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季淮送的礼物……
*
季氏高层。
季老爷子看着窗外昏暗的暮色，已经是下午了。
他从上午过来，僵坐在这办公室内的沙发上，坐的人头昏脑花，面色铁青。
身子发抖。
这个小畜生翅膀硬了，居然敢对自己耀武扬威！
老爷子喘着粗气，下巴上的白胡子被呼哧呼哧地吹给不停。
上午季淮让自己放下架子，亲自来见。
否则就要把季郭剁碎了，扔去喂鱼。
两个人僵持了很久。
季淮坐在转椅之中，背对着窗户，整个人在阴影之下。
季老爷子见季淮放下手机，空闲下来。
倒是斟酌了语言，可开口依旧咄咄逼人：“季淮，你别以为……”
话音未落，这话像是被人堵死在了喉咙眼，说不出话来。
季老爷子不敢直视季淮。
以前季淮虽然有了和自己抗衡的实力，但是向来是在扮猪吃老虎。
无论是股东大会的翻盘，亦或者和顾家的交好，再或者他轻易能拿出足够的资产吃下了季氏百分之十五的股权。
季淮以前会克制自己，压制本性。
可如今，面前的这个人已经不再吝啬，将利爪全数探出，恨不得将人全部撕碎。
季老爷子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威胁。
从他踏入这办公室开始，他竟然觉得季淮恨不得亲手杀了自己。
疯了，这个人怕是要疯了。
季老爷子笑比哭还难看，哼声：“季淮，顾青柏的命也有你的一份，救还是不救？。”
季老爷子在戳季淮的痛处。
锋利的言语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上翻滚切割。
“顾青柏被人绑走了，现在下落不明。”
“生死不明。”
“如果没有了顾青柏，你就等同失去了顾夫人的援助，你还有什么底牌？！”
季淮起身，缓缓走到了季老爷子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视线实在太过于令人心中恐惧，季老爷子硬着头皮起身，回怼：“怎么，你要做什……”
么？！
季淮右手死死地掐在季老爷子的脖子上，虎口用力，手上青筋暴起。
看着面前的季老爷子脸色难看，如同一具死尸，翻着硕大的白眼。
季淮压近他，勾起嘴角，狰狞地笑着：“别来挑战我的底线。”
“季、季淮……你敢对我……”
最后季淮一挥手，将人甩在旁边，季老爷子脚步不稳，趔趄着跌坐地上。
不停地咳嗽。
他惊魂未定地望着季淮。
疯子！
季淮抽出胸口的手帕，一点一点地擦拭着自己的手腕。
随后将那月白色的手帕厌恶地扔在地上，大步流星出去。
*
季氏集团大楼，门口。
季淮步伐匆匆，有几个人走到他的身边。
“季总，您有什么吩咐？”
车门被人拉开，等待着他坐进去。
“去顾家。”
季淮抬眸看着外头等候吩咐的手下，说：“另外，把季郭给我请走，我也让老爷子……”
他闭上眼睛，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开心开心！”
*
顾家。
顾夫人坐在沙发上，烦躁地点点眉心。
凌莲和凌涵两个人哭哭啼啼，手上拿着抽纸。
“听说那些绑匪都是穷凶极恶之徒，青柏哥哥肯定被打的很惨……”凌莲扔掉了被浸透的纸巾，又抽了一张，声音沙哑，“呜呜呜呜呜。”
凌涵也哭，手摸着肚子，一边安抚腹中的胎儿，一边委委屈屈地说：“孩子不能还没出生，就没了父亲啊。”
季淮的到来，让她们俩噤声。
凌涵向前一步，想接近季淮，又忽然停下脚步。
季淮对此置若罔闻。
走到顾夫人面前：“顾青柏呢？”
顾夫人喝了一口酒，压惊，不屑地抬眸看着他：“这不是要多谢你？”
季淮握紧了拳头，紧咬牙齿，表情阴冷却是一言不发。
到底要多少代价，才能让顾青柏安然无恙？
他心中异常纠结，如果要自己将十几年才得到的季氏掌管权，再送出去。
他能做到吗？
季淮和顾夫人对视，对方眼中的轻蔑和嘲讽，让他心生恶心。
他可能……做不到。
顾夫人深吸一口气，嗤笑一声后，避开这个话题：“他们同意给我看看我儿子的现状了。”
