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戈雁声把嘴里叼着的烟拿了下来,狠狠地弹了一下烟灰,那些扑簌簌掉下去的小火星看上去极具威胁性,“对我来说杀人灭口实在是太容易了,看到了这么多,我可能让你活着离开?”
戈雁声深吸了一口烟,看着眼前满脸不可思议的白若尘,把自己地痞流氓的气质散发到了极致,成功的让白若尘相信了,这个叫‘万魂斋’的地方,还真的是个法外之地。
戈雁声狭长的眼睛里满是威胁:“这个问题解决了,下一个。”
白若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明天几点上班?”
对于白若尘的思想觉悟,戈雁声显然十分满意:“正常来说是朝九晚五,但明天你要加个班,早上六点半准时到岗,记得穿一身黑衣服。”
这边白若尘晕乎乎的点了点头,那头戈雁声潇洒的弹了个响指:“那么晚安,实习生。”
还没等白若尘反应过来——
“咚!”白若尘的脑袋狠狠地撞上了宿舍天花板,疼得他龇牙咧嘴的跪到了床上。
榕城大学的宿舍环境不错,四人间,上床下桌,但就算是再好的宿舍环境,上铺的空间肯定都不够他一个一米七八的大老爷们站起来。
白若尘揉着自己的后脑勺,罕见的生出了一股子骂人的冲动。他点开被扔在床上的手机,又看到了戈雁声发来的那个糟心文字泡。
白若尘叹了口气,他把西装挂好,又跟刚好回来的室友扯了几句闲话,等四个人都洗漱完就熄灯了。
白若尘疲惫的躺到了床上,他掏出手机定好明早六点的闹钟,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明天自己要怎么去上班呢再来一个抽水马桶一日游吗……
他望着头顶上黑漆漆的天花板,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事情:制衡者,到底制衡的谁呢?戈雁声吗?为什么要制衡他?那只会说话的鸟又是什么?
迷迷糊糊的,白若尘睡着了。
次日六点,白若尘的闹钟震动了一下,他赶忙关了手机。戈雁声要求他穿黑衣服,白若尘就拽了一件黑色的连帽衫穿了。
等他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已经六点十五了。
他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等男生清晨的悸动稳定下来之后,白若尘睡眼惺忪的来到了小便池前。
昨天的卫生是他们寝室一个洁癖怪打扫的,所以整个卫生间都干干净净,就连小便池都光可鉴人。白若尘无意识的看着小便池里自己的影子,打了个大哈欠。
白若尘刚拉好裤子拉链,又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还没等他察觉出哪里不对,又是诡异扯起的嘴角,又是熟悉的天旋地转……
在这不寻常的二十一世纪,白若尘发现,自己上班的方式不仅与众不同,还特喵“芳香四溢”……
第3章 “红裙子”
“六点半,我一向守时。”戈雁声欠抽的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完全不在乎自己下属那杀人一般的目光,“把你鸡窝一样的头发整理一下,咱们今天要去参加一个葬礼。”
戈雁声穿了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上面还打了一个骚气的温莎结,手腕上扣着的那枚手表也是低调中透露着奢华,总之他成功把自己穿成了一堆行走着的人民币。
但可怜的白若尘就不是这样了,他就穿了一件普通的连帽衫,套了一个普通的黑裤子,硬要说什么东西不普通的话,那也是他那一头鸡窝一样的头发——毕竟一眼看上去,还挺时髦的。
戈雁声扔了一个小圆镜到白若尘怀里,白若尘一看到镜子里自己的影子,条件反射的砸了它。
戈雁声看着镜子的碎片,恶趣味的笑了笑:“别这么激动,给你镜子是为了让你收拾一下仪容,我能把你弄过来的方法可不仅仅这一种。”
白若尘气的话都不想说,他冷冷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景致,这才发现了不对:“……这是哪?”
“A市,距离榕城,直线距离200公里,”说着,把一个未开封的面包扔到了白若尘怀里,“赶紧吃,吃完上班。”
白若尘速度的解决了自己的早餐,然后跟着戈雁声走到了一家花店门口。
戈雁声把钱递给白若尘:“去买两束白菊,我不想跟人类打交道。”
戈雁声明明白白的把对低等生物的嫌弃摆在了脸上。
白若尘:“……”就你高贵好了吧。
白若尘推门进去:“请包两束白菊,谢谢。”
店主是个圆脸盘的姑娘,她看了看戈雁声和白若尘的打扮,叹了口气:“你们也是来给陆警官送行的吧?”
