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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倒下的瞬间，先生眼中的光亮刹那间消失无踪。
明明清楚这不过是演戏， 但看见画面中那人眼神黯淡下来的刹那， 闻戚却依然觉得心揪得疼。
他抿着唇， 手指在私信的界面上打了很长一段话，却又觉得不对，删掉重打，最后还是没有发出去。
殊不知，已经结束了今天拍摄的杜若正巧打开通讯软件，就看见闻戚的动态一直在“正在发送中”和空白之间来回横跳。
杜若挑了挑眉毛，等待着闻戚究竟会发什么，就看见在来回拉锯了一阵后，闻戚的动态彻底停留在了空白上。
也就是在这时，星光网却传来了特别关注人新消息的提示音。
【七七：啊——】
【七七：先生这一集下线了QAQ】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剧照放送，全部都是颜穆青先生的，并且每一条带了高清剧照的星光动态后面，都带上了#国器#的话题。
“七七”这个账号一连刷了十多张剧照，这才停了下来。
杜若翻了下#国器#话题底下的热评，清楚了今天放的两集是什么内容，再回头看着不断弹出的星光动态，简直能够想象出对方现在是什么状态。
杜若把这几条动态来回翻了几遍，嘴角忍不住勾起，心下忽然升起了逗弄的心思。
[杜若：哎，你刚才是想要给我发什么吗？]
装作完全不知情地将这一条发出去后，杜若往后一靠，在床上仰面躺下，看着对面不到一秒就从空白变成了“正在发送中”。
等了接近一分钟，对面才发来一条消息。
[闻戚：你今天拍戏辛苦吗？]
短短八个字，加一个标点符号。
杜若把星光网上的消息和对话界面都截图了下来，心里不由轻啧了一声。
这看起来，可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啊。
[杜若：还好。感觉每天拍戏的时候都差不多，但也不一样，不过季导今天居然要检查我的笔记]
[杜若：（宁安易自闭.JPG）]
[闻戚：笔记？]
[杜若：看别人演戏的时候，我不是习惯记些东西嘛，然后季导今天让我拿给他检查一下]
[杜若：（楚方呆滞.JPG）]
杜若和闻戚聊到困意慢慢地浮上来，不小心错手发了个逗号出去，还不等杜若撤回消息，闻戚就反应了过来。
[闻戚：困了？]
[闻戚：十二点了，睡觉去]
[闻戚：晚安]
杜若打了个哈欠，视线回到手机上，就看见了闻戚最新的几条消息。
[杜若：嗯，晚安]
发完这条消息后，杜若用又忍不住把截图拿出来对比着看了两眼，在最后去休息前，登上小号发了条星光动态。
【DR：究竟什么时候他才能发现（思考.JPG）
——这是个问题】
***
杜若因为《国器》的热映在网络上热度高居不下的时候，他在《烽火》剧组的拍摄也进入了尾声。
杜若最后一场杀青的戏，是顾熹年战死的戏。
一大早，杜若便到了剧组，由着化妆师和造型师围着自己，完成最后的造型。
这一场杀青戏，是外景，场景放在了码头边上。这一场戏不仅有大量的群演，剧组还特意租了半天码头，只为了打造出更好的成品。
也因为这样，参与拍摄这一场戏的演员、导演和所有工作人员，尤其是杜若，压力都是非常大的。因为在这种时候，假如无法在半天内完成拍摄目标，损耗的都是实实在在的金钱。
杜若望着码头，闭上眼深呼吸了一次，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眼中只剩下一片冷静淡漠，即便他身上的军装已经划破了无数的口子，哪怕他的脸颊和手臂上都带着深深的伤痕。
等所有演员入场，工作人员各守其位后，站在摄影机后的季导大声地喊了一句：“开始！”
杜若的杀青戏，正式开拍。
从桀骜不驯的军二代，到顶天立地的顾将军。
顾熹年仅仅用了一夜。
“顾将军”这个名号，在顾家已经整整传承了三代。而在那一天之后，顾熹年他用了三年，让自己变成了战场上让人闻风丧胆的顾阎罗。
而顾熹年付出的代价，是身上那一道又一道伤疤，还有愈发冷漠无情的眼神。
“顾熹年”这三个字，就像是悬在所有敌军头顶的一把利刃，只要这把刀一天不毁，对这片土地怀有觊觎之心的敌人就一天不会放心。
但事先，无论是敌军还是友军都想不到，令人闻风丧胆的顾阎罗最后居然会跌在内奸的手中。
落日的余晖洒在寂静的港湾，原本是渔民安居乐业休憩处，如今却变成了一片血海。
一身军装的男人满身狼狈，他的身后只剩下了寥寥十一人的士兵，更何况每位士兵的身上都带着重伤。而在他们对面的，却是装备齐全的数千人的敌军队伍。
