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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那孩子住的地方？
脏乱的街道阴暗冷清，时不时从暗处传来的污言秽语谩骂低咒，如同萦绕在夜空中的烟气般消散不去。再往里面走去，更为露骨夸张的声音此起彼伏，这不是因为结合热而自发产生的交缠，是纯。肉。欲。的沉沦。
威拉德握紧拳头，感觉一股莫名的气闷渐渐从心底升起。
对着昏暗的路灯，威拉德冷着脸找到了欧文发到他光脑上的地址。
那是一栋破败的小楼，大概是星球开发初期所建的废弃商业楼，为了迎合当时流行的风潮，窗户设计的十分抽象派，导致屋内几乎照射不到阳光。
威拉德正拧眉思考着究竟是不是自己找错了地方的时候，突然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从狭窄的入口钻出来，花枝招展地扭动腰身看也不看就朝着威拉德扑过来。还不忘用甜腻的声音嗲声嗲气地说着：“哦，先生，您愿不愿意和我共度一个美好的夜晚？”
威拉德冷冷地盯着那个女人，从她迈开腿朝着自己的方向扑来的时候就面无表情地闪到了一旁。
女人浑身酒气，扑了个空后定了定神，发现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便有些畏缩地切了一声，转身离开时小声咕哝道：“来这种地方，还装什么清高，真以为这里住着纯洁无暇的天使吗。”
威拉德铁青的脸色比夜色还要浓黑，他深吸口气，努力压抑自己升腾的怒气。
他已经很久没有动过怒了，自从受伤后，受损的精神图景让他吃了不少苦头，他早就学会了如何控制情绪不给自己造成更大的伤害了。
许久，将这久违的失控，归于对未成年人成长环境竟然恶劣到如此地步的忧心后，威拉德的怒气才渐渐回落。
罗伊背着双肩包，提着一个袋子借着街上的亮光顺着参差不齐的楼梯走向出口。
哈法利星的温控系统比之照明系统显然更为尽职，虽然是晚上但却并不让人觉得冷。罗伊刚想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就见对面路灯下站着一个人。他十分警觉地顿住脚步，待看清楚后才惊呼道：
“威拉德先生，怎么是您？”
快走几步，罗伊急切道：“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上尉脸上的不悦依旧没有任何起色，威拉德冷着脸也不怕本来就对自己有些畏惧的男孩更加胆怯了，上前一步强硬地从罗伊手中接过袋子，随后又皱眉道：“你就这么点东西？”
罗伊立即侧身，让威拉德得以看清自己的背包，道：“我刚来没多久，还没有置办太多东西，说不定以后就会越来越多了。”
威拉德眉间几乎要堆出一座壮观的褶皱山，看了一眼罗伊身后黑洞洞的建筑入口，收回目光生硬道：“走吧。”
罗伊原本并不想这么晚了，还去打扰威拉德的。
搬家其实可以赶在周末，但威拉德通知他今天可以搬过来，他只能带着雀跃不已的心情如实照办。但他绝对没想到威拉德会来接自己，虽然这大概是翠西的吩咐，但走在威拉德身后的罗伊还是忍不住暗暗欣喜。
虽然翠西离开的时候，交代了他许多的事情，但除了按照翠西的指示照顾威拉德外，他并不会做多余的事。
能够和威拉德住在一起，简直是一个天降的巨大惊喜。原本按部就班的计划像是坐上了跃迁巡航舰一般，光速前进。
上一世的翠西就对他格外关爱，想不到重生之后，第一次见面的翠西就为他创造了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不是他们还不熟，罗伊简直想要跳起来给翠西一个大大的拥抱，这个只能先记在账上，留着日后实现了。
罗伊偷偷瞟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威拉德，歪头不解：不过上尉好像不大高兴。
换作是上一世，自己只怕要开始胡思乱想：威拉德是不是嫌自己麻烦？会不会觉得自己打扰了他原本的生活？而后他就会变得犹犹豫豫裹足不前。
但经历过前世的生离死别，他已经看清了许多事情，包括他们各自的感情。
上一世的误会，这一世他绝不会再犯了。
加快步子，罗伊追上威拉德，小心翼翼充满试探地说道：“先生，没关系的，我从小就住在这种环境里，很早就学会怎么在黑暗中保护自己了，虽然我只是个普通人，但我绝不会成为累赘的。”
因为这条街上灯光昏暗，罗伊此刻也不怕威拉德发现自己没掩藏好的情愫了，看着威拉德的侧脸，一字一句解释道。
威拉德脚步一顿，扭头正对上一双诚恳又真挚的明亮大眼。罗伊大概只坚持了不到两秒就别开眼，低着头道：“很感谢您能收留我，我会尽量不给您添麻烦的。”
对着罗伊有些可爱的发顶，威拉德的火气完全消失了，他叹了口气，只说道：“走吧，我的车停在前面。”
