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波夫扫了他一眼,没有对此表达什么,直接下达了行动方案,“全体人员做好撤离准备,我去通知冬兵那边。”
其他人互相对视了几眼,都颇有几分不甘,可现在确实也不是争夺谁去冬兵那边的时候,因此也仅仅只是盯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看了几眼,还是听从命令地准备起了撤离基地,不论如何,他们好不容易才将冬兵带回来,这么快就被找到,谁都难以接受。
灰绿色眼瞳的人形兵器坐在绵软的床垫上,他还穿着柔软宽松的休闲服,整个人的打扮似乎极具生活气息,除了装在身体上的左手臂,没有一点战士的装备,然而他本人的气质在此时却更像是待机的机器,几乎没有人气。
“长官。”见到卡波夫进来,在冬兵旁边的男人瞬间直起了身体,这一声长官叫的却远没有以往的那样规矩。
走进来的男人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了,自从冬兵离开以后他们这些人看其他人就都没顺眼过,也就没有在意这种早已经习惯的事情,而是对着棕发微卷的冬日战士凝视了一会儿,这个传说中的鬼魂杀手一动未动,哪怕满是人工智能一样无机质的感觉,也似乎没有什么威胁,然后他开口道:“给他洗脑,准备撤离基地。”
“可是长官,winter没有任何可疑举动,他不需要……”
“他需要。”卡波夫的视线转到了提出质疑的人身上,“他现在拥有自我意识,口令只能暂时控制他的行为,早晚会挣脱控制,到时候撤离途中进行反击,你觉得我们有多大的几率确保到最后冬兵依然还是留在我们身边?”
他知道对方仅仅是不想冬兵再经受洗脑的痛苦,这放到以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基本从没有人会想要阻止冬兵被洗脑这一件事,要不就是会心生怜悯,最后一样在上司言外之意的提醒下放弃试图阻止的想法,但放到现在,老实说他也不想,可要冒着再次失去对方的危险,他做不到。
“他最好忘掉那些会令他想要离开的事物,或者是人。”冬日战士的管理员将目光重新转回到棕发杀手的身上,直直盯着对方的样子仿佛他根本不是在对冬兵身旁的另外一个人讲话,他的嘴角甚至有一丝温柔的笑意,“他只要知道我……我们就够了。”
先前反对的士兵沉默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像是在挣扎,他看向毫无反应的冬兵,那双在光线下偏灰许多的眼睛剔透得好像映照不出任何多余的东西,冷冰冰又空洞,如同被挖空了宝藏的矿洞,他似是被蛊惑了一般回道:“没错,winter不该记得那些。”
他们会再塑造更好的记忆。
卡波夫的目光依旧全然放在他们费尽心思夺回来的资产上,他的手抚上冬日战士的脸颊,皮肤的温度有点低,但触感滑腻,这大约归功于血清的作用,他的动作极为轻柔,这几乎是前所未有的,他甚至要为自己以前的粗暴态度而悔恨,“现在,士兵……让我们忘掉一些东西,然后一切都会变好的。”
在管理人的指令下,棕发绿眸的杀手遵从命令地坐到了洗脑椅上,他的动作仍然干脆利落,双手却握紧了掌下的扶手,就连眼睛都开始显现出属于人类的神采来,那是身体的本能记忆,哪怕现在完全是武器的状态,也同样保有对周围器械的恐惧。
冬兵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他的眼睫在微微颤抖,却依旧顺从地咬住了管理员递过来的口塞,这种反应是极为少见的,作为组织最宝贵的人形兵器,冬日战士向来耐受痛苦折磨,即使是身受重伤也一样可以一声不吭,可此时的恐惧则鲜明至极。
他记得他离开过这里,茫然地走向不知何处,他听见火车轰隆而过的声音,他记得铁轨、人海、站台,有人向他问道:“你要去哪里?”
“我不知道。”记忆里的自己这么回答,对面是容貌不清的女士。
那人似乎皱了皱眉,“这辆火车是到纽约的,你要买票吗?”
