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0

[沉戬]梅雨(宝莲灯同人)——辞舣

时间:2020-05-17 09:48:34  作者:辞舣
  刘婆道:“锄了,锄了一半了。他怎么又要过完年才回来啊?”
  沉香从角落拿了锄头,穿上草鞋:“他年年都这样,您就别担心了。”便下了地去。刘婆颤颤巍巍,也进了破败的房屋里去,多半是去给客人倒水了。
  “她丈夫死了好几年了,”沉香低声告诉杨戬,“没回见了人都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很多人被她问烦了,就故意绕路走,现在这儿已经没什么人来了。”
  难怪从主路抄进来之后,就觉杂草遍地,几乎看不到一条成型的路。而看刚才他们的熟悉程度,沉香该是此处常客。杨戬便问:“你常来帮她干活?”
  “也不是经常来,有空就来。”沉香道,“就是觉得她很可怜,无依无靠,儿女也不管她。”
  杨戬点头,大概对沉香的善心也是认可的:“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沉香打量他,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一把精巧雅致的墨扇……连连摇头:“你就别拖我后腿了,实在无趣就到边上去走走。”
  拖外甥后腿……杨戬还真从没想到过,有一天自己竟然成了拖油瓶,由此头一回生出了“或许该学着干点家务”的念头。
  不过这也都是后话了。他最终还是决定,先让他外甥眼不见为净,帮不上忙还是其次,最起码不能打扰到他。
  和凡间诸多普通村庄一样,刘家村地方不大,风景一般,哪怕真把村里逛遍,也未必能挑得出一幕好景。但是,刘家村亦有其特殊之处,大约两年前,村里一天之内暴毙数十人,村长便住持在村里一座荒山建了墓园,种了树木,现在远远望去,当初种下去的树苗都还年幼,枝叶尚未长开,轻易便能看见那成片墓碑阴森森地矗在山腰。
  自然,杨戬所能见的,便不只是墓碑那么简单了。原本人在他处,杨戬根本无暇顾及地府的工作到底做得怎么样;可现在他前所未有地清闲,在眼见一个游魂从墓碑后面探出了脑袋之后,心头一阵无名火窜上来,就决定插手管管这闲事。
  可怜这无能地府,当年保不住刘家村的生死簿,现在又没收干净刘家村的游魂野鬼。一个时辰后,杨戬将擒来的孤魂跟麻花似的拧成一团,扔进了地府,而后连阎王的面都拒见,就赶回了刘家村看他外甥。
  无论如何,司法天神终于干活了,算是用行动无声地反驳了外甥对他“拖后腿”的评价。
  正巧时间不早,再加上天阴欲雨,沉香总算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忘记带伞,等杨戬一回来,便与刘婆道别,踏上归家路。可天公不太给面子,才走了没多远,一场雨不大不小,淅沥淋漓,再度降临。
  沉香只好拉着杨戬躲进了路边简陋的避雨亭。被雨水当头这么一浇,两人都一身狼狈,无心顾及其他,等到了亭下才发现,居然还有个孩子在此避雨。
  这孩子看上去不过三四岁,却不知是什么原因独自在此。沉香见他手脸沾了污泥,猜测要么是摔的,要么就是胡乱玩闹所致。但总之无论如何,绝不可放他一人在此,便问起他家住何方、父母名讳。孩子尚不懂事,指了个方向,说自己名叫虎头,便不再言语了。
  “虎头……”沉香默念,抬头道,“舅舅,我知道了,应该距离我家不是太远,等雨停了,我们带他一起走吧。”
  杨戬对此无甚想法,自是同意。沉香便抱着虎头,用手帕蘸着雨水帮他擦干净手脸,反复哄逗。虎头也非常喜欢沉香,眉开眼笑地搂着他脖子蹭了又蹭,含含糊糊地叫起了哥哥。沉香听了很是高兴,正欲和杨戬分享喜悦,转眼却见刘彦昌撑着伞匆匆赶来。
