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小时里褚悠打了十三个电话、发了二十几条信息给他。
此时手机又响了起来,褚时雨直接把褚悠的号码拉黑,他有些生理上的作呕。
刚准备把手机放好,手机就被人抽走,闫乱把褚时雨的手机抓在手上,目光深而专注地看着他:“款式过时了,我给你买个新的吧,这个不要了。”
第94章
这天晚上闫乱所在剧组的各个群里流传着一则爆炸性八卦:闫乱带人回来啦!!!
平日里不怎么八卦的工作人员都对这则实事感到欣慰、一颗颗心终于落了地。
这才是顶流青年演员嘛!整天跟和尚似得独来独往没有夜生活,大家都跟担心自己儿女年纪大了找不到对象的父母那样担心闫乱,这次他终于带了人回来;我们男主角多少小姑娘追着喜欢,哪能委屈自己,他委屈自己,全剧组的人都为他感到委屈可惜,这次闫乱终于不声不响带了个人回来。
虽然是个男人,但据目击者称,长得特别漂亮贵气,好像就是他微博上发的照片里的那个男人。
虽然除了男人,还有一个......小娃娃......
这则消息让剧组众人纷纷又开始猜疑担忧,怎么还有个小孩儿呢?
一小时后酒店厨房收到闫乱房间的订单,要做小朋友的辅食。
这件事让大家的猜测和八卦再次升级,因为辅食是闫乱亲自打电话叫的,电话里细心又体贴,还再三强调西兰花要切碎。
难不成是他私生子?大家纷纷开启编剧思维,这一整个夜晚的剧组人都不再无聊,一个个津津乐道地互相讨论着。
而在闫乱的套房里,枇杷正坐在餐厅里专心致志吃着自己的晚餐,一个一个无籽葡萄往嘴里塞。
一墙之隔的客厅,褚时雨朝闫乱伸出手:“手机给我吧,我看看她还想说什么。”
闫乱凝了褚时雨一眼,把手机掏出来放到褚时雨手中,接二连三褚悠不知从哪儿弄到的陌生号码还孜孜不倦地给褚时雨打着电话,褚时雨接起来,沉默着没说话。
“小雨!”褚悠的声音有些失控:“小雨,你在吗?”
“在。”褚时雨的声音有些冷,他转过身朝阳台走,不想让闫乱看见自己太痛苦的表情。
“你听姐姐说,不管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姐姐真的......”褚悠竭力想给褚时雨解释,但语速再快褚时雨也不想听了,他很快打断褚悠:“枇杷的爸爸是谁?”
褚悠那边安静了两秒:“是一个留学生...”
褚时雨轻笑了一声,他倒是忘了褚悠是在某所知名高校里工作的,申请那所高校的国内留学生很多,能接触到也是正常。
“小雨,姐姐是真的没有办法......”褚悠的声音渐弱,像是在和褚时雨撒娇或示弱,褚时雨从喉腔开始发酸,一直酸到泪腺,他努力压下自己的颤抖,才低声开口:“你跟我说实话,我会不答应你吗?为什么要骗我呢?”
褚时雨说得很慢,他怕一不留神说快了就忍不住哭出来,只要褚悠开口,他不可能不帮着褚悠抚养这个孩子,为什么要那样骗他呢?为什么姐姐也这样了呢?
“小缅的爸爸...知道了这件事,我不想把宝宝打掉啊,当时我也很想离婚,可是爸妈不准,我也...害怕那个男孩会因为我不能回国,甚至以后不能正常工作生活,我...我没办法了小雨,我只能答应他们这么做,这是唯一的办法,我现在活得也好痛苦啊小雨。”
说到最后褚悠已经哭了出来,褚时雨却觉得自己眼眶发干,褚悠的话前言不搭后语,但褚时雨还是很快把她要表达的信息整合了出来。
她这件事不光彩,苏家即使没想决裂,也不愿意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但褚悠主意大,更重要的是,她对那个留学生男孩动了情。
在褚时雨不知道的时候不知经过了多少的协商和挣扎,两方妥协,条件就是把孩子给褚时雨,告诉他,这是你的孩子。
阳台风大,褚时雨却觉得心里比外面更冷,只是这时身上被披了件绒绒的毯子,褚时雨侧头去看,闫乱站到了他边上,给他打了一行字。
“导演找我有事,我去一趟待会儿就回来,你回房间打电话,听话。”
褚时雨的目光和闫乱交缠,电话那边褚悠不知在情绪激烈地说着什么,但褚时雨通通没听到,他朝闫乱点头,跟着他走进了房间。
褚时雨在沙发上坐下来,褚悠已经不再诉说自己这几年在苏家生活得有多不快乐,而是单纯在哭。
这让褚时雨觉得哭泣很恶心,所以他不想哭了。
“枇杷怎么办?”褚时雨冷静地问,他对褚悠的一切亲情和同理心像冬天玻璃外结的一层霜,温度回暖,那些白霜瞬间消失殆尽,连存在的痕迹都不曾有过。
褚悠停止了哭,她声音颤抖着说:“我不知道,小雨呜呜呜,姐姐不知道。”
“爸爸,枇杷吃完了。”一声清脆的童声打破了整个客厅沉闷凝重的氛围,褚时雨按灭了手机,他的表情顿时转换成笑:“那我们玩一会儿就去洗澡好不好?”
