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无可忍的闭了闭眼,王晟搁下吃了一半的糕点,转头冲着门的方向喊道:“陆隐!你要是再敢一来就踹我的那盆子牡丹,下次就休想进大门!”
外头静默了片刻,陆隐温文含笑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友说笑了,我怎会故意踹翻你的花盆,实在是摆放的位置有些不合理,我每每过来,总是避免不了要挨挨碰碰。”
王晟哪里会相信他的鬼话,陆隐这厮最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有事没事就喜欢往他们这里跑,来了又不说正事,就在你面前到处晃悠,招猫逗狗的,烦人无比。
而且这人每次过来就忍不住要给他找点不痛快,估计是更年期要到了,情绪这么不稳定。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静心口服液,他翻了个白眼,抱着手臂不满的说道:“那你好歹把我的花盆扶起来啊,泥都给你踢出来了!”
陆隐不理他,自说自话的从外头走了进来,甚至还手快的抢了他的桃花糕。
那是姜洵特意给他做的!
王晟气得血压升高,但是又心疼自己刚买回来没两个月的那盆牡丹花,就在他纠结于是继续守护他的糕糕,还是先去扶花盆的时候。
陆隐居然又抢了一块他的桃花糕,而且他这次不单单抢了糕,甚至把整个盘子都端走了。
王晟:…………你这小人我今天必须铲除。
好在姜洵在他决心要召唤SSR和对方来个决战厨房之巅前,眼疾手快的把陆隐托在手里的瓷盘夺了回来,重新放到王晟手中。
他也不说话,只用那种沉静又具有压迫力的眼神看了陆隐一眼,便出门处理王晟那盆多灾多难的牡丹了。
姜洵那种大家长的气质对谁都能其效果也是挺神奇的,他这边一走,陆隐居然也没跳起来继续压迫王晟,反而又开始用那种笑意盈盈的眼神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第78章
王晟被他搞得甜糕都吃不下去了, 没坚持两分钟就浑身不自在的放下手里的盘子。
他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心里忍不住暗自吐槽对方性子奇怪。
虽说大约知道陆隐此人的一些过往,但是王晟实际上和他的关系说是不熟都算是美化后的版本了, 之前对方按着自己脖子差点没把他掐死的时候还历历在目呢,造成的心理阴影暂时没那么容易消除。
而且他总觉得陆隐似乎对他也有一种奇怪的抵触, 说不上是敌意, 但是总是让人有点别扭。
他不乐意和对方单独呆在一起, 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便打算回房间呆着。
谁想就在他经过对方的瞬间, 陆隐忽然伸出手拉住了他的小臂。
王晟:?????
他心中茫然和懵逼并存, 尚未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 就见陆隐面色惊讶的盯着他的手腕猛瞧。
心中有些疑惑, 王晟下意识的低头看去, 发现对方看的方向正是姜洵刚刚给自己的那条手串。
陆隐的脸色和个调色盘似的精彩无比, 几番变化之后,停留在一个说不上来是喜是怒的奇怪表情上,声音也因为压抑和情绪变得有些怪异。
“他把这个都给你了?”
王晟听着这个语气, 恍惚之间还以为对方是来抓奸的。他自己被这个可怕的联想激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赶紧停止了这个可怕的想象。
“……对, 怎么了?”
陆隐抬头古怪的看着他,其中的情绪十分复杂, 让人难以辨别。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挑剔的上下扫了他好几眼,像是在评判他这块猪肉几斤几两,最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没事。
然后陆隐便愤愤的甩袖离开了, 连假笑都不端着了,倒是十分难得。
王晟下意识的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正满头雾水不明所以的时候,正巧瞥见姜洵刚刚抢救完那盆可怜的牡丹正擦着手从外头走进来。
他忍不住就问起对方这沉香手串来的来历。
姜洵平静的说道:“这是谢家传承的信物,算是我母亲的遗物。”
王晟:…………怪不得戳到陆隐的肺管子了。
不过这东西听起来还挺重要的,就这么大喇喇的给自己真的没问题吗?
