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时候端荧的黄符也和那些气刃一般,刚刚触及到躯体,符上的灵气也被迅速吸收掉,之后那黄符就变黄纸——丝毫用处都没有。
眼下,应是一人在压制,一人试图封灵识起禁制。可是怎么看都不顺利的样子,关键还是端荧这边,灵识一直封不了,接下来的事都做不成。
那纪北渊好像知道这个巧妙的平衡是如何形成,所以也就索性趴在地面法阵上,虽然被傅归岚的灵气压的起不开身,可是就这样待着,一直等到这两人气竭那就再好不过。
晏虚白瞧见端荧似乎是眉目紧蹙,可是傅归岚却还是自在模样。
“他就修为这么高?”晏虚白嘀咕了一句,声音细小,和蚊子叫似的。
“兄长你说什么?”晏明怀头也没回的问道。
晏虚白清清嗓子,道:“没什么。给我张黄符。”
晏明怀道:“黄符?要黄符干嘛?兄长,我们要去帮端荧姑姑吗?姑姑都四十二岁了,修行了三十多年,没想到还有她封不了的...”
晏虚白伸出手,已经伸到了晏明怀眼前,道:“黄符给我。”
“哦哦哦。”晏明怀赶紧从怀里掏出了五六张黄纸,上面只用朱砂画了符咒的外框,内里的画咒文的地方却是什么都没有。
摸着这个细腻的纸张,还有纸上散发出的草木清香,晏虚白瞥了眼晏明怀,道:“配剑都没钱修,还好意思买这么好贵纸来画符。”
“我…我没啊,兄长你不知道,这些弟子实在是资质太差,不给好点的纸符,啥都召不出来。”晏明怀说完又朝朱雀方位的三个弟子看去,果然他们配剑上的珠子啥的都掉的差不多了,赶紧又补了一句:“哎呀,兄长,这个珠子掉了不影响剑气的。可是符纸不....”
“好了,你不要说了。”晏虚白赶紧打断,拿起符纸催动灵气,口中轻声念了几句咒言,瞬间符纸上便显出了符咒图案,只不过是蓝色的。
这种画符方式是晏门独有的。在这里载体都不重要,上品符纸还是普通符纸画出的符,其实效果厉害与否全看施术者的能力,也就是灵识的力量。
载体不重要,但是媒介重要。晏门就是靠着驱动灵气,来施展符咒,而符咒的效果又与这个符纸上灵气的主人灵识力量有关。故而在晏门,倒不是说你修炼的越久就越厉害,而是看你的灵识是不是生来就是有强大力量。
而晏虚白就是生来就是心念强大的人,且他还过目不忘,符咒术法就是看一眼便能画出来。
所以在晏虚白十几岁时,道术修习早就在整个玄门里排上前几的位置。除去资质优秀的各门后生,那些被甩在身后好几仗的老修士也是很多。只是世间眼中,晏门最拿的出手的,难道不就是判运的《步虚》吗?
“把符给姑姑送去,顺便叫这里的弟子都出去。”晏虚白把黄符递给晏明怀,小声说道。
“啊…我送啊?那个纪北渊都那么吓人,还是臭的…”
晏明怀看着不远处趴在地上的人,腹部的血水还在往外渗透,暗黑粘腻,而纪北渊的脸色也是乌青一片,眼睛那里更是乌青的发黑。趴着就趴着,虽然身后又两位长老在“鞭打”,可是看起来也没怎么受伤,还在哪发出“呜呜”的哀鸣声。
“不然?”晏虚白没打算理他,手中又开始了动作,继续抽灵气画符。
见他兄长忙的起劲,晏明怀什么也不说了,贴着墙角跟依次走遍四个方位,小声嘱咐那些弟子从西小侧门离开。之后又用折扇掩住口鼻,挪到了端荧身侧。
“你怎么过来?快找个地方躲好。”端荧眼角余光瞟见晏明怀,说道。
晏明怀从袖子里拿出纸符,道:“姑姑,我也想躲好,可是兄长要我把这个给你的。”
端荧看见面前的黄符,上面符文蓝盈盈,散着灵气。转头又看了一圈周围,那些阵眼弟子已经走干净了,只有东侧月门洞那里一个瘦弱的身影,外衫都没穿,鞋子也没穿,正在埋头画符。
“阿愉醒了?”端荧原来蹙着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点,“弟子也是他让出去的吧?”