季淮转身看向客厅墙壁上的显示屏幕，咔嚓电流音一响。
突然弹出一个画面。
季淮心中一跳，忽然又安心下来。
看起来人很好，脸上干干净净，也没有伤口，精神也不错。
顾青柏显然也没反应过来，对着镜头说了一句：“又要拍摄了吗？”
绑匪粗声粗气地说：“是实时直播！”
顾青柏哦了一声，察觉不出他的情绪。
绑匪说完后，威胁：“顾夫人，你要是不拿出我们要的数，就别怪我们对你儿子不客气了！”
“我们什么事情没做过？！如果不能让我们满意，从我们这里出来的，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
那绑匪说着，捏紧拳头想打一下顾青柏以示警戒。
让顾夫人害怕害怕！
纵然是隔着屏幕，季淮也忍不住向前一步，强忍住杀人的冲动。
但是绑匪望着顾青柏，心中一软。
他强行停下手，骂骂咧咧地说：“换个人打。”
猛然被点到名字的助理，心中咯噔一下，心凉。
第61章 61
季淮死死盯着那屏幕。
看着那群恶徒把助理打了一顿。
没动顾青柏。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画面边角只露出一片衣角的顾青柏, 对方还是老样子，看起来没收到什么委屈。
熟悉的声音劝说绑匪下手轻点。
是顾青柏说的……
但无人理睬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顾大少爷。
季淮握紧了拳头，情绪复杂，他竟然忍不住想笑出来。
这就是自己曾经疯狂地想要看到的画面，看到顾青柏从高台跌落, 不值一提，看着这个大少爷用请求的语气去拜托别人做事, 还无人理睬。
在笑意过后，他却感觉自己的心口空荡荡的。
慢慢地冒出一股极致的杀意, 恨不得将镜头后面的那些绑匪, 千刀万剐了。
顾青柏就是要堕落尘埃，也应该是在自己的手上。
季淮瞪大眼睛，忍不住向前一步，张口欲言。
顾青柏……别求他们……
绑匪们骂骂咧咧地说：“那不得行, 今个就得让顾家看看, 要是不给钱会是什么下场！”
“嘿, 别舍不得一点臭钱, 丢了自家儿子的性命啊！”
说完之后就切断了直播。
猝不及防。
可见气焰之嚣张。
顾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 就是豁了命也要把人救回来, 无非就是钱多钱少的问题。
季淮转身看向顾夫人, 沉声询问：“赎金定了吗？”
顾夫人摇头，还没有。
季淮哼了一声, 正常。
这次抓走顾青柏是意外, 这是一条平时不敢吃, 现在不得不吃的大鱼。
惊吓还是惊喜？
那群恶徒也还在衡量到底要求多少赎金合适？
既然还没定，季淮便不再继续待下去，走了数步，身后响起一道声音：“季淮，你舍得吗？”
季淮身子一顿，而后恢复如常，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从别墅到大门的路上。
季淮脸色铁青。
很明显这件事情季老爷子佯装着局外人，季老爷子的“赎金”不会是钱，多半是把算计打在季氏上。
他走到车旁边，停下脚步，保镖给他拉开了车门。
季淮握紧了拳头，表情狰狞地猛地捶了一下车顶，宣泄自己的怒气。
顾夫人的二十亿对她来说，不过是紧一下手头，对集团的资金链会有点小影响，没意外就能继续回血。
可季家是自己为之奋斗了十余年，用血汗与命赌回来的，就这么拱手让出去……
舍得……吗？
*
深夜的郊外。
天边挂着一轮弯月，偶尔藏进了厚实的云层之中。
季淮坐在一栋老别墅一楼客厅的沙发上，架着腿，手放在膝盖上。
被擦拭的锃光的皮鞋尖端，反着冷月光辉。
面前的胖子神色慌张，左顾右盼，房间没有开大灯。
只是墙壁上亮着几盏蓝色的壁灯，一楼的落地窗没有关上，夜风和皎洁的月光一起进入别墅之中，显得格外幽深。
这里不是废弃的地方。
虽然装修老旧，但是却很干净，应该是有保洁阿姨时刻打理的。
