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臻言不由多看了玉先生一眼。
他虽然在教孩子们数学，但没强迫老师也学，玉先生显然是自学了。
相比之下，修真者要省事很多。
同样是以前没接触过，但只要把数学书的内容写进玉简，然后往脑袋上一拍就学会了。
留守的村民看了曲线图，皱眉道：“移动的灵气团……莫不是‘屍气’？”
“湿气？”
“屍，”村民解释道：“也就是亡骸的残留之气。”
原来在修真界，有灵力的生物在死亡之后，灵气就会立刻散开，重回天地，但当死亡的灵物太多，或者死去的灵物修为太高的时候，灵气一时无法彻底消散，就会徘徊于天地之间，缓慢的自行移动。
“白鹿山脉曾经遭遇过妖灾，期间不知道死了多少修士和妖魔，因此这样的屍气特别多。”村民如此说道。
“有害吗？”臻言紧张的问道。
看这个灵气团的名字，让人无法不紧张。
“要看造化，”村民却摇了摇头：“有些屍气碰上了灵草灵药，就这么化解开来，反而滋养了草木，但有些正巧遇上了没有彻底兵解的尸骸和凶物，反而成了精怪。”
“那些傻孩子不会以为这是什么好东西，自己找过去了吧！然后刚巧遇上了屍气所化的精怪……”玉先生担忧道。
“不，不！那倒不会！”村民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把人吓到了，他慌忙摆手道：“白鹿村周围不用担心这种事！有凶物我们也会早早的处理掉，不会留下这种隐患的！”
“就算没有成精，那会不会对身体有害呢？”玉先生依然不放心，细眉轻蹙。
“不会的！虽然根据屍气来源的不同，有不同的状态，但对普通人身体是绝对无害的！”村民愈加慌张的说道，不过他慌张害怕的对象其实是玉先生。
村民们虽是修仙者，但也都是山民出身，最害怕玉先生这种宫廷出身的大美女。
“那倒未必！”臻言却说道。
他拿着笔在图纸上画了画，然后指在了某个位置上：“如果那些小混蛋们追着屍气去了，那么根据屍气的移动，恐怕刚好在这个位置——”
那个位置，刚好是个水潭。
那儿的水倒是不怎么深，但要淹死一两个小孩，却也没问题。
这就和精怪没什么关系了，纯粹是安全问题。
“我去那儿找找看！”臻言道。
“我们也要去！”其他人着急的说道。
“不用，这边也要有人守着，”臻言看了一眼孩子们，摇了摇头：“有个人去通知村长那边就行了！我这边还有胜遇跟着呢！”
“哟哟！我会保护少主的！”胜遇叫道。
它看臻言来了村子里就在看一些它不懂的东西，还以为不出去找人了呢，就躲在一边打瞌睡，现在臻言说要去外面，胜遇就一下子精神了起来。
这只鸟金红色的外表还是很唬人的，有它跟着，似乎确实没什么不放心。
只有人突然开口道：
“请让我也跟去吧！虽然我如今是个废人，但手脚还算利落。”
臻言惊讶的看了对方一眼。
对方是“教师节大礼包”的五位老师中最后一位。
如果单看外表，他也是最让人不安的以为。
这位先生长得还算俊秀，但一条刀疤却从额头一直划到下巴，贯穿了整个左脸，显得有些凶煞，因为听南宫沁说，此人被废了修为，只有武功，所以臻言就安排他做了体育老师，平时教授孩子们一些拳脚功夫。
不过臻言也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因为这位不肯提起过去，说自己是“无名氏”。
臻言就称呼他为“吴先生”。
“吴先生”大多数时候沉默寡言，像是影子一般没有存在感，刚刚也一直没有开口，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出帮忙。
臻言想了想，觉得如果真有孩子掉进了水里，有个手脚麻利的帮忙肯定更好。
臻言就没有拒绝：“麻烦吴先生了。”
“吴先生”点了点头，大踏步的跟在了臻言的背后。
“希望南宫小仙人能成功的把孩子们找回来。”玉先生担忧的看着他们的背影。
梓染认同的点了点头。
她很担心自己丫鬟的下落，可惜现在这个身体还很幼小，跟去了也是添乱。
不过真正让梓染吃惊的是，南宫臻言越来越跟她以为的不一样了！
没想到南宫臻言头脑不错，竟然能从那么细小的痕迹中找到失踪的孩子们的线索。
而且现在看来，原来这个测量也是有他的用途的。
虽然梓染在前世也听说有些阵法家能够捕捉屍气用在自己阵法里，但没想到臻言可以让那么小的孩子，还是凡人也那么轻易的推断出屍气的运行轨迹。