白若尘哪儿知道啊,他一脸懵逼的回头看了看站在门外的戈雁声,戈雁声这才施恩回了一个字:“是。”
“那我多送你几支,陆警官人很好,我爷爷上次走丢了就是他冒雪找回来的。”那姑娘完全没被戈雁声吓到,仍是絮絮叨叨的说着话,手上的活儿却不停,不一会儿的功夫,两束花就包好了。
白若尘付了钱接过花束,正要出门,却被那个姑娘叫住了。
她有点欲言又止,两只手不安的搅弄着围裙,犹豫了一阵子,这才下定决心说道:“你们……应该也是警察吧,我、我要报案,陆警官他……死的蹊跷。”
白若尘看着这个姑娘脸色实在不好,就搭腔问道:“是怎么回事?”
那姑娘这才说:“陆警官六天前没的,我男人那天赶巧在水库边碰见他了,就听陆警官喊人呢,说是水库里有个孩子刚淹进去了正在求救呢,让我男人在岸上接一下,他过去救人。”
那姑娘的脸已经有点白了,她哆哆嗦嗦的继续道:“可我男人说……他说……水库里面压根一个人都没有。”
“会不会是您爱人看错了?”虽然在昨天,戈雁声已经把白若尘的三观打了个粉碎性骨折,但他还想再挣扎最后一次。
这个姑娘应该也觉得自己说的话不靠谱,又被白若尘这么一问,立刻就改口了:“应该是,我老公他近视的特别厉害。”
说到这儿,那个姑娘仿佛也是松了一口气,释然的笑了笑就回去忙了。
白若尘自信的觉得,看嘛,世界上根本没有那么多灵异事件。
戈雁声难得有了一点兴趣,他接过白若尘递过来的白菊,看着那个姑娘问:“那个落水儿童的样子,陆警官形容了吗?是不是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小丫头?”
闻言,那个姑娘的动作顿时就僵了,她呆呆的站在那儿,似乎在回忆她丈夫转述的话,许久后才磕磕绊绊的回道:“是……”
这下子,白若尘的三观,彻底碎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哈哈哈哈哈晚上好!大家别吃野味哦,勤洗手多注意身体,啾咪~
第4章 小阎王
那个姑娘刚刚答完这一句话,转脸就栽到了地上,白若尘眼疾手快的接了一下,戈雁声就像是没看到一样,扭头就走了。
白若尘把这个姑娘摆成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赶忙追了出去。
“戈雁声你给我站住!”白若尘喊了一嗓子,“那个卖花的姑娘是怎么回事?”
“我用了点小手段,她一会儿醒了之后不会记得我们的事。”戈雁声说的一脸理所当然。
白若尘听完一愣,立刻就炸毛了:“你昨天骗我! 你明明可以把我弄失忆,为什么说要杀人灭口!
戈雁声确实把自己昨天说的混账话给忘干净了,听白若尘这么一提才想了起来,但是很显然他没有一丁点儿愧疚之心:“就你一个过来面试的,我能让你跑了?别闹,到了。”咱俩到底是谁在闹啊喂!!
白若尘往前看去,就看到了一个开着门的小院落,小院门上的红对联都拿白纸遮了起来,门内隐隐传出几下压抑的哭声。
白若尘填了礼单,又说了几句节哀的话,这才带着戈雁声进了屋。
白若尘一抬头,就看到一屋子里坐的几乎都是穿着警服的人,陆远风的遗体安安静静的停在床上,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安详。
供桌上放的不仅仅有果馔,白若尘仔细看了看,竟然还有一摞信纸,上面都是陆远风曾经救过的人给他写的感谢信,笔迹有的稚嫩,有的遒劲,粗略算起来竟然有几十封。
“师傅又下去救人了,可这一次,他再也没能上来。”有个年轻的小警察,看着陆远风的遗体,眼神空洞,像念经一般说着话,语调没有一丝起伏。
白若尘鼻子有点发酸,他低着头,跟戈雁声一起找了个地方坐下。
周围不算吵闹,有几个女眷在供桌前低声哭着,还有一些人小声地说着话,他们不约而同的把声音压得低低的,似乎怕扰了谁的清净,在这种情况下,白若尘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局外人呆在这儿特别尴尬了。
他轻轻地拽了拽戈雁声:“咱们来这儿究竟是干嘛呢?”
