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点什么啊。】系统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哆哆嗦嗦,它看着裴熙的脸色,这位小皇帝不再如之前那样讨好崇敬的笑着,而是震惊。
震惊将其他所有的情绪压得死死的,系统不能做出更多的判断。
这时,陈泽慎终于说话了。
“陛下怎么来了?”
还宛如一切都没有发生,神色柔和,眼底带着一贯的温柔包容。
裴熙袖中的手握紧,声音仿佛在烧红的火炉里滚过。
“朕……朕想念仙……君,所以来了。”
陈泽慎上岸,不紧不慢穿上衣服,身后的尾巴对着裴熙,吸引了小皇帝所有的注意力。
陈泽慎一施法,尾巴便被烘干,雪白柔软得想让人摸一把。
“仙君是……狐狸?”裴熙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狐狸仙?”
系统额头划过漫画效果的黑色粗线条。
“是的,陛下。”陈泽慎上前一步,轻声询问,“害怕吗?”
裴熙顿时绷紧下颌:“不怕!”
他乃天子,怎么会怕!
而且……裴熙被面前的陈泽慎瞧得脸红,往日的仙君已经让他有些招架不住,现在妖冶的他,更是——
裴熙垂下眼,脖子上都是淡红色,他捏着袖口,断断续续说道:“仙君,你真好看。”
复又抬眼,眼睛湿漉漉望着他,看得人心头一软。
系统:啊!彻底没救了!
陈泽慎低笑一声,抬起手放在小皇帝面前。裴熙立刻受宠若惊地将手放上去,一股麻酥酥从手心传到脑门。陈泽慎握住,牵着他往回走。
殿门自动打开,随着两人踏入,屋内的灯火立刻点燃,照亮了空无一人的室内。
柔和的光打在陈泽慎脸上,裴熙手心出汗,却还是舍不得放开,直到陈泽慎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
“陛下,受惊了。”他斟了杯茶水放在桌上,裴熙头摇得像拨浪鼓。
既然被小皇帝撞见,陈泽慎也解释了一番。
“我诞生于骑鸦山,修行三百年才得以幻化人形。只是修为不足,每月十五便会露出尾巴,不巧今日,被陛下撞见了。”
裴熙立刻想到几年前陈泽慎让他取消春猎,原来如此。
“所以,仙君才让朕——”裴熙有些难受,想到每年猎的动物,仿佛那其中就有陈泽慎。
“朕的错。”
陈泽慎爱怜地摸上他的头顶:“陛下何错之有?”
小皇帝激动地握住他的手:“朕立刻下令谁也不许进山!”
“谢陛下。”桃花眼一笑,裴熙半边身子都酥了。经历了刚才的震惊,现在小皇帝已经能见缝插针给自己谋福利,此刻攥着陈泽慎的手指,软软开口。
“其实,还是有些被吓到,朕腿软了。”余光往床榻上瞟,“今晚,朕可不可以就在仙人居歇下?”
“整个皇宫都是陛下的,自然可以。”
于是,小皇帝终于心满意足躺在榻上,他的内衫也是明黄色,长发散在枕上,屋内一片漆黑,只有窗棱透光过的几束冷清的月光。
陈泽慎的尾巴收不回去,只能侧着身睡,裴熙轻轻嗅着旁边陈泽慎散发的药香,忍不住挪了挪。
今夜从进入仙人君,仿佛便是一场梦,现在他才有了感到真实。
仙人或许不是仙人,可那又如何。他说是便是,仙人对他好是真的,本事大也是真的。原形是只狐狸……也是真的。
狐狸!
糟糕!
裴熙心中大惊,立刻从记忆中读取了陈泽慎和狐狸的有关词条,也回忆起那时他献上雪龙丸想讨陈泽慎欢心的事。
他都做了什么!给一只狐狸吃狐狸肉!
小皇帝在黑夜中脸色惨白,可怜兮兮的耷着眉头,往陈泽慎怀里凑去。
陈泽慎怀里拱过来一具暖呼呼的身体,下意识搂住:“陛下?”
【我觉得你需要注意一点。】系统干咳一声,【再怎么样小皇帝也这么大了,也到了馋身子的年纪。】
它觉得自己一双慧眼看破了好多,可是陈泽慎还是一样没有将自己的好意提醒放在心上。轻轻拍着裴熙的背,像哄一个不安睡的小孩。
“陛下,睡吧,我在这里……”
这一晚,裴熙睡得前所未有的好,在陈泽慎身边是无限温暖与安心,鼻尖下隐隐药香,让他一夜无梦。
第二日一早,陈泽慎眠浅睁眼一看,自己身上横亘了一条胳膊,他顺着裴熙的手臂看过去,发现小皇帝在睡梦中也长了眼睛似得握住了自己尾巴上的一攥毛。
陈泽慎:……
他想掰开裴熙的手指,小皇帝直接醒了过来。
“仙君!”
