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又不是暗卫,”强硬的把杯子贴着顾七嘴唇放了,威逼利诱的说:“抿一口,就抿一口,要不然我可得上顾笙歌那儿告你状了。”
“好,好吧。”公子让他听欧阳曦的命令,那欧阳曦也算是自己半个主人,主人的命令,自然是要听的。
顾七从欧阳曦手中接过杯子,眼睛看着欧阳曦,抿了一小口。
“……咳!”酒刚进嘴,一股辛辣的酒味儿顺着喉咙直冲天灵盖,顾七原本偏白的脸一下就红了,并且向着脖子蔓延下去。
他都不敢出气儿,一呼吸就觉得整个嗓子凉的不行,又呛又闷,火烧过似的。
“呦,”欧阳曦赶紧将酒杯接过来,往杯子里看了看,就喝了半口不到,转头见他被酒气呛的厉害,夹了一筷子菜递到顾七嘴边,“怎么样?”
顾七想也没想就张了嘴,一口将筷子上的东西吞到嘴里,这时候才想起来是欧阳曦喂过来的,但已经进了嘴,总不能吐出来,只能嚼了两下咽了。
嘴里的酒味儿倒是去了不少。
“没事,”顾七咳了一声,“有些辣。”
“哈哈,”欧阳曦一笑,“没事儿,就是不习惯,以后要是多喝一点儿,习惯就好了。”
顾七点点头,欧阳曦拿筷子点了点盘子,“吃饭吧。”
说完,捏着酒杯,就着顾七喝过的酒杯将剩下的酒饮尽了。
那是我用过的。
顾七看了眼欧阳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阻止的话,欧阳曦就已经喝完放下了杯子。
顾七看着他放下的杯子,没说什么。
说来也怪,平常出任务的时候,条件不允许,杯子碗这样的东西也都是互相拿着用的,也没什么,但是看着欧阳曦用自己用过的杯子喝酒,怎么就这么,怎么说呢,莫名的……怪异。
欧阳曦也抬眼看着顾七,酒气呛的他从脖子红到脸,眼尾也泛着一种海棠花似的红,睫毛被呛出的一点儿眼泪染的湿漉漉的,带着一种被欺负了的委屈的错觉。
欧阳曦多看了两眼,见顾七没动筷,又夹了两筷子肉丝儿放在他碗里,“喝酒不能贪杯,喝多了对身体不好,但是少喝点儿还是有好处的,能暖身子,就像我这样体寒的,每天都喝点儿就暖和还对身体好。”
顾七扒了两口饭,听了这话有些不明白的看过去,好像是不相信欧阳曦还需要喝酒来暖身子。
也是,习武之人有内力傍身,平常外界温度不会影响身体太多的。
当然,蒸笼里的温度是肯定受不了的。
或许是顾七眼中的不信太过明显,欧阳曦道:“怎么,不信?你摸摸,我手现在都是凉的。”
说着,放了筷子,把左手伸到顾七跟前,顾七没动作,欧阳曦又递了下手,“摸摸。”
顾七怔了一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也找不到哪里怪异,慢慢的伸了手。
“这么墨迹呢。”欧阳曦一把抓住顾七的手握了一下。
很短暂的一下,顾七只觉得一块冰在自己手上碰了一下,还没等反应就拿开了,欧阳曦看着他表情,脸上带着笑,得意似的,“没骗你吧?不过你手倒是挺热乎,以后专门给我捂手得了。”
欧阳曦对自己没趁机占便宜这事儿还是觉得自己挺君子的,毕竟他要是真开始了,这顿饭恐怕都是吃不上了。
“菜怎么样?合不合胃口?”顾七吃饭的速度很快,欧阳曦半碗还没吃完,他第二碗都要见底儿了,欧阳曦又给他夹菜,“你慢点儿吃,又没人跟你抢。”
顾七把口中的东西咽干净了,才道:“先生的手艺很好。”
“谁问你好不好了?我问你喜不喜欢!”
有什么不一样吗?不都是在夸他手艺?
顾七觉得欧阳曦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只能停下吃饭的动作,无奈道:“喜欢。”
好像他也没法儿回答不喜欢吧?要不然欧阳曦不得掀桌子啊!
不过欧阳曦的菜做的的确是一绝,色香味俱全,吃的他都想把舌头吞进去。
也不知道欧阳曦这菜是怎么做的,明明和大厨房里是一样的菜,一样的肉,一样的调料,做出来的味道不说是天差地别也是隔了几道沟渠子。不能说奚娘做的菜难吃,但是要是跟欧阳曦这手艺比,那真是差远了。
“最喜欢哪道菜?”欧阳曦又问。
这却是给顾七难住了。他不挑食,也没有很喜欢的,这些菜在他嘴里,都觉得是很好吃,但要问个最喜欢,他却是说不出来。
非要说的话,最喜欢的应该就是肉了。
好吃,还抗饿。
“嗯?”欧阳曦没听见他说话,顺着他的视线看着桌子上的红烧肉,“喜欢吃肉?”