威拉德的车和前世的座驾并不相同，罗伊想着大概上尉在首都星上还有许多不同的车子，继而又开始胡思乱想着上尉家里会不会也有着其他不该有的东西。
两人一路无话，一直畅通无阻地开到了威拉德所住的高级住宅区。
罗伊跟在威拉德身后，看着他打开房门的瞬间，忍不住眼眶发热，这个画面他并不陌生，上一世两人住在一起时，也是这样熟悉的动作，这样温馨的画面，他在威拉德身后微笑看着上尉将自己先让进房间。可惜的是，这样的画面在上一世却并没有持续太久。
威拉德转身的瞬间，却发现男孩再次低下头去。他有些无奈，对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在沟通上的前景十分担忧。
罗伊此刻心情有些混乱，努力地用指甲扣住掌心，力图用疼痛让自己保持冷静，以防过于激动的情绪让自己现了原形，他不敢抬头，怕敏锐的威拉德发现自己的异样。
威拉德搔了搔头发，使得原本就杂乱的长发显得更加奔放。
“因为这几天一直很忙，我只腾出了你的房间，别的地方还没有来得及收拾。我的屋子确实有点乱，但你不用像翠西说的那样，整天打扫屋子什么的。以后我会注意一些，房间里的整洁就靠我们两个人共同维护吧。”
他想了想，声音有些严厉道：“你住的地方实在太不像话了，以后住在这里也好。不收你房租，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就帮我简单收拾一下房间就好。走吧，我带你去你的房间看看。”
依旧老实跟在威拉德身后的罗伊，突然想起来今天一早办公室里的人对他进行的一番忠告。
修：我觉得你这是跳到了一个火坑中，你要不要考虑搬出来和我住在一起？
温蒂：我觉得你在被逼疯之前，可以提前考虑换下一个住处了。
林恩：如果头儿心情实在不好，你可以试着给他讲讲那些古老的寓言故事。
萝卜：上尉的情绪有时候会失控，这个时候，你……你就赶快找个地方藏起来吧。
这些他都知道，威拉德受伤过后，精神图景受到了重创，又因为不肯接受军方指定的向导为其缓解痛苦，所以一直默默忍受着伤痛和随时可能狂化的危险。
但是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盼望着能够靠近威拉德。那种因为一个人而时刻盘踞在胸口的忐忑和雀跃，并没有因为重生一次而削减分毫。
这一次，即便是威拉德赶他走，他也不会离开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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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鼓起勇气与暗恋
美好的一天，是从叫醒服务开始的。
罗伊站在威拉德的房门前，默念这句话的时候，仍思考着到底要不要再敲第四遍门，以及被吵醒的威拉德开门将他胖揍一顿的可能性。
威拉德是有起床气的，阴晴不定的上尉被吵醒后的不满主要表现在，他暴躁得会在床上躺更长的时间，即便醒着。
歪头看了一眼客厅里的时间，罗伊退开半步，紧张地再次敲响了房门。
“上尉，已经是早上了，您该起床了。”
说完，罗伊忐忑地缩着脖子，侧耳细听房内的动静。
许久，屋内传来威拉德沙哑低沉的回答：“知道了。”
听到回答，罗伊在心中欢呼了一声，从口袋里一个小册子，翻开划掉了第一项，然后又默默揣回口袋里。
他高兴地转身朝客厅走去的时候，威拉德裸着上半身正坐在床上揉着发昏的脑袋。
敲门声第一遍想起的时候，他就睁开眼睛了，首先苏醒的警惕感，让他瞬间绷紧了身体。
然而无论是偷袭还是刺杀，谁也不会自信到先要敲门打个招呼的。
他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情的时候，执着的第四遍敲门声让他坐起了身。
昨晚将房间和需要注意的事项都告诉罗伊后，为了让小家伙能够放松一些，威拉德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怕罗伊心理负担过重，他特地选了和自己卧室相隔一间房间的屋子。等回到房间后，他坐在沙发上仔细聆听了半天家里面的动静。
罗伊一整晚都没有出过门，而他这套房子贵就贵在，是为了某些神经敏感的哨兵而设计的，将隔音降噪功能做到了极致，即便是他也听不见罗伊房间的动静。
叹了口气，威拉德下了床。
话说回来，虽然家里多了个人，但是奇怪的是他昨晚竟然是这一个月来睡得最沉最好的一晚，没有头痛欲裂也没有意识飘离，就连他的量子兽巴伦都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地呆在高纬空间里。
说起来，家里多了个人，领地意识极为强烈的巴伦居然没有一点反应，这可真是有点奇怪。
