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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日君再来(近代现代)——冉尔

时间:2020-06-02 12:40:04  作者:冉尔
  谁能想到,结婚后三年,身处异国他乡,洛之闻在一个陌生的司机面前,叫了封顷竹一声“丈夫”呢?
  封顷竹有些意外。
  司机也同样意外,他追问了一句。
  洛之闻依旧肯定地表示,身边的男人是自己的合法丈夫,还把护照拿出来,给对方看上面已婚的字样。
  司机困惑地发动汽车,时不时拿眼睛瞥后座上的亚裔男子。
  他们实在是不像夫夫。
  哪里能像呢?
  洛之闻疲惫地靠在玻璃上,心想,他们比陌生人还不如。
  但是洛之闻忘记把自己的手从封顷竹的掌心里抽回来了。
  他因为那一点暖意,在车上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一点忙,争取九点之前更新_(:з」∠)_
 
 
第17章 你会煮粥吗?
  封顷竹同样是第一次握住洛之闻的手。
  感觉很奇妙。
  他从不知道,阿闻睡着以后这样乖巧温驯。
  上一世,阿闻还是阿文的时候,他们从未相拥入睡,哪怕亲热过后,他都要急匆匆地离开。
  有太多事牵绊着他了。
  封顷竹会亲吻阿文紧蹙的眉心,会抚摸他汗津津的脸颊。
  却无法陪阿文一起迎接黎明。
  洛之闻睡得不安稳,搁在封顷竹掌心里的手指时不时颤抖几下。
  像是陷入了梦魇,连呼吸都透着绝望。
  洛之闻的确做了噩梦。
  他梦见了铺天盖地的火。
  火焰正中躺着一口漆黑的棺材,而梦中的他,一步一步向棺材走去。
  翻卷的火舌舔着他裸露在外的皮肤,焦煳的味道刺激着他紧绷的神经。
  可他依旧在往前走。
  执着地,疯狂地走着。
  赤红色的火焰变成了凶残的猛兽,慢条斯理地享用着羊入虎口的他。
  疼痛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传来,他惊诧于他还能行走。
  他忽然听见了一声“封哥”。
  嘶哑如同锯木。
  他惊得猛地往前一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是自己的声音。
  可惜太迟了。
  火舌扑面而来,剧痛在脸颊上轰然炸裂——
  洛之闻惨叫着从睡梦中惊醒,入眼是随着微风飘动的窗帘。他顺着晃动的光影望过去,意识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继而看见门缝下透出浅浅的灯光。
  门外还飘来了炒菜的声响。
  那片火海是梦。
  洛之闻头疼地从床上爬起来,伸手想要开灯的时候,失手打翻了床头的水杯。
  紧接着,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房门被人用力推开:“阿闻?”
  熟悉的声音和心底的某个声音重合。
  洛之闻只觉得脑海中嗡的一声巨响,震得他四肢发麻,眼泪唰地落了下来。
  “阿闻?”封顷竹没得到回应,顾不上打翻的水杯,在一片漆黑中俯身靠过去,听到他的抽泣声,更慌乱了。
  “我……我不是故意进你家门的。
  “你在车上睡着了,我叫不醒你,只好从你口袋里找到钥匙和门禁卡,上面写着门牌号。
  “我把你抱进屋以后什么都没做。
  “你一直睡到现在。”
  洛之闻尴尬地擦着脸颊上的眼泪,逆光看不大清封顷竹的神情,便费力地坐起来:“你在做饭吗?……你进来做什么?”
  封顷竹沉默片刻,弯腰拾起地上的玻璃碎片:“你生病了,我想给你煮粥。”
  他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因为封顷竹的话,又有继续往下落的趋势:“你会煮粥?”