随即一副都懂的表情,道:“也是,吃肉才能有力气,不过红烧肉虽然好吃,但是还是有些腻人,下回换个样儿给你做。”
听这意思,欧阳曦是要经常做饭了。
“多谢先生。”
“你以后别一口一个多谢的,”欧阳曦不满,“认识这么久了,那么生疏干什么?”
顾七只能点头。
或许是心情好,也或者是看着顾七吃的香,自己也就忍不住,欧阳曦这个原本食量不大的人也多吃了一碗饭,最后撂下筷子,仰脖把坛子里最后一口酒喝完之后,他一动都不想动了。
吃着人家做的饭,总不好还让人拾家伙,顾七很自觉把剩下的饭菜端进厨房,并把碗给洗了。
欧阳曦挪了个窝,因为这院子小,又是给他们两个大夫住的。平常也不会有什么客人招待,饭桌就直接放在前厅了,也没有什么偏厅侧厅的。
前厅上首有两把太师椅,中间隔着一个小桌子,欧阳曦就摊在太师椅上,斜着靠着,一手拿着扇子扇着风。
其实京城这地儿偏北,四五月这时候虽然不算冷,但是还是挺凉快的,没热到扇扇子的地步,他这行为,多一半儿还是在摆范儿。
欧阳曦看着顾七一趟趟的从桌上端了菜,迈过门槛儿,从前厅里出去,踩着光再空手走回来,再拿着碗筷出去,一趟趟的。
他就这样看着,明明很枯燥机械的动作,他却从中看出乐子来的似的,不厌其烦的看着,目光随着顾七来回飘,看不见人的时候就发会愣,等人回来了再继续盯。
顾七最后一趟出去的时间明显长了很多,欧阳曦摇着扇子,觉得等的都要睡着了,这才见着一道影子从门外打进来。
欧阳曦瞥了眼,顾七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被手挡着看不清楚,问他,“手里拿的什么?”
顾七撤了一只手,用一只手拿着东西,没说话,欧阳曦却看清楚了。
是一坛酒。
和他刚才喝那个是一样的,玉兰秋。
欧阳曦有些诧异,怎么也没想到顾七会拿坛酒过来。回想一下,他确实没要酒,顾七又不喝,拿这个做什么?
给他?他也没要啊?
“你,你怎么拿酒过来了?”欧阳曦把扇子扔在桌上。
他酒量很好,说是千杯不醉也不为过,体寒是体寒,喜欢喝酒是喜欢喝酒,但是也不贪杯,饭桌上那一坛酒就挺多的了,再来一坛就有些多余。
顾七走近了,摇摇头,“不是酒。”
“不是酒?那是什么?”顾七把酒坛递给欧阳曦,欧阳曦伸手接过,惊讶道:“热的?什么东西?”
“热水。”顾七想了想又解释道:“暖手用。”
“用酒坛装热水暖手?”欧阳曦此时已经差不多明白顾七的意思了。
顾七有些尴尬,还当欧阳曦是嫌弃,只道:“我没找到手炉,就想着用酒坛装热水也是暖和的,先生要是……”
“很暖和,”欧阳曦打断顾七的话,“我很喜欢。”
顾七松了口气似的,欧阳曦瞧着,觉得他的眉尾好像极细微的弯了弯。
欧阳曦看着顾七,嘴角带笑,半真半假半打趣的道:“顾七哥哥啊,你可真是太贴心了,你这么好,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上午时黎晏就是叫他顾七哥哥,欧阳曦竟然是在学黎晏一样喊他。
这话让顾七闹了个大红脸,他本就寡言,这般算得上是调戏的话更是让他不知道怎么接。
他的想法倒简单的很,没欧阳曦想的那些弯弯绕绕,他就是觉得,欧阳曦对他好,他投桃报李,也应该对欧阳曦好。
顾七没说话,欧阳曦也没在调笑,两人一坐一站,余晖透过门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给人镀了一层金边儿,气氛平白的就开始安然静谧起来。
欧阳曦双手抱着酒坛捂手。
酒坛不大,两只手包裹住绰绰有余,月牙色的酒坛精致的很,在酒坛靠下的地方刻着三个清晰的小字:玉兰秋。
欧阳曦的大拇指一下一下无意识的摩擦着这三个字,视线却不由自主的落在顾七身上。
这种感觉很奇怪,也很陌生。
欧阳曦自觉不是个良家少男,性子也的确比较浪荡,节操也不太多,就喜欢长的好看的,男的女的都一样,别说他是个男女通吃的渣渣,反正看见长的好看的,就觉得舒坦,心动的感觉也随着好看的程度变化着。
说句不要脸的,要不是因为顾笙歌那样的他实在吃不消,凭顾笙歌那张脸,他那心肝也都颤悠几下。
对顾七也有过那种很单纯的想要一夜春宵的那种心动,并且这种心动从见着他的面儿开始,一直持续着。
但是现在不一样,他就是突然觉得,顾七这个人真好,他很喜欢。
不是心动,是喜欢。
