至简，你留一下。”李化繁开口叫住了他。
杨至简依旧不看李化繁，呆呆地站在讲台边，等待着他的吩咐。
程以晖走到杨至简面前，抓着他的手臂，很是担心地看着他。
杨至简回以一笑，示意他安心回去。
“有事打我电话，我先过去了。”程以晖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又瞪了李化繁一眼才离开。
李化繁看了杨至简很久，才拉住他的手，小声说道：“去我办公室说吧。”
杨至简挪开李化繁的手，冷声说道：“李老师有什么要说的，就在这里说吧。”
“至简。”李化繁示弱地唤道。
杨至简觉得有些好笑。
李化繁喊他名字的次数，五个手指头就掰得过来。
不是他生气，就是以为他生气。
只有在两人生气的时候，他才配拥有姓名。
可他还是心软了。
杨至简叹了口气，朝李化繁办公室走去。
李化繁紧紧跟在杨至简身后，一路上都在思考着该如何与他说明。
原本他想了好多种方式与杨至简沟通，可临了，却又觉得哪种方式都不对。
到了办公室后，杨至简拉了把椅子，坐在李化繁的办公桌边。
李化繁忐忑地锁上门，又把窗帘给拉上了。
随后，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把门禁卡拿出来，移到杨至简面前。
杨至简挑了挑眉，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那种难以呼吸的感觉，又开始涌了上来。
李化繁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阿简，我之前和你说过，我谈过一次恋爱，谈了八年。”
杨至简听到这里，心就开始疼了，但他还是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把手插在裤袋里，轻松地嗯了一声。
李化繁见杨至简没有过度激动的反应，便放松了些身子，继续说道：“那时候是八年，现在，已经是第九年了。”
杨至简猛然站了起来，满脸怒气地瞪着李化繁。
第九年，所以，一直都在一起，从来没分开过么？
那自己又算什么？
备胎？
调剂生活的情趣用品？
“阿简。”李化繁也站起来，轻轻地抓住杨至简的手臂，想要安抚他，却被躲了开来。
李化繁将手收了回来，低头看着地面，继续说道：“我高中的时候，父母就在去世了，因为家里穷，靠申请国家助学贷款上的大学，为了维持生计，我去G吧打工，认识了。。。他。”
不知为何，李化繁竟然不敢在杨至简面前提起宋宇辰的名字，只能用“他”来代替。
“他对我很好，替我支付了学费、生活费，还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我之所以会选择现在这个专业并坚持读到博士研究生，都是因为他。大二的时候，我唯一的亲人，我奶奶，被查出了肝癌晚期，是他跑前跑后，又支付了医药费，让我奶奶动了手术。可奶奶毕竟年纪大了，最后还是走了。”
说到这里，李化繁的声音开始有些哽咽，他把想要哭泣的冲动强咽了下去，继续说道：“之后，又是他替我奶奶操办的葬礼，帮我捧的骨灰。我这一生，活到现在，活成如今的李化繁，都是因为他。是他打开了我的身体，又是他一手□□的我。”
打开身体？□□？这是什么词语？
这是忠贞不二、俯首称臣的表示么？
呵，自己当初不就是喜欢他的忠贞不二么？怎么现在，反倒觉得这么恶心了呢？
他果然是忠贞不二的，只是他的忠贞不二，给的从来都不是自己。
杨至简觉得自己没办法再听下去了，他一脚踢开面前的椅子，准备走出办公室。
“至简！”李化繁拉住杨至简，不让他走。
杨至简背对着李化繁，凛声问道：“你还想说什么？说你对他有多么爱慕多么难以舍弃，说我有多么愚蠢多么不自量力么？”
“对不起。”李化繁松开杨至简，说道。
杨至简转过身来，抓住李化繁的手，凶狠地说道：“我不需要你说对不起，我要的是。。。”
看到李化繁强忍着手腕上的疼痛，有些凄惨地看着自己，杨至简突然就凶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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