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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君自重(古代架空)——寻南溪

时间:2020-06-01 10:05:14  作者:寻南溪
 
 
第47章 
  安行蓄惊的连连后退,他怒目看着程藏之。纵横西川多年,还没有人敢如此不给颜面的动起手来。他怒视衣袍胜过暗河之黑的青年,举刀豪言:“你小子以为这里是河西吗?!孤身一人在此放肆,今日不杀你,本使誓不为人!”
  程藏之懒得理会安行蓄,却是将刀尖向下,垂着睫羽道:“颜尚书今日也是不杀我誓不为人吗?”
  安行蓄一听此言,当即气恼,脸上一阵白一阵青,最后冷笑不止道:“都死到临头了,还想着颜岁愿。”
  颜岁愿淡目看着程藏之立身尸骨之上,“程节度使,若愿交出军权,兴许还有活路。”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狂笑,惊的安行蓄回身,程藏之和颜岁愿亦然循声而望。
  来人从头到脚包裹的一丝不露,扶着石壁笑的直不起腰,身后如黑潮一般的人马。
  “何先生!”安行蓄当即大悦。
  黑影正是何子皿,他未理会安行蓄的呼唤,仍是笑的岔气。
  “姓秦的,”程藏之微微动动眼皮子,“不要怪我没提醒你,笑不死自己却笑死老母,就更好笑了。”
  何子皿应声停止发笑,目光在颜岁愿和程藏之二人身上逡巡,最后定睛在颜岁愿身上,“程节度使这是什么话?怎么会呢?谁不知道颜尚书是秉公执法的清官,颜尚书只要不死,程节度使所言,就不会成真。”
  “你倒是会投鼠忌器。”程藏之讥笑。
  “程节度使这话就不对,”何子皿游刃有余道,“我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而后转向安行蓄,“安大人,只要今日杀了程藏之,拿下颜岁愿,莫说挟天子以令诸侯,就是自己当天子,也不是什么万难之事。”
  安行蓄狰狞一笑,“多谢何先生,三方周旋。他日本使入主天下,定奉何先生为宰辅!”
  “那何某,便先行谢过安大人了。”
  人马在一声号令之下,当即冲杀来。数不清的刀刃,聚光如月似骄阳。
  颜岁愿一面取出袖里剑,按下机括,便是一柄长剑。他持剑偏头看向程藏之,“程节度使,此时再不命赵玦等人现身,你可就真要葬身此地了。”
  程藏之提刀阔步,迎面刀毙一人,血雾喷薄。他声色不似往常松散,十分具有张弛力,“颜岁愿,你心里舍不得我死了?”
  “……”颜岁愿挽剑,几丝青光,身前倒下几具尸体,“程节度使,总爱想这么多吗。”
  “唉——”程藏之一边杀人,一边叹息,“那我保护你,总没错了。”
  颜岁愿蹙眉间,见身前袭来黑影,一瞬间,一抹幽魂穿梭刺客间,遍及之处皆是累累尸骨。
  “这!”安行蓄瞠目结舌的看着如鬼一般的程藏之,“这程藏之难道是鬼吗?!怎么可能如此快速!”
  见程藏之一人便如千军万马,势如破竹。安行蓄不能在观战,当即握着大砍刀,加入战局。何子皿这边,意外的被颜岁愿阻拦住。
  何子皿并没有刀剑,他满身暗器,频频出招。颜岁愿只能不停防守,无法近身,“金州地下石室机关是你设置的?”
  “不然呢,”何子皿一把飞刃如花散出,“李怀恩那个废物,只知道多方讨巧,先是任中宁军搜刮金州,后又畏惧安行蓄,将金州人口悉数奴役出卖。没能用这个废物将程藏之与谋逆旧案联系起来,也没能揭露颜尚书私放逆贼一事,仔细想想也不可惜。”
  噔的一声,颜岁愿生生将飞刃砍断几柄,他提着剑,身法忽然缥缈起来,越出合围直逼何子皿而去,“你究竟是什么人?居然知晓如此多旧时事?”
  见他袭来,何子皿忙不迭掩藏在黑暗避险,“不杀你,要折磨你的还有谁?颜尚书莫不是想不到?”
  颜岁愿却未有停下剑势,直逼黑暗,剑尖停至何子皿的面衣,目光幽深,“你可曾想过,如果我那日去晚了,剑没能及时击落刀刃,又或者没有轻信程藏之未赶去,将是什么结局。”
  何子皿丝毫不为所动,与颜岁愿对视,“人总有一死,活着如此痛苦,不如早死早超生。”
  “……”颜岁愿听何子皿的话,收回拢在他身上的目光,“刘尧与孟氏已回家乡。你,好自为之。”
  他收回长剑,转身望程藏之,却听见何子皿在身后说:“颜岁愿,你感觉不到痛苦吗?谁将你害成如此境地,谁要你生不如死,谁要你此生不敢与人来往,你不知道吗?”微微停顿,“你真的不恨吗?家仇国恨,你都不恨吗?”
