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这么做。
禁锢在房门上的,不仅仅是表面上的挂锁、还有母亲长期以来的桎梏。
尚宇飞走到门前,看着金属制的把手,侧开身:”这件事只能你自己做。”
“要出去吗。”
陆深同样紧盯着门把手。心脏正一刻不停地敲击着胸腔。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大声。
.
“闹够了吧。”
陆母冷眼看着眼前的青年,“看来你不是来做客、而是来故意捣乱的。”
“抱歉。”白越笑了笑,“我只是想参观一下。”
陆母眯眼:“那你做这件事之前,是不是该经过房主人的同意?”
“说的也是。”白越道,“下次我会注意的。”
“下次?”陆母略有些愠怒,“别想了,我不可能再让你踏进我陆家的门。”
如果能把事情解决,白越也不想再来第二次。
不过现在还不清楚尚宇飞找没找到人,必须得继续拖延时间。
对方看起来是真生气了。连少了一个人都没察觉。又或者说,对方从一开始注意力就只放在他身上。
听见白越不咸不淡的回应,陆母皱眉:“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
白越:“……”
白越:“您认识她?”
白家和陆家身份地位差距悬殊。他不认为自己的母亲跟对方见过面。
陆母冷笑:“我也不想认识,可是这个人非要往我眼前窜。就跟你一样。”
白越感到有些不对劲。
看见白越反应,陆母勾起嘴角:“对了,你是不是还不知道?生下你的生母是谁,你又跟我丈夫有什么关系?”
白越沉默片刻,少顷开口:“您可能误会了什么,我只是陆校长的学生而已。”
“学生?”
陆母道,“看来他还真没撒谎,你不想认他。哪怕是你,也对自己私生子的身份感到羞耻吧?”
私生子。
缀了两枚指环的银链贴在颈间,明明已经跟体温是同一个温度,白越却忽然觉得有些冰冷。
“你被生下来就是个错误。”陆母语气很平,眼底却藏着疯狂的歇斯底里。
“你妈抢走了我的丈夫,现在你还想过来带走陆深?真是恬不知耻。”
白越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他听见陆母道:“私生子就该有私生子的活法。现在赶紧滚出去,永远不要出现在我们母子俩面前。”
楼梯方向传来脚步声。
陆母原本没在意。但见佣人目光都投了过去,也不由转过头。
来人是自己的孩子。刚才的话不知听见多少,神情略有些愕然。
陆深手扶着楼梯栏杆,五指扣得很紧。
他只瞥了母亲一眼,便看向另一个人。
白越学长的脸上不带什么表情,眼帘垂下,连眼神也不甚清晰。
刚才的话陆深基本都听见了。
母亲是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所以,他的父亲是白越学长的父亲,白越学长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谁让你下来的?”
陆母斥责,“还不赶紧回房间。”
陆深充耳不闻,只顾盯着白越。
对方此时终于有了反应,抬眼看过来。
陆深视力很好,哪怕隔了几米,他也几乎能看清对方眼中的红血丝。但饶是如此,还是朝他弯了弯眼睛。
“你出来了,陆深。”
这个“出来”既是物理意义上的,也是心理层面。
“白越、学……”
学长两个字还没出口,就有一道人影从他身侧刮过、飞快走了过去。
陆母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青年。
对方拧着眉,眉眼间带着浓浓的戾气。哪怕只要她再上前一步,都会立马出手了结她的性命。
陆母养尊处优、从未上过战场,一时僵在了原地。但她很快明白过来陆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两个人给她搞事。
她都还没出手,这两个人竟然敢主动给她搞事?
“陆深。”陆母道,“赶紧回房间。”
脚步声靠近过来。
陆母拔高音量:“陆深?”
脚步声停住。
不过,这并非因为对方回心转意,而是因为已经走了过来。
对方没有走向她,反而站到了对面人身侧。
陆母表情有些挂不住:“你这是在做什么?不听话了吗,我把你养那么大……”
“很感谢您。”
陆深没有低头,直视着陆母的眼睛,“教会了我很多。不过,我也该试着一个人走下去。”
一个人走下去?
陆母愣住。
这回不同于之前。
曾经的陆深虽然反抗过,但她能看出来,对方心底极其不坚定。所以只要稍稍“教育”一下,就能让孩子洗心革面。
可这回不同。
她能感觉得到,这次无论她再说什么、孩子也不会回到她身边。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陆母僵硬着脖颈,看向旁边的青年。
那一头浅灰色的发丝与瞳孔,让她恍惚间将其再与另一个人重叠。
丈夫一心只念着那个人。而这回,她的孩子也没有选择她。
在震惊与愠怒之下,陆母表面反倒恢复了平静。
“陆深,很多事情你不知道。”陆母道,“这两个人……你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吗。”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再和这种人在一起,连你也会受到影响。”
“他们在交往。”陆母冷然,“两个Alpha在交往?知道这么恶心的事,你还能跟他们待一块?”
陆深:“……”
陆母说了半天,却也没见自家儿子有半点反应。
她忽然有点慌了。
“陆、陆深。”
“母亲。”陆深闭了闭眼,“白越学长和尚宇飞学长都是很好的人。无论他们什么关系,也不会改变我对他们的看法。”
“我不会转学的。”
“我想要跟白越学长……想要跟大家一起在帝一念书。”。
“不行。”相比起之前的从容,她现在已有些抓狂,“你的身份资料都在我这里。你要转得转,不转也得转!”
最大的变故就是出在这个私生子身上。
必须尽快拉开两人距离,再用调查到的黑料搞垮对方。
“他当然可以不转学。”
声音自走廊方向传来。
一个高大的人影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神色张惶的佣人。
陆母没想到丈夫竟然会突然回来,神色变得更加不自然。
陆校长扫了一眼室内,视线最后定格在陆深身上。
“你想要在帝一读书吧?”