戈雁声似乎终于想起来了自己身为老板的职责:“看看这个。”戈雁声递给白若尘了一部手机,手机上面是几张有关报道的截图——
《沙河水库又一人遇难,女童尸体至今尚未捞出》
《向救人的无名英雄致敬》
《震惊!A市市民在水库拍照,放大之后竟然发现模糊红色人影!》
……
几则新闻的发表时间各不相同,从最早的女童溺水案到现在,竟然有十年的跨度,而这十年之间,沙河水库又陆陆续续吞了不少人命进去。
白若尘看完了截图之后,好像发现了什么,他飞速的滑着手机,找到了第一则新闻,把截图放大之后,他果然发现了一些东西。
最早的那则新闻里,配图是一对儿绝望的夫妇,他们跪在河岸上痛哭流涕,虽然没有声音,但看着他们脸上的扭曲的肌肉,白若尘仿佛真的听到了那一声声恸哭。
夫妇二人怀里抱了一张照片,白若尘放大了之后才看清上面是谁。
那是一个小姑娘,穿着一个红色的小洋裙,扎着两个羊角辫,抱着一束百合对着镜头烂漫的笑着,在照片的右下角有一列花体艺术字:八岁留影。
白若尘放下手机,看着戈雁声:“是她吗?”
“是,但又不仅仅是。”戈雁声看着眼前明灭不定的烛火,若有所思,“她只是一个八岁的娃娃,父母双全生活幸福,没有什么执念能让她留在水库里十年,想必是什么东西困住了她。”
说完,戈雁声臭着脸骂了一句:“死人脸,你们的人行不行啊?这么多年了都没把水库里的东西解决掉,只拿俸禄不干活?”
白若尘一愣,不知道戈雁声在跟谁说话,然后,就看到有一个坐在角落里的小学生搭腔了。
他真的是个小学生,穿着一身蓝色的校服,背着个巨大无比的书包,胸前还佩戴着鲜艳的红领巾。红领巾上别了一个胸牌:六年级六班;斥离。
斥离冷着脸搭腔:“你不知道当今形势就闭嘴,这十年来根本没有生魂来十方阎罗殿告状,我压根不知道这里有冤死的人。更何况总有一小部分人类最喜欢作死,越是危险越要去,十年二十条人命,这对于酷爱作死的人类来说算是个正常数值。”
白若尘:……感觉有被冒犯到。
戈雁声不甘示弱:“按照你的说法,那些生魂都被嚼吧嚼吧吞下去了也不是你的责任呗?行,就算是这样,那这个小姑娘十年都不去投胎,你们也不来个人查查?”
斥离站起来,找了个离戈雁声最远的角落坐下,语气阴森森的:“当年那只死猴子把地府的档案弄得一团乱麻,搞得我们连人口普查都没法做,我哪知道少了个人?”
白若尘听着这二位的谈话,点开戈雁声的手机看了看:北京时间八点整。
于是白若尘好心提醒了一句:“斥离小朋友,八点了,你上学要迟到了。”
戈雁声第一次发现了人类的可取之处,在这种无聊的情况下,这个实习生简直是自己的快乐源泉:
“神特么小朋友,这老家伙几千岁了。原形是鸱鸟,负责引导灵魂,‘万魂斋’有需要的时候,会过来帮我引灵,他就是你们人类说的阎王。”
斥离瘫着脸点了点头:“你好。”
白若尘处变不惊的一起点了个头:“你好。”
这么两天下来,白若尘对于新事物彻底无感了,硬要说的话,他还觉得这个小阎王挺萌的。
第5章 头七
这时,有一个高个子的警官进来了,他在门口招呼了一嗓子:“快,外面下雨了,哥儿几个把院子里的花圈挪到屋里吧。”
白若尘闻言,立刻站起来去帮忙了,戈雁声屁股沉得很,坐在那一动不动的问斥离:“天气预报说了今天会下雨吗?”
斥离摇了摇头:“这场雨不对劲。”
戈雁声看着白若尘跑出去的身影,跃跃欲试的舔了舔自己的犬齿:“最好是这样……”
等白若尘忙完回来,戈雁声就把一卷明黄色的纸塞到了他手里。
白若尘不明所以的摊开看了看,却发现这厚厚的一沓子全是黄符。
戈雁声就连在表达关心的时候,都是一副欠抽的表情,哪怕他已经很努力的进行表情管理了:“这些是救命的东西,能挡住不太强的攻击,一会儿记得躲远点,然后在身上贴几张。”
看戈雁声这架势,白若尘这才有点毛毛的感觉了,高回报也意味着高风险,他攥紧了手里的黄符,无意识的听着外面的风雨声。
过了大概有一个小时,斥离说话了:“不对劲,头七灵魂归家,这个时间陆远风早该回来了,可我没找到他的气息。”
戈雁声可算是把眼光从手机上挪开了:“扩大你的感知范围,如果我猜的不错,他应该是被困住了。”
白若尘也提醒了一句:“重点看看沙河水库那边。”
斥离点了点头,闭上了眼。
那一瞬间,白若尘清晰地感觉到,有一种冰冷的气息从斥离身上升腾了起来,并缓缓地向四周蔓延开来,那些气息一接触到白若尘,白若尘就狠狠地打了一个冷战,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透出来的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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