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景笙跟夏星沉眨了眨眼,卖了个萌就扬长而去。
夏星沉从刚才秦霂过来起,除了礼貌地跟叶舒蔓对了几次目光,其余都在凝视着秦霂。
看她因为担心而来到自己身边,看她应下叶舒蔓怒气下的责难,也看她在承受责难时,还能够给自己恰到好处的安慰。
她内心柔软,话也比寻常温和:“阿霂,你在担心我会跟叶导吵起来么?”
秦霂先是摇头,又点了点头,之后被自己的反应逗笑,“以你的性格,吵起来的几率不大。我是担心你如果直接无视叶导,那她可能会更生气,她工作的时候脾气是不太好,吃软不吃硬的。所以我才暗示你稍微给她个台阶下,这样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夏星沉这个高冷的性子,吵起来是不可能的,只会无视叶舒蔓,让叶舒蔓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然而倘若真的如此,叶舒蔓就会更加生气,本来只是一件小事,很容易就上升到了剧组内部冲突。
“那倒是委屈你,被叶导教训了。”夏星沉眉眼微弯,秦霂话中那些流露出的了解,让她心生的欢喜更暖了几分。
“哪有什么委屈的?”秦霂轻声笑,神色忽然认真了些,眼中似有一抹探究的色彩,“就像你提醒我尽量不要跟韩启明接近一样,我担心你也是应该的。”
这两件事哪有什么必然的关联?唯一堪堪能够扯上的相同点,也只是她们相互关心。
夏星沉的心重重一跳,仔细地分辨着秦霂的意图。
片场里工作人员发出的细碎杂声环绕着她们,她的脑海里却被秦霂这句话满满占据。
秦霂这句话是有什么暗示么?她是终于起了疑心,还是无心之说?
“是一样,但又不太一样。”夏星沉翘了翘唇角,目光柔和而又不闪躲地迎上秦霂的视线。
两个人静静地四目相对,少顷后,秦霂耳尖染上樱色,心跳的速度猝不及防地加快。
她不得不把自己那个猜测重新搬了出来,她想不到别的理由。
如果不是夏星沉自己愿意,那么有什么理由能够让她屡次三番越界?
她真的,想要试一试了么?
秦霂忍住这些怀疑,把想要一吐为快的话憋进心里,轻咬了一下唇,低声道:“我们回酒店吧,还要帮你找感觉。”
夏星沉也不急着要秦霂很快就能反应过来,她微微一笑,顺从道:“好,回去吧。”
回到酒店,两个人先后洗过澡,秦霂针对夏星沉几次被叶舒蔓喊停的原因,给夏星沉做了详细分解。
夏星沉今晚这场戏的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她把自身的气势收敛了些,但在这场戏里仍是有些不足,就是稍显得冷静了。
这也是叶舒蔓几次喊停的原因。
白清和那比同龄人更沉稳的性子正是由于家庭的不重视,换个角度来说,不管带来的影响如何,家庭在白清和生命中占据了极重的位置。
在这样一个跟家庭冲突的戏份里,夏星沉虽然演出了不忿之下的种种细微末节,可程度还远远不够。
秦霂将这些隐藏在角色背后的心路一一为夏星沉分辨仔细,甚至明确地告诉她,怎样的程度才算得上合适。夏星沉对角色的理解和演技都让她极为放心,一番解说之后,她对这场戏的掌握已然比原先要好上许多。
第二天到了片场,秦霂面带微笑,对忧心忡忡的叶舒蔓点了点头。
叶舒蔓这才放松了些,心想这两口子果然私底下交流一下更有效率,不管是不是对手戏都管用。
“action!”
叶舒蔓喊了开始,一手握着卷起的剧本,双手环胸地盯着机器。
镜头里,白清和领着赵子墨进家门,白母本来想要讥讽女儿的嘴型顿了下来,眼神里都是对女儿身后那眉目间染着一层痞气的男人的微惊与好奇。
虽有客人到来,白母也只是略微收敛了对女儿的尖锐态度:“你这是带的谁回来了?”
白清和想也不想地回答:“我男朋友,赵子墨。”
白母的双眸一瞬间睁大,甚至抬起手来指向了女儿身后的男人,手指因为震惊而抖动了好几下:“你再给我说一遍?这是谁?”
白清和刚要开口,身后的赵子墨就嬉皮笑脸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制止,“我是她男朋友。哎伯母,您这手指也未免伸得太直了,就不怕折了啊?”