  他的脚还没好全,走路不快,还有些微瘸,这会儿单手撑着一把伞,怀里还抱着一把,冒雨跌跌撞撞跑来的样子别提有多滑稽多狼狈。
  连虎头都看得笑了起来。
  “沉香,内兄,我来晚了,”刘彦昌没有半点责怪他们粗心的意思,抖掉伞上雨水,把怀里焐热的伞递给杨戬,“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我们快回去……”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这里居然多了一个小孩,而且这小孩子有点不识时务,竟然赖在沉香怀里。如果俩俩结伴,那么……他就得和杨戬同撑一伞。
  刘彦昌递伞的手就这么僵住了。
  幸而杨戬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也决定补救一下,提出建议:“我来抱他吧。”
  杨戬喜欢动物,当然也不会讨厌小孩。刘彦昌再次发掘到了杨戬的优点。
  可问题是,杨戬不讨厌小孩,不代表小孩不讨厌他。才碰了他一下,虎头直接把脸一别,埋进沉香颈窝里,死不吭声。
  父子、舅甥分别对视,氛围一时尴尬。
  而后刘彦昌开口了:“我来试试。”强行把虎头抱走。结果是,虎头从呜咽出声,到嚎啕大哭,只在一瞬间。
  “算了算了,还是我来吧,爹,”沉香无可奈何,又把虎头抱了回来,“伞给我。”
  不情不愿,不可不为。刘彦昌只好把自己手里的伞递给他,又从杨戬那里把伞拿了回来。
  “走吧。”
  “走。”
  父子俩一唱一和,先后走出避雨亭。杨戬没别的选择,只能跟上去,和刘彦昌并肩而行,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但沉香并没能意识到。虎子还小,单手抱着都不觉得重,沉香边走边逗,直觉偶尔做一回小孩,学学小孩说话逗趣,还挺有意思,浑然不知刘彦昌眼下是何等的纠结。
  绵密雨丝从天而降,在天地间九万里,编织出一张沁凉柔软的大网。刘彦昌每走一步,心里便难受一分,总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来缓解自己和杨戬之间那旷日持久的尴尬——毕竟正如他自己对沉香说的那样,过去的事他已经放下了。
  可他并不知道杨戬是怎么想的。说不定,这位把他关进私牢、鞭挞至死还嫌不够解气,又突发奇想扔进了十八层地狱层层受苦的内兄,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有错,暗地里还责怪他死得太容易。
  一想到这个,刘彦昌就觉得脊背发凉。
  结果,他还在纠结怎么开这个话头,杨戬居然先说话了。
  他说:“还要下几天?”
  破天荒第一遭,二郎神居然主动和他刘彦昌搭话!刘彦昌堪称虎躯一震,连忙在脑海中搜索起了标准答案。只可惜等待他的只有一片空白,本能一般冒出来的,是当初考秀才时念的那些酸诗。
  刘彦昌终于磕磕绊绊地开了口:“五六七八天吧。”
  行吧,说了和没说一样。刘彦昌在心里给了自己一耳光。
  杨戬却仿佛很认真地听进去了,看样子还比较满意。他大概是觉得,自己最多还能和沉香相处八天,蛮好。因为最起码,在梅雨过去之前,杨婵是不太能有空再来的。
  然而简短的对话缓解不了长久的尴尬,两句一说完,刘彦昌更加觉得自己不对了——连杨戬都主动发话了,难道他还不能放下芥蒂,找找话题吗?再想到三圣母曾经跟他提过,杨戬做司法天神虽然总是舞刀弄枪四处征战,但其实是个文官,心里就勉强有了个数。
  于是他开了个在杨戬听来很是莫名其妙的腔:“内兄可曾听过一首诗?”
