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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袖断得隐秘(古代架空)——乌色鎏金

时间:2020-06-10 10:25:56  作者:乌色鎏金
  沈梒无声地吐了口气,低声道:“议和之事,是学生目光短浅,没有考虑周全……”
  “你还狡辩?”李陈辅又好气又好笑,低喝道,“你被人利用了,还看不出来吗?为首利用你的,便是那谢家人!”
  此话如惊天之雷,霹雳而下,终于刷去了沈梒面上最后的一丝血色。
  “你以为谢家人反对议和,是因为他们真心憎恨那些番邦人么?那些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借口!”李陈辅冷笑道,“也是老夫迟钝了,竟到如今才发现,谢氏凭着他们在辉县根深蒂固的势力,竟长久以来一直在靠互市敛取私财!”
  如胸口被大石重重一锤,沈梒双眼一黑,胸口剧痛口泛腥甜的同时,头脑却前所未有地骤然清醒了起来。
  互市,原来是因为互市。
  他早该想到。
  土馍忠作为草原上的霸主,是最早与中原封贡并开放边境的部族。两方往来通商的地方,便是辉县,也是北疆草原之战打响时最早被攻陷的地方。互市虽是在朝廷的管控下进行的,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自古以来都有当地势力掌控互市交易、甚至私自提高税点从中牟利的现象出现。因辉县是唯一的通商所在,两族交易量又巨大,这可说是一笔巨额的财富。
  草原之战打响,互市终止、辉县沦陷,这种隐在水面下的暴利也便随之戛然而止。掌控辉县的地头蛇虽然不甘,却也无可奈何,毕竟战争之事也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可谁能想到,这仗打了一年后停了,停了后互市又要开了——可这地方却换了。
  谢氏长久掌控的辉县即将被废弃,在与达日阿赤的议和达成之后,通商之地即将改在其他地方,脱离那条旧日地头蛇的掌控。
  一旦与达日阿赤的议和谈成,谢氏即将损失一大笔巨额入账。
  这当然是谢氏所不愿看到的。
  那怎么办?
  当然是想方设法,阻止中原与达日阿赤的议和了。
  仿若在一片迷雾中前行,沈梒虽明知前方鬼影憧憧,却依旧不受控制地任自己的思绪踉跄着往前摸索:“可是……学生问过谢琻他对议和的意见,那时他对我说他的大哥和父亲身为军户虽不得不反对议和,但私底下却是赞同中原与达日阿赤的盟约的……他难道会对我扯谎?”
  李陈辅冷笑道:“究竟是谢氏对谢琻撒了谎,还是谢琻对你撒了谎,你我当然不得而知。刚才我已说过,谢氏反对议和,是因他们想从辉县互市牟利,与军户不军户没有半分关系。但议和一事,拍板的终究是皇上。那时皇上本就在犹豫,他们也没办法把手伸进皇上的脑壳里,左右皇上的决定。可他们实在太过了解皇上,知道唯一能让皇上下定决心放弃与达日阿赤议和的方法,便是让和亲一事落个鸡飞蛋打的结局、狠狠打一下皇上的脸面。”
  他从袖中抽出一张信函,递给了沈梒,冷冷地道:“这是探子从边关发回的信报。达日阿赤汗病重、长子身子不好、幼子缠绵病榻,这些都是实情。但那达日阿赤汗的次子,可根本不是乌日更达濑口中的 ‘傻子’。据探子说,这次子的确小时候发过一场热后便深居简出,但他这些年靠着母族势力,在部落里攒下了不少威望。此时看来,达日阿赤是在大汗病重之后,便陷入了长、次儿子的夺位之争中。乌日更达濑上京为长子求娶公主,不过是因为他们已在这场争斗中落了下风,想最后一搏罢了。”
  沈梒低声道:“所以谢氏……”
  “所以谢氏在乌日更达濑入京的第一日,便已知这是场必定失败的联姻。”李陈辅长叹道,“他们按下了消息,什么都不说,象征性地随着其他世家反对了几句,便在旁冷眼看你我师徒如跳梁小丑般准备着和亲之事……他们只需静待,待和亲失败之后,皇上自会回心转意、按着他们的希望终止与达日阿赤的议和。”
  “可是不对——”沈梒情不自禁地捏紧了囚房的牢门,低低脱口而出道,“若他们不想与达日阿赤议和,早早把长次争位的消息放出来就好了,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糊涂!”李陈辅毫不留情地斥骂道,“我方才教你看待事情莫要着相、莫要身陷其中,跳出来,先想朝局、先想党派之争!你都当做耳旁风了吗?若能用此事陷害你我、陷害寒门一次,何乐而不为!这对于谢氏,是一箭双雕的买卖!”
  “不……”沈梒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他喃喃着道,“谢琻不可能——他不会……”
  那是京城的琅玉,他的谢让之。天潢贵胄,桀骜自若,如上等的金玉般不染尘埃,自带光华。再不济,也绝不会做出此等陷害他人的事——
  “你想说谢琻不会?”李陈辅一眼看破了他心中所想,当即冷笑道,“你无论再如何与谢琻交好,都别忘了他姓谢,他在是你的至交好友前,首先是谢氏的人!”
