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千闵撇了下嘴,到底没继续说话了。
贺老太太却很相信自己的推测。
她曾在海外留学多年,十分尊重各国宗教信仰,留学时偶尔会跟着信教的朋友去教堂做个礼拜,回国后爬山踏青时也会去山上寺庙拜拜,但做这些更多的只是为了得个乐趣,她并不相信这些。然而知道江臣和贺千建抱错之后,她的思想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初贺千建出院之后,在医院门口碰到的老道士说的话还犹在耳边,贺老太太记性好,那老道士说的每一句都玄而又玄现在却一一实现了,当初她只当是江湖骗子,现在却只想知道那个道士曾说的“三年内必有大灾”到底指的是什么。
贺言雅最近几天常常回家,也听了老太太几次絮叨,此时一见老太太神色就知道老太太是真的觉得贺千建被什么东西给魇住了。
不过……贺千建刚刚的神色确实奇怪。贺言雅压下心底的怀疑,安抚老母亲道:“妈,千建估计就是上一天课累了,高三学业重,您别瞎担心了。”
“是啊。”杨蕴接话:“千建这段时间学习压力大,常常这样。”
贺千建刚刚脑子一冲动也想过要不就装作自己真的被什么魇住了把刚刚的失态糊弄过去,可贺言雅的话让他脑子清醒了过来,这是十八年来他为了讨得贺家人喜欢可谓是如履薄冰,对贺家人的脾性也十分了解。
贺家不论哪一个都不是好糊弄的,而且系统最近时刻掉链子,他现在最大的依仗就是贺老先生和贺老太太,绝对不能够因为现在老太太一时糊涂就含糊着骗她,不然等到老太太反应过来,他就真的在贺家没有一丝根基了。
“奶奶您别担心,我没事。”想明白之后,贺千建立刻露出一点笑来,他扶住老太太的手臂,声音有些哑:“这段时间睡得晚,前段时间我又发烧了一回,可能是还么好,总是容易走神。”
“发烧了?”老太太连忙摸摸贺千建额头:“现在好了没?”
贺千建抬眸看了眼上方,虚落眼睫,声音乖巧:“好多了。”
“等会儿多喝点儿汤,瘦了这么多。”老太太心疼道:“就算是高三也得注意身体,小杨啊,你回去……”
“都杵在楼梯上做什么?”贺老先生板着脸沉声打断了贺老太太的话:“还不上来!”
书房很大,十个人或站或坐也丝毫不显拥挤。贺老先生坐在一张紫檀木圈椅上,威严平静的目光扫过在座的人,最后落在贺千建身上,缓缓开口:“今天把你们都叫回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千建。”
贺千建对上贺老先生的视线,尽量控制着面部表情,让自己显得茫然一些。
贺老先生道:“因为一些差错,你和江臣抱错了,其实你不是我们贺家的孩子,而是江臣父母的孩子。”
“怎、怎么可能?”贺千建惊愕地瞪大了眼,不敢置信道:“我不是爸妈的儿子?我不相信!不可能不可能,我不可能不是爸妈的儿子,爷爷你骗我是不是?”
贺老先生嘴角的法令纹深了些,无声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妈、妈!”贺千建转头抓住杨蕴的手:“我真的不是您的儿子吗?我不相信,你告诉我是假的。”
杨蕴看到贺千建通红的眼,心下微揪:“就算是你回到了江家,你也依旧是妈妈的孩子。”
“不可能!”贺千建看向贺言君和贺言雅:“大伯姑姑,你们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贺言君和贺言雅对视一眼,都有些于心不忍。
贺千闵凑到江臣耳边,压低声音道:“他今天发挥不行,那表情跟吃芥末呛着了似的。”
江臣本来还有些惊讶于贺千建的应变能力,此时听到贺千闵的话,再看贺千建张开的嘴和发红的眼睛,没忍住抵唇无声一笑。
贺千建本来在酝酿眼泪,瞥见江臣一闪而过的笑意,仇恨在脸上一闪而过,在被人察觉之前,他迅速低下头,喃喃道:“原来是这样……难怪江臣总是出现在我们家,难怪他能这么快就让千闵和千妤喜欢他,难怪他处处都要比我好……我之前竟然什么也不知道,你们因为他不要我很正常,谁让我什么都比不过他……”
“大宝到奶奶这儿来。”贺老太太抓住贺千建的手,心疼地拉着他道:“放心,只要奶奶在,没有人能把你赶出去,不怕啊,奶奶保护你。”
贺千建呜咽一声,趴在贺老太太怀里嚎啕大哭。
贺千闵在贺千建说完那番话之后,脸色就十分难看,见他哭得如此虚假,上前一步就要说话。江臣察觉他的意图,不着痕迹抓住他的手臂,轻轻对他摇了摇头。
贺老先生将一切收入眼底,心里叹了口气,沉声道:“好了,哭什么,你已经十八了,这点挫折都受不了?”
