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走一步,都要担心会不会因为踩到青苔而打滑摔倒,或者不知名的粘液会不会在下一步突然滴落在脸上。
一路走下去,花寻才发现此处是一个曲折蜿蜒的石室。
走廊错综复杂,和地宫似得。
花寻随手推开一间没上锁的,发现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只是借着长明灯,看到墙上石头纹理的时候,花寻倏地顿了一下。
褐白色的纹理,泾渭分明。
等等……当时在龙腾镇上看见沈惊蛰被关着的那间石室……
方才他记得是在门口听见地下有动静的,那么只要按着上面的路寻找,肯定能找的到些什么。
想到这儿花寻只觉得心跳瞬间加快了不少,一刻也不敢停留,赶忙照着记忆里的路线奔跑了起来。
“咳咳。”
刚跑过转角,花寻就听见背后传来一阵清脆的咳嗽声。
声音已经算得上熟悉,花寻听见之后愣了三秒,更是不要命的试图先前跑。
只是这一次还没跑两步,后衣领就先一步被勾着了。
石室里本就阴冷,花寻根本就不敢回头去看,身后早就被冷汗浸透,心跳也几乎快跳出胸膛,喘息更是不受控制的加重了好些。
“怪我天真,以为师父真的是累了,想歇息。原来还有的是体力,不仅能摸到这儿,还准备逃跑。”
话音刚落,花寻来不及反应什么,只觉得被猛地一拽。
本以为会重重的摔到墙上,然而却是被一只大掌挡了一下,才靠到在了墙上。
“我……”花寻见着他欺身压近,心中的恐惧几乎快要溢出来了,一时间话都说不囫囵。
“师父在抖。”哪怕是这种时候,九重说话依旧是不急不缓的,甚至比平日里还柔上几分,“别怕,我是绝对不可能伤害师父的。”
喘息渐重,花寻赶忙将头偏向别处。
却是被掰了回来,被迫和九重直视。
“说了别怕,我什么时候伤害过您?”
怎么可能不怕?
如果有可能,花寻真想说他时时刻刻都在伤害自己。
但是花寻不敢。
“说实话,师父来这儿做什么?”过了半晌,九重见花寻抖得不是那么厉害了,这才凑到花寻耳边轻声问道。
只是还没得到回答,就先一步摸上了花寻腰间挂着的择清剑和那个缺了角的龙腾镇。
花寻很明显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温度顿时骤降了不少。
“原本我还安慰自己,师父是担心,所以才寻出来看看我,如此看来,大抵是自作多情和低估您了。”这一次九重的声音明显冷了几分,说完还不忘狠狠的在花寻腰间抓了一把。
花寻吃了痛,照着以前的性子肯定会叫喊出声,然而现在却是连躲都不敢躲。
“说实话,师父来这儿……是因为在龙腾镇上看见了什么罢?”
“不是的。”花寻连忙否认道。
“放心,我说了很多次,不会伤害您的,您怎么就不信,嗯?”九重说完之后努力挤出来了一丝笑容,半哄半骗的稍微蹲下身子,让自己和花寻的身高在同一水平线上,“九重最最珍惜的就是您了,您为什么连实话都不肯说?”
“……把我放开。”
“这可不行,我方才就走了一会儿,师父就要逃。现在让我怎么敢把您放开?”
花寻没接话。
九重刚想说些什么,却听见不远处的一个石室里忽然传来了一声哀嚎,赶忙搂向花寻,说道,“走,我们先上去,不在这种地方待了。”
那个声音花寻也听见了,分明是有人在喊,现在哪儿肯跟他走,“方才那是什么声音?石室里分明有——”
“哪儿来的人,我养的狗而已。”
“不可能——”
明明方才在龙腾镇上看见了,沈惊蛰或许就在此地。
方才又听见了声音,更加证实了花寻的想法。
“师父这个性子真是倔强。”九重说着抿了抿唇,依旧是十分耐心,“既然如此,就带师父看看。”
说完之后九重一手搂着花寻,一手狠狠地夺过花寻身上挂着的剑和圣器,最终是在一间石室面前停下,一脚踢开了门。
花寻抬头,发现果真是一条黑狗,脖子上套着绳索,本来是趴在地上,一见着来人,忽然窜了起来不断地的狂吠。
“师父这回信了?”