陆深愣了愣,点头:“是。”
陆校长:“那就继续读下去。”
他思考了许久白越的话,最终还是决定赶回来。
看见白越也在这。有些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陆甄,你少在这里指手画脚!”
陆母打断了对话。她很少会直呼陆校长的大名。
“现在装出一副好父亲的样。明明从来就没管过,现在有什么资格——!”
陆校长:“……”
这一点,他的确无可反驳。
他朝三人道:“你们先走吧,这里我来处理。”
陆母抬手,让佣人去拦:“事情都还没搞清楚,谁都不能走。”
她看着陆校长:“不要以为你就没错了。你的两个儿子现在都站在这里,总有话要说吧?”
对方忽然提起这件事,陆校长不觉一愣。
他以为妻子对这件事极为厌恶,绝不会轻易让白越知道。现在却这么轻易地抛了出来。
他很想去看白越的表情,可又不知为何有些害怕。只能盯着妻子的脸:“让他们先走。”
陆母终于找回了一点儿主场,刚要说些什么,就听见有人开口。
“伯母,您可能误会了什么。”
“就算血缘上有联系,我也不认为自己是陆校长的孩子。”
陆母看过去,见白越眼睛有些红。嘴角依然勾起,“我的家人,只有白家。”
第112章
“血缘……”
陆母没想到会听见这句回答,愣了一下,略微拔高音量,“你以为血缘这种东西能轻易抹去!?”
她手指向自己的丈夫:“就算你不想承认,你身上确实流着这人的血。不然,你的基因等级能有S级以上?就凭那个穷酸破烂的白家?”
“妈的。”
尚宇飞暗骂了一句,想要上前。
虽然之前答应过白越不闹事,但他实在看不惯这个Omega。无论如何,也要让这家伙闭嘴。
然而刚一动身,就被人一把抓住手腕。
回头看去,见是白越。对方依然表情未变,只是抓着他的手掌握得死紧,像是在拼命压抑什么。
尚宇飞顿了一下,继而退回去,反手抓住白越的手指。
看见两人互动,陆母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陆甄,你好好瞧瞧。这就是你的好儿子。”
陆校长:“……”
他一直都知道白越二次分化的事,也知道尚宇飞对白越很上心。
亲自证实两个人在交往虽然很惊讶。不过面对陆母,这一切又好像都无所谓了。
陆校长:“这与你无关,也与我无关。这是他的意愿,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缺失了两个儿子的童年太久。尽管算不上补偿,但他希望能努力满足两人的愿望。
“你——!”
陆母看着眼前的四个Alpha。从左至右,无论是她的丈夫还是孩子,没有一个站在她身边。
她像是在故意撑面子一般:“就算你们不介意,民众呢?等我把这件事情爆出去,你这个‘英雄’儿子,”
她嗤笑一声,“也会落下神坛吧。”
气氛如弦般绷紧,直到有声音打破。
“您想说的话,就去说吧。”
闻言,在场人纷纷望向说话的青年。
白越依然握着尚宇飞的手,重复道:“您想说的话,就去说。”
陆母略微怔住。
对方的反应与她想象中完全不同。
为什么不担心?为什么不害怕?难道不该胆怯地求她不要爆出这件事吗?
白越望着陆母,微弯的眼眸里不带笑意。
“我无法要求您做任何事。同样,您也无法要求我。”
“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要强调血缘关系……”他道,“总不可能是为了让我认亲吧?”
“还是为了羞辱?”
白越嘴角掩下:“我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该走的路,我会继续往前走。”
“打扰了。”
他点了一下头,便转身朝外走去。尚宇飞随之跟上。
目送着这名Alpha的背影,陆母嘴唇微颤。
她的确是这么想的。想让对方认清见不得人的身世、感受到痛苦,挑拨其与亲生父亲的关系。
可这个人竟然完全不在意。无论是对她的话还是对她丈夫的身份,都没有半点感触。甚至就这么直接离开。
而且最后说的那句话,是赤裸裸的宣言。对方会一直碍眼地存在着,挡住她和儿子前进的路。
必须得做点什么。
正这么想着,陆母瞧见儿子抬脚要走,连忙阻拦:“陆深!”
“……”陆深回过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张了张口,似乎想说点什么。最后只是移开视线,“我没想到您会说出这种话。”
“母亲,我很失望。”
很失望?
听见这话,陆母趔趄着倒退一步,手再也使不出力,眼睁睁地看着儿子离开了。
她的全部青春、她的全部希望、她人生的所有意义都倾注在了自己孩子身上。
无论是教育还是生活,她都努力提供最好的,才培养出一个这么优秀的后代。
可现在,对方却头也不回地要离开她?被她最讨厌的那个Omega的孩子带走?
陆母不觉有些头晕。一旁佣人连忙迎上,将夫人扶到沙发坐下。
“不、不能就这么结束。”
陆母喃喃,“必须得让陆深回来,他需要我。”
“他不需要你。”
陆母听见丈夫这么回答。她不觉抬起头,望了过去。
“至少没那么需要。”陆校长道,“他已经长大了。”
陆母手指死死扣入沙发。
在她看来,一切的根源都在于白越母亲,在于白越。如果白越不出现,压根不会发生这后边的事。
她必须、她必须得——!
陆校长看着妻子愈加扭曲的面容,平静开口:“如果你再对白越出手,就离婚吧。”
话落,陆母身体僵住。她如同被雷劈了一般、脑子乱成一锅浆糊。
“你、你说什么?”
陆校长:“财产我会请律师做好分割,陆深也会跟我。‘操心’了这么多年,你也该试着放松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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