梓染如此想道，不由敬佩的看了桌上的数学课本一眼。
然后梓染就看见季老先生依然专心致志的看着桌上的曲线图，眼神非常的动摇，他最后甚至拿起笔，埋头计算了起来。
第四十章
夜晚的山林黑漆漆的, 林间的小河也像是个深渊。
在这样的山林里，胜遇也不好展开翅膀飞翔，只好化作了娇娇俏俏的小姑娘, 还因为视力不好, 不得不拉着臻言的袖子。
同样跟来的吴先生倒是如鱼得水, 不过这一位貌似太习惯当逃犯了, 每一步都踩在臻言视线的死角里，搞得臻言都不确定这人是不是还跟在后面。
臻言只好自己看清楚脚下的每一步。
好在小孩子们都可以到的距离，也不太远。
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臻言就到达了水潭边。
这水潭距离上次入学考试的河滩距离不远，在一片空旷的荒地上，看起来一目了然, 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臻言觉得村长他们一定也来这附近找过, 看见没人, 才会去更远的地方的。
臻言眺望着漆黑的水潭：“难道是弄错了……！”
“……”
臻言正琢磨着呢，就看见吴先生像是影子一般从自己身后冒了出来, 还站得特别近, 差点把他吓得掉到水潭裡去。
“此处有些不太对劲，”吴先生却紧张的看了周围一眼：“少主, 你似乎没带防身的武器？”
“我平时没有携带武器的习惯。”臻言道。
“没武器也不要紧哟，我会保护少主的！”胜遇昂起脖子, 彰显存在感。
不过它现在的外表是个小姑娘，就让臻言觉得有些尴尬。
都是修真者了，好像没有个武器确实不太像话。
臻言决定回去就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当然, 现在说这个已经晚了。
吴先生就取下了腰间的佩剑，递给臻言：“你先拿着这个。”
也不知道吴先生是什么流派，他的腰间常年别着五把佩剑，像是个兵器库。
“谢谢，”臻言没有推辞，他接过长剑，奇怪的问道：“这里有什么不对劲？”
“太黑。”吴先生说道。
他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只后挪了一步，像是出现一般的突然的消失在了黑暗里。
“……”最不对劲的好像是这位先生。
不过臻言还是试着仔细观察了一圈四周。
今天是个大晴天，万里无云，但正值朔月之夜，空中除了三两颗星子，黑得宛如幕布一般，连带着下方的山林也黑压压的，像是怪兽的剪影。
晚上不就是那么黑的吗？
臻言觉得自己从白鹿村出来的时候，整个山林就那么黑了。
臻言看不出异常，又向着胜遇问道：“你觉得呢？”
“哟？人家觉得差不多。”
是差不多，反正胜遇晚上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
臻言想了想，觉得吴先生既然不愿意多说，他也不好多问，就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行动好了，因此他对胜遇道：“那我们看看水潭下面有什么。”
“什么也没有啊！”胜遇奇怪的偏过脑袋，然后恍然大悟道：“你担心那些小鬼们淹死了啊？不会哟，这儿没鬼魂的味道。”
臻言也不觉得那么多人在这个地方给淹死了：“我想看看有什么线索。”
见臻言坚持，胜遇就没有继续反对。
反正胜遇本身就是一种“见则其国大水”的凶鸟，控水对于它来说是举手之劳。
“哟！”胜遇鸣叫道。
她那红色的羽衣覆盖在她娇小的身躯上，化作了巨大的翅膀，而伴随着翅膀的挥动，潭里的水就全部被掀动了起来，在空中划出了完美的圆形，露出潭底湿漉漉的石头来。
如果在白天，这是相当唯美的一幕。
清澈的潭水跳动着水花，鱼群也跟着水花一起被掀上天空，银色的鱼鳞反射着灿烂的阳光，最为肥美的进了胜遇的肚子……
臻言想到这里，顿了顿。
他凝视着胜遇掀起的水柱，忽然明白什么太黑了。
水柱太黑！
即使是没有月亮的晚上，这潭水也未免漆黑过头了，不至于一点光都不反射，而且这潭水还不是在什么幽暗的地方，而是空旷的荒地中间！
尤其是在胜遇将潭水掀起后就更明显了。
只见在深沉的夜色中，潭水也宛如墨汁一般，黑得透不出一点光来。