穿上衣服，威拉德洗脸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解。墨绿色的长发被他随意地绑在脑后，他扯着垂在额前，被水浸湿的头发看了看，心道：这长度，是不是该剪了？
麻烦！
等罗伊在客厅徘徊，犹豫着要不要再去叫第五遍的时候，威拉德上尉终于沐浴在清晨的日光中，推门而出了。
他露出一个恰如其分的微笑，对罗伊道：“早！”
仿佛没想到他出现得这么突然，罗伊先是一愣，对他道了一声早后，急忙将摆在一旁的营养液递到威拉德面前。
“翠西说，要您每天早上至少喝上一瓶营养液，每隔三天要注射一针药剂。”
举着营养液挡住自己的脸，罗伊平静地说着。
威拉德并不喜欢营养液，罗伊当然知道。说实话，罗伊自己也不是很喜欢这味道。比起营养液，他宁可费时费力去做些简单的低营养食物。
看着举到眼前的营养液，以及那双过于白皙和纤瘦的手，威拉德低垂的目光中透着一丝兴味。
他终于忍不住好奇，从罗伊手里慢条斯理地接过营养剂的时候，微微靠近，低声道：
“你很怕我吗？”
不是说，自己是他崇拜的偶像吗？
柔软的黑发遮住过分白皙的脸颊，一副硕大的眼镜将那双低垂的双眼挡了个严严实实。
总是躲避的视线，只有和自己讲话时的刻意疏离，这让威拉德疑惑的同时，早就有了点不平衡。
鬼使神差地，他伸手抬起了男孩的下巴。
透过厚厚的眼镜片，依然可以看出，那是一双波光流动的双眼，威拉德见过它狡黠，它温和，然而此刻眼梢微抬起时，是从未见过的嫣然动人。
原本游刃有余的上尉，瞬间失了方寸，他听见自己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了几下，身后一声低吼，巴伦再次不听话地在高维空间里现身而出。
雪豹粗厚的尾巴漫不经心地甩了甩，幽暗的双眼一瞬不眨地紧盯着瘦弱的男孩。
威拉德粗粝的手指下意识地在罗伊细嫩的下巴上摩挲着，随即反应过来，急忙收回手，喉结不自在地滑动了一下，轻咳一声重复道：
“很怕我吗？”
四目相对，威拉德并没有在那双愈加水光盈盈的眼睛里，找到一丝的排斥和抵触。
而罗伊，除了要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外，还要克制双眼不去瞟在他腿边嗅来嗅去的巴伦。
是的，虽然没有觉醒，但他却能够看到哨兵们的量子兽，这是重生后一个让人琢磨不透的谜。
“我，我并不怕您。”罗伊垂下目光，轻声答道。
巴伦又短又圆的耳朵向后背着，毛茸茸的大脑袋凑过来贴着他的裤腿。罗伊目光丝毫不敢多做停留，悄悄别开头。
威拉德弯下腰，试图对上罗伊躲避的视线：“既然不怕我，和我说话的时候，能让我也有幸看到你那双漂亮的眼睛吗？不然我会觉得非常遗憾和可惜的。”
太过亲昵的距离，让罗伊手足无措。
说实话，上一世他没有太多和威拉德亲近的机会，唯一一个带着离别之意的吻，也完全被死亡阴影所笼罩。
这种让人心脏乱跳呼吸不畅的对话，他如何表现才像个正常人？
许久，罗伊慢慢抬起头，目光直直对上一脸笑意的威拉德，缓缓点了点头。
那双波光粼粼的眸子已经如平静地湖面沉寂了下来，只是过分白皙的脸蛋却渐渐升腾起了红色。
“您还没有服用营养液呢？”
这次，男孩的目光没有闪躲，直直地看着他。威拉德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伸手揉乱罗伊顺滑的头发，笑着问道：
“你也喝了吗，营养液？”
罗伊忍住从头顶一直蔓延到心尖的暖意，镇定地回道：“我已经吃过了。”
巴伦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绕在罗伊脚边徘徊不去。
“哦——”拉长着音调，威拉德打开瓶盖，长腿一伸，将几乎要在罗伊脚下把自己盘成一个肥圈的巴伦踢到一边，仰头闭眼将营养液灌了下去。
果不其然，滑溜溜的液体带着浓厚的果味，滑入喉咙后是一阵腻人的化学药品的试剂味儿。
不过，今天出奇地威拉德在喝完营养液后，首次没有想要骂人，不如说，罗伊递给他的营养剂，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喝了。
将空瓶随手递给明显十分高兴的罗伊，威拉德正想道谢，眼角余光见到右手边的客厅，仿佛见了鬼一般，猛地瞪大眼。
无论是客厅还是厨房，无论是地板还是玻璃，简直发生了比之办公室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变化。
这……这是他家？
“你是魔法师吗？”威拉德愣愣地看着将瓶子收起来放好的罗伊。
罗伊满头问号瞟了威拉德一眼，“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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