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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祁寒把脸埋进棉被里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姚暑雨听没听清。
姚暑雨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明知道过年你家里有那么多亲戚在……对不起，这事儿怪我，是我有点得意忘形了。”
其实他在接起电话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苏祁寒那边的环境十分安静，甚至比自己这儿还要安静，听不见吵闹声和电视声，所以就推断苏祁寒多半是进了房间。
他无从猜测十几分钟前苏祁寒和苏启明到底有没有起冲突，但当着那么多亲戚的面把这事儿摊开来吵一吵的概率确实不太大。
于是姚暑雨就也开始瞎猜——可能这父子俩刚才在屋里谈心，谈完苏启明就走了，独自留在房间里的苏祁寒才给自己打了这通电话？
但下一个瞬间姚暑雨就自己否认了自己。
嗤。
人家小祁寒刚才明明说了是他自己猜的，说明苏启明最多只是表现与平时有异，根本就没把这事儿捅破。
姚暑雨自嘲地摇了摇头，暗道一句关心则乱。
胡思乱想的乱。
苏祁寒从电话刚接通时听见姚暑雨的声音起，过快的心跳就渐渐平缓了下来，语音尽头那个人做什么都能四平八稳，好像这份沉着也能顺着无线电传递过来似的。
他对抢着背锅的姚暑雨说：“红包都收了你的，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不怪你了。”
姚暑雨低低笑了两声。
笑过之后，他略作思忖，半开导半安抚地说：
“小祁寒，你也不知道手机屏幕是在什么时候滑的，对吧？可能是你爸不小心碰着了，也可能是你自己碰的但你没注意，所以你也别瞎猜，他没找你说这事儿，你就当他不知道。”
“过年呢……我的宝贝儿得开开心心的，嗯？”
这位宝贝儿听完姚暑雨说的话，不仅抓错了重点，还格外执拗地强调：
“我、我不怕他知道！”
姚暑雨一愣，旋即觉得有些好笑。
但很可爱。
于是“姚爸爸”只能再次上线哄孩子：
“嗯，我知道你不怕，我知道……啧，管他呢，就是不想你因为这个不开心。我又不在你边上，本来这几天让你自己抱着被子睡觉就够委屈的了……”
姚暑雨其实只是想打趣一句活跃一下气氛，谁知道苏祁寒却没由来的心里一酸，货真价实地委屈了起来。
姚暑雨透过耳机听见了一声细细小小的吸鼻子的声音。
接着就传来了小孩儿有点嗡又有点闷的说话声：
“姚总……我有点想你了。”
姚暑雨随意搁在大腿上的手指霎时蜷了蜷。
他低沉着嗓音问：“只是有点？”
苏祁寒嗯了一声。
末了又补上一句：“……因为不敢太想。”
姚暑雨缓缓、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
几乎就在听到这话的瞬间，他的脑子转得飞快，已经开始盘算了起来——
初三要去祭祖扫墓，初九是苏祁寒的生日。
原计划初八飞C市的航班，他最早可以改到初四……或者初三晚上。
可即使改签，只要是不能马上就出现在苏祁寒面前，姚暑雨都觉得还不够早。
他岔开话题说：
“过了多久了？半个月有吗……你不在家里，我都不想回去住，一直被你姚妈妈嘲笑到现在。”
苏祁寒被逗乐，没说话。
姚暑雨眯着眼睛，微微仰头靠在身后的沙发上，轻轻呼出一口气来。
——可大概就是因为这“一口气”跑了的缘故，被他压在心里好多天的想念，忽然间就不平衡了起来。
一下就……压不住了。
苏祁寒突然想起之前自己问的那个问题还没得到回答——就是问姚暑雨多久来陪自己过生日的那个问题。
他正想斟酌着开口旁敲侧击一下，就听见手机里传来了姚暑雨的声音。
他说：“等我。”
等这个忐忑而又暧昧的电话粥终于结束了的时候，一直坐在他身侧的姚杰林夫妇俩，总算可以心无旁骛、潜心静气地观看春晚了。
尊贵的C市航空VIP姚暑雨先生，在火急火燎地忙完一干事物之后，把飞C市的航班改到了初三晚上。
今年荣幸成为了春运大军中的一员，姚暑雨差点没在机场窒息。
辗转到酒店的时候，又是接近晚上十一点的时间。