它一开始还随着胜遇扇起的风的流向在空中转动着，在落下的一刻，却突然的化作了巨大的黑手向着胜遇当头一把抓下——
“胜遇，回来！”
“哟！？”
臻言焦急的叫道。
岂料那墨汁一般的潭水直接越过了胜遇，向着臻言抓了过来。
还好，还有吴先生在。
潭水化作的黑手没有真正碰触到臻言，而是被吴先生一剑挡了下来，只有些许水花溅到了臻言的身上，但每一滴水都刺骨的寒冷，臻言感觉水珠的寒气刺透了他的皮肤，冻结了血液，贯穿了骨髓，连带着连魂魄都颤抖了起来。
臻言抱着胳膊冻得牙齿咯咯作响。
他担心的看着正在和黑水战斗的吴先生，无法想象凡人的身体怎么忍受这股冰寒的。
偏偏这个时候，胜遇貌似还搞不清楚状况。
“哟，水没了？”胜遇愣愣的看着空空的水潭，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
“胜遇，去帮忙吴先生！”臻言命令道。
“帮忙做什么？”胜遇呆呆的问道，它看向吴先生的方向：“那个人在和什么打架呢？”
“潭水！你看不见吗？”
“姆～～”胜遇就眯起了眼睛，像是近视眼一般瞪着吴先生的方向：“什么都没有啊！而且人怎么和水打架呢？”
得了，不能指望这只傻鸟了。
另一边，吴先生却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胜遇帮忙。
他在看见潭水的那一刻，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妖魔，而是一种“怪异”。
“怪异”是无法用仙术来解决的，它更类似一种“现象”，无法打败无法消除的“现象”，更可怕的无法逃离，因为在你看见它的那一刻，它也看见了你。
吴先生当即决定自己引开“怪异”的注意力，让臻言逃走。
只要臻言回到南宫沁那里，总有办法解决的。
至于吴先生自己，他觉得自己这条命本来就是南宫沁救的，还回去也无所谓，何况他还找借口把自己最重要的“遗物”交给了臻言，看到那个，南宫沁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
眼下吴先生跟“怪异”交手了几招，觉得差不多了，就回头对臻言叫道：
“少主，你快回——”
吴先生的话没有喊完，就看见一团“怪异”正笼罩在臻言的身后，在翻滚的黑色液体中还隐约可以看见孩子们哭泣挣扎的脸孔，然后对着臻言吞噬了下去——
吴先生只能徒劳的的示警道：
“小心——！”
“刹！”
拔刀的声音与示警声同时响起。
吴先生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团黑色的液体被砍成了两片，“怪异”发出小孩一般的尖叫痛苦声，化作水滴散落下来。
伴随着黑色液体的消散，同时出现的还有倒了一地的孩子们，以及毫不动摇的南宫臻言。
只见南宫臻言用握刀的姿势握住长剑，身姿凛然而漂亮，但脸上却一片迷茫，似乎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的样子。
第四十一章
臻言确实搞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
他刚刚只感觉到一阵冰寒, 脑子里有些慌张，但身体却像是看见了案板上的鱼一样，要剁要切要片都可以做到, 顶多就是手艺有些生疏。
事实上, 臻言也确实做到了。
他的身体自己行动了起来, 一剑就将那团黑水切成了两半。
原来如此, 【刀术等级七，初窥门径】，还有这样的效果？
臻言的炼丹术刀术技能条提升，他也就用来煮煮粥切切肉，没想过去实战，毕竟他原来也没怎么和人打架过, 更别说动刀了。
不过那团黑水是什么怎么回事？
臻言愣愣的看向水潭。
水潭那边依然黑漆漆的, 看不出什么, 倒是看见了满地的孩子们。
这些孩子是怎么回来的？
“……少主。”这时候，吴先生走了过来。
他注视着臻言, 却没有任何高兴或者放松的神色, 眼中只有警戒。
臻言倒没注意到吴先生的神色，他急着查看了一番几个孩子的状况。
还好, 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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