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没有动作,陆汐视线回到她脸上,发现她正眼带戒备地看着自己,意识到语气可能有些冷硬,抿了抿唇,缓声说:“我只是想看看严不严重。”
上一句听着像命令,这一句听上去又像是在关心。
是关心吧?
肩膀上那只手暗示性地往下压了压,力道不算大。
女人冷艳寡淡的脸上比平时多了些表情,眼眸微深,眉心微蹙,好像比自己还紧张。
司语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又在自在多情了,不过还是顺从地坐下了。
走了几步,伤口好像更疼了。
她小心翼翼拉起裤管,露出膝盖,刚磕到时还是红的,现在变成了青紫。
她皮肤很白,膝盖这片颜色不同的皮肤显得尤其触目惊心。
有一种疼,叫别人看了都觉得疼。
都伤成这样了,她居然还说没事?陆汐凤眼微微一眯,眉心紧蹙,说:“我去看看有没有药。”
怕影响明天拍戏,司语也不敢逞能了,乖乖坐在床上等她。
五分钟后,陆汐抱着医药箱回来,略显焦灼地在一堆瓶瓶罐罐里翻找。
“应该是红色那瓶。”司语提醒她。
陆汐从善如流地拿出那瓶红色的,谨慎查看说明。
司语拍戏经常受伤,对这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药倒不陌生,她看到名字和标签,知道陆汐拿对了,伸手说:“给我吧。”
陆汐视线从药瓶转移到她脸上,默了默,自顾自拧开瓶盖,拿起一根医用棉签,蘸了药水,伸向她膝盖。
司语缩了缩腿,说:“我自己可……啊!”
刺激性药水碰到患处,司语一点心里防备都没有,直接疼出声。
陆汐手一抖,无措地看着她:“我弄疼你了?”
司语小脸拧成一个包子,盯着她手里的药瓶,可怜兮兮说:“这药是不是过期了呀?”
陆汐忙去找生产日期,瞥见注意事项里“涂抹时可能会出现轻微刺痛感”这行字,说:“没有过期,这个药擦了就是会有点疼。”
司语看向药箱,里面就这一种消肿化瘀的药,没办法挑三拣四,只好咬咬牙,点头。
陆汐有些不忍心,再帮她上药时,动作又比之前轻了许多。
动作再怎么轻,药水碰到皮肤还是很痛。
“疼就喊。”陆汐一瞬不眨地看着她。
司语却咬紧牙关。她从小就很怕疼,不过她也很能忍,刚才叫得有点大声,现在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看着她秀挺的鼻尖上因为疼痛渗出的细汗,想起小时候摔倒时,奶奶帮她擦药时做的一个动作,陆汐心念一动。
司语狐疑地看着她低下头。
女人露出优美白皙的天鹅颈,眼睫毛又密又长,性感的薄唇微微撅起,像对待珍宝一样,认真而又谨慎地往她伤口上吹气。
凉气驱散了药物带来的灼烧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膝盖那片皮肤蔓延至周身,瞬间痒到心里。
司语脊背绷直,在陆汐准备换第二根棉签帮她擦时,忙把腿收回来。
陆汐以为又是自己把她弄疼了,手势一顿。
司语一把夺过棉签,支支吾吾说:“还是我自己来吧……”
她不是嫌弃陆汐做得不好,而是做得太好了,温柔得让她怀疑这女人是不是被人魂穿了。
上次在剧组让她多喝热水,现在居然这么体贴帮她擦药。直男癌晚期患者变身温柔大姐姐?
擦就好好擦,干嘛还要吹……
吹气可以缓解痛疼,或许陆汐只是下意识的举动,没有别的心思,司语却觉得这样有些暧昧。
她自己吹的时候没感觉,陆汐一吹,她两条腿都快软掉了……
再者,她手又没受伤,根本不需要人帮忙。
陆汐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看了她几秒钟,什么也没说,把药瓶放在床头柜上,转身进了浴室。
洗完出来时,发现司语已经躺在床上。
两米长的被子,她只盖了三分之一。
由于是侧躺,陆汐看不到她的脸,靠近时,听到她绵长平缓的呼吸声。
“你睡了吗?”陆汐轻声问她。
“……”
司语早就睡着了。
陆汐略显犹豫地掀开被子,关了灯,躺下。
记事以后,陆汐再也没有跟别人同床睡过。司语是例外。
距离她们上次同床睡已经过去几个月了,那天晚上因为被沙发折磨了很久,爬上/床时陆汐困得不行,她很快睡着了。
这一次她却毫无睡意。
鼻尖时不时钻入一股刺鼻的药水味,还有女人身上飘过来的似有若无的淡香。
也可能不是因为味道,而是别的原因。
一想到她们两个此时正同盖一床被子,陆汐身体便开始燥热。
她突然后悔让阿姨把那条被子拿走了。
天越来越冷了,那天阿姨来帮她换被子,顺便收拾房间,从柜子里翻出一条被子,问她:“大小姐,这里怎么还藏着一条被子,你要用吗?”