他话语看似打趣,实则充满了痞里痞气的威胁。
“你……你!”白母涨红了脸,指着他的手指抖得更厉害了,“白清和,你看看你领回家的是什么东西!我白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她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一双恼怒极了的双眼带着经年累月积累下来的轻蔑。
“丢脸?”白清和冷哼一声,嘴角浅浅上扬却显出几分阴凉,“你什么时候觉得我给你白家长脸过?不管我做了多少,对你来说从来都不如别人。既然如此,那你有什么脸面来管我喜欢谁?”
她的话音带着轻微的颤抖,这是她头一次对母亲这样决绝。
她忍了这么多年,多少次明嘲暗讽,她都忍了下来,只因为她还没有能力去反抗。一旦她忍不住了,就有可能失去她仅有的物质条件,她要忍到能够反抗的那一天。
更要利用这一天,去到景悠然的身边。
想到这里,白清和颤抖的唇终于绽开笑容,这笑容在白母看来却是残忍而果决的。
片场中央,拍摄进入了白热化。
秦霂远离工作人员,远远地看向片场中央,满眼都是对夏星沉的赞许。
怪不得参加《戏说光影》的时候,评委老师都建议她发掘一下夏星沉,果然夏星沉的悟性的确不错。
秦霂正在内心夸奖着夏星沉,打算拍完以后给夏星沉一些鼓励,猛地听到身后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当她反应过来人已经来到她身边的时候,对方刻意放柔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小霂,好久不见。”
“唐懿?”秦霂微微侧头,原本舒展的眉峰将笑意隐没,“你来这里干什么?”
“探班啊,有什么问题?”唐懿笑得无辜,上前一步跟她并肩,还将话音放低了许多,听起来充满了暧昧和暗示,“我知道你的品行作风,所以,我是来探宁老师的班的,不是你……”
唐懿说完话,轻轻眨了一下眼睛,低柔地笑了一声。
秦霂冷笑,这句句话都把她给堵死了,唐懿当真是有备而来。
她眯着眼睛看向正在跟夏星沉演对手戏的宁景笙,神色中的不满比起唐懿刚来的那天晚上,更要浓重了几分。
唐懿也不着急,更不打算多逗留,声音悠缓地道来:“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没有分手,我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可是我要让你记住我的打算,我不相信你对我毫无感情了,所以我不会离你太远的。”
秦霂像是忽地被她话里暗藏的刺给蛰了一下,神情凝重,眼底惊愕。
她不得不重视唐懿不折不挠的坚持,也不得不惊讶于唐懿居然为了一个自认为的观点如此坚持,任凭她如何辩解与拒绝都无济于事。
“我先走了。”唐懿扬了扬唇,临走前还压低了声音丢下了一句:“下一次见面,希望你能不要这么冷淡。”
秦霂紧抿着唇,夏星沉这些天来的越界行为被她陡然间回忆起来,还有那个不久前掠过她脑海里的念头。
她低下头捏了捏剧本,再抬头时目光中的杂乱情绪已全然沉淀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不可动摇的毅然。
“就算不是她,也不会是你。”
她看着唐懿刚走出几步的背影轻声道。
唐懿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
第65章
这段小插曲结束以后,秦霂继续遥望着场内的进度。
白清和冷笑着细数父母待她的不公,她双手克制不住地因为悲愤而颤抖,可想要奔向温暖和光明的巨大勇气又让她生生压下内心的不安。
她半步都不退,直至白母怒火中烧,指向她的手登时带出一阵掌风,“啪”地一声挥打在她的面颊上。
白清和被打得后退两步,身后的赵子墨又惊又气,正要动手的时候被白清和按住手臂。
只见她面上没有分毫委屈,有的只是更加冷硬的神色,以及愈加冷淡的话语:“你不同意是你的事情,我只是通知你。”
“你给我滚出去,我没有你这样龌龊的女儿!”白母又是伸手一指。
“再好不过。”白清和牵起的笑容竟有些轻松。
离开白家,白清和的脸被那一耳光打得红肿。
她在楼道拐角处停下,转身对赵子墨面无表情道:“交易结束,我会把钱打进你给的账号。”
她说完就要跟赵子墨擦肩而过,却被赵子墨伸出手臂拦住去路。
“你真让我刮目相看。”赵子墨已然换了一副面孔,不再将那惹人不快的痞气表露出来,好奇地问道:“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我真的很想知道。如果你想要现在这样被赶出家门的结果,那么你会得到什么呢?”
“我说过,这不是你该问的。”白清和没有任何想要跟这样的地痞流氓来往的想法,仍旧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态。
赵子墨若有所思地笑,眼眸里有着对这个女孩子的求知欲,“我不会勉强你说。不过你如果告诉我的话,以后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联系我,而且不需要费用。怎么样?”