他好像不是来坐火车的,但他也不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于是他回道:“是的。”
接着那位女士似乎说了什么,而自己从口袋里掏出了零钱换取对方交给他的车票,这时他注意到自己的手是带了手套的,那时候的自己知道并且拥有钱,他猜那时自己可能是正在执行一个任务,又或许是在完成了某一个任务以后。
他跟着其他的乘客走上了火车,眼前的景色在窗外飞快而过,他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他想那个时候的自己大概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他只记得坐在他旁边的青年不停地在说话,然而他一点也不记得对方都说了什么,然后有人上来了,他走了。
“你要去哪里?”这一次换了一个人向他询问这个问题,男性,带着细框眼镜,那人穿着和其他的人都不一样,他没有武装,便服,表情很温和。
“我不知道。”
好像是普通人的男人没有因为这个回答有分毫的神色变化,依然温和地问道:“你为什么要上那辆火车?它对你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他记得自己抿了抿唇,仍旧茫然一片毫无所知,“我不知道……”
带着细框眼镜的男人就站起身来,朝着身边的人语气平和,“我很抱歉,冬兵自己也无法对自己的行为作出解释,这可能是由于他作为美国人见到了熟悉的事物身体作出的反应,他的状态有些不太稳定,我不建议他今后继续在美国执行任务。”
“我很抱歉……但我们必须这么做。”他面前的男人这样说,似乎是在道歉,连身体都几乎半跪了下来,然而脸上却是没有丝毫歉疚的,即便他的语气确实真诚、右手安抚似的摸上了他的头发,“很快就好了。”
九头蛇的洗脑技术确实是十分先进的,从来没有哪一个机器会像九头蛇一样细致完整地一点一点扒开人的脑袋,寻找一个人整个生命中的所有蛛丝马迹,然后像对电脑程序一样的分类归档,判断出哪些是需要被留下的,哪些是需要被格式化删除的。
大脑的神经被精确计算好的电流经过,尖锐而残酷地入侵到每一寸,士兵的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巨大的疼痛即使是咬紧了口塞也难以疏解半分,他睁大了眼睛,远在门外的人都能听见传说中可怕鬼魂的哀嚎惨叫。
“你是谁?”神智模糊中有男人的声音这么问。
战士嘴巴里的口塞早已因为疼痛而掉了出来,就算是拥有血清也无法阻止视野的模糊,他恍惚看见略带眼熟的面容,带着惧怕的神情,那个人双手紧紧举着枪,枪口对着自己,动作有些生疏,冬兵张了张嘴,头脑还残余苦痛与大片的空白,他感到混乱,也感到疑问。
“我……”他吐出简短的单词,刺目的白光令人眩晕,“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我是来救你的,我会保护你,一切都会好的,你会没事的。”
卡波夫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理了理对方被汗打湿的发丝,“我很抱歉,winter。但是我们恐怕还得再来一次。”
“他已经死了,士兵。”管理员凑到了他的耳旁说,声音压得很低,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话语却盘绕在他的耳边回旋不去。
灰绿眼眸的杀手喘着气,他的睫毛都染上了些水汽,湿漉漉的,眼神没有焦距,嘴唇大约是干燥而被舔得艳红,整个人有些像是刚从水里被打捞上来,但比起从水中出来的样子要稍显干燥一点,这个模样既脆弱又可怜,简直让人难以联想到冷酷的战士。
“很快就好了。”身旁的管理员又重复了一遍不久以前的话,预示着下一波苦痛的开始。
脑袋再一次被电流剖开通过,头顶的白光与喉咙里难以抑制的惨叫似乎令视线扭曲旋转,那双如同绿湖深处的眼睛像是承受不住满溢而出的湖水,流出透明的泪来,随着地心引力滑落进棕色的发丝里。
“很好,现在我们可以一起离开了。”卡波夫卸掉洗脑的用具,又理了理冬兵的头发,像是松了一口气,“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干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天热了,是时候让九头蛇死一死了,下一章就死你们觉得怎么样?
回忆杀都是作者根据漫画瞎□□写的,说实话,本来我是打算让队长出场的,但是看到有个读者提到队长好像还有二十年才被挖出来,顿时让我焦急队长出来的心情冷静了下来,所以队长出出场可能还得稍微往后推一推了……
六楼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4-02 12:17:35
criska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7-04-02 00:19:16
谢谢小天使的地雷,么么哒~
第20章
冬兵对他所说的话没有什么反应,刚刚头脑里的东西被一清而空,他没法判断出来所谓的“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干了”是指的什么,但他知道一起离开的意思,他们要离开这个地方,然而他目前的身体状况事实上有些糟糕,不确定是否能完成这个任务要求。
“这个问题你不用担心。”管理员这样开口,眼里带着难以分析理解的东西,“你什么都不用做。”
要是正常人听到这样的回答,那一定是会感到疑惑,可是冬兵不会,他只会服从命令,既然他的管理员叫他什么都不用做,那么他就什么都不会做。