枇杷走到褚时雨跟前,小眉头微微皱着,他观察力虽然不强,但那种气氛的感知还是有的,刚刚爸爸面无表情坐在沙发上接电话的模样让他觉得伤心,可这一瞬间,爸爸又让他觉得开心了。
“好的!但是枇杷的玩具没有带来。”枇杷苦恼地说。
“那我们去运动吧,爸爸带枇杷去健身房好吗?”褚时雨满眼的爱意。
“好!”
这家酒店除了三个大健身房以外,还有VIP会员才可以申请使用的单人健身房,褚时雨用闫乱的房卡刷开了单人的健身房,其实单人的也很大,所以器械和机器一应俱全,还有个小小的高尔夫球道。
“爸爸,好难。”枇杷小脸皱巴巴地看着褚时雨,即使是迷你杆也快和枇杷的身高超不多了,褚时雨拿过枇杷手边的球杆,把高尔夫球放到他脚边:“枇杷不要拿杆了,直接用脚踢,看看枇杷能不能把这个球踢到洞里去。”
枇杷兴冲冲点头,开始把高尔夫当足球练了起来。
褚时雨则在边上不断给枇杷供应新球,顺便给他喝彩欢呼。
等枇杷额头上有些汗了之后褚时雨才喊停,他给枇杷擦了汗,抱着小人离开健身房。
私人健身房都在酒店的20层,而20层的中心还有个小小的吧台,甚至还有调酒师长期在调酒。
尽管酒店的酒吧层是顶层,但这个小吧台周围也有一些刚运动完或不愿意去顶层闹的人来这里喝酒,褚时雨本来带着枇杷直接去房间楼层了,但不知突然想到什么,脚步一转想去吧台处买瓶酒。
结果还没走到吧台就看到吧台前一张木色小桌旁坐着闫乱,他身边的那个中年男子大约就是闫乱口中的导演。
褚时雨想了想打算绕过去不打扰他们,却不料枇杷眼睛尖,而他对闫乱的印象渐渐好转,此刻刚运动完正热血沸腾呢,于是高高喊了声:“乱乱!”
这一声让本安静的吧台乃至周围五米都朝褚时雨和枇杷看了过来,褚时雨叹了口气,对上闫乱的眼神,只得朝他走了过去。
“我来买个酒,你们继续吧。”褚时雨走到闫乱和导演桌前,客气地朝导演笑了下,对闫乱说。
“导演认识你。”闫乱握住褚时雨的手腕:“打个招呼吧,待会儿我们一起回去。”
褚时雨意外地看向那位导演,导演笑得淳朴:“坐,你喝点什么?”
“随意,您怎么认识我?”褚时雨坐下,把枇杷放在腿上。
“我拿到个剧本。”那位导演给褚时雨点了杯浓度不大的果酒,说着自己也抿了口面前的酒:“剧本很棒,作者叫柏旭,听说已经逝世了。”
褚时雨怔了片刻,导演却还是那样笑着,只字不提柏旭在大众眼中极难听的名声。
“听说男主角是照着你写出来的。”导演看着褚时雨,感慨道:“真的挺像的。”
褚时雨看向闫乱,闫乱显然不比褚时雨早多少知道这件事,导演今天找闫乱,一是讲现在的这个戏,二是透露了下自己拿到了柏旭那个剧本的版权。
褚时雨低了低头:“嗯,他...已经走了。”
“我想拍这个剧本,虽然还没开始筹备,不过我相信应该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演男主角了,所以...很冒昧,通过闫乱认识了你,想知道你是否有意向...来接这个戏。”
导演快人快语,一点没有什么赘余的寒暄和吹捧。
褚时雨的思维却回到了好多年前,柏旭和自己是好朋友的时候,柏旭情绪化严重、但才情超绝,他时而激愤时而沮丧,时而在街头嚎啕大哭,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连褚时雨也不知道,但他陪着柏旭,陪他度过一个又一个创作的夜晚。
褚时雨的眼睛有点红,他问导演:“剧本的名字叫什么?”
“春暖花开。”导演说。
褚时雨笑了下,他知道这个剧本,这是柏旭用了仅仅一个月,几乎是没日没夜进入某种闭关状态的时候写出来的,是一个小镇青年面对社会和时代的洪流对自己以及身边人产生思考和迷茫,从而去远方寻找回音的故事。
“这片儿现在拍挺敏感的。”褚时雨脸上带着微笑说。
导演点头:“明白,我也没想拍出来能上院线,只是...不拍是可惜的,我不拍文艺片很多年了,看到这个剧本之后让我想起了挺多过去的事,其实我自己也在犹豫,但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给我增加一些信心。”
褚时雨沉默地看着导演,此时他的果酒被端了上来,褚时雨喝了一口,他又看了眼闫乱,问:“你觉得呢?”