白清和闻言,转过身正视赵子墨,略有思索后淡声拒绝:“不用了,我以后不会有需要得到你的地方。”
赵子墨惊讶地挑眉,眼前的女孩子看向他横在侧的手臂,目光如冰。
“好吧。”他失望地收回手,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眼底的兴味却更是浓烈,“那就祝你好运了,也祝我们能够再见。”
白清和没有听完他的话,转身就走的她不知道身后的年轻男人将欣赏和极具掠夺性的目光停驻在她的背影。
“cut!”
“很好,大家辛苦了!”叶舒蔓的声音洋溢着满意的喜悦,“星沉今天的状态非常好啊,比昨天真是好上太多了。今天跟景笙的对手戏完全表现出了白清和的孤注一掷,还有忍耐多年的爆发。昨天还是太冷静了,爆发力不够……”
叶舒蔓昨天不吝啬教训,今天也不吝啬夸奖,刚喊停就把夏星沉给夸了起来。
夏星沉从秦霂那里得知了叶舒蔓的性格,顺势给了个台阶:“叶导过奖了,是我昨天没有表现到位。”
“哎,发挥不到位的演员多了去了,你已经很厉害了。”叶舒蔓笑吟吟的,这台阶让她下得很是舒服。
她们客套了几句,夏星沉转头想要找秦霂,一扭脸就撞上了走近的秦霂那不遮掩的赞赏目光。
“表现得很好。”秦霂嘴角扬笑,话里藏着自己一直在看着的信息。
她想试一试,换个角度来理解夏星沉那些惹人浮想的行为。
如果夏星沉真的不会再回避,也在朝另一个方向考虑了,那么,或许她们可以得到另一种结果。
她紧张地想握起手,又怕被夏星沉留意到,便将空着的那只手背向身后,另一只捏着剧本的手攥紧着。
“是你昨晚教得好。”夏星沉不闪不避,回答她的时候比起跟旁人说话更多些浅淡柔意。
秦霂垂眸一笑,将蠢蠢欲动的心思沉了沉,这才抬眸看她:“那你……”
“哎哎哎……”叶舒蔓这下忍不住了,拿着卷起的剧本往另一只手的手心敲了敲,打趣道:“既然情侣搭配这么有效率,那就继续发扬下去啊。小霂啊,星沉后面的事情基本就交给你了,女朋友可是真的比我这个导演厉害多了。”
“哪有这么神奇?还是星沉自己悟性高。”秦霂可不敢顺势把“情侣搭配”这顶帽子给戴好,她还没有完全确定夏星沉的心意。
准确来说,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应该达到怎样的程度,才能够在心底坐实“夏星沉改变了初衷”这个想法。
她总觉得似乎还差一点,没有达到这一点之前,她不敢完全确信。
叶舒蔓不知道她们内心这些弯弯绕绕,只看得到她们的情侣关系在演戏上的确有所帮助。
即便如此,叶舒蔓也还是多叮嘱了几句:“我还是那句话啊,你们不要给我忘记了。景悠然跟白清和的感情戏是朦胧的,你们的感觉一定要到位,平时多沟通一下,尝试去摸索这个感觉,现在你们这种一个眼神就你知我知的感觉是不合适的。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两个人异口同声。
叶舒蔓点头:“那就行,去休息一会儿吧。”
秦霂微笑着点头,余光就见夏星沉挽住了自己的手臂,耳畔响起她轻轻的声音:“走吧。”
她们一起朝向化妆间走去,准备把夏星沉面上做的淡淡掌印处理掉。刚才夏星沉那场戏中被扇耳光是借位效果,中途化了妆让她的脸呈现绯红的巴掌印。
她们跟刚出化妆间的宁景笙碰上,三个人同时停住脚步。
宁景笙一看夏星沉脸上的妆,憋不住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哎,刚才真是辛苦死我了,差点就没憋住。”
秦霂微眯双眸,不作声。
“还好你憋住了。”夏星沉一本正经地接了她的话茬,“不然你要是开始就绷不住的话,后面会一次比一次崩得厉害。”
她们两个关系熟稔,夏星沉是什么性子,宁景笙明白得很。宁景笙是什么德行,夏星沉也一清二楚。
“所以我第一次就稳住了啊……”宁景笙得意地笑起来,“我好歹也是个影后,这点技术含量还是有的。反正只要不让我跟你对戏就行,私底下我肯定是稳不住的。”
她们聊得兴起,宁景笙目光一晃神,才想到秦霂一直没说话。
“哎,秦老板……”她目光刚递过去,一句话就堵在了喉咙顶。
秦霂神色虽然没什么异常,眼神却是少见地透着一股凉意。
“阿霂,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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