陆汐知道那被子是司语藏进去的,只是自从她们“冷战”以后,司语再也没有回陆家留过夜,想来这被子也不需要了。
让阿姨把被子拿走时,陆汐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因为被子不够要和司语同盖一条。
一缕光线透过窗帘的缝隙钻进来,借着那点微弱的光,陆汐静静审视躺在她身旁的女人。
女人骨架很小,身体紧贴着床沿,中间留出很大的空隙,再睡一个人都没有问题。
离这么远做什么?
陆汐皱了皱眉,不禁想起推浴室门时没推开,像是被人在里面反锁了。
这女人什么时候变得防备心这么重了?
陆汐轻吐气,闭上眼睛,还是睡不着。
脑子里总是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司语洗澡的样子,皱着脸喊疼的样子……
她像是中邪了一样,越想越热,干脆把被子掀开,两只手露在外面,对着黑沉沉的空气发呆。
太煎熬了。
明天还是去问阿姨把被子拿回来吧。
她想翻身,又怕吵醒身旁的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僵直着。
最后还是扛不住睡着了。
睡到后半夜,感觉有个东西一个劲往她怀里钻,睡眠一向很浅的陆汐倏地睁开眼睛,本能地想把钻进怀里的“东西”推开,却碰到一个软绵绵的身体时,怔住。
是个人。
根据那Q弹棉软的触感……应该是个女人。
“唔——”怀里的女人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像是不满被人打扰。
恍然明白过来怀里的人是司语,陆汐心头猛地一跳,忘了把人推开。
只迟疑了一秒钟,女人的手便得寸进尺紧紧抱住她的腰。
陆汐呼吸骤停。
温热的呼吸喷在她敏感的脖子上,那一处皮肤像是被烫到一样,烧得她心跳突然加快。
心底有个声音说:快把她推开,你们不能这样。
另一个声音却很叛逆地说:为什么不能?
女人在她怀里拱了拱,像是在寻找一个舒服的姿势。
陆汐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软热的触感拂过脖子时,她脑子里“嗡”的一声,迷迷糊糊想:这女人是在偷亲她吗?
陆汐从未感觉睡觉是这么折磨人的一件事,也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女人抱着睡了一夜。
女人心安理得抱着她香甜地睡了一夜,而她彻底失眠了。
被闹钟吵醒时,司语还在感慨时间过得真快。
进组半个月她没有睡过好觉,昨晚擦完药,躺下以后马上就睡着了。
恼人的闹钟声戛然而止,司语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一张放大的脸,撞上那双迷人的凤眼,没忍住惊呼出声。
她怎么和陆汐离得这么近!
不仅仅是距离,发现自己的手正抱着女人细软的腰,司语瞌睡顿消,被电到似的忙收回手,身体灵活地往后撤开。
陆汐好像比她先醒了,还帮她关了闹钟。
这不是重点……
她为什么会抱着陆汐的腰!!!
陆汐那双清冷的眼眸里面暗潮汹涌,不会是想打她吧?!
司语腾地坐起来,抓了抓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干咳一声,尴尬道:“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很怕冷……”
陆汐也跟着坐起来,眼皮一撩,略显沙哑的嗓音说:“怕冷,就可以随随便便抱人吗?”
“……”
这哀怨的语气,怎么感觉像是要自己对她负责?
第57章
司语属实冤枉。
她非常怕冷, 但也不是那种随便的人。记得上一次抱人睡,还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冬天家里没暖气, 她和奶奶相互依偎相互取暖。后来长大了,也有过和室友、朋友同睡一张床的经历,但她都没有胡乱抱过谁。
说到底还是因为没有安全感, 只有在身边最亲近的人面前, 她才会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出来。
司语也不清楚是怎么跑到陆汐怀里去的, 可能因为被子太薄?也可能因为很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太放飞自我……
昨晚她睡得死沉,连陆汐什么时候爬上/床都不知道。一觉醒来碰上这么难为情的事, 司语百口莫辩。
陆汐一向寡淡无情,此时眼眸幽深,是生气了吗?