是那种想和人一直在一起的喜欢,是看着他笨拙又蹩脚的对自己好就觉得开心的喜欢。
不带情|欲,只觉得安心。
第22章 京城(8)
顾七又给欧阳曦泡了壶茶,见欧阳曦没有别的指示就退下了。
欧阳曦知道他是去练功了,也不拦着,他身上原本受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就只有腹部的伤口太深,还没愈合好,但是也不算严重,顾七注意点儿就没什么大碍。也不耽搁练功。
这宅子很大,后院住人,前院儿和后院儿中间是假山流水花草奇石,东面有一个小花园,西面整个廊子围着,中间是一大片的空地,整个宅院里的人都是在这个地方练武比试。
这地方设计的十分巧妙,正常从甬路上走的时候是看不见的,非得绕过一座假山之后,才能窥见全貌。
刚来的时候,欧阳曦在这地方绕的时候还没发现,主要是顾八戒心太重,死活不让他往过走,还是后来在宅子里待久了,自己慢慢发现的。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那座假山后面有一道暗门,不过他没进去过,也不知道通向哪儿,干什么的。
但是以他的聪明才智来猜测,应该是个地牢什么的。
傍晚,黎淳带着黎舒晏回来了,黎舒晏一看见欧阳曦就把头扭过去了,小脸儿气鼓鼓的,对着他哼了一声。
黎淳将人从背后拽出来,低声训斥,“阿晏,不得无礼!”
黎舒晏一脸不忿,但还是迫于压力,从黎淳身后出来,两手举到身前,行了礼,不情不愿的,“欧阳先生。”
“诶,好孩子,”欧阳曦笑呵呵的,说完抬头看着黎淳,黎淳也是微微欠身行了个礼。
黎淳身材修长削瘦,浅灰色的细麻长衫衬的人更加清癯,面上不带笑意,唇角下压,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白瞎这幅好皮囊了。
欧阳曦腹诽了句,又道:“一个孩子,哪儿来的这么多礼数,你也太小题大做了点儿。”
说完又看着黎舒晏,招了招手,让他过来,他不愿意,黎淳在后面推了一把,他才挪过去,欧阳曦揉了两把他头上的小揪揪,道:“还生气呢?”
黎舒晏撅了撅嘴,看那样子是很想掉头就跑,说不定还想往他身上吐口口水,顺便踢上两脚,但是因为黎淳在后面站着,只能不情不愿的站定,两手在身前揪着衣裳。
在黎淳看不见的地方狠狠瞪了欧阳曦一眼,欧阳曦看着可乐,这小子可真是,就在他叔跟前儿是个老实的乖宝宝,看不见的地方就原形毕露龇牙咧嘴的像个狼崽子。
“你说你一个跟老淳当药童的,这点儿事儿都判断不出来啊?还哭,能怪别人吗?”欧阳曦挑着眉头,教训人。
黎舒晏有些不甘心的咬了咬下唇,没说话。
黎淳清朗的声音从后面传出来,听起来就冷冷的,冒着寒气儿,“学艺不精,怪不得别人。”
黎舒晏不甘心的脸上又多了些委屈,一双凤眸里染了些水光。
欧阳曦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黎淳,明明是叔侄俩,两人长的却真是一点儿也不像。
“吃饭了没?”欧阳曦又揪了两下黎舒晏的头发,问道。
黎淳摇摇头。
原本囤的药材就不多,自从欧阳曦来了之后,两人又尝试了各种方子,用去了不少,有很多必须的药材都快没有了。欧阳曦手下懂药理的人又都不在京城,他怕别人找不到药效好的,只能自己出去找。
忙了一天,直到黎舒晏过去找他这才凑合吃了点儿,晚上的饭还没来及吃。
欧阳曦一笑,道:“正好,我今天做了菜还剩了点儿,在锅里热着呢,让阿晏添把火就行了。”
“这时候在大厨房里也得吃剩菜了,我做的还是比大厨房里的好吃不少的。”
黎淳又道了谢,欧阳曦拿着扇子,一手捧着酒坛从椅子上站起来,“行,你们自己热菜吧,饭也在锅里,我回去歇着了。”
欧阳曦抱着酒坛回到房里,坛子里的水早就不热了,欧阳曦走到窗台边儿上,窗台上放着一个盆栽。
这是从山上带下来的包裹里夹带的种子,不知道是什么,随手就种到花盆里了。
也不知道长出来的能是个什么,现在就是两个细长条的嫩叶,里面包着两个青黄的小芽儿。
伸手拨了两下叶子,把酒坛里的水到了进去。
倒了一半突然停住。
把酒坛凑到鼻子前面闻了闻,有一股极淡的酒味儿,不知道是酒坛上的还是水利的。
17/52 首页 上一页 15 16 17 18 19 2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