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为阳没再接话,继续怔怔的盯着帽子发呆。
寝室里就此安静下来。
晚风夹中有蟋蟀的叫声,正顺着窗缝挤了进来。
断断续续、若有若无的虫鸣声叫人心头痒痒。
惬意的环境里,就爱胡思乱想。
白天军训的时候李为阳总喜欢围着苏水北转。
有时候会问一些很白痴的问题。
苏水北本就不太爱说话,现下自己跟个废物一样的被搁置在队伍外面,心里难免烦躁一些。
对于李为阳的示好苏水北几乎全部拒绝。
李为阳见这家伙油盐不进,一时也没了法子,只能是陪他静静地坐着。
有时候偷看久了,李为阳便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苏水北虽不说,但已然觉得这家伙分明就是脑子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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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验收完的那天晚上,有人攒局说要聚餐送教官走,有意向的可以参加,不过费用得AA。
当时李为阳师哥也被人拽了去。
人还不少,分了好多桌。
方浩硬是拉着水北与师哥坐在了一起,许山南则跟自己班里的同学挤在一桌。
水北很不喜欢这吵吵嚷嚷的聚餐,一头扎进游戏里面去了。
都是没怎么上过酒桌的愣头青,饭还没吃上几口,大家就互相灌酒。
方浩最是一个机灵的家伙,找着各种说辞,推脱自己不会喝酒。
众人见状起哄得更是厉害。
苏水北头都没抬,顺手摸起了杯子,一饮而尽,替着臭小子挡了酒。
方浩连连道谢,嘴里反复唠叨着,“真兄弟,够仗义。”
经此一事,这矛头便都对准了苏水北。
打周转下来,这小子已闷头喝了不少酒,但一点醉的意思都没有。
越是表现出千杯不醉之势,这众人起哄的也就越起劲。
包厢里最热闹的不外是这桌。
吵嚷声沸腾着,酒气被搅和着,直顶得人脑袋发胀。
苏水北被灌了很多酒,酒量颇大的他,虽觉得无所谓,但是自有看不下去的人!
李为阳走到水北身边,毫不犹豫的将那敬出来的酒一饮而尽。
“师哥,这就不够意思了,凭什么只替苏水北喝。”有人再起哄道。
正欲过来劝阻水北的许山南见此情形,心里莫名咯噔一下。
他也不自讨没趣,回到自己座位上,喝了一口闷酒。
李为阳本就没什么酒量,众人敬来敬去,没几杯便醉醺醺的。
方浩见势头不妙,一直劝师哥少喝点,可酒劲上来的李为阳哪听得进去,不仅自己喝得很急而且主动去给别人敬酒。
到后来就直接趴在桌子上了,一口菜也没吃,肚子里满满的都是酒。
兴头过去,人散得稀稀拉拉,教官有纪律,没喝几口早早回去了。
苏水北停了游戏,朝许山南那边看去,那家伙竟也醉倒在桌子旁,苏水北过去喊了他几声,浑然不省人事。
看着烂醉如泥的李为阳跟许山南,觉得带他们回学校是不可能的。
况且现在已经锁了楼门,回宿舍完全没戏,只能在旁边的连锁酒店定了两间客房。
方浩与李为阳住一间,苏水北与许山南住一间。
各自关了房门,走廊里寂静无声。
苏水北将许山南扔在床上,自己蜷缩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又钻进了游戏里。
楼对面的灯光透过窗子并着游戏的画面映在苏水北澄澈的眸子上,看似平静的神态隐约闪露出隐忍与克制。
他爱打游戏,但这次,他是在借助游戏来麻醉自己。
晚风起,在窗子外面窸窸窣窣的。
路灯只管亮着,顺带给一旁佝偻的树加点颜色,像极了两个相依为命的家伙。
窗外的这一切静静的、没有一丝喜怒哀乐地看着这窗子中面无表情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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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的时间感觉比高中过得快多了。
课并不很多,晚上也没有作业。
空余的时间大把大把地出来。
但是水北跟许山南碰过面的机会却越来越少。
许山南总是去找徐潇潇。
苏水北就此也很少主动去找许山南了。
吃饭、上课都是跟自己的室友一起的。
苏水北和室友的关系慢慢好了起来,对宿舍里的人渐渐地有了了解。
