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幽嫌弃扶疏厨艺差,扶疏虽知他也没说错,还是生出一股较劲的气来,守着那锅清粥,慢火细熬,不停搅拌,直至浓香稠密了才赶紧端下来,他尝了一口,甚为满意!趁热端去给乐幽喝。
乐幽起不了身,扶疏只得将他头抬高些,一勺一勺吹冷喂他。乐幽也不推拒,默默喝着,始终不看扶疏一眼。
“好喝吗?”
“烫。”
扶疏又再吹吹,“这样可行?”
“放些糖进来,我需进补。”
扶疏忙去翻糖罐子,在乐幽指示下一点一点的加进碗里。
“够甜了吗?”
“嗯。下次熬稀些,病人哪能吃这般稠密的粥,与米饭也差不离了。”
“好,我知道了。那这次……你再将就着喝点?”
“嗯。”
“宫主,你还需吃些什么才好的快?”
“上神迫不及待要走吗?你要强破结界,也未必办不到,不需等我!”
“不是不是,我只是想让你早些好起来而已。”
“……自是鸡汤参汤最补。”
“可我熬得不好……”
“上神若耐得烦,我便教你吧。”
“耐得烦,耐得烦!你说,我要如何做?”
“在榻上如何教?”
“那……我边做你边说?”
“嗯。”
“去厨下说?”
“嗯。”
“你……如何过去?”
“上神治的伤,自是知道轻重的,你看着办。”
“那……我抱你过去?”
“……嗯。”
扶疏轻手轻脚的抱起乐幽,别扭着头往外走,耳根子红透了。
乐幽吊着扶疏的脖子,看着他的红脸,偷偷笑了一瞬。
厨下没有合适的座椅,扶疏只好又抱着乐幽回屋里取,得亏是上神,不然如何抱得动比他高大半个头的乐幽再加一把高脚背椅。
好容易安置好乐幽,扶疏擦了把汗,提了鸡肉水米瓦罐碳炉等一应物什摆好,“宫主,你说吧!”
乐幽一样一样从头教扶疏,时不时挑刺说他没做好,扶疏也不生气,没做好就重来,做到乐幽满意为止。
便是如此熬出来的粥,乐幽还是嫌弃了。扶疏自己尝尝,“嗯,是和你做的不一样,没想到做法相同,换双手差别也如此大!”
“上神何时吃过我熬的鸡粥?”
那是在魔里啊,扶疏说漏嘴,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找补,只含糊说:“没喝过你熬的粥,别的总是吃过的,这不是你的味道……”
“我又是何味道?”
“那个……宫主吃不下,我再做一遍?”
“……嗯。做吧。”
扶疏便又从头开始熬了一遍,乐幽还是不满意,却也喝了几口。
扶疏抹汗道:“我于此道,真没天分!”
“没错。”
“不如叫青萝做了送来?”
“他比你还不如。”
“宫里的厨娘呢?让她们做了送来?”
“上神是想趁机逃跑吗?”
“哪有!哪有!我是怕饿着你!”
“姑且熬些清粥抗抗吧。”
扶疏惭愧点头,“委屈宫主了!喝一日清粥养养胃,明日应能吃些小菜了,我明日做饭给你吃。”
“好。”
“你也坐了许久了,回屋里睡睡吧?”
“嗯。”
扶疏便又将乐幽抱回屋里!轻置榻上,“宫主睡吧。”
乐幽看扶疏在他榻前坐了,闭目睡去。
扶疏这才有空好好打量这屋子,陈设竟与雾山时一模一样,就是屋脚多了好些酒坛子,大多喝完了,随意洒作一堆,粗略数数,应不下百。
不见的这些日子,他便是这样过过来的吗?扶疏一阵心疼。想摸摸乐幽的脸,告知他:我也日日想你想到心都要掉出来了,可我无法啊,旡夊自请被收都做不到,我更是想不到办法解这困局了。旡夊在一日,我便不能爱你,爱了便会苍生万劫,届时你又会被我害成什么样子,我想都不敢想。乐幽啊!这难处我不能告知你,你如何怨我磨我,我都无怨言,只要你莫再折腾自己就好。扶疏抬起的手又放下,深深叹了口气。
也不知是不是知道扶疏在旁睡得安心,乐幽这一觉从午后睡到了第二日晨。他醒时,扶疏正离他远远的,蜷在榻边,睡得愁眉苦脸的。
乐幽心下好笑:我磨你半日就让你愁成了这般模样吗?你当日狠心丢下我,我是如何过过来的,你又可知?真是个狠心的呆子!