  一首……诗。刘彦昌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又变回了二十年前那个初出茅庐、青涩懵懂的书生,不同的是当初能让他如此风雅言谈的是美丽温婉的三圣母杨婵,而不是杀戮成神的二郎神杨戬。
  奈何,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刘彦昌想收也收不回。何况杨戬还给他递了一个疑问的眼神。
  刘彦昌只能说完。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第一句有点磕绊,不过没事,吟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现在天时——下雨,地利——户外,人和——不是很和,但还是可以克服的。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第二句开始顺了,不错不错,关键是这首诗它意境好啊。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好了,感觉来了,要到尾声了。
  尾声被杨戬活活掐断了。
  “你想说什么?”
  刘彦昌:“……”
  杨戬分毫不给他面子:“是不是三妹让你劝我?”大有“如果不是三妹说的我就不听”的决绝意味。
  太真实了,刘彦昌想,合着先前他以为杨戬终于对自己心慈手软了一些,那都是错觉。不过杨戬这话倒是提醒了他,忙说:“三圣母很担心内兄你。”
  杨戬往他脸上扫了一眼,大概是在审视他这话里到底有几分是编的。为了自证清白,刘彦昌赶紧端正神色,挺直脊背,连路都走得没那么瘸了。
  “……内兄,相信我,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我看得出来,她真的怨你不自爱。”刘彦昌不死心,甚至连方才那首诗词都拿出来佐证,“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凡人的一生对你们来说非常短暂,一个人,每经一场风吹雨打就苍老一分,太脆弱了。用不了多少年,我会死,沉香也会死——”
  说到未来沉香的死,刘彦昌明显感觉到杨戬神色不太对劲,仿佛极力否认又不得不承认,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那般酸楚。他不敢细说,连忙将话题引向别处。
  “最终陪伴三圣母的,只有内兄你啊。”
  所以,杨婵求他自爱,不仅仅是为了他,也是为了她自己;如果他确实想做一个好哥哥,想照拂杨家,那么首先当然是珍惜自身。别再去做什么司法天神了,四季轮回,乾坤运转,万物自有规章,各占福祉。何不坐镇灌口,静观其变呢?
  当然,这些话,已经不需要挑明了。凭杨戬的聪明,刘彦昌相信他定能想到。
  而他们的家,亦在朦胧烟雨中,愈来愈近。
  该收伞了。
 
 
第7章 
  正因最终陪伴杨婵的,只能是杨戬,故而刘彦昌不惜放下昔日仇怨、忘却地府惊怖,甚至拿出了当初追求杨婵的酸腐勇气,苦口婆心劝导杨戬自惜自爱。遂欲他知,即便杨婵禁止沉香入庙,也并非“一时糊涂”,只是意欲尽己所能,帮杨戬分担肩上重担。
  杨戬今年刚好三千零五十岁。据说,在他擅自离开华山之前不久,也就是六月廿四那天,杨婵给他过了个久违的生辰。虽然他活到这把岁数,实在已经不消再过什么生辰了,于是今年这个专门凑了整才过的生辰,便多了一种庆祝他劫后余生的味道。“劫后余生”,后来杨婵说起这四个字,几番险在刘彦昌面前落泪。
  华山三圣母与刘彦昌的这段跨越仙凡的爱情,不止三界称颂,刘彦昌后来听梅山兄弟说,就连杨戬也亲自拍过板,认为杨婵追求“爱”的行为并无错处。后来新天条诞生了,枷锁解除了,三圣母却知错了——虽然她从未宣之于口,可就刘彦昌所见,确是如此。想来二十年聚少离多的爱情,自然难与三千年亲密无间的亲情比拟,刘彦昌丢盔弃甲,认输认出了雷厉风行的气势,只求杨婵缄口,他便不提。