但有一个人他一直捉么不透,那就是刘畅。
军训结束后他从不跟他们五个一起上课、吃饭、组团开黑,经常是自己一个人进进出出。
虽说大家是好奇,但男生们心思不会放在八卦室友上,有时间就开黑。
所以也没怎么太在意他。
有些专业课学校为了节省资源安排两个班一起上。
苏水北碰见许山南时,两人也就只是打个招呼。
陌生,渐渐地在两人之间拉开,特别是李为阳这个人的插入。
那天微风不燥。
李为阳早早地等在了教室里。
“学长好。”方浩笑嘻嘻地打了招呼便坐了下来。并将课本挨个座位一次散开,帮其余三个室友占好座位。
苏水北坐在最外侧,离得李为阳远远的。
李为阳见此情形,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急得直挠头。
同学们稀稀拉拉地进了教室,眼看就到上课时间。
李为阳轻咳了一声,终于压着低低的嗓音趴在方浩耳边小声说道,“你跟他们去前面坐……导员……让我跟苏水北同学聊点事。”
方浩一愣,再看一眼师哥,急站起来抱起室友的书连连点头道,“那我先过去了。”
李为阳挥手,抱歉地笑笑。
苏水北见状,头也没抬,只抬起屁股来,欲跟着方浩去。
整整一排空了下来,李为阳环顾四周后坐过去了苏水北的旁边。
说也奇怪,整整一节课,水北专心游戏,李为阳干坐着,一句话也没说。
许山南看到跟水北坐在一起的李为阳,不知怎的,竟然有一丝丝的恼火。
课间,许山南走到苏水北面前。
客客气气地喊了一声李为阳师哥。
“天开始冷了,明天周六,要不要一起去买件衣服?”
还没等苏水北回答,李为阳便抢了话。
他笑呵呵的告诉许山南,苏水北要跟自己出去,没有时间陪他买衣服。
水北并没有反驳,像是没听到一样,端着手打着游戏离开了。
许山南看一眼李为阳,咽了口唾液。
看着苏水北那小子的背影,黯然神伤。
是后知后觉,一个对自己热情的人忽然之间就变冷漠,许山南那种一直被苏水北特殊对待的骄傲和有恃无恐顷刻间荡然无存。
我们总是很难去珍惜那个默默爱自己的人呢。
忽然有一天,那个偏袒了自己很久的家伙真的离开时。
突然发现,不愿意离开的是自己呀。
莫名的失落感席卷全身,许山南也无心午饭,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回了宿舍。
晚上十点多时,李为阳给苏水北发了一条消息,水北连看都没看。
等游戏打够了,苏水北也有些困了,这才给许山南发去了一条消息。
虽然只有“一起”两个字,却也足能够表明他的态度了。
本来还在纠结的许山南,接到水北的短信之后高兴地不得了。
他爽快的回应道“好的,好的。”,并嘱托水北早点休息。
第二天水北早早的起了床,简简单单地收拾一下便出门了。
宿舍楼上像是蒙着淡淡的烟雾。
两侧的藤蔓已经开始盖上霜了,被太阳一晒,亮晶晶一片。
树干上,灌木丛,热气缓缓上升。
晨光熹微,迎着有一辆汽车,缓缓地朝宿舍区开去。
两人并排着走,很是相融。
刚到校门口,水北就接到了李为阳的电话。
这才记起昨天的事来。
“是师哥?”许山南问道。
苏水北只是点了点头。
“那我们改天吧。”许山南失落的回应道,说罢,便转身想往回走。
苏水北伸手抓住了许山南的衣服,示意他留下。
接起电话,苏水北这臭小子几乎以命令的口吻告诉李为阳,以后不要来找自己。
不等对方回应便挂了电话。
去市区的3路车上,许山南唠唠叨叨的说了一路以学习为重的话。
苏水北哪肯搭理这家伙,只顾埋头玩手机。
第6章 拿老子当灯泡小心被炸
两个人到了市里,漫无目的地在泉城广场瞎转。
瞧见恒隆里有家优衣库,两人便一头钻了进去。
许山南挑了半天才找了一件合眼的羽绒服,穿上试了一下,水北觉得一般,许山南却觉得这件衣服在限时特优中,正好划算。
水北不与他争执,全都听着许山南的安排。
许山南找来店员,又要了一件M号让苏水北试。
苏水北草草一套,竟也蛮好看,于是各拿了一件,也算是兄弟款。
许山南抢着结账付款,还开玩笑说水北这件他是送的专属礼物。
水北虽有转账给他,但是许山南到底还是没收。
两人买完衣服时已近中午了,许山南带他找了个餐馆坐下。
简单的点了几个菜,许山南便起身离开,叫水北稍等一下。
苏水北也只当是他要上厕所,也没多想,等菜期间开了一局游戏。
许山南再回来时,苏水北当时就不乐意了。
这徐潇潇竟然也跟了来。
一时没了胃口,苏水北只喝了几口水,席间徐潇潇与水北搭话,他也只当做没听到,一言不发。