司语理亏在先,也不想辩解,支吾着:“对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下次不会这样了。”
陆汐眼眸微沉, 说:“还想有下次?”
司语信誓旦旦道:“下次我睡沙发。”
“……”
擦过药以后,腿上的瘀伤没有再加重,只是走路时隐隐作痛,下楼梯时痛感更加明显。陆老夫人在楼下等着,司语不想让她看出来,扶着扶手小心翼翼往下挪, 手臂突然被人抓住。
她扭头, 对上陆汐清冷无波的眼眸, 不解道:“干嘛?”
“扶着我。”陆汐言简意赅地说。
司语顿时明白她的用意,顺从地抱住她胳膊,把她当人形拐杖使。
两个人并肩往楼下走。
但是这样走起来还是有些别扭,司语怕露出破绽,小声说:“等一下等一下。”
她正琢磨怎么走才更自然些,腰间一紧,条件反射地低呼出声。
垂眸,看着圈住她腰的那条纤长的手臂,司语愣了愣,错愕地看着陆汐。
陆汐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声音无起伏地说:“这样应该好一些,走吧。”
司语试着迈了两级台阶,确实比之前好多了。
问题是……
她又忍不住看向紧紧勒住她腰的那只手,心想:她们这样是不是太暧昧了?
“注意脚下。”
晃神时险些踩空,司语看了看一脸淡定从容的陆汐,恍惚地跟着她的步伐,一步步往下走。
暧昧什么的,无非是逢场作戏罢了。
几十级台阶,走下来不到两分钟,司语想了很多。
这女人为了让奶奶放心,还真是什么都愿意配合。今天是搂腰,下次是什么?
睡觉时她无意识地抱了陆汐,现在陆汐反抱回去,她们这算是扯平了吗?
坐在餐桌旁等待的陆老夫人一脸慈祥地看着她们。
保姆笑眯眯说:“老夫人您瞧,她们两个多恩爱。”
脚落到平地时,陆汐在她耳边轻声提醒:“慢一点。”
这三个字如春风送暖,细致入微。
司语耳朵有点痒,偏头,撞进那双突然变温柔的眼眸里,差一点出不来。
演得跟真的似的。
司语定定神,回她一个甜美的微笑,对陆老夫人说:“奶奶,早上好。”
陆老夫人充满慈爱的目光扫了眼她们亲密的姿势,笑得合不拢嘴:“早早早。”
虽然知道陆汐是配合她在演戏,司语还是被陆老夫人和保姆那两道戏谑的目光看得脸有些热,说:“奶奶,我还得赶回剧组拍戏,不能陪您吃早餐了。”
难得看到她们妻妻俩秀一次恩爱,陆老夫人心情大好,也不挽留她,让保姆帮她把早餐打包带走。
“奶奶再见~”
两个人如同连体婴儿般,你搂着我的腰,我抓着你的手,“恩爱”无比地到了车库。
脱离了陆老夫人的视线,陆汐立刻放开她的腰,退后一步,说:“让刘叔送你吧。”
腰间的束缚没有了,司语一只手扶着车门,上车前,似笑非笑看着她,说:“我觉得你哪天不当总裁了,当演员应该也不错。”
“什么意思?”
司语耸耸肩,赞叹地说:“你刚才演得很投入,看起来就像是真的一样,现在又能一秒钟出戏。啧啧,陆总,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
“……”
“走了,拜拜。”
目送那辆黑色林肯离开车库后,陆汐很久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演戏”“出戏”指的是什么。
只是看她脚受伤才扶她,怎么就是演了?
又站了一会儿,陆汐回去陪陆老夫人吃早餐。
陆老夫人诧异:“你怎么不送乔乔过去?”
陆汐顿了顿,说:“剧组人多眼杂,被人看到解释不清。”
陆老夫人想起昨天晚上的问话,说:“你也别太难过,我问过乔乔了,她不想公开也是怕被人说闲话,影响她拍戏。她还是爱你的。”
“爱……我?”陆汐差一点被食物噎到,抚了抚胸口,自己都没意识到声音有些急,“这是她说的?”
“是啊。”
放到嘴边的食物忘了吃,陆汐怔然地想:她好像很久,都没有听到司语说爱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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