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说，那时候的李化繁，是心灰意冷，是极力反抗却一败涂地，而现在的李化繁，竟然是。。。温顺地就像一只乖巧的小绵羊。
他见过冷峻的李化繁，见过抗拒的李化繁，见过魅惑的李化繁，甚至见过主动勾引自己的李化繁，却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任人摆布的李化繁。
是的。。。任人。。。摆布。
仿佛就像完全没有自己的思想一般，对所有给予自己的东西，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不管是不是饮鸩止渴，都甘之如饴。
杨宇辰把杯子放回到茶几上，继续对上杨至简的眼神，说道：“繁繁不是你该想的人，多把心思放在自己的前途上吧。或者，换个人。”
什么叫，换个人？
一股无名火蹿到了杨至简的胸口。
“爸，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杨至简咬牙切齿地问道。
杨宇辰盯着杨至简看了许久，突然放松了表情，说道：“你坐下。”
杨至简深深地吸了口气，尽力表现出沉稳的样子，坐到了沙发上。
不能让李化繁害怕，不能让他反感。
他最讨厌我孩子气的模样了。
杨宇辰一边揉捏着李化繁的手臂，一边握着他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将它摊开，整个放平在自己的手掌上，一副肆无忌惮地在儿子面前玩弄小情人的姿态，说道：“我跟繁繁，是在他刚到c市的时候就认识的。那会儿，我想想，他大概才刚过二十吧，未谙世事的可怜模样，因为不知道G吧是什么地方，才会在那里打工赚取生活费，还经常遭受到那些圈里人的视奸。我把他从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带了出来，让他能安安心心地上大学。”
说着，杨宇辰还低头看了眼怀里乖巧的李化繁。
“他跟你说过没有，大一下半学期的时候，他为了将来能跟我做一样的行当，就转了专业，学了暖通。”说这句话的时候，杨宇辰的语气中竟然带了些许炫耀的成分。
杨至简的拳头越握越紧，指甲都快要嵌进肉里去了，眼睛里也泛起了一片血红。
杨宇辰继续说道：“他大二的时候，奶奶被查出肝癌晚期，是我帮他跑前跑后，让他奶奶得以手术，可惜老人家还是没能支撑住。之后，又是我帮他操办的葬礼，替他捧的骨灰。奶奶是他留在世上的唯一亲人，自那以后，我就成了他最后一个可以依靠的人了。”
杨至简的脑中迅速过滤着这些讯息，将李化繁之前同他说的那些内容，一一连结了起来。
“是他打开了我的身体，又是他一手□□的我。”
他的世界，好像也开始坍塌了。
“哦，对了。繁繁的这个名字，也是我取的。大道至简，衍化至繁。将一切繁杂通通化解，希望他以后都可以平安、顺遂。”说完，杨宇辰还在李化繁脸上亲了一口。
面对父亲这般不加掩饰地在自己面前表露出对李化繁的情意，杨至简更是暴跳如雷。一来他无法接受自己的恋人在父亲的手中这般顺从听话、毫不反抗，二来他二十多年来一直坚信的父母是一对伉俪情深、相濡以沫的模范夫妻这件事，如今竟然也变成了假象？
父亲是个gay？母亲是个同妻？
那。。。自己是怎么来的？？？
自己都二十三岁了，自己是怎么来的？？？！！！
杨至简甚至觉得，自己的存在也是个天大的笑话！
这句话问出来，真的万分艰难。可杨至简若得不到答案，是怎么都不会死心的。
“你。。。是个gay？”
呵呵，儿子问自己的老爸是不是gay？
这算个什么问题！
没想到杨宇辰倒是坦然地回答：“是。一直都是。”
杨至简怒不可遏地站了起来，质问道：“那我是怎么来的？！”
果然，当来自亲情的打击足够大的时候，爱情就变得一文不值了。
现在的杨至简，根本没办法去考虑要在李化繁面前表现出沉着冷静的样子了。
“坐下。”杨宇辰用手护住李化繁，免得他被吓到，沉着脸冷声命令道。
杨至简终究还是扛不住父亲的威严，乖乖地坐了下去。
“你长大了，有权利知道真相，也该有能力承受真相带来的伤害。”杨宇辰顿了顿，似是给出了最后一个警告，“你确定想要知道一切么？”
杨至简反倒觉得有些好笑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还有什么是自己不能知道的？
自己的恋人都可以是自己父亲的小情，自己的父亲都可以喜欢男人，还有什么会比这个更狗血？
杨至简嗤笑了一声，将身子放柔，靠到了沙发上，做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微微抬头示意了一下，你说。