  人生短短数十年,刘彦昌所剩无几。凡人的生活,无非油盐酱醋、吃喝拉撒、风霜雨雪、生死别离,一场雨敲碎一分轻狂,一阵风吹散一线芳华,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随时间老去了。可神仙不同,在他死后的千年万年,“刘彦昌”这三个字早已支离破碎,可杨戬杨婵两兄妹定然还能看遍沧桑,谈笑风生。
  宿雨敲窗,整夜难寐。当第一缕天光昏昏沉沉、萎靡不振地透进窗牖,刘彦昌翻身坐起,勉力把昨夜充斥梦境的杨家两兄妹甩出脑海,而后心头晃晃悠悠地浮上了一丝熟悉的虚脱之感。二十年来,这种无力感总是伴随着他,他习以为常却不能彻底忽视,只能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或许今生做这些,已然是他身为一个凡人,能为挚爱所尽最大的努力。冲破禁锢的追求,豁出性命的姻缘,漫无尽头的枯等,出生入死的劫数……乃至于而今,以凡人之躯对二郎神说了那些看似无关痛痒、实则苦口相劝的话,无非就是希望尽己所能,给予杨婵凡人所能给她的所有。
  如若单纯是活着,委实没什么意思;但如果有所寄托,则每一次旭日东升都意义非凡。
  说颓唐亦抖擞,说激昂亦消沉,人如棋子,起落进退,生死荣辱,毋问多情无情。
  然而刘彦昌的宝贝儿子沉香,却总是适时出现,精准打脸,快狠准稳,毫不含糊。就在刘彦昌以一夜睡眠为代价,悟出了上述道理之后,他起床准备洗漱,一出房门,居然发现沉香早就起来了;不仅起来了,居然还穿戴整齐,对着镜子给自己上起了药。
  他之所以上药,当然是因为受了伤;而害他受伤的这场意外,正是刘彦昌夜不能寐的一大原因。
  昨天傍晚,恰巧虎头家距离自家不远,刘彦昌便在前面带路,让沉香把虎头抱回去。岂料刚把虎头放下,他父母就跟避瘟神似的匆匆把虎头抱走,还砰一声关起了门。沉香失去记忆不知缘由,正疑惑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野孩子,对着沉香丢起了石子。虽然最后以那孩子摔了满脸泥巴告终,可碎石砸脸不可谓不疼,沉香在回家路上皮肤就有些红肿,属实有碍观瞻。
  刘彦昌当然知道,自己儿子当初胆大包天和神仙扯上关系,却搞得记忆全失地回来,所谓“仙女”也没能荣耀回村,更不曾带来任何好处;加之地府恢复刘家村生死簿当天,数个村民一夜暴毙,山间坟场三日拔起,所谓“救母小英雄”的响亮名号便一再蒙尘,终于光彩不再,甚至变成了村民的口忌。大人如此,小孩更不知轻重,沉香便遭了这么一趟罪。
  不过,尽管刘彦昌心里难受,沉香却浑然不觉,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真不在意,还是意在安抚父亲,上药上出了对镜贴花黄的严谨风情。从镜子里看到刘彦昌,沉香还非常认真地请求:“爹你帮我看看,比昨天有没有好一点?”
  刘彦昌叹气,实在没什么心情看:“过几天才能好。”而且通常第二天肿得最厉害。
  沉香听出他话里的不耐,也知道他心疼自己,没再追问,继续对着镜子端详涂抹。刘彦昌洗漱完了回来,居然发现沉香还坐在原地,不禁大惑道:“沉香,大丈夫怎能早起就对着镜子,这般做法和那些待字闺中的女儿家何异?”
  沉香闻言,终于恋恋不舍地放下了镜子:“爹,我知错了。”
  一句“知错了”,瞬间浇灭了刘彦昌因为一夜未眠而易燃易爆的心火。但是没过两个时辰,沉香再一次用行动证实,他的“知错了”就只是说说而已。确切地说,是在杨戬走出房门之后,沉香的揽镜自照愈加频繁,看到动情处,甚至叹上了气,恨不能给自己换一张脸。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