  封顷竹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洛之闻觉得现实比梦境更不真实。
  他们在漆黑的卧室里尴尬地沉默着。
  洛之闻好不容易整理好自己纷乱的思绪,起身的时候,被封顷竹按住。
  男人提醒他:“地上可能还有玻璃碎片。”
  他又想从另一侧下床。
  封顷竹还是不许:“你生病了。”
  “我没病。”洛之闻没好气地起身,继而就因为突如其来的眩晕,又被封顷竹扶住了。
  他摸了摸额头,总算知道封顷竹说的生病是什么意思了。
  他居然发烧了。
  “你先躺一会儿,我去看看粥。”封顷竹将洛之闻按回床上,抿唇后退,看上去真的要回到厨房,和粥死磕到底。
  洛之闻的头更疼了,他抬手拽住了封顷竹的衣袖:“等等。”
  封顷竹果然停下脚步,期待地凑到他面前,像是他说什么,都会毫不犹豫地照做。
  洛之闻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想喝水?”封顷竹温热的呼吸徘徊在他耳侧,时刻提醒着洛之闻,他们现在有多亲密。
  他不习惯,自以为不着痕迹地躲。
  封顷竹有所察觉,眼神黯了黯,不再对着洛之闻的耳朵说话,怕他不自在。
  “扶我起来,”洛之闻轻咳一声,“我教你煮粥。”
  “你还病着。”封顷竹没动。
  “你要是想要我饿死,就继续做。”他没好气地又躺回了床上。
  封顷竹:“……”
  封顷竹思考良久,最后还是默默地将洛之闻从床上抱了起来。
  洛之闻的身材,说得好听点,是身形纤细,说得难听点,就是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封顷竹抱着他,心里那点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旖旎,早就被怜惜所取代。
  他直到此刻,才彻彻底底地明白,自己对洛之闻到底有多糟糕。
 
 
第18章 我们现在就回去离婚
  靠得太近,他俩反而都尴尬。
  上一回抱在一起,发生的全是烂事。
  不过洛之闻还没傻到逞强。
  真要让他自己走进厨房,说不定能一头栽进锅里。
  封顷竹把洛之闻抱到厨房门口,扶着他往里走。
  洛之闻的操心是与生俱来的:“你连粥都不会煮,以前上学的时候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问得随意,封顷竹却思考得认真。
  从前封顷竹是封家的大哥,衣食住行皆有专门的人打理,他又忙于公务,家中还有两个幼弟,怎么都轮不到他下厨。
  重活一世,封家的地位比起之前,有过之无不及。
  别说做饭了,封顷竹就连厨房都没进过几次。
  所以洛之闻算是把封顷竹彻彻底底地问住了。
  “行了,别想了。”洛之闻生着病,脾气比起之前稍微急躁了几分,语气也不似先前那般疏离,“封家哪里需要自家的大少爷下厨做饭啊?”
  言语之间三分揶揄,五分讥讽,明明白白不是好话,封顷竹却听笑了。
  这样的他才鲜活。
  洛之闻倒了米,又指挥封顷竹把电饭煲抱到自己手能够到的地方:“你去淘米,淘好了,我再教你加多少水。”
  说完,靠在墙边闭上眼睛歇息了。
  封顷竹自是不敢怠慢,认认真真淘米,淘完,用冰凉的手指碰了碰洛之闻的手背。
  他恍然惊醒,望着近在咫尺的脸,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往前靠了靠。
  洛之闻脸上的疤痕在不知不觉中淡去了很多,只有靠得极近的时候,才能看清脸颊上泾渭分明的一条曲线。
  封顷竹专注地盯着那条线,心中涌起的不是嫌恶,而是满满的怜惜。
  上一世,封顷竹剿匪的时候,中了埋伏,被警卫员从死人堆里挖出来时,已经是不行了。
  但他惦记着家中幼弟,惦记着阿文,死死不肯合眼。
  他想啊,他还没去上门提亲呢。
  阿文都把自己给他了,他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可他转念一想,自己是将死之人,阿文仓促许给自己,又有什么意义?
  让阿文给他守一辈子活寡,再给他一座贞节牌坊?
  他哪里舍得!
  都是新时代了,和离的夫妻不在少数,他和阿文尚未成亲,他还可以放他走。
  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样去了。
  于是他死后,魂魄依旧停留在人世间,看着阿文为了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了和仇人同归于尽的地步。
  他崩溃过,也绝望过,可他毫无办法,最后陪着阿文又死了一回,睁眼便是多年后的现在——
  他的阿文也回来了,可是他没能认出来。
  “加水,加水啊!”洛之闻说了好几遍,见封顷竹始终在发呆,只得伸长了胳膊,试图打开水龙头。
  封顷竹忽而将他拥在身前。
  太热了。
  像火烧。
  洛之闻瞬间就想挣脱,他分不清滚滚热浪是源于自己的身体,还是源于身后的封顷竹,但他极其排斥这种突如其来的灼热,仿佛坠入了无边火海,再想逃也四肢无力。
  “封先生,”洛之闻生气了,“我们在谈离婚呢。”
  封顷竹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清醒了。
  男人缓缓松开了双臂,让洛之闻把水龙头打开。
  他只当封顷竹不想学做饭,语速飞快:“煮粥的话,水要加到这条刻度线,如果是蒸饭,到这里就可以了。”
  洛之闻一边说,一边低头,用手指虚虚地指着一条刻度线。
  男人的喉结上下滚了滚,视线落在洛之闻苍白的后颈上。
  他的阿文以前最喜欢他亲脖子了。
  现在肯定也是。
  “然后设置模式,再定时,最后按开始。”洛之闻三两下煲上了粥,头又开始疼。
  封顷竹眼疾手快地将他抱起,又送回了床上,顺便检查了一下地毯里有没有玻璃碎片。
  他迷迷糊糊地靠着枕头,思绪变成了小小的鱼,在脑海中四处游走。
  “你有换洗的衣服吗?”