声音抬高,他眼睛亮晶晶望着他,睫毛又长又翘,皮肤白嫩,像是用奶油做出的人,身上都是香甜的。
啊,小孩都是绒毛控,也没什么。
陈泽慎松了手,转头一笑:“陛下醒了?”
裴熙也看见自己攥着的是什么,耳根一红,却因为对方纵容的态度蹬鼻子上脸,直接双臂抱住一条尾巴,半张脸埋在绒毛里。
他早就想怎么做了!
裴熙脸狠狠蹭了蹭,然后在陈泽慎无奈的眼神下愈发放肆。
“真软。”
“时间不早,陛下该准备上早朝了。”
裴熙脸一垮,大有罢工不干的架势。陈泽慎不赞同的一瞥,他炸起的毛瞬间顺滑。
陈泽慎收起尾巴,叫下人伺候。
时隔一个月,裴熙再次恢复了以前粘人的程度,并且更加严重,晚上蹭了晚膳还要假意看天色已晚不方便回寝殿,名正言顺在仙人居睡下,陈泽慎纵容了一次,自然就有无数次。
次数多了,皇宫内开始有流言蜚语,前朝大臣也更加敲定了他妖孽的名头,折子如大雪纷飞至裴熙的案头,于是,龙颜大怒。
“狗东西!瞧这上面说的什么话!”
裴熙眉宇间阴沉,手臂一扫,案头上的折子便统统被扫在地上,哗啦啦一片,伺候的人立刻跪下,恨不得没有眼睛没有耳朵。
什么妖孽祸国、以色侍君,字字都是对仙君的玷污!
可偏偏,他还不能拿人怎么办!
屈恪,屈白冬的亲弟弟。
现如今边境匈奴来犯,屈白冬是裴熙手里忠诚且好用的刀,领着几十万大军驻守边境,和右相相处后的裴熙理智回笼,也开始学会思考大局。
他现在,不能动屈家的人。
正是因为这样,裴熙才怒火中烧!为自己的懦弱和无力!
他甚至想,干脆做回以前的自己,心情不好想杀谁就杀谁,不用考虑太多,可是陈泽慎不悦的眼神突然浮现在他脑海。
是了,仙君不喜欢他那样。
小皇帝胸中的火气被按下。
总有一天,他会让所有人都不能再说一句仙君不好的话!
☆、被欺骗的小皇帝
这个世界的崩坏初始值是八十,因为大格局改变得太过厉害,不仅打出了主角死亡的结局,还将原本能昌盛个一两百年的大庆朝给祸祸没了。
陈泽慎修炼了几月便准备去干第一件大事:先降一场雨。
系统:【天灾引人祸,因为朝廷没能顾得上灾民,导致一小撮人起义,原本只是一豆点的小火,谁能料到最后烧了整个王朝?】
陈泽慎:【屈白冬那边呢?】
宫里探听消息没有什么时间差,但边境打仗他要时刻关注就不得不给系统升了权限。
系统当初听见这打算时因为兴奋直接卡机,电流声嗡嗡不断。
兴奋劲过来,它也终于开始干正事。
【屈白冬和周遂路才走了一半,不过刚开始屈白冬倒不喜欢周遂,以为是个骗子。周遂露了一手,军中的人对他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系统如实播报,【而且,你的名声不怎么好,周遂打定了你是个妖孽,连带着屈白冬对你有恶意。】
周遂这人虽然不能呼风唤雨,但一些手段拿来唬普通人完全足够。古代鬼神地位崇高,周遂能力运用得当,打仗能省多少力啊。
他将人放到边境,总要比丢在牢里用处大。
陈泽慎不以为意:【你先盯着,有事再告诉我。】
系统:【行。但是降了雨,你恐怕要虚弱一阵子。】
陈泽慎不言语,直接闪身至万里之外的琼州。
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可他还是被眼前的画面震撼到。
街道边列着草席,上头或小儿或女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妇女怀里的婴孩儿饿得连哭泣的声音也没有,女人胳膊环着孩子,麻木地轻轻拍哄。
死尸被堆在小巷深处,苍蝇的嗡鸣声似乎是这座城唯一的声音。
空寂中带着悚然的绝望,每一个人的表情已经不再悲伤或者恐惧,而是感染开来的麻木。
被金碧辉煌的皇城好好圈护的小皇帝,拼尽了他所以想象力,都不能幻想出现实万分之一的残酷。
热风滚滚而来,陈泽慎的衣袖翻飞,如同天上翻滚的云。
这位谁也看不见的妖物,在这片土地上如同一阵随时可以消失的风,眼底带着怜悯,下颌紧绷,宛如误入凡尘悲天悯人的神仙。
陈泽慎闭上眼,调动积攒下来的灵气,热风搅动,碎石沿着街道滚动。
麻木的人群中发出轻微的响声,然后抬起头颅,眼中如死水一般无波无澜。
他们曾怀着赎罪和悲愤望着头顶,但老天爷一次也没有回应过。
可是这一阵强风并未停歇,越来越大,直到一声轰雷,劈开了琼州城上空笼罩了许久的死气。
“打雷了!”