乐幽隔空摸摸扶疏的脸,好想问问他:扶疏啊,你突然待我冷漠如斯,究竟是因为不喜欢我,还是有难言之隐?可若扶疏真是不喜欢他才这样,他又该如何自处?
扶疏醒时,乐幽已闭上了眼睛,他便以为乐幽还未醒,蹑手蹑脚的爬起来,去厨下倒腾了。
乐幽听着那磕磕碰碰的声音,温温笑了。
“上神……”
“来了!”
扶疏闻声跑过来,“宫主,你醒了,需要什么?”
“我想净净手脸。”
“好!”
扶疏正好烧热了水,急急端了来,拧了帕子递给乐幽。
乐幽手虽未断骨,活动起来还是会扯得身上疼。扶疏看他抽冷气的样子不忍,接过帕子替他细细擦了。
“还要漱漱口。”
扶疏又取来青盐和水,伺候乐幽将口净了。
“还要……”
“什么?宫主直说!”
“还要更衣……”
“好!昨日换下的衣裳我已洗净晒干了,这就去取来!”
“不是!是……如厕……”
“这……这我如何帮你?”
“你拿个酒壶来……”
扶疏依言拿来了,乐幽不说话,扶疏便红着脸为他解衣,最后一步实在难堪,站起身来往外跑了。
乐幽好笑:先前趁我神志不清时为我换衣裳,可也有这般羞赧?
“上神…”
“……宫主方便好了?那我进来了?”
“嗯。”
扶疏端着换过的水进来,为乐幽重新净了手,将他盖好盖子的酒壶拿起出去处理了。
还好扶疏不好意思看乐幽,不然乐幽那张红脸如何藏得住!
不一会儿,扶疏端来清粥,“早食委屈你再吃一回清粥,我怕我做了旁的也不合你胃口。”
“劳烦上神了!”
“不劳烦不劳烦,你好好养伤是正经。这回的粥稀一点,可好些?”
“嗯。好些。”
“午膳你想吃什么?我还是抱了你出去看着我做,可好?”
“好。”
扶疏觉着乐幽睡了一觉,似是不那么生气了。笑吟吟的喂乐幽喝完稀粥,“宫主,今日太阳好,时辰也还早,不会太热,要出去坐坐吗?”
“好。”
扶疏放下碗勺,用褥子将背椅软软的垫了,抱了乐幽出去。
乐幽似是许久不曾在太阳底下晒了,仰着头闭着目,脸上泛起一丝笑意来。
扶疏看见了也跟着笑,乐幽又是那个乐幽了,真好!
☆、扶疏,我那意中人,是你!
乐幽折腾了扶疏大半月,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这日,青萝匆匆跑来说:“哥哥!扶疏哥哥!小花花托人来求救!”
“它还有脸来求我!”乐幽扶着扶疏道。
“小花花托了谁人来?”扶疏问道。
“是一个小仙君,我也不认识。”
扶疏又问:“具体带了什么话来?”
“小花花说当日非它自愿将哥哥摔下去的,是有人操控了它,如今那人囚着它不让出,让哥哥赶紧去救它。”
乐幽对小花花还是满心怨怼,冷冷道:“被囚了又是如何托到人带话的?满口谎言!”
青萝答:“这,我也不知。那个仙君说完就走了,也没留下名姓。”
扶疏问:“青萝,你可还记得他模样?”
青萝歪头想了想,“才送走没多久,该是记得的,怎么却想不起来了呢?”