贺千建想起贺老爷子最讨厌懦弱脆弱的性格,身子一僵,抬头时一双眼睛通红,沙哑着嗓音道:“爷爷,我只是刚刚太难过了,对不起。”
“现在冷静下来了?”
贺千建点点头,发颤的声音让人很难相信他已经冷静,可贺老先生却像是看不到般,淡淡道:“那就开始说正事,你们两个既然抱错了,那就必须换回来,现在我们贺家知道这件事,江家应该还不知道,所以我们要找个时间与江家商谈这件事,你们两个觉得什么时候合适?”
贺千建嗓音紧绷:“听爷爷的。”
贺老先生看向江臣,江臣平静对视道:“爷爷,我已经与父亲商量过,希望半年之后再告诉我父母这件事情。”
贺千建猛地抬头,差点掩饰不住脸上的惊讶和喜色,贺言君与贺言雅也十分惊讶,没想到江臣会将时间推得如此之后。
“半年?”贺老先生脸色微沉,目光带着常年位居高位的压迫和威严:“给我一个理由。”
“我妈怀孕了。”江臣与他对视,不闪不避道:“我不能让她受到任何刺激。”
贺老先生紧紧盯着他,半晌后才移开视线看向贺千建,沉声道:“你觉得推迟半年再回江家怎么样?”
贺千建暗骂一声江臣傻逼,压下心中骤然升起的狂喜,故作犹豫迟疑了片刻,才嗫嚅道:“高龄孕妇确实不能受刺激,爷爷,我没有意见。”
“你没有意见?”贺老先生微眯起眼,意味不明道:“你对什么时候认回自己的亲生父母没有一点儿自己的想法?”
贺千建一僵,想到贺老先生不喜没有主见的人,决定搏一搏:“我想留在贺家!就像江臣对贺家没感情一样,我见都没有见过江家人,我对他们也同样没有感情,所以只要能够多陪在你们身边,哪怕是多一天,我都愿意。”
“难道你回了江家就不再认我们了?”贺老先生目光晦涩,看到贺千建眼底深藏的忐忑,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抬手道:“你们都先出去,我和江臣单独谈谈。”
书房里只剩下两人,贺老先生缓和了语气:“说说你的想法。”
“我母亲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第二个孩子,我不希望她受到丝毫刺激发生任何闪失,这个孩子是我们全家期盼已久的孩子,希望您能谅解。”
望着少年干净剔透的双眸,贺老先生沉声道:“你有没有想过,当初你也是你父母期盼已久的孩子,他们现在得知自己的亲生骨肉不愿意与他们相认,难道就不难过吗?”
江臣抿唇,沉默了半晌,才道:“我会尽量补偿。”
贺老先生摇了摇头,他与江臣只见过两次,但活到这个岁数,看人也有些心得,江臣看似温和礼貌,实则藏着疏离,说句不好听的,这孩子就是软硬不吃。
无法在打感情牌,其他方面也同样难以利用。江臣本身足够优秀,贺家能给的金钱权势地位,他只凭这一身本事就足够站在比贺家更高的位置。而他唯一的软肋也就是他的养父养母,若是真的因为贺家出了什么事,怕是亲生孩子没认回来,反而结了仇。
贺老先生道:“我可以答应你半年之后再告诉你父母你的身份,但是这半年里,你每个月都必须回这里吃两顿饭,而且公开身份之后,你必须改回贺姓。”
江臣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
第93章 穿回来第九十三天
“老大, 礼德的监控我们都查了一遍,当天在三楼科研层的人还有大厅的人我们也都筛选过了, 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监控室的人重点调查了没有?”
“那天在监控室值班的人我们分开审讯过, 没有漏洞和破绽,而且我们监控了他们近期账户,没有任何人有可疑收款。”
“一切正常……”胡子男用力抹了把脸, 手放下时猛地拍了下桌子,震得会议室所有人一惊,拍着桌提高音量道:“一切都正常那嫌疑人是长了千里眼还是能透视啊?啊?!”
会议室一片安静,几人面面相觑不敢触他霉头。
“啊?!”胡子男拍桌道:“我问你们话呢?那嫌疑人到底是有千里眼还是透视眼!说!”