晏明怀点点,捂着鼻子说道:“姑姑,我先去兄长那边,这里太臭了。”
端荧一手接过符纸,拿着看了一会,一下子便明白了晏虚白的想法。
“傅长老,劳烦你了。不过马上就结束。”
傅归岚看着晏明怀过来,又看着他走,回到晏虚白身侧,这会目光还留在晏虚白身上。
“那自然最好。看来是晏公子给了良方。”傅归岚转回头答道,脸上依旧是他最常见的笑意。
第16章 惊变(3)
“兄长,我回来啦。”晏明怀小声说道。
“怎么那个弟子还没走?”晏虚白瞟了眼傅归岚身后的那小弟子,问道。
晏明怀抖开扇子,摇了两下道:“我和他讲了,他自己非要留这里。而且,他也不是晏门的人,我总不能赶他走。”
“罢了,我这边也好了。等会你自己小心些,把耳朵捂好。”晏虚白满意地看着手中成型的四张符纸,上面的符咒与先前给去的端荧的那张完全不同。
“啊?捂耳朵?”晏明怀还未反应过来,就看见他兄长把手中四张黄符一抛,剑诀掐好,符纸瞬间飞向东南西北四方位,转眼就化成烟灰色的网迅速罩住了整个遗仙阁。
随后而来的,就是从这些灰色细网中不断发出的低沉轰鸣声,简直是穿骨击肉。
这个声音说大也不大,就是那种你捂住耳朵还是能听见的那种。
“兄长!!我觉得我的耳朵可能是假的!”晏明怀在这个轰鸣声中对着晏虚白喊道:“为什么我捂住了,还是能听见!!”
晏虚白根本没理他,对着不远处的端荧喊道:“姑姑,可以施咒了。”
端荧闻言,立刻将先前晏明怀送来的黄符换到手上,抽取灵气点在符纸上,瞬间那个黄符便隐入空中。
一边的傅归岚其实还不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看见这个情形应该是端荧和晏虚白有了好办法,大概也不需要他来压制这只“怪物”了。
傅归岚停止气刃,但是未将手中的灵气散去。
“师傅。这是…”他身后的小弟子上前一步,一只手也捂着耳朵,小心的问道。
傅归岚笑了一下,道:“好好看看,整个道场可找不出比他更有天资的人。”
脱离了端荧与傅归岚的压制,原本乖乖趴在拘邪阵中的纪北渊突然暴起,简直就和打了鸡血一般开始暴走。
看着纪北渊逃脱,端荧、晏虚白和晏明怀都没有动静,一边的小弟子更是疑惑,想张口问他师傅,可是话道嘴边还是收住。就见傅归岚抱胸,就这样站在原地,丝毫没有担忧。
那纪北渊自觉无人拦他,瞧见周围虽然还是有禁制,可立刻还是迅速窜出,向着西侧月门洞那边飞奔。
月门洞那边的倒是围了不少弟子,虽然隔着禁制,看见纪北渊扑过来还是吓地四散奔走,也没了看热闹的想法。
“兄长,我们不去抓一下?”
“不用。”晏虚白沉着眸光,眼神一直锁在纪北渊身上。
晏虚白就这样看着,等纪北渊撞到禁制上,再好好收拾。
果不其然,没有一会纪北渊已经奔到了月门洞便,整个遗仙阁庭院都被禁制包住,更何况还是出口的门洞。
想都没想就往门洞撞去。
可是,料想中的禁制破裂并没有发生,反而周遭的轰鸣声越来越大。紧接着,一个巨大的透明人形渐渐从门洞的禁制上显现出来,很快它就有了个半透明躯体。这个人形越有一仗多高,比普通人高多了,可是却并没有五官,虚浮在空中。
“这是什么…”傅归岚身边的小弟子捂着耳朵问道。自从这个人形出现,周遭轰鸣声更加剧烈。
傅归岚低声回了句:“巨灵。”
这东西可不是一般道术能召出来的。有了它,封灵识就是弹指间的事情。
见着巨灵迅速向纪北渊逼近,而纪北渊感受到压迫,也赶紧逃脱,朝着反方向飞奔起来。而他奔走的方向,就是晏虚白和晏明怀待的位置。
纪北渊四肢着地,按着兽类的方式奔跑,又加上身上伤口众多,脸色皮肤青黑。完完全全就是个怪物啊,还发着恶臭。
“小心!”一边的端荧喊道。
晏虚白见这个飞奔的怪兽压根没打算掉头,怎么对着活人就冲来了?晏明怀上前一步想把他兄长护在身后,可是晏虚白哪会让他弟护他,一掌就把晏明怀推到一边。
手中灵气还未散完,波及到了奔撞而来的纪北渊,让他路线偏离了些,结果结结实实撞了晏虚白手臂。
而晏虚白自己,受了这一冲撞,则扎实地摔倒在地,周边扬起一番尘土。他胳膊上传来汹涌的痛感,低头一看,血淋淋一片,再看纪北渊,一口变异的獠牙上也满是血迹。
晏虚白想也没想,赶紧站起来,直接虚空画了道符,抬手就打到了纪北渊身上,大喝一声道:“封!”