扶疏心下更疑,“怕是有诈。”
“可是那位仙君还说了句只有小花花,哥哥和我三人知道的话。”
“什么话?”
“他说小花花说的,哥哥当初摸了它三下将它唤出来,如今就要对它负责任!”
“这……真的?”扶疏问乐幽。
乐幽闷嗯了一声,“确实是三下。”
“那你要去救它吗?”
“当然要救!”青萝接话道:“哥哥没了小花花,出行多有不便。况且,我也想将那小叛徒带回来好好抽它几顿解气!”
“我如今站都站不稳,如何去救?”乐幽说。
“有扶疏哥哥啊!扶疏哥哥那般厉害,还怕带不回那小叛徒?是吧,扶疏哥哥!”
“这……”
乐幽见扶疏为难,道:“上神有事不必勉强。”
“扶疏哥哥没事!我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做娃娃玩呢!”
“那个……”乐幽有难处,扶疏理该帮忙。可他再如此与乐幽相处下去,怕是什么都要忍不住了。
“扶疏哥哥!哥哥的事难道不是你的头等大事?”
“……小花花有难,我……自是不该旁观……”
“那你是答应了?”
“嗯。找到小花花了我再回吧。”
青萝没答应那时放不放他回,只说:“先报了这仇,余下的我们回来再说!扶疏哥哥,你们何时出发?”
扶疏看看乐幽:“宫主决定吧。”
乐幽说:“它让我去我就即刻去吗?又不是命在旦夕之境,等几日再去!”
扶疏好笑道:“好。”
凡人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大半月,乐幽身上骨头已有愈合之势,不可谓不快,只是还不敢大幅动作,每日里将扶疏当成拐杖,在那方寸小院里走来走去。
扶疏看了乐幽与他离别后的境况,心中有愧,这大半月来耐着性子让乐幽磨他,从无有脸色和怨言。只是那做饭的手艺不见长进,乐幽每日嚷嚷吃不饱。
“宫主,你先坐坐,我去洗衣裳。”
“好。多过几遍水,我不喜那皂角味。”
“好!”
“上神,这处晒着太阳了。”
扶疏回头果然看见艳阳照在了乐幽脸上,忙将他挪进去了些。
“我不想进屋。”
扶疏只好又在屋外阴凉处给他寻了个地方坐。
没洗几下,乐幽又唤了:“上神,可有凉水喝?”
“有是有,不过,你身子尚虚,不宜贪凉,我给你温水好吗?”
“不好。天热,就要喝凉的。”
“那……那少喝些?”
“嗯。”
……
“上神……”
不待扶疏回答,青萝在外大声叫道:“宫主,你出来!”
扶疏要去搀扶,青萝说:“扶疏哥哥,你歇着,让他自己过来,我有话说。”
乐幽只好自己起身,慢慢挪去青萝处:“大呼小叫的做甚!”
“我还要问你做甚呢!我偷偷来过好几回了,每回来都看到你在使唤扶疏哥哥,你不是喜欢他吗?没了他不是要死要活吗?现在人家来了,你作甚又要折磨他,是要存心赶他走吗?!”
“你小声些!”乐幽看了看扶疏,又道:“我……气他当日弃我而去……”
青萝看出乐幽心思,白眼道:“你都出了结界了,扶疏哥哥听不见我们说话!他弃你定是你做得不好,你不想法子补救,还这般讨人嫌,莫非要火上浇油闹到不可挽回?”
“怎会!”
“过不几日你们就要出门抓小花花了,扶疏哥哥一旦出了这结界,可就没人帮你困住他了,那时他想什么时候走都行,你一身功夫时都留不住他,如今残废一个,他要跑,你追都追不了几步,届时怎么办?!”
“他若存心要走,我有什么办法?……”
“你啊!”青萝真是恨铁不成钢:“你不会哄着他,死缠烂打吗?”
“那样他不更嫌我?”
“扶疏哥哥若是喜欢你,如何会嫌你哄着他?!”
“他若不喜欢我呢?”
“他喜不喜欢你,你长着嘴不会问吗?白白独处了这些日子,竟是将人越推越远!真是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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