王晟摸了摸冰凉的珠串,又偷看了两眼姜洵,到底还是没好意思驳对方的好意。
唉,就当嫁妆了,他仗着对方听不到自己的心声,厚颜无耻的想到。
谁知他这边各种胆大包天的想法直冒了个头,就听到那边的姜洵喊了他的名字。
王晟被吓得一抖,有些心虚的走过去,才发现其实是自己想多了。
姜洵只是往他手里又塞了一碗粥,然后伸出手指,轻轻抹掉了他嘴角的碎屑。
可能是之前吃桃花糕留下的,他的手指微凉,皮肤表面却带着被瓷碗悟出来的热烫,指尖粗糙带着薄薄的茧子,在王晟嘴边触之即离。
王晟又抖了一下,这回不是被吓得了,他的心脏好像被勾了一下,一路从指尖麻到后背。
他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又有些反应不过来,只好就这么傻乎乎的隔着那道蒸腾出来的热气和姜洵对视。
姜洵的眼睛再一次弯出熟悉的弧度,细密修长的睫毛笼下来,他凑过来,下一秒,柔软的触感落在自己的唇角。
王晟像是被烫到了,手里的瓷碗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一个合理且温馨的互动最后以擦地板为结尾,王晟憋屈到流泪,倒是姜洵像是被他逗笑了,一边弯着腰收拾狼藉,一边还时不时的捏他的腮帮子,看起来倒是心情颇好。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现在的家庭定位好像和蒜蓉也差不了多少。
真是悲伤的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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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
沉重的呼吸声在幽暗且繁密的树林中断断续续的响起。
已经快把自己逼到了极限,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四肢百骸中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哀鸣声。
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必须要尽可能快的赶到江城,现在只有那个人能救涂樾了。
想到涂樾,他的眼眶中简直要留下血来。
好恨。
狠自己无能无力,明明已经变成了这样的怪物,却还是保护不了他。
脸上的面具已经碎了大半,现在正随着自己的动作细细碎碎的往下落,伴随着自己的血液,将来路染得血红。
他心知这事情透着一股子不对劲,明明自己已经是强弓末弩了,对方却偏偏放了自己一条生路。
若是那群人想,他们完全可以把自己杀了。
但是却没有,放虎归山,这不像是他们的风格。
也许是个陷阱,也许背后隐藏着更加复杂的秘密,他昏昏沉沉了半辈子的大脑从未这么清醒过,就像是忽然回到了那段,他还是个“人”的时期。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终于看到不远处的城墙,它们被笼罩在夜色中,隐隐约约的看不清楚,落在仓皇奔逃的人眼中,却像是一头隐没在暗处的凶兽。
心中不可避免的微微一松,之前被强行压下的气血却在瞬间翻涌起来,他只觉得喉头腥甜,眼前发黑,下一秒便直接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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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缩在姜洵怀里一夜好眠的王晟,倒是完全不知道昨晚的腥风血雨,也不知道这些事未来将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风波。
他睡得神清气爽,一大早吃过早饭后,便开始兴冲冲的往外面跑。
说起来,江城的春日也堪称一景,城外更是栽种着各色的桃花杏花,一阵微风拂过,便有大片的粉白花瓣伴随着动人的香气罩得来人一头一脸。
王晟今日兴致颇好,拉着姜洵打算出门好好领略一番这珍贵的春光。
谁想刚走到城门的位置,便发现那处守卫数量少说增加了一倍不止,正十分严格的排查着过往的人群。
王晟心中有些疑惑,要说他来江城也得有小半年了,可从来没见过这个架势啊。
城门处的异常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力,他一路走过来,不可避免的听说了不少版本的“真相”。
有的说是被通缉的江洋大盗混进了江城,还有人说是城里发现了有吸人精气的妖怪。
当真是众说纷坛,可惜全部错漏百出。
王晟听了两句便没兴趣了,看今天这架势,估计出城是别想了,就在他打算老老实实的回家撸猫时,忽然看在那群面容严肃的守卫中看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面容。
那人十分敏锐,就在王晟盯着对方的脸看时,他似有所感,下意识的一个转头,也朝着这个方向望了过来。
待到看清王晟的面容时,那人眉眼一松,下意识的便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来。
此人便是那位赵捕快,赵大郎。
王晟当时和李修远帮他解决过泥像一事,现在想想倒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三步并两步的朝着这里走了过来,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正好看到一旁的姜洵。
姜洵的外貌气质是绝对无法令人忽略的那种类型,但不知道是不是他有意识的在克制,总是有本事让自己在一定的情况下没有那么显眼。
不过,一旦注意到了,任是谁都能难装作视而不见。
赵大郎见状有些犹豫,踌躇了片刻,还是率先和王晟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王晟倒是有些惊喜,谁想竟然这么巧,这都能撞见熟人。
要不怎么说是朝中有人好办事,赵大郎知道他们的来意之后完全没有隐瞒,十分大方的分享了信息。
原来今日这么草木皆兵,是因为清晨开城门的时候,守卫在距离城门不足两百米的地方,发现了一位重伤的男子。
听到这里,王晟不免有些疑问,若是只是一位受了伤的人,哪怕他伤得再重,也不至于整个江城都警戒起来吧,这未免有些兴师动众了。
赵大郎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疑惑,而是面露犹豫,纠结了片刻之后,才微微凑近了说道:“此事确实蹊跷,那男子……”
他伸出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像是在纠结怎么开这个口,好半天才犹豫的说道:“似乎并不是人。”
王晟闻言大吃一惊,就连原本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姜洵都站直了身体。
被两双眼睛这么盯着,赵大郎也有些紧张了,他似乎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轻叹一口气道:“今日您哪怕不来,我恐怕也是要主动拜访的。我虽然也干了快十年的捕快,但这样的情况确实从未见过。”
闻言,王晟的好奇心倒是真的被勾了起来。
反正在这里干站着也讨论不出点什么,赵大郎干脆提议带他们直接去看看那位弄的江城戒严的不速之客。
一开始王晟还以为可能是某个受了伤后,慌不择路跑到江城的小妖怪,倒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谁想到了衙门一看,这才惊讶的发现,赵大郎口中这个“不是人”的神秘来客,竟然就是当初一直跟在涂樾身边的鬼面人!