但就是在这样悬殊的局面下，敌军却依然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对于顾阎罗的恐惧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顾将军，大局已去，投降吧。假如你能够投降，我们会给你最好的待遇。”即便到了这一步，望着对面那军装的男人，敌方将军的眼里却还带着抹不去的尊敬和惧怕。
但回应他的，只是沉默。
在无声的对峙中，军装男人身后的一位士兵终于撑不住地倒下，无声无息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顾熹年没有回头，却遮掩不住眼底一闪而逝的悲痛。
“投降？”顾熹年念出这两个字，语气中却是浓浓的讽刺，他仰起头，嘴角勾起挑衅的笑，一字一顿道，“你们配吗？”
敌方将军脸色铁青，但眼底也浮现出迷惘。
他不明白，为什么直到了这一刻，对面的顾阎罗却依然能够笑着说出这句话，为什么依然能够仰着头，对着他的招揽和劝降不屑一顾。
顾熹年没有对敌军的疑惑作出任何反应。
因为，他们不配。
镜头下，男人挑衅一笑的刹那，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无忧无虑的青年时光，成为了曾经那在父辈的庇护下，桀骜不驯的军二代。
直到这一刻，才让人恍然反应过来，叱咤战场的顾阎罗，如今不过二十出头。
顾熹年狂肆地笑着，即便对着面前望不到头的敌军队伍，却依然没有任何低头的意思。他直视着敌军将军，对着自己身后如今只剩十人的大声喊道：“你们怕吗？”
“不怕！”整齐划一的回应。
“你们愿投降吗？”
“不愿！”
“那就——”顾熹年握紧了自己腰间的匕首，眼底一片冷漠，“杀！”
[等到任平生带着援军赶来后，却只看见码头上数不清的尸体，和满地的血色，而那道惊艳了时光的身影，却早已经葬身海底。
而等到任平生抓住一位敌军的漏网之鱼时，那人也早就已经丧失了意识，只是瞪圆了眼睛，不住地喃喃着“恶魔”。
而对任平生而言，直到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结束的那一天，他独自一人站在硝烟味还没有完全散去的荒地上，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已逝之人的笑容。
“顾熹年，顾家的顾，明亮的熹，年少的年。”
任平生闭着眼睛，对着空气念出这一句，脸颊上却不知何时留下了泪痕。]
《烽火》，杜若最后一场戏，杀青。
第一百三十章
季导回看了一遍视频，喊了声“过”之后， 整个剧组瞬间响起了掌声。
杜若连妆都没有卸， 刚刚站起身， 怀里就被副导演塞了一束花。接着便被剧组里的其他演员拉到了边上拍杀青照。
合影后，杜若依次和剧组里熟悉的导演、演员还有其他工作人员礼貌性地拥抱。
等到了季导的时候，这个暴脾气的导演直视着杜若：“回去之后要记得多揣摩揣摩知道吗？多试试看不同的角色， 搂搂抱抱就不用了……”
杜若在剧组里待了这么久，早就习惯了季导的嘴硬新软， 听见他这么说也没有放下自己的手臂，而是张开双臂轻轻地抱住了季导：“好的好的， 我知道了。”
抱了一下， 杜若也就快速地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季导这时候才刚刚抬起手，瞪直了眼睛。
看见杜若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 季导最后也就是轻拍了下杜若的肩膀， “回去之后演技也不能放下。”
“明白。”杜若感受到肩膀上微不可查的力道，嘴角愈发上扬。
等杜若卸完妆，他的手里已经塞满了一堆压惊红包， 不仅是季导， 还有剧组里其他的很多人。
因为杜若要赶去机场，季导原本提出的聚餐也没有举行。
凌晨两点的时候， 杜若刚下飞机。
在上一次从奥克斯独立电影节回国后的接机事件后， 杜若就公开表明了对粉丝接机的看法， 之后又连发了几条星光动态， 表示了希望非公开行程不要来接机。
这一次又是凌晨的飞机，这个时间段人流稀少，又因为杜若之前四发星光动态的说明，他直到走出机场都没有遇见接机的粉丝，余光倒是瞄到了一闪而过的闪光灯。
但因为只是闪了一次，杜若瞥了一眼便不在意地往前走了。
杜若刚刚走出机场就看见一辆车在自己面前缓缓地停下。
车窗落下，露出后面一张他无比熟悉的面庞。
正是昨天发消息，暗戳戳地打听他杀青时间的闻戚。
也不知道他究竟等了多久。
杜若心里想着，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也就刚到。”
听见闻戚的回答，杜若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把问题问出口了。
连杜若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现在望着闻戚的眼神究竟有多么温柔。