  “……”颜岁愿微微昂首,石壁坠满水珠,“恨,有用吗?”而后向一群尸首走去,“你带着你的人走吧,剩下的我会处理,程藏之也好,安行蓄也罢,我会尽力而为。”
  “……”何子皿蠕动唇角,异常苦涩。他忽然绷不住情绪,“颜岁愿!这天下不值得!在我看来,这天下待你,还不如程藏之值得!”
  “这是谁的想法?是杨奉先,抑或皇上?”
  “……”何子皿不出言,只是召集自己的人,准备撤退,“颜尚书,颜庭的人,我会替你料理一部分。”算作,钦佩。
  青年的身影各自走向各自的命运。颜岁愿望着一片阴暗,这天下的值得,来的太迟。他已经不能后退了。
  颜副将与赵玦等人几乎是同时到达,赵玦等人加入战局,安行蓄等人便溃散。安行蓄早在见何先生撤退,便要跟着撤,但程藏之身法快比闪电,一直黏着他,退不了!
  赵玦跟上程藏之,压低嗓音道:“公子,胡桨等人,已经被杀出兖州,霫奚那边王将军带人突袭,眼下颜庭势必为霫奚所困,不敢轻易率兵坐收渔利。”
  “颜岁愿这些人为何也如此晚到?”程藏之问。
  “我们到的时候,他们似乎在追缉暗河里撤出的人。见我们一至,才罢手。”
  “知道了。”
  程藏之专心挥刀,预备取安行蓄项上人头。安行蓄被他逼至圆台薄棺,回头见薄棺残骨,惊恐万状道:“程藏之!你不能杀我!我也是被杨奉先蛊惑的,而且,何先生已经做中间人将川西与卢龙结盟,只要你现在放我一马,我川西定然与河西结盟——”
  背后一剑穿心,安行蓄甚至来不及低头看心口的利刃,也来不及转头看杀自己的人。
  程藏之抬眸看站在薄棺另一侧的人,颜岁愿抽出无烟剑,神情波纹不起。
  “本官向皇上以命起势,中宁军绝不拥兵自重,更不会与何人结盟。”
  “你是说安行蓄被人骗至此处,”程藏之伸手在安行蓄身上搜寻,摸出一枚矩形铭牌,上面是胡桨的名字,“你觉得呢?”
  中宁军铭牌,铁证如山。
  颜岁愿道:“那又如何?”目光冷寂看程藏之,“谋逆罔上的川西节度使已死,河西节度使在场,以为如何辩白?”
  “你想杀人陷害我?”程藏之有些庆幸之色,“如此确实是好法子,届时川西驻军要个说法,我这个人选也顶得住。只是,川西驻军与河西驻军,颜尚书打算如何处置?”
  颜岁愿垂眸,静默些许道:“何须陷害。川西驻军不如河西、卢龙,一盘散沙,安行蓄膝下庶子凡几,只需分权行之,便能定下川西。”他抬眸,看着程藏之,道:“真正棘手难以控制的,是河西驻军。河西驻军大都督,来历不明,却凭一身谋略武艺号令大军,征西伐东,军心所归。若是不能妥善处置,才是心腹大患。”
  言罢,已然举剑直指程藏之。
  程藏之微垂眸看无烟剑,“动手之前,你能如实回答我两个问题吗?”
  颜岁愿沉吟些许,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程藏之道:“两大节度使一死,中宁军独大,依照安行蓄生前所言,颜庭并不是真正看重你,更何况,颜庭膝下还有子嗣傍身,你要如何节制中宁军?毕竟你父子非与颜庭同出一支,即便你们不世袭,颜庭却未必如此。”
  将无烟剑柄握紧,颜岁愿声色冷至骨髓,“我自有法子。”
  “什么法子?”程藏之目光灼灼。
  “程节度使,”颜岁愿不惧他灼热目光,迎面道:“这把柄,哪怕你把颜家十八代祖坟掘完,也不会知晓。”
  程藏之闻言失笑,“好吧,最后一个问题,你认出我了吗?”
  颜岁愿一怔,瞬息间又聚精会神,“这很重要吗?”
  程藏之脱口而出,“当然重要!”
  颜岁愿目光微微波动,却又恢复如初,“在见到金州之金之前,本官并不关心此事。毕竟,程节度使若是被指认为逆臣遗孤,届时再查出是本官当年一念之错放过的人,于本官是个大-麻烦。比起这个,本官宁愿假意上程节度使的当,为程节度使打消皇上猜忌。”
  程藏之瞳仁漆黑,难言之苦,“所以你之所以能忍着我的纠缠,是因为怕我在你不知情时,再做出什么自曝身份之举?”
  “之前百般纵容,千般忍耐,皆是为了今日一举解决我这个棘手的大-麻烦?”