  “没有。”
  其实是可以有的。封家在悉尼有房子,房子里常备着换洗的衣物。
  “那怎么办?你也淋了雨,总不能不洗澡。”洛之闻又开始操心。
  “可以穿你的。”
  “穿我的?”他被逗笑了,倒是想出了法子,“我记得柜子里有我爸穿过的睡衣,你拿去洗衣机洗一下,再烘干,就可以穿了。”
  封顷竹的嘴角往下撇了撇,颇有些失落的意味。
  房间里没开灯,洛之闻看不见封顷竹的神情,他的思绪还在发散:“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你放我走吧。”
  轻轻浅浅的声音很干净,里面没有怨怼,也没有留恋。
  封顷竹的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底。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跟着我来悉尼,但我来悉尼是为了散心。”洛之闻翻了个身,呢喃宛若呓语,“我是下定了决心离婚,才来这儿的。你跟过来,不是让我难堪吗?”
  站在床边的封顷竹一动不动,彻底成了雕像。
  “我爸妈还不知道我们要离婚的事,过年的时候要怎么办啊……”他又想到了别的事情。
  黑暗中,洛之闻蜷缩在被子里,大概是发烧的缘故,他蜷缩成了一小团,问得既茫然又委屈。
  离婚。
  这个词,他被冷落三年都未曾想过,直到封顷竹被下了药——
  他忽然想通了。
  可是洛之闻想通了,要走了,封顷竹却不肯放他走了。
  他越想越气,不知怎么发起火,只觉得满心憋闷得快要爆发了,便含泪把手边另一个枕头砸到了封顷竹面上:“为什么啊?!”
  为什么在结婚后的三年里对他不管不顾,又用短短几天的时间,让他好不容易坚定起来的离婚决心动摇。
  “离婚……我们现在就回去离婚!”洛之闻和封顷竹杠上了。
 
 
第19章 赶出家门
  封顷竹自然是不想离的。
  这是他的爱人,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不想放他走。
  但现在洛之闻生着病,发起脾气,只能顺着。
  于是封顷竹咬牙道:“好,等你病好了,我们回去签协议。”
  嗓子沙哑得像含了块烧焦的炭火。
  谁料,洛之闻更气了。
  他又想扔自己枕着的那个枕头,被封顷竹眼疾手快按住了胳膊,就拿湿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过来——屋内没开灯,就门外一点光,也能把他的眼睛映出星辉。
  封顷竹一下子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心跳。
  要不是气氛不对,他该吻一吻阿闻。
  可这机会折在他自己的手里,也只能自己受着。
  离也不行,不离也不行。
  封顷竹终于有点明白洛之闻的心思了。
  他的阿闻舍不得离,又被他折腾得心灰意冷,不得不离。
  封顷竹蹲在床边,把洛之闻的枕头摆正。
  他低着头瞧,等封顷竹放好了,又躺下了。
  封顷竹忍不住一声笑。
  刚刚发生的争吵仿佛一出闹剧,过去就过去了。
  但其实并没有过去。
  洛之闻捏着被角,后背热烘烘的,全是气出的汗。
  他就是想不明白,三年的不管不顾,睡一觉就变成了“情深意切”,骗鬼呢!
  洛之闻越想越气,越气越睡不着,又腾地起身,瞪站在床边的封顷竹。
  “阿闻……”
  “我不是阿文!”洛之闻猛地一拍被子,剩下的话还未说出来,先被灰呛得直咳。
  “嗯,你不是。”封顷竹替他拍背,敛下眼底的情绪。
  淌过忘川水,过了奈何桥,他的阿文就是个全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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