季郭战战兢兢地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喊：“季季季淮，你得放了我……”
如同利刃般的视线剐来，季郭又急急忙忙改口：“……大哥，大哥你放了我吧，我和你无冤无仇啊！！！”
季淮轻笑，视线瞥向了左上方，淡然地重复了一句：“无冤无仇啊？”
这句话听起来还真是可笑。
季淮抬手，目光望着指尖，一字一句地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绑你吗？”
季郭脑袋像是小马达一样，飞快地摇着。
“呵。”
季淮嘲讽地笑着。
他的笑容让季郭瑟瑟发抖，蜷缩着身子不敢再戳他的眉头。
季淮起身，走到季郭面前。
季郭看着自己的大哥，颤抖了一下，而后求饶：“大哥，要是真有什么事情，咱好好解决不是……”
“对了，爷爷那边我也可以帮你求情。”
季郭嚣张了这么多年，一提及到季老爷子的名字，心中的底气蓦地又回来了。
他拔高了声音，隐约中还带着一分傲慢。
“你这样对我，就不怕爷爷找你算……”
砰！
一股庞大的力道直接让季郭的肥脸砰的一下和地面挨着，嘴巴鼻子都进了灰尘。
季淮熟视无睹，抬脚踩在他的肩膀上，脚下用力碾压脚用力地踩着，在季郭的一身肥肉上，肆无忌惮地碾压着。
季淮张嘴，最后依旧只回应了他一个“呵”音。
季淮翻了下白眼。
季老爷子？
那个半截身子入土，还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的老畜生吗？
自己本不想把事情做到这么绝的。
都是这群人逼的。
动了顾青柏，用对方的性命逼自己妥协。
他十余年算计得来的季氏，怎能就这般拱手让人？！
为了一个顾青柏吗？
若是自己不同意修改公司的章程，那么顾青柏就会发生危险，他不但失去了顾青柏，也失去了以顾青柏为核心的顾家的支持。
顾夫人绝对会翻脸。
当真是一笔好买卖啊。
都是自己绝对不能失去的东西，让他进退两难。
季淮难以掩盖自己内心的愤怒，他不能接受已经快要成功，却跌落高台的痛苦！季氏的光辉，那些簇拥在自己身边的人，豪门众人对自己的艳羡。
他难以忍受再回到过去的日子。
再被人看轻，嘲讽，用鄙夷的眼神打量自己，如同打量一件不值钱的货物。
季淮颔首望着颤抖的双手。
最关键的是，他长期处于季氏的泥沼中，深深地知道，无论自己退让到什么程度，顾青柏也很难……安然无恙地活着回来。
他保护不了自己在乎的人。
季淮猛地拽住季郭的衣领，将这摊软泥从地上提起来，表情狰狞地说：“动我的底线是吧，若是这场绑架最后交易成功的结果，不能在我的接受范围之内，我就把那个老畜生绑过来，当着他的面，把你这身肥肉一刀一刀给剐了。”
季郭心生恐惧。
“别人绑架了顾青柏，关我什么事情！”季淮怒喝。
“为什么要我来做选择？”
“他死不死关我什么事情！不过就是一个顾青柏罢了！”
季郭下意识地明白，自己的这位好大哥是在自问自答。
他从季淮的眼中只看到了疯狂和绝望，在不停地拉锯战。
面前的这个人……疯了！
*
翌日上午。
季氏高层办公室内。
季老爷子冷笑着坐在沙发上，眯起小眼睛看着面前脸色阴沉的季淮。
他想笑出声来。
昨晚自己和李学诚谈妥了，准确来说，是李学诚被顾夫人查到了。
索性摊开了牌。
李学诚算是自己的朋友，他的赎金要求是二十个亿外加季淮交出季氏百分之十的股权。
哦，当时顾夫人也怒不可遏地呵斥他：“你绑的是我儿子，不是季淮的！我不能保证！”
季老爷子动了下久坐发麻的双腿。
昨晚上，李学诚是怎么回答的呢？
——“关我屁事！我把话说明白了，你也知道我和季老爷子关系还行，我欠他一个人情。让季淮拿出百分之八的股权分散给公司其他股东手上，怎样，这是季氏内部转，我一分钱没拿，季家也没亏，也不用你再提高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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