第79章
王晟与姜洵下意识的对视一眼, 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惊讶。
怎么才短短几日不见, 这人就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惨样?
也许是他脸上的震惊的表情太过明显,就连一旁的赵大郎都察觉到了不对。
他的语气明显有些迟疑了起来, 目光在王晟和鬼面人之间游离了片刻,才有些犹豫的问道:“你们可是认识?”
王晟叹了口气道:“确实认识, 此事我会与他问清楚的, 还得麻烦赵捕快你帮我和费县令解释一下。”
“无妨, 县令大人对此也是十分头疼, 无从下手。若是能顺利解决, 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赵大郎倒是爽快, 也许因为确实对他十分信任的原因, 甚至都没有对鬼面的身份多加询问, 直接答应了下来。
鬼面身份不明, 官府也不可能给他安排什么贵宾上房,虽说没有直接关押起来,但也是暂且把他安置在一处僻静的, 且远离人群的屋子中。
房间里只有靠近顶端的位置开辟出了一个小窗户, 想来当初建造的时候也有为了防止屋中人逃跑的意思。
此处光线十分昏暗, 不过也能清楚地看出鬼面目前的状态是肉眼可见的非常糟糕。
他正平躺在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上,浑身都是污脏血迹不说, 就连脸上从不离身的面具都碎裂了一半,露出苍白的下巴和线条坚毅的唇角。
这还是王晟第一次看到鬼面面具下的脸,不过他对别人的秘密没什么探寻的意思,稍微检查了一番对方身上的伤口, 便又直起了身子。
直到这时候,他才算知道为什么赵大郎提起对方的时候,会一脸的欲言又止了。
鬼面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锐器划得七零八落,露出其下的鲜血淋漓,深可见骨的伤口来。
照理来说,这也不算多么可怕,至多能称得上一声血腥,但对于经常见尸体的捕快来说,实在有些不够看了。
但诡异的是,王晟凑近了之后,能明显发现他的被割开的皮肉之间,正生出了些许细密的肉芽来,那些新生的肉芽相互交错,像是在努力的想要把那些深深的伤口自行缝合起来。
在那些残缺不全的衣物之下,甚至能看到几条纤细黑色触手飞速窜动的景象,就像是贲发的暗色血管。
这副画面实在是令人狂起鸡皮疙瘩,王晟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正好撞在了站在他后面的姜洵身上。
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腰,耳边传来了对方沉冷的声线:“当心。”
王晟的心也跟着冷静了下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搞清楚鬼面为什么会忽然变成这样,以及,之前和他一直在一起的涂樾又去哪了?
两人关系密切,不存在半路忽然分道扬镳的情况。
联想起之前鬼面寸步不离粘着涂樾的样子,王晟心中难免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只不过,现在唯一的当事人还躺在床上人事不知,就是再怎么焦急也没办法。
王晟本来以为提出要把鬼面这个一看就知道不简单的危险分子带离衙门,必然会遭到阻挠,谁想费县令居然十分轻易的就松口了。
见王晟有些惊讶,费县令却笑眯眯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和蔼的说道:“龙虎山的李道长曾经协助我办理过一个棘手的案子,我并非那些不通情理之人。再加上赵捕快竭力为你作保,我断然没有信不过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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