看你还能说出什么惊天的秘密来。
杨宇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上大学的时候，是个穷学生，这点你也知道。你大概知道的故事是你母亲不嫌弃我穷学生的身份背景，和我在一起了，并且在大四就怀上了你。毕业后她生下了你，我和她又补办了婚礼。”
“时间上是没什么问题，但剧情上却有了很大的差别。”杨宇辰给出了一句预警，停了一会儿，说道，“你母亲看中了我，却被我拒绝了，她就着富家千金的脾气，觉得脸上无光，所以在大四的舞会上，在我的酒里下了药。。。”
杨至简原本不屑的表情，又开始凝重了起来。但他不想被父亲看不起，还是暗暗用力，将那股气压了下去。
“后来，你母亲就说她怀孕了，要我负责任。并给我列举了不同选择的后果。我接受了她，便可以前程无忧，还能有个看似完美的家庭，我若拒绝了她，便一辈子无法在c市立足，还要背负上始乱终弃、抛妻弃子的恶名。”
杨至简的心，瞬间破裂得稀碎。
所以说，不仅他的恋人是父亲的情人，他的父亲是个gay，他的母亲，还是个给人下药、威逼利诱骗取婚姻的坏女人？
呵。
这是什么世道？
真是可笑！
可笑至极！
我特么为什么要被生出来？
来看你们这场闹剧？
是没有观众就得不到快感吗？
还是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需要来偿还？
“父母这一辈的事，毕竟都已经过去了。我和你母亲就算没有爱情，也有亲情。我们永远都是你的爸爸妈妈，这一点不会改变。但是，我们一家人的相处模式，或许会发生变化，希望你也可以谅解。”
我谅解？
我特么谅解个屁！
你们早就把一切都决定好了，还轮得到我谅解么？
我谅不谅解，对事情会有影响么？
我根本就算个屁！
杨至简深深地望了眼全程都没有看过自己的李化繁，眼眶里有泪水突然打起了转。
他将头撇到一边，努力收起想哭的冲动，说道：“行了，就这样吧。”
随后，就离开了莘莘小区。
第36章 试试？
把车子开进悦龙山庄别墅的车库，杨至简才开始忍不住了。心里那股强烈的疼痛和委屈，一下子都涌了上来，他伏在方向盘上，开始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原来都准备好了该如何向父亲表明决心，该如何去寻找李化繁，该如何表达两个月没见的相思之苦，这一下，什么都成了无稽之谈。
心之所向的恋人没了，令人敬佩的父亲没了，贤良淑德的母亲也没了。
哦，或许在世人的眼里，他们还是原来的他们，可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们已经变了脸。
那冷漠过后也曾浓情蜜意的脸，那严肃背后也会温柔包容的脸，那絮叨之外仍旧关心爱护的脸，这一下，统统变成了吃人的模样，邪恶地向杨至简冲来。
杨至简害怕地全身哆嗦了一下。
他在车上坐了一会缓了下气，就开门上了楼。一边走，还一边用手臂抹着眼泪，不停地抽抽着。
什么呀。
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哭哭啼啼的，太特么丢人了。
一个大男人，这些算得了什么！
不能哭，不能哭，不能哭！
杨至简一边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要坚强，一边拿了毛巾用水冲洗了下。可还没来得及搅干，人就已经支撑不住，蹲了下来。
他觉得难以呼吸。
很多回忆在脑海中闪过，越是美好，就越让他心痛。
曾经有过那么多美好的时刻，如今怎么，说没就没了？
他原以为自己和李化繁也算经历过生死了，可现在看来，他们之间的感情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也对，他和李化繁认识不过三年而已，要说真正在一起，顶多也就是大二的寒假开始的吧，而父亲和他在一起，已经九年了。
当初是他对李化繁产生了兴趣，不管不顾地一头撞上去，各种无理取闹肆意纠缠，李化繁为了应付自己，曾经是多么的无奈。
可他对父亲呢。
确实甘愿臣服，毫无反抗之意。
原来，这就是被爱与爱人的区别啊。
杨至简哭得累了，起来把脸擦干净，透过镜子，看到自己的那副惨样，忍不住笑了一下。
就这，难怪没人要。
他走回卧室，将自己重重地落到了床上。
就连床铺，也似乎残留着李化繁的味道。
杨至简翻了个身，努力吸取着空气，想要掩盖住那个让自己心痛的气味，却怎么也挥散不了脑海中曾经发生在这张床上的一幕幕。
家里似乎待不下去了。