九重说完之后没给花寻花寻回答的余地,关上门之后,直接将花寻横抱了起来,一步步离开了这个阴暗的地下室。
花寻自知理亏,虽然内心不接受这个事实,但明面上却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回到房间之后,九重尽量轻的将花寻重新放回床榻之上,腾出来的那一只手已经先一步的抓过了手铐。
“你要做什么?”花寻已经放弃吼叫了,只能用着几近虚脱的声音哀求着,“别用这个东西,好不好?”“我不应该擅自乱跑,不应该去碰龙腾镇和择清剑,是我不对。”
九重听闻之后顿了一下,果真是没有再用手铐拷住花寻。
“怎么会是师父的不对呢……”
花寻刚想说些什么,却是先一步被对方死死的揽入怀中。
根本动弹不得,连喘气都是奢望。
“先前是九重的不对,见到师父以后太过激动了。师父心里又装着别人,所以才做事冲动了一些,”说这些话的时候,九重已经带了几分哽咽,声音也哑了不少,听起来完全没有攻击力。
“九重只是太喜欢师父了,不求师父原谅……只求师父再给九重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第110章
花寻被他这么搂抱着虽然几近喘不过来气。
但却也不敢乱动。
毕竟抱着比冰冷的手铐好多了。
九重见他不回话,又一次喃喃道,“重新开始好不好?不求您不计前尘,只求再给九重一次机会……求求您了好不好?别离开我。”
花寻心想倒是想离开也得跑得了。
但是贸然的话却是怎么都不敢再说,生怕一不小心又戳着他痛处,再给自己招来灾祸。
现在的关键是再次找到机会潜入那个地下室。
虽然方才什么都没找到,但花寻已经认定,认定沈惊蛰就是被困在那儿。
“……师父?”
“嗯,重头来过。”花寻想了想,最终还是咬牙切齿的说了这一句。
毕竟对于花寻而言,九重这个名字就是突然闯进生活的。
对方兴许已经认识他认识了千百年,但感情再怎么深厚,也是一厢情愿。
但是先前的经验告诉花寻,惹恼这个疯子对自己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顺着哄着,总归还是有希望的。
听到这句话之后,九重总算是肯将抱着花寻的双手松开了些,方才一直激动的情绪也缓和了不少。
“真好,我以为师父会拒绝我的。”
“但是重头来过的条件是不能再用这些骇人的东西。”花寻瞧着他神色似乎缓和了好些,这才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句。
“好。”九重答应的倒是爽快。
花寻原本以为被从地下的石室带上来之后迎接自己的会是暴风骤雨般的惩罚,或是密不透隙的凌虐。
但这一次九重却是出其意料的平和,似乎这事儿根本就没发生过似得。
过了一会儿,九重将方才已经冷了的饭菜重新温了一遍才端上桌,拉着花寻坐在桌边。
能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
“师父尝尝这个,九重记得您以前最喜欢吃的就是它。”
花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盘子里就已经先一步多了许多各式各样的菜肴。
抛开别的不说,九重的手艺算得上不错,真的哪天从良了,开个食肆也能混的风生水起。
但是如若结合之前发生的种种,再是稀世珍馐摆在面前,花寻也不敢动一口。
谁知道里面会不会加些什么不便言说的东西。
“师父怎么不吃?”
“我不饿。”这个理由多少有些生硬,说完之后花寻瞧着他脸上的笑意锐减,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气氛僵持了一会儿,九重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伸手拿起了勺子,舀了一勺之后先自己试了试温度,才朝着花寻嘴边递了过去。“师父还是和以前一样,下次不想自己动手可以直说,九重很乐意代劳。”
花寻并没有张嘴。
虽然面前的食物看上去色泽诱/人,但花寻觉得依着九重的性子,往里添些东西也不是不可能。
比如能把自己困在这儿的迷药。
“真的不饿,需要的话我自己会吃。”花寻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补充一句。
说完之后花寻甚至已经想到对方会揪着自己的头往墙上撞的场景,或是更为血腥的,却不料九重的反应竟是如此淡然。
“不吃便算了。”九重端着勺子的手举了半晌,见着花寻没反应,也不觉得尴尬或是什么,只是自顾自的叹了口气,将勺子放回了汤碗里。
花寻见此不禁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对了,我来时穿的那身衣物……”花寻这才想起来正经的,毕竟现在自己身上裹着的应当还是九重的衣服。明显不合身,大上一圈儿不说,尤其是下裳,频频踩地。
最关键的是,花寻在自己衣服里藏得又集血草,用来抑制兽丹反应的。
现在算着日子似乎快到了,是时候得准备着了。
“上面满是血污,已经替师父扔过了。”
花寻:“你扔在哪儿了?”