之所以住酒店，一是因为到的时间比较晚，二是因为苏祁寒还在他外公外婆家，三是因为……苏启明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有点扑朔迷离。
姚暑雨这回没打算给苏祁寒“惊喜”，老老实实地报备行程，登机说一下，落地说一下，刚到酒店放下行李又汇报一下。
看着苏祁寒回复过来的一串感叹号，姚暑雨感觉有一点点微妙。
不过就是十来天没见面而已，况且俩人有事没事就要接个语音打个视频——那现在这种又紧张又激动的期待心情是怎么回事？
姚暑雨有些自嘲地笑着摇摇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跟苏祁寒说了声准备洗澡，然后就把手机扔在了酒店的大床上，拿上干净的衣服，进到了浴室里。
这边姚暑雨还能平心静气地去洗澡，那边苏祁寒在他汇报已经到酒店了的时候就已经彻底坐不住了。
他本来正舒舒服服地烤着暖烘烘的小太阳，窝在客厅沙发上抱着笔记本刷F站的视频，手机每震动一下，他的心就往上飞一点，最后干脆提到了嗓子眼，咚咚咚地急促跳着，像新年夜里炸开的烟花。
——连F站新鲜出炉的“回家过年”vlog征集活动都吸引不了他了。
苏启明洗漱完毕，从卫生间里出来，就见苏祁寒抓着手机，盘坐的腿抖个不停，重点是还霸占着他晚上要睡的“床”。
老父亲有些无奈地轻声问：“你还不进屋睡觉，在这儿占着沙发干什么？”
“唔，”苏祁寒吓了个激灵，显然又没注意到他突然出现的亲爹，支支吾吾地回答，“我这、这就去睡了！”
苏祁寒说话间就要站起身来，盘久了的腿有点麻了，慌慌张张地在茶几上磕了一下。
苏祁寒：“嘶。”
苏启明：“……”
自己的儿子虽然年纪尚小，但并不冒失——能让他一下这么沉不住气，甚至露出点少年本性来的，估计也没有别人了。
苏启明沉默地站着，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在苏祁寒把东西收拾好正要往屋里挪的时候，他忽然迈开步子，走到苏祁寒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小姚来了吧？”
苏祁寒抓着东西的手指紧了紧，犹豫一瞬，还是点了点头。
苏启明问：“到机场了？”
苏祁寒摇头：“已经在酒店了。”
“怎么能让人家住酒店？”苏启明叹了口气说，“离得远吗？”
苏祁寒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不、不远，就两站公交。”
姚暑雨本来准备把酒店订在机场旁边，但苏祁寒还是让他订在了外公外婆家附近，因为他和苏启明初四就回家去了，刚好可以一路回去。
或许还能让姚暑雨尝尝他外公外婆的手艺。
苏启明点点头，似是舒了一口气，对苏祁寒说：
“那去吧。”
苏祁寒怔了怔，看向苏启明的眼神带着疑惑，甚至有点茫然。
“公交车肯定是没了，扫个共享单车吧，天冷，记得把手套围巾都戴上，有点晚了，一定要注意安全，到了跟我说一声。”苏启明别过苏祁寒的眼神，径自走到沙发旁，把小太阳关了，取下插头线，然后提溜在手上，如释重负地说，“我今天……到你妈屋里的床上睡吧。”
苏祁寒瞪大了眼睛——苏启明这句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了，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为哪一件而感到惊讶。
苏启明拿上小太阳返回来路过苏祁寒的时候故意马着脸说：
“十一点过后不许出门，一会儿把外公外婆吵醒了。”
苏祁寒还愣着，也不管时间到没到十一点，直到看见苏启明关上了房间门，门缝里透出的光线熄灭，他才伸手在湿润的眼睛上抹了一把。
姚暑雨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拿起扔在床上的手机来看了一眼，然后就愣住了。
一分钟不到，刚把自己收拾舒坦的姚暑雨就又重新裹上了衣服，一阵风似的冲出了酒店房间。
……还能记得把房卡揣兜里可真是个奇迹。
苏祁寒不知道姚暑雨具体住在哪一间，自己一个人面对酒店工作人员又有点不好意思，索性没等在大堂，而是在酒店大门口来回踱步。
不是冷，是紧张。
甚至着着急急地骑车过来，还有点发汗。
他给苏启明报了平安，然后把围巾往下拉了一些，又把手套拽下来挂在脖子上，姚暑雨那阵风就卷了出来。