在和陈默还有助理告别后，杜若坐上了闻戚的车。
闻戚在前排开着车，杜若坐在后排。
车里带着一股薄荷香，很轻，很淡，仿佛一阵微风吹来，他就散了。
在杀青的前两天，杜若的戏份相当地密集，几乎是连轴转，而因为时差的缘故，在飞机上的时候，杜若还不得不以代言人的身份参加PRINCE的视频会议。
等坐在车上，闻着淡淡的薄荷香，车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一放松下来，困倦便无声地袭来，就连杜若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迷迷糊糊间，他似乎听见了类似敲门的声音，还有低到难以察觉的脚步声，他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头，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直到阳光从窗帘缝中洒入屋内，躺在床上的人才悠悠转醒。
睁开眼睛后，杜若望了天花板好一会儿，这才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低头就看见自己回来时身上的外套都被脱了下来，被人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了床头柜上。
再看这件房间，尽管格局很像，但细节处又能够清楚地看出这并不是他的房间，但也是杜若熟悉的地方。
昨天晚上带他回来的是闻戚？
杜若不由地抬手捂住了脸，将叹息声埋在了只剩下几根金线的手掌心里。
从很早之前开始，杜若就发现自己的本能在被不断地削弱，就说之前在《听说》剧组的私生事件，假如是一开始，当他打开门之前就能够察觉到私生的存在，但却没有。
但即便这样，被人带下车，又带进房间，他也不会没有一点反应。
除非，这具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将闻戚划到了“自己人”的范围里。
这个猜想让杜若直到换好衣服，走出房间，耳根都依旧是一片绯红。
一打开门，杜若就闻到了温热的香气，从厨房里飘来。
“你醒了。”
在杜若的脚步声响起的那一刻，厨房里穿着围裙的男人就已经转过头来。
“嗯。”杜若站在厨房门边上，望着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只为了煮一锅粥的男人，嘴角忍不住轻轻上扬。
杜若在一边看着闻戚的进度，掐着点让闻戚灭了火，等闻戚将粥放在餐桌上，杜若将碗筷摆好后。
杜若略一抬眼，装作无意地试探道：“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新年那天，你原本是想要和我说什么？”
杜若话音刚落，闻戚就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是……”
“我喜欢你。”
杜若还想要再试探一句，却没想到刚才愣住的闻戚却接上了这一句。
在闻戚的眼睛里，杜若可以看见自己小小的倒影。
这一时间，愣住的人变成了杜若。
而就在这时候，闻戚直视着杜若，认真地，专注地又说了一句：“所以……请问你愿意答应跟我在一起吗？”
你愿意……
答应……
跟我……
在一起……
吗？
这句话飘进杜若的耳中，他张了张嘴，却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周围的声音仿佛都在瞬间离他远去，只剩下不断传来的“砰砰”的心跳声；周边的景物也在刹那间变得模糊，唯一清晰的只剩下了眼前的那一个人。
他抿了抿嘴角，却压不下嘴角的不自觉上扬，也屏蔽不了暴露了自己实际心情的心跳声。
“好啊。”
杜若望着闻戚，眼底漫上的笑意，比窗外的春景还要烂漫，柔软。
既然到了这一步，何不就听从自己的感情呢？
在等待着答案的这段时间，对闻戚来说，却像是在困境中不知徘徊了多久，进一步是刀山，退一步是火海。
但那道天籁般的声音，却像是为他在刀山上架起了桥，在火海中开辟了路，使得的心得以劫后重生。
听到这一句的瞬间，闻戚的腿仿佛失去了控制一般，他往前跨了一步，紧紧地抱住面前的青年，下一刻，又怕勒疼他，下意识放轻了力道。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面前的人，嘴张开又闭上，最后只是颤抖着，道了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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