刚刚跟在纪北渊身后的巨灵,像是接到指令一般,仰头嚎叫起来。
这个声音伴随着周遭禁制的轰鸣声,实在是裂骨蚀心。傅归岚回头瞧见他的小徒弟脸色都白了,赶紧给他上了个结界。
当然,修为浅显的修士受不了,那像纪北渊这样的邪祟就更是受不了了。
原本刚刚还在叫嚣的奔袭的,这会则乖乖趴在地上,一声不发,目光呆滞无比。
端荧见状,赶紧上前掷出怀中的捆仙索。
纪北渊就这样被好好的绑起来了。
巨灵就像是完成任务一般,又隐藏到了空气里。没一会周遭的轰鸣声也小了许多。
晏明怀连跑带奔的跑到晏虚白身侧,抓着他兄长受伤的手臂,道:“兄长,快快快,我带你去包扎。”
晏虚白把手抽了出来,又看了眼伤口,一股烟尘一样的气息在伤口上转瞬即逝,晏虚白还以为是他眼花。
不是眼花吧。
起身走到已经被捆的和大闸蟹一样的人旁边,蹲下仔细看看。
纪北渊的腹壁被破,金丹也被掏去,伤口的形状确实是灵猿一类兽类的利爪造成的。创面巨大,原来和金丹相连的灵根也因为腹壁被破而暴露在外,且毫无灵气,看起来就像枯草一般,但是还有一缕青气盘旋。
“金丹丢了就算,居然连灵根都被暴露在外。”晏明怀看了纪北渊的惨样,感慨万分,“可惜啊,要不是被诡物伤到,说不定还能把灵根养回来,现在连灵根枯竭,杳冥也散的一干二净。”
听了晏明怀的话,晏虚白不禁更加仔细看了纪北渊的灵根附近。
通常,一个人出生,若是生来带有洁如葱白的灵根,便可入玄门修道的标志;若是生来灵根如枯草,便只能在尘世中当个俗世之人。
至于杳冥,那是盘旋于灵根上的一缕金黄气息,随吐纳呼吸再从肌肤溢出。常人无法看见,但就是从这缕气息变化,就可以看出一人命好命坏。它是从出生开始,就会跟着这个人一辈子,如果没有外力改变,那这个人何时大灾、何时入道、何时富贵都是注定好的。
晏虚白抬手运起灵气在纪北渊腹部探查,淡蓝的灵气缓缓从晏虚白指尖渗入纪北渊腹部伤口,渗入气海攀上灵根。
毫无回应。
晏虚白叹了口气,心中疑惑:这么…奇怪?死了也该有点回应才对,更何况灵识还没散。怎么会这样?
“兄长,你别试了,这个纪北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打了一下结果变成这样,先前我和姑姑给他疗伤时也是,输多少灵气进去都没用。”
晏明怀上前,嘴巴不停地说了许多。又把手里的折扇展开,给晏虚白手臂上的伤口扇扇。
确实,刚刚晏虚白探查的结果就和晏明怀说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劳烦姑姑拿着这张纸符引着纪北渊去后山水牢,锁起来打上禁制,把周围灵气和纪北渊隔离开。 ”晏虚白说着又从晏明怀那里要了个黄符,迅速画好递给端荧道。“水牢看管好,每日送饭送水,不要让他跑出来。”
“那这要一直养着吗?”端荧问道,“为何不直接处置了?”
这个事情,其实也不好说,若是就地斩杀或者放走都不好。所以先留着,看看情况再说。
但是晏虚白也没有解释,只是抿嘴对端荧摇摇头。
端荧也没多问,唤了几个弟子过来,便往后山水牢方向去了。
“多年未见,晏公子处理事情倒是有分寸多了。”
身后响起了傅归岚的声音,还带着笑意。外人听起来肯定是实打实的夸奖,可是到了晏虚白这里,就不是这样了。
处理完了这厢,还有那厢啊。
晏虚白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过身来,也没接着傅归岚的话说,反而开口道:“你还没走吗?”
傅归岚躬身行了一礼,道:“在下这次是来送帖,事未尽如何能走。”
晏虚白抬眼瞧了瞧傅归岚手中的帖子:“那就有劳先生了。眼下遗仙阁不宜待客,烦请先生和这位…小公子往隔壁雪涌苑一叙。”
说完看了看晏明怀,示意他去接帖子。
傅归岚笑着把帖子递了出去,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晏明怀看着他不明就里。结果傅归岚还是笑声先出来,随后又道:“小公子,这个称呼好。”
那个小弟子见他师傅这般,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反而是乖巧的抬手朝晏虚白行礼。
晏虚白抿了抿嘴唇,道:“我先整理一番,明怀你去陪陪傅先生和小公子。”转身便往通往闲潭筑的那个月门洞走去。
傅归岚话还未说完,见到人都要走了,又移步上前道:“晏公子...”
晏明怀打断道:“先生,先去雪涌苑吧,我们再聊会,晚上留下来吃个席面如何?”
傅归岚倒也没有再说,看着那人依旧走到了半仗之外,他脸上的神色也不像先前春风一般,反而是带了点狡黠。
一声清亮的声音响起。
“晏公子是要去找你的祖父吗?”
傅归岚就这样盯着缓缓走着的背影,又开了一声,“可是,晏老宗主已经离世许久,你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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