“小祁寒！”姚暑雨蹙眉，把这个妄图拉开外套拉链的不懂事小孩儿拉进怀里，“到了多久了？冷着没有？”
苏祁寒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猝不及防地扑进了酒店特有的沐浴露味儿里。
他从没觉得这个味道有这么好闻。
这些天来所有的忐忑和沉闷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浓郁的想念，被咚咚直跳的心脏一点一点震出了胸腔。
“……不冷。”
“就是想你了。”
进到房间里之后，苏祁寒仍然面红耳赤，缓不过劲来。
姚暑雨把防盗锁挂好，又把门反锁，这才走到愣在床边的苏祁寒身边，一边伸手帮他把脖子上挂着的手套围巾取下来，一边憋着笑说：
“入住酒店一人一证是规定，再说了，做这行做久了，来开……”
姚暑雨悬崖勒马，把“开房”俩字吞回肚子，重新措辞：
“……来住店的人，他们什么样的没见过？别不好意思了，乖。”
苏祁寒崩溃道：“等着吧你，明天就得上热搜！某知名网红深夜携另一小网红酒店开房！”
姚暑雨一个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苏祁寒有点恼羞成怒：“你还笑！”
“不笑了不笑了……”姚暑雨举起双手投降，“我认为，阿姨辈的虽然八卦了点，但应该不至于跑到微博上去抖料，我觉得她看我俩的眼神还挺和蔼的呢？”
苏祁寒一脸木然，生无可恋道：“我还是回家吧……”
姚暑雨一本正经地……伸手拉开了苏祁寒的外套拉链。
然后从外套里头，不轻不重地环住了他的腰。
姚暑雨低头在苏祁寒颈间埋了埋，然后凑到人家耳朵边上，低笑一声说：
“来都来了，哪有放你走的道理？”
温热的气息裹挟着恋人的体温，轻轻扑打在苏祁寒脖颈间的皮肤上。
苏祁寒幅度很小地颤抖了一下，有些局促地把手抵放在了姚暑雨胸口，微微别过脸垂下眼眸，睫毛轻轻颤着。
“……先让我去洗个澡。”
“先？”姚暑雨稍微站直一些，直直地看向苏祁寒的脸，别有深意地挑了挑眉，答应道，“好，先让你洗澡，等会儿……再做别的。”
苏祁寒一溜烟儿地钻进了浴室。
姚暑雨眯起眼睛盯着小孩儿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低声自语：
“反正也跑不了。”
二十分钟后，姚暑雨方才的从容和镇定统统碎了一地。
房间里开着空调，暖烘烘的，姚暑雨犹豫了一下，在钻进被窝之前，还是规规矩矩地套上了跟苏祁寒一起睡才会穿的棉质T恤和短裤。
……但他家小祁寒是直接裹着浴衣出来的。
姚暑雨：“……”
他还没看清苏祁寒浴衣里穿别的没有，小孩儿就红着一张小脸，局促地关了灯。
所有的灯。
姚暑雨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苏祁寒在一片黑暗里窸窸窣窣地摸上了床，姚暑雨下意识地挪到了另一侧，把焐热了的位置让了出来。
苏祁寒窝在这一方体温里，微微颤抖着……解开了衣带。
然后藏在柔软的被子里脱掉了浴衣。
虽然被姚暑雨暖过，但当他的皮肤直接接触到被子布料的时候，还是轻轻打了个颤。
苏祁寒枕在枕头上，仰起脸，两手握住被子边沿，扯到自己鼻尖，看向还愣坐在旁边的姚暑雨，小声问：
“……不睡吗？”
姚暑雨喉结滑动了一下，头脑发昏地靠着床头往下缩了缩，人还没躺平，一道热度比自己还高的体温就略显慌张地追了上来。
苏祁寒侧身，因为姚暑雨半躺半坐着，他的腰也只好悬起来一些。
他拱了拱脑袋，从姚暑雨的手臂底下钻过去，枕在他肩头，然后磨磨蹭蹭地抱住了他的腰。
碰到姚暑雨身上棉质衣料的瞬间，苏祁寒忽然怔怔地想：
这个人真的特别珍惜自己。
趁着姚暑雨还有点晃神，苏祁寒紧咬下唇，一鼓作气地翻身坐上姚暑雨的小腹，又因面对面的姿势而羞赧不已。
他身体前倾，伸手环住了姚暑雨的脖子，把脸埋进了姚暑雨的颈窝。
被子滑下肩头，露出细嫩光洁的皮肤来。
姚暑雨赶紧把被子往他身上拽，手指避无可避地碰到了他的背。
苏祁寒整个人烫得不行。
他克制不住地微喘，小心翼翼地趴在姚暑雨身上，轻声说：
“姚总，我的生日礼物……提前给我，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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