“怎么,莫非是很重要的人送的,所以才如此恋恋不舍?”九重这个敏/感的性子还真是无人能及。
“不是别人送的,上面藏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一种……药。对我而言非常重要。”
花寻再三思量,决定还是不把这种反应说给他听。
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儿,一个是说来实在是不光彩,再一个花寻也怕被抓住把柄,或是借此做出来什么事儿。
九重听闻之后神色缓和了不少,“是用来抑制体内兽丹反应的集血草么?”
花寻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是。这种体质当初给予师父的时候,您恨不得直接……”
话没说完,九重脸上的颜色倏地变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美好的回忆。
“真好,现在师父现在终于能够坦然接受,不会再因此去寻死觅活了。”
这是自然,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不同的人,做事风格肯定也不一样。
花寻一开始就是冲着“能回家”这个条件来的,至于这一路上发生过再多苦不堪言的事情,能换回同等价值的钱财,也算是值得。
“可惜那些东西已经被我给扔了。”九重沉默了好久,才小声的说了一句,“师父先别生气……”
花寻哪儿敢生他的气。
只是希望这一次上天对他稍稍友好一点,别太难受,还是能熬过去的。
横竖那个时候在河边干挺了两日不也熬过去了?
不过这一次估计花寻是算错了。
上天根本就没有眷顾他的意思。
下午的时候两个人基本上是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九重似乎一直在钻研着手中的书卷,说是上面的东西若是研究透了,能帮着花寻回忆起来以前的种种。花寻则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着,横竖把他哄高兴了,自己也能安全些。
但是到了晚上,两个人还是难免会躺在一处。
被骇人的热浪席卷全身的时候花寻暗叫不好,但却是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上的异样一点点的升腾起来,再一点点扩散至全身。
本来宜人的温度也变得燥热了起来。
最最关键的是身边还躺着一个人。
花寻瞧了一眼九重,看着应当是睡着了,赶忙将手从他脖子底下抽了出来,试图偷偷溜出去。
发作初期的时候,往身上浇水还是十分有用的。
只是刚爬下床,身后就幽幽的探过来了一只大手,将花寻按在了原地。
“怎么还是想着跑?”
能听得出来,九重明显没睡醒,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沙哑。
有些不悦。
虽然没发作,但估计在这么僵持下去,之前的场景会又一次上演也说不定。
花寻:“不是想跑,屋里太热了,我出去透透风。”
“这个借口,师父自己相信么?”
花寻:“……”
九重没接话,只是将花寻拽回了床上。
然而手在拂过花寻颈窝的时候,骇人的温度让他顿了一下。
似乎是觉得自己试探错了,赶忙又一次伸手探了一遍,脸上顿时没了方才的倦意,“怎么了这是?”
“我说了让我出去透透风就好。”这点儿竭力隐瞒着的异常被发现了,花寻还是无力的辩解了一句。
“是又发作了吗?”九重沉默了一会儿,才试探性的问道,“难怪白日的时候,您问我集血草的事,原来如此。”
花寻没说话。
“抱歉,九重当时不应当擅作主张扔师父的东西……”面对这种场景,九重显得有些无措。
倒不是没见过。
而是以前见着的时候……
有一次记得是师父在外面,独自一个人的时候突然如此,结果便是羊入虎口,差一点儿就酿成不可挽回的大祸。
第二次是撞见师父不堪羞愤,鸩酒和匕首都准备好了,虽然最后还是救下来了,但也仅仅是那么一次救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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