杨至简拿出手机，刚想给程以晖打电话，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有事程以晖，未免也太过自私了。
杨至简猛地从床上起来，拿了钥匙出门了。
车子不知道怎么就开到了G吧门口，杨至简看着G吧那块闪烁着霓虹灯的招牌，自嘲地笑了笑。
这个地方，自己在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曾经跟着几个爱混的同学来过。当初还是带着好奇的心态在这里闹腾了一番的，现在想来，竟然会变成这么具有“意义”的场所。
杨至简熄了火，穿过小路，走到了G吧门口，伸手随意往身后按了下车钥匙。
汽车发出了“滴滴”的上锁声。
再次进入G吧，迎面扑来的乌烟瘴气，还是令杨至简反感地皱起了眉头。
空气中掺杂着烟味、酒味，各种体味，还有一股不太好闻的香水味。
吧台里的小哥，果然各打各的水灵。他们灵巧地甩动着雪克杯，将一杯杯五颜六色的鸡尾酒推到不同的客人面前。
杨至简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从这里刚好可以看到整个吧台里里外外的人，也可以看到舞台上恣意扭动的身体，和楼上楼下卡座里交缠着的各款男人。
杨至简的手指不耐烦地敲击着吧台台面，一位调酒小哥走到了他的面前。
“cuba libre。”杨至简凭着记忆说道。
自由古巴。起源于1900年，是用郎姆酒为基酒并兑上适量的可乐而成。
其实他不是很懂酒吧的门道，很多鸡尾酒的品种也只是在网上看过，能记得的名称也寥寥无几，只能选了个说得上的报了出来。
咖色的鸡尾酒装在透明的圆底威士忌老式杯里，不停的向上冒着气泡。
杨至简犹豫了一下，将它一口饮尽。
“小小年纪，跑到这种地方来买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杨至简吓了一跳，放下酒杯，朝身边看去。
看到来人之后，他慌忙从圆凳上站了起来，躬了躬身子唤道：“林。。。林老师。”
林家栋微笑着审视了杨至简一番，坐到了他的身边。
“坐。”林家栋似乎并没有要追责的意思，很自然地说道。
杨至简抿了抿嘴，还是顺从地坐回了位置上。
辅导员坐在身边，杨至简怎敢造次，原本想要放纵一回的心，一下子就憋了回去。
林家栋要了杯威士忌，斜睨了在旁边正襟危坐的杨至简一眼，不屑地问道：“你紧张什么？”
我能不紧张么？
杨至简腹诽道。
“我又不吃人。”林家栋打趣道。
您可比吃人还可怕。
学生跑G吧被辅导员发现，岂不是坐实了自己不仅泡吧，还是个gay的事实？
等等。。。
林家栋怎么会来G吧的？？？
“老师您。。。”杨至简话一脱口，就后悔了。
这种问题，能这么光明正大的问吗？
更何况，万一他并不知道这里是gay吧呢？
李化繁当初不也不知道，才会跑来这里打工的么。
李化繁。。。
呸，这时候还想什么李化繁！
林家栋见杨至简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拿着酒杯在他面前的台面上敲了敲，又喝了一口，说道：“想什么呢？”
杨至简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垂着眼闷闷地答道：“没什么。”
林家栋放下酒杯，伸手招呼了下调酒师，侧脸问道：“喝什么？”
杨至简有些意外地望着林家栋。
辅导员请喝酒？真是个大新闻啊！
见杨至简没有答话，林家栋便自己点了单：“椰林飘香。”
这名字一听就娘里娘气的，杨至简不禁板下了脸，不悦地问道：“老师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林家栋听完，一脸趣味地点了点头，怪里怪气地应道：“嗯！不然呢，你想喝什么？问你你又不答。”
杨至简被这么挪揄，心里更是不服气了，他冲着调酒师大声喊道：“一杯Tequila！”
Tequila，龙舌兰，为五大基酒之一，也是著名的烈度酒。同样是酒精度在40度左右的基酒，Tequila却以它独特的原回料和饮用方式令人们更加容易迅速醉倒。
林家栋见杨至简那副小孩子强装大人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
杨至简被这么一笑，火气更大了，酒上来了以后，他在杯口上涂了些盐，拿起酒杯打了下桌子，一饮而尽。
喝完以后，杨至简红着脸，示威般地看着林家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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