  “……”
  颜岁愿皱眉,继而又释然得松开眉头。雾霭弥漫的心室,有尖锐利刺穿破三尺冰冻,直透饮冰难凉的心脏,心瓣凋谢一地。
  他声动颗颗冰珠,震落一池雨碎阴江,“也可以如此说。”
  作者有话要说:
  程(死亡微笑):本书后半部又名论我家岁愿的坚强岁月
 
 
第48章 
  “是从发现假秦承尸体之时,我被风扑的泪眼朦胧之时,便如此打算的吗?又或者……三年之前?”程藏之笑着问,如画面容无一丝哀伤,笑靥明朗。
  颜岁愿亦然无波无澜,“程节度使当时说的那般明了,本官若是再听不懂,就是真的愚蠢。”
  原来,那么久之前,你就已经认出我。却藏掖的如此不动声色,连他也不曾觉察。
  程藏之无谓笑笑,握紧唐刀,“你知道我是谁,就好。”
  雪青身影先发制人,跃过薄棺,踩着安行蓄未凉尸身。光影凌厉,所照之所皆是深刻裂痕。无烟之锋利,连石壁都要望而生畏。
  精炼出唐刀碰上名家大师所铸宝剑,一时之间,谁也无法将谁制服。
  程藏之的身法胜在速度,颜岁愿身法胜在密集。二人虽然都酣战过一番,但此刻交手的招式与力度,远比方才猛烈。两方人马乱作一团,见各自主子交锋,当即杀声四起。
  剑花迷人眼,程藏之才发觉颜岁愿在年节的那次交手,保留了几成身手。唐刀避开无烟,程藏之不顾一切擦着霜锋而过,与颜岁愿错身间道:“年节时,你在试探我的身手,也是为了今天做准备?”
  颜岁愿趁着程藏之错身一瞬停留,掌间旋转剑柄,反向刺去,边道:“程藏之,我已经不止一遍说过,不要明知故问。”
  回刺的无烟割断袍摆,程藏之落在半尺外,袍摆飘落。割袍断义,不过如此。
  “颜岁愿,”程藏之深深吐口气,“你不是说,我交出军权还有活路么。我现在交出军权,你我就此打住如何?”
  “那是方才,”颜岁愿持剑而起,“逾期不候!”
  剑光纷纷似雪飘,杀气迸溅。颜岁愿的身手,远比程藏之料想的高。因而,程藏之即便想谦让,也得先顾及自己安危。
  而且,他必须先制服颜岁愿,不然他从河西调来的军士,疲惫酣战之后,只怕很难再将颜岁愿调来的人完全杀退。这一行,牵制颜庭,杀掉安行蓄已然足够。至于杨奉先与秦承,日后徐徐图之。
  程藏之挽刀旋飞,颜岁愿的招式密如水,那他就水来土掩一回。颜岁愿见他唐刀旋飞,以为他又要飞掷唐刀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当即盯紧程藏之的动作,见他铿锵一声把握刀柄,整个人如劲急风阵直冲来。
  微微愣神间,程藏之将至身前。他忙不迭举剑迎击,青锋撞霜刃,火星零落间弥漫烟火气息。两个人微微调整手腕角度,利刃各自划过肌肤。
  颜岁愿顿觉侧颊与下颚间刺痛,已然出血痕,再回首时,程藏之不顾被划伤肩膀,将唐刀架在他颈侧。
  胜负已定,一目了然。
  一个下颚滴血,一个衣衫破开处匝长血痕。颜岁愿微垂眸,程藏之这柄刀分明是能划拉过,直接割裂自己颈脉。而自己的剑势,只能划过程藏之肩膀,到不了心脏。孰高孰低,各自心明如镜。
  “程节度使,本官认输。”颜岁愿应声掉落无烟剑,而后道:“但求程节度使,将他们放走。”
  程藏之有些诧异,“你为了他们甘愿落在我手里?”忽而又道:“你该不会等我放了他们,便自戕吧?”
  颜岁愿突然而笑,“怎么会?我输得心服口服。”
  程藏之挑眉,勉强信他的话,却是将颜岁愿全身搜遍,发现只有他的琥珀佩。才转头对赵玦道:“赵玦放他们走。”
  赵玦见颜岁愿身上有琥珀佩,惊愕的都未听程藏之吩咐,“公子,您怎么能把那个给旁人?!”那可是要命的东西!
  程藏之眼神锋利,不准赵玦多言。无可奈何,赵玦只能看着眼中有惶惑的颜岁愿,又转头跟下属说:“放他们走!”
  颜副将这些人确实不如赵玦等人战力强,却也不愿抛下颜岁愿,当即道:“今日若不放了我家少主,我等势必血战到底!”
  “放了少主!”一群人附和喊道。
  赵玦看向程藏之,“公子,这……”
  颜岁愿切时发声,“颜叔,时不待人,你们先走。我不会死的,我答应过母亲,决不轻易求死。”
  颜副将为难的看着颜岁愿,“可是少主,此人会杀了你,我等岂能为个人安危,不顾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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