下午许山南要与徐潇潇去大明湖,苏水北表示自己对那并不感兴趣,干脆自己坐了公交回去,再不去搭理许山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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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哥来找你了。”刚进宿舍门,方浩便吆喝道。
水北咕咚咕咚地喝了整整一杯子冷水,两个回应都没有,闷到床上就睡。
方浩看得出水北不开心,悄悄调低了手机音量。
而李为阳那边找苏水北扑了空,又在电话里听着水北说了些强硬的话。
一时心绪烦闷,索性在校园里漫无目的的溜达了起来。
这家伙跟个傻子一样在校医院的后的草坪中一坐就是一下午。
跟方浩吃完晚饭回寝室的苏水北正巧看见了这落寞的背影,虽未有所表示,但稍稍有了恻隐。
他俩是一样的人。
可不是一样的人嘛,水北无意听着许山南舍友说他还未回来,执拗劲上来。
披了件薄薄的外套便朝女子学院那边的站牌去了,想着,马上就是末班车,总能遇见的。
夜色越来越深,凉意悄无声息地袭了上来。
衣衫单薄的苏水北有些招架不住。
吹着寒风心渐渐平静下来的水北开始为自己先前的冲动后悔。
觉得下午自己对许山南的态度有些过,于是执意等了下去。
道路两旁的路灯全亮了。
一路蔓延而去的路灯在晚风中飘摇,像是跳动的星火。
站累了,水北便缩在长凳上看天。
星星有点渺小,像是秋末的萤火虫,奄奄一息地趴在苍老黝黑的树干上。
有几处星点或闪烁或渐隐消失。
两旁的枯树,伸展着直指夜空,有心有余力不足的挣扎意思。
冷峻的色调笼罩着不太友好的人间和这脾气古怪的苏水北。
“啊——囚”一阵冷风吹过,水北打了个喷嚏,他吸吸鼻子,说了句妈的。再裹了裹外套,朝宿舍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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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水北起床时感觉到头有点疼,看来果真是感冒了。
冷水灌进去几片药,早饭没吃苏水北便去了教室。
周一的第一节 课就是专业课,两个班一起上的那种。
水北到了教室后四处寻视了一番,没有看到许山南的身影。
一直到上课都没看到许山南来教室。
苏水北拨通了许山南的电话,可谁知通了后又被人直接挂了。
丝毫不顾老师的感受,苏水北到教室后排问他宿舍的人。
同宿舍的告诉水北,许山南昨天被人打了进了医院。
水北一听到这消息,心猛地颤了一下,只问了医院,再不管其他便匆匆赶过去了。
车程很短,但耐不住苏水北心里着急,连翻吼了司机师傅几次,吓得那师傅一句话也不敢说。
冲进病房,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徐潇潇。
许山南还在睡着,额头和右手上缠着纱布,嘴角青了一块。
“谁他娘打的!”苏水北朝着徐潇潇吼道。
徐潇潇哪见过这阵仗,只抱着手机缩着脖子,一句话也不敢说。
许山南被苏水北吵醒,问他怎么来了。
苏水北一把拽住徐潇潇将她拉到了身后,过去病床旁边。
被水北的举动吓了一跳的徐潇潇,只是静静地站着,不知所措。
旁边的大妈觉得苏水北这小伙子一点礼貌都没有,开始替徐潇潇打抱不平。
“小伙子,你这脾气可也忒大了些,人家这个姑娘从昨晚在这照顾,你又是又是推,真不地道!”
苏水北瞪了一眼那大妈,再不做理会。
许山南看一眼徐潇潇,勉强对着苏水北笑笑,“你回去吧,下午还要上课。”
“谁打的你?”苏水北压着嗓子追问道。
“跟你有什么关系!”许山南不耐烦地回道。
苏水北听了心都凉了,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呀,跟他有什么关系。
木木的站在那里,愣了半晌,苏水北潇洒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今天的天蓝得纯洁又透亮。
几抹淡淡的云彩像烟一样,不知何去何从。
一群雪白的鸽子,不知从谁家的屋檐下整齐的冲向蓝天,渐渐淡出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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