“我叫什么?”放好一切的男人突然转身这么向人形兵器问道,神色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显然才经历过洗脑的士兵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只能沉默,但问出这个问题的人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对方笑了起来,很是认真地说道:“我叫卡波夫,而你是我的winter。”
“卡波夫。”无表情的杀手这么重复,语调都没有一丝变化,被这么叫的人却好像越发高兴。
冬兵向来都只会称呼他为长官,在冬兵离开之前他也从没有要求对方称呼自己的名字,而在冬兵回来以后,也没有多少机会去纠结称呼的问题,要知道九头蛇的基地里有相当一部分都关注着冬兵和其他人的行为。
不过很快他就高兴不起来了,冬兵被洗脑的事情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了,撤离的一路上一个个都变着法地哄骗失忆的冬日战士,一点都看不出来以前面对这位传说中的杀手时的那种惧怕或者崇拜的影子,并且相当厚颜无耻。
但是冬兵虽然被洗脑,他的智商还是没有问题的,第一个这么干的人是他的管理人,不管他是否信任对方所说的话,都不会提出任何异议,可其他的人就不一样了,一个两个可能还没有多大的问题,但这么多人都这么干,傻子都知道这完全是在欺骗他了。
只不过武器状态的冬兵不会对此有一点多余的想法,他既不会感到厌恶,也不会感到愤怒,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毫无意义,而他们也不是他的管理人,现在又没有任务,他就真的按照卡波夫所指示的,什么都不用做。
于是直到遇到袭击,撤离中的九头蛇们才了解到“什么都不用做”的这个指令有多么不明智。
这是一场完全意料之外的战斗,既不是让他们警惕起来撤离基地的斯塔克,也不是行路到深山老林里遇到的猛兽……要说是猛兽其实也有点正确,因为那个人战斗的姿态确实有些像狼,尤其是手里伸出的钢爪。
要说起来,这场战斗完全可以算是九头蛇自己引起的,这可能是看对方的模样极像是流浪汉一类的存在,因此态度也就毫不客气,而被招惹的男人也明显不是什么好欺负的普通人,甚至于在双方人数相差极大的情况下仍然站在胜利的那一方。
这个人拥有肉眼可见的强大自愈能力,就目前而言他们都没有找到对方的弱点,而他的战斗能力也一样强大并且凶残,可以判断出是并非长久处在和平社会的人,理所当然的,九头蛇的队员们完全可以称得上全军覆没。
如果冬兵是一个普通的处在队伍里的士兵,当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应该要对己方进行援救,因为不管对这个队伍是什么样的态度,至少目前他们与那位拥有钢爪与快速再生能力的人是敌对关系,当其他人都死得差不多以后,下一个也就会轮到他了。
可他被下达了什么都不用做的指令,自然什么都不会做,不论他周围的人死了多少个,而那个与己方人员战斗的人又是如何的残暴,下一个是否会轮到他,他都不会做任何事。
等到此时此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这个像狼一样的男人便向站着从未动过的冬日战士进行攻击,从战士的眼光来判断,这个人的状态其实有点不对劲,与其说是性格凶残暴戾,不如说是他的理智似乎很是危险的样子,那双眼睛没有丝毫人类正常状态下的清明。
以本能来说,冬兵应该要准备反击,再不济也该要进行防守,然而洗脑与口令启动的程序让他遵循着死去管理人的命令,哪怕那只锋利而坚硬的钢爪都要袭向面前,他也一样没有做任何反击或是防守的举动。
攻击过来的男人对这个人的反应十分不解,在战斗中什么都不做不是对自己的实力拥有很强的自信,就是抱有自杀的念头,此时被杀戮本能所控制的罗根无法去思考这些东西,但是奇异地,在钢爪尖峰即将对上棕发杀手的一刻,他停了下来。
这一停顿终于让罗根清醒回来,他似乎很难接受自己刚才的行为,这像是在说明这个人的本质是并非如同战斗时的一样凶残,他确实是有人的那一面的,而并非是被本能所控制的类似于野兽的存在。冬兵这样做出结论。
山林、尸体、活人。
这场面有些诡异,冬兵对这一现状没有什么想法,而罗根则第一次面对现在这样的情况。
他是说,当然,他不是第一次面对尸体,也不是第一次面对山林,事实上他这一段时间里差不多就可以说是住在山林里了,可在杀戮之后唯一仅剩的活人没有恐惧害怕、没有迅速逃离或者求饶,也没有像是一个对自己实力有自信的人的淡漠不屑,那张脸上的表情几乎就是空白的。
这就有些尴尬。
“你是人类吗?”与冬兵一样完全失忆的金刚狼这么问道,他还在自己询问的人的面前挥了挥手,战斗时的钢爪在此时已经完全收缩回身体里了,那双手看上去与普通人无异,也没有被锋利武器自体内生长破体而出的伤痕,但这么疑问的样子令他觉得自己这一会儿看上去可能有些傻。
对于目前的情境,其实不光是罗根第一次面对,刚刚洗完脑的冬兵也完全不知道在自己的管理人死去以后应该要怎么做。
他看了看向他提问的男人,他的管理人已经死了,这里只有站在他面前的活人,所以对方就是自己现在的暂时管理人。
“是的,长官。”棕发绿眼的士兵这么回答,后缀的称呼让罗根一时之间也有些不明白,他知道自己应该是上过战场,这一点很容易得出结论,哪怕他似乎与普通人不太一样,但是自己是这个人的长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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