“可是……”
胡子男倏地回头,说话的警察缩了缩脖子, 闭上了嘴。
“可是什么?”胡子男走到他身边,手撑在他椅背上, 道:“说, 说说你在可是什么。”
警察咽了口口水,低下头不说话。
“说!”
“可是真的没有异常啊!”警察抬头道:“老大,我们也不能乱抓人吧。”
胡子男将手里的资料一摔,正要发火, 一道小小的声音道:“其实我觉得有一个地方可疑,但是又找不到它和受害人被撞之间的联系……”
“说。”
“我们那天去查监控的时候, 为了更清楚的排查是不是有人提前在礼德装了监控设备, 就往前排查了几天,结果发现有个男生很可疑……”
“男生?”胡子男一顿,“仔细说说。”
“那男生年龄大概在十七岁到二十岁之间, 穿着精致讲究,而且特别贵!我之前陪我女朋友逛街的时候看到过他身上那件外套,你们知不知道多少钱?六位数!六位数啊啧啧……”
胡子男皱眉道:“说重点!”
“就是那男的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开始我们都以为他可能是礼德高层家的小孩来公司找人,也没多留意,后来却发现他坐电梯到了二十二层,人出去了一分钟不到就回了电梯,然后就下去了。”
“继续。”
“我当时还是没有多想,想着可能是他找的人不在就回去了,但是我们查监控那天恰好有个值班保安在,他说他看到特神奇一幕,就是发生在那男生身上。”说话的警察回忆道:“保安说,那男孩进来的时候带着一束花,因为那束花他前一天买了一束一模一样的送给他老婆,所以多看了几眼,没想到那男生从22楼出去的时候,花不见了!”
“什么意思?”一人问道:“他一分钟之内把花送人了?”
“傻吧你!”另一人道:“他说的那男的还没出电梯,花就没了!”
“对!”说话的警察道:“那保安还说,他亲眼看着那花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为了证明自己没眼花,重复看了好多次监控,发现那花确实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凭空消失了。”
“真的?”听众们聚精会神:“你也看那监控了?”
“我也好奇啊!”说话的警察摇摇头:“我叫那保安给我看那天的监控,他说他第二天交班之后,就发现那段监控变了,那男生还是在电梯里,但是他手里的花没了,监控内容就是我们看到的那样,那男生到了22楼,然后出去一分钟不到就又下去了。”
“什么啊。”有人嘁了声:“那保安编故事吧。”
“我开始也以为他骗我,还警告他如果在我们查案的时候乱说话会要负法律责任,他却坚持说自己没看错,我看他不像说谎,就和他一起回放了几十遍那段监控,仔细观察那男生的手部动作之后,我发现当时他手上应该确实拿了东西,因为正常人手放松是这样的,可拿着东西就会有一个抓握的动作。”说话的警察抬起手做了个抓东西的动作:“他当时的手势就是典型的抓着什么东西的模样,所以我找技术部的人分析了那段监控,技术部的人告诉我那段监控确实有被删减的痕迹,但是那段删减做得十分谨慎,如果不仔细分析都查不出来。”
在座的人听他说话,疑惑道:“那男生拿束花而已,为什么多此一举去删监控?”
说话的警察也十分困惑:“我也找不到他和第二天的嫌疑人同伙有什么关系,所以一开始才没和你们说。”
“这种时候,任何一点可疑都要查清楚。”胡子男道:“查了那个男的什么身份没?”
“查了。”说话的警察道:“我们问了前台,那男孩是图南老总家的老大贺千建,那天去礼德是为了找22楼一个实习生,我们也确定过了,礼德确实有个女实习生认识贺千建,但是她说那天贺千建没见她就直接走了。”
胡子男敲了敲桌子,沉吟道:“贺家人……”
“之前打电话过来问调查进度的就有贺家人。”一人道:“既然这样的话,那贺千建应该就认识江臣,两个人年龄相仿,会不会是朋友。”
之前说话的警察道:“我私底下去调查了一下,发现贺千建和江臣没什么交集,反而和他弟弟贺千闵的关系很不错,贺千建和贺千闵不和这件事很多人知道,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江臣和贺家人关系都不错,唯独和贺千建挺一般。”
“我说贺家怎么也把手伸这儿来了呢,原来是这层关系。”一警察道:“要我说这个江臣也挺神通广大,本身也就是一普通学生,结果出个事,给他撑腰的人还挺多,一个比一个来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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