光论剧本,闫乱自己都想演,但想起那是柏旭写的,又让闫乱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别扭;他沉了口气,只得硬邦邦地说:“导演问你呢,又没问我。”
“我听你的。”褚时雨声音不大,但导演也能听见,已经结婚十几年的导演此时被小青年这种暧昧和暗暗的甜弄到老脸挂不住,为了让他们不再你一句我一句打太极,径直问:“你和闫乱,具体什么关系啊?”
褚时雨沉思一秒,挺郑重地回答导演:“我现在算是他的...追求者吧。”
第95章
导演酸溜溜地捂住腮帮子,闫乱闷着不说话,但眼底一抹暗爽藏不住,导演又和褚时雨聊了几句便火速离开,闫乱盯了褚时雨好一会儿了,所以此时褚时雨的耳廓都有些红。
“追求者吗?”闫乱低声嘟哝,褚时雨喝了口果酒看他,眸光定定的:“嗯,等着上位。”
闫乱把玩着手机:“现在我的桃花可不止当初那数得过来的12人了。”
褚时雨怀里的枇杷似乎因为这温馨安静的氛围有些困,眼睛已经慢慢合上。
“嗯?现在多少?”褚时雨顺着闫乱说,语气中透着宠溺。
“加个0吧。”闫乱挑了下眉说。
120?褚时雨顿了顿:“真的假的?这么多人追你吗?”
闫乱冲他笑:“骗你的。”
褚时雨还没缓过神,闫乱又继续说:“加两个0。”
褚时雨:......
回到房间后褚时雨还是把枇杷先叫醒给小人洗了澡再哄睡,枇杷睡在套房自带的儿童房里,枇杷睡着后褚时雨才有时间到了客厅,和闫乱又喝了会儿酒。
“事情就是这样。”褚时雨笑得有些讽刺,他把枇杷的身世和家人对自己的欺骗全然告诉了闫乱,说完后褚时雨有些迷茫:“他们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呢?”
柏旭出事时家人们做的事只让褚时雨觉得恐怖、不可思议,他没有时间或是精力再去思考;可接二连三的、甚至一下比一下更重的冲击和欺瞒终于让褚时雨忍不住产生那种无奈的分析和困惑。
褚时雨喝了口红酒,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在姜黄色的暧昧灯光下,闫乱也悠悠看着褚时雨,他也有疑惑,问得有些苦涩:“这些年,你为什么一次都不找我呢?”
褚时雨和闫乱对视,红酒有些上头,让褚时雨的额头和嘴唇都发着热,他看了闫乱一会儿,终于低声开口:“我想过。”
在很多个孤独难过的夜里,在根本看不到未来会怎样的每一天里,在褚时雨渐渐迷失自我的那些时差里,他曾经几百几千次差点要给闫乱打一个电话、或者发一个消息。他把闫乱的电话号码背了下来,也知道闫乱一定不会换号码,可每次按下通话按钮闫乱又会迅速挂断。
他的想念和爱被责任与道德压制着,在拨出电话的那瞬间到达顶点,父母、姐姐,甚至家里的佣人们对他灌输的那些观念通通在大脑中洄游。
“你怎么和他解释孩子?”
“你要带着这么小的孩子回国吗?他还没断奶,长期奔波很容易夭折。”
“异地恋?你见过有异地恋其中一方在异地恋过程中生了个孩子的吗?”
“你不能既做不好一个好儿子也不做不好一个好爸爸,你已经不是个好的男朋友了。”
......
最后那句话是褚悠对褚时雨说的,褚悠每次都在为他考虑,每个说法似乎殚精竭虑为了枇杷和褚时雨,但得知真相之后,褚时雨终于反应过来,那些表面上一切都是为了他着想的话术,追根溯源都是为了她自己。
“可是我好像......慢慢没了勇气。”褚时雨说,他又喝了口红酒,眸中已经有了绯色:“闫乱,谢谢你还在等我。”
褚时雨的声音微微颤抖,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闫乱:“我以后会勇敢一点的,你再......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褚时雨已经有些醉了,此刻的他透着娇憨,又委屈地说着那些话,让闫乱看得难过却也难忍。
“那你以后都听我的话吗?”闫乱问他。
“好。”褚时雨回答,他眨了眨眼,长翘的睫毛弧度漂亮地眨了眨:“都听乱乱的。”
......
喝多了的褚时雨都听闫乱的的后果就是下半夜出来给枇杷泡奶的是闫乱,褚时雨的双腿已经很难合拢,他后来又被闫乱灌了些红酒,神志迷离的同时又渴望触碰,喝醉之后对疼痛的忍耐力变强,闫乱丝毫没有节制,而这天助理也贴心地没有来叫闫乱起床,不知为何这天闫乱的戏都被安排到了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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