不知道谁先站了起来,活着的人相互掺扶着起身,脸上或惊或震动,双手合十,眼眶含泪地开始祈祷。
陈泽慎施法到一半身体开始颤抖,九条尾巴不安地摇晃。
【还是太勉强了。】系统望着黑掉的天空,又低头看了看攒动的百姓,【不过,我都要被感动了。】
第一滴雨落下。
琼州终于迎来三年间的第一场大雨。
*
小皇帝被第一次挡在外面不能进入时,连发怒都忘了,不可置信:“仙君吩咐的?!”
陈泽慎从未这么对待过他,裴熙站在门口,宫人跪了一片,脊背仿佛下一刻就被人捣碎一般。
“仙人吩咐,谁也不能进去……陛、陛下也一样……”
裴熙迅速徘徊,低头捏着袖口,抬眼看见匾额上的三个大字,心情十分不妙。
可这是陈泽慎吩咐的,小皇帝从未违逆过他的话,就算现在心里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是急,却也不敢硬闯。
第一天,裴熙安安静静回去,对着下人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可是第二日依旧。
若说陈泽慎是有要事,裴熙可以忍着不去打扰,一连三天,裴熙也确定了陈泽慎是出事,一个挥手就有人押住要劝的下人,风风火火进去。
他双脚一踏进,就看见脸色苍白半躺在榻上看书的陈泽慎,眼里都是担忧,心急如焚上前:“仙君不舒服?”
他坐着握住陈泽慎的手:“来人,召太医!”
陈泽慎张口要劝,却立刻发出紧促的低咳:“……陛下,太医是治不了的。”
这治不了三字直接让小皇帝联想到可怕的事,眼眶一红:“仙君——”
许是他的叫声太凄厉,陈泽慎无奈多解释了一句:“陛下莫要担心,只是我太过虚弱,修养几日就好。”
“真、真的?”
“自然。”
裴熙心终于落回肚子里,看着陈泽慎毫无血色的脸,又开始心疼,恨不能以身代之。
“仙君为何会虚弱成这样?”
陈泽慎唇角隐隐带着笑,话锋莫名一转道:“陛下可知道,琼州落雨了?”
“真的?”
赈灾的事小皇帝打掉了几个贪污的大官,带出一些地方上的小虾米,这件事让裴熙终于有了点成就感和责任感,右相很是欣慰。可老天爷摆脸色不下雨,就意味着伤亡还在继续,裴熙也愁,愁他为了做这些事大大减少了和陈泽慎相处的时间。
现在从陈泽慎口中知道琼州下雨,裴熙心上也跟着下了一场。
至于真实性,虽然没有奏折上来,可仙君说的,自然不假!
“那太好了!朕终于可以休息了!”
裴熙小孩子似的拍手道,抱怨也跟撒娇一样:“为了这些事,朕都好几次没和仙君用膳了。”
小皇帝投身正事,实在吃了不少苦头,光看脸上的肉都知道这段时间不太好过,身上的龙袍叫人改了几道,现在穿上却又显得宽松。身上的福气肉消了一些,脸上的五官就显出来了。
裴熙长得好看,眼睛圆溜溜线条钝钝,整个人看起来无辜又可怜,鼻头小巧,嘴唇像摸了胭脂。皮肤雪白,浑然一个娇生惯养的纨绔小公子,不知苦难为何,眼底澄清,看人时眼睛还湿漉漉的。
他穿着龙袍,更显得脸白。
腮上的肉没消干净,活像是嫩豆腐,一掐就红的那种。
系统不知道陈泽慎是怎么忍下来的,它要能碰人,裴熙脸上的肉就别要了,它能攥下来不可!
陈泽慎没养过孩子,可裴熙的撒娇是真的让人心尖一软,可一想到正事,他不得不板着脸,收起笑来。
“陛下……”
小皇帝被这一声陛下吓得松开手,后背挺直:“朕在。”
“琼州的事,我只能帮到这里,余下的,需要陛下自己来做。”
小皇帝脑子随着这句话迅速转动,灵光一现,嚯地起身,破音道:“难道——”
仙君这般虚弱,就是为了下一场雨?
裴熙咬着下唇,忍着心头的悸动,又看了看倚在软枕头眼皮微垂的陈泽慎。
“仙君身体真能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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