  沈梒蓦地闭上了眼睛,脑中一片嗡响,仿若万千巨钟同时在他的耳畔哀鸣。
  而那几个月来一直悬在他的颈畔、一寸寸磨他血肉的那柄大刀,也终于在此刻,轰然落下。
  ……
  “是啊,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多说两句又误会,又吵。没意思透了。”
  ……
  ”这什么人便有什么命数,和答应入宫时便早该有这个觉悟。她若是世家亲贵之女,生下的孩子自然贵重,也便不会便送去和亲,自古规矩便是如此,她心里还不明白吗?没什么好争好论的。”
  ……
  “也是最近我才感觉出来,我俩有些区别是本质上的,沟通是沟通不来的。这或许就是大哥常说的, ‘寒贵’之分吧。”
  ……
  寒贵之分。
  在一阵剧痛中的恍然里,沈梒有些萧瑟地想道,原来如此。
  他曾以为的同舟共济,不过是两条轻舟在洪流中的短暂聚首,他们只得片刻携手,终究无法长久比肩。如今河水湍急、流向改变,他们哪怕紧紧地攥紧对方,也还是抗不过这泾渭分明的命运。
  更何况,或许谢琻已早就看清了他们的未来。他早就知道,来自不同世界的二人,若一旦刨去了那些如泡沫幻影般的温存爱意,他们剩下的不过是两个冰冷的姓氏,如磐石般矗立在遥遥相望的两座山峰上。无从改变,亦无从解脱。
  是他沈梒,行路自顾,竟看不出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
  是他沈梒,将那些惊鸿照影、水中沉月的幻梦,当做了实实在在的温暖与幸福。
  活该此时大梦惊醒,只余一身狼狈、两手空空。
  或许是见沈梒的面色太过苍白,李陈辅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你忧国忧民、一心扑在正事上虽好,但终究还是被人利用了。我早告诉你不要与世家之人走得太近,你都不曾放在心上,如今被人一脚踹落山崖,也是——也算是注定的结果吧。”
  沈梒无神地望着囚房外的虚空,没有说话。
  李陈辅有些于心不忍,低声道:“我也算是辜负了秦大儒的嘱托,没有带好你……又或许是你注定不属于这片禁宫朝堂……三司会审,你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此事之后,你便——你便辞官,回江南去吧。”
  片刻的沉默之后,沈梒退后一步,双膝跪地,端端正正地俯身以额轻触,行了师徒的大礼。
  李陈辅微一侧身避开了他,淡淡一笑道:“此后你两袖清风、无拘无碍,除父母神明,无需再向任何人屈膝,也是一件风流快事。想来竟让老夫也有了些许艳羡。”
  沈梒低声:“只是辜负了老师厚望。”
  “我历经三朝,一心复兴寒门,其中辛苦多磨,失望的也不是这一次了。”李陈辅平静地道,“拟行路难。你还太年轻,又性质纯烈,并不适宜如今的朝局。回家去吧,或许时间会给你一些答案。”
  山青水美,川河阔远。金于堂前不曾寻到的出路,或许在乡野之间自有归途。
 
 
第67章 长恨
  送走李陈辅后,沈梒唤来狱卒,塞给了他些许银钱,请他拿来了一方笔墨和几张信纸。
  持笔立于灯下,蘸墨展卷,沈梒良久呆看着信纸,半晌无法落笔。
  他该向谢琻说什么呢?
  其实有太多的话想说。
  沈梒想告诉他,事已至此,二人往日种种皆感念于心,分别在即无需怀恨痴缠,若能好聚好散,以后想起曾经的美好相伴也不至于心生怨怼。
  沈梒微微吸了口气,落墨写道:“让之,百般叹惋,无以言表。事已至此,望你自行珍重。我不曾怨你,所以……”
  可是他的笔颤抖着停住了,墨水在“以”字上洇出了一个难看的黑斑,仿佛是在嘲弄他的口是心非。
  不怨他?
  可又怎能不怨他。
  沈梒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飘着细雨的傍晚,他站在谢琻房外滴水的芭蕉树下,听着屋内的话语声,从此一脚踏空坠入了寒潭。
  他想揪住谢琻的衣领,质问谢琻:所以在你眼里,我永远是“寒”,你永远是“贵”吗?你明明对我说过,你会助我来成就这一片锦绣河山,可为何当我们政见上有了分歧,你又要说我不懂你、说我们之间有了“寒贵”之分?
  当日白象游街、惊鸿一瞥;草原望日、并肩同心,那时你说的话,难道都是假的?
  难道都是你为了哄我沉沦,而编造出来的虚言?
  你究竟知不知道谢氏在和亲一事上的谋划?你究竟在这件事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每当你拥我入眠,看着我毫无戒备地躺在你的身侧,你是不是像在看个跳梁小丑?
  似被铁线缠住了咽喉和心脏,沈梒不受控制地抓起了方才的信纸,颤抖着手将它揉成一团弃于地下。他重新摊开一张纸,飞速地润笔写道:“让之,如今我已知道全部真相,你们谢氏因一己私利弃国家颜面、兵将心血于不顾,着实令我愤之鄙之!若这便是你所说的 ’寒贵之分’,那我沈梒还不如,就此便与你割席断——”
  割席断交。
  可是那个“交”字,每一笔都却都那么沉重,仿佛有千斤的秤砣坠着他的笔,让他手腕颤抖到几乎难以持笔。
  因为记忆中的那个青年正向他笑着。
  立于皇榜之下的谢琻望向他,嘴角带着张扬而又闲散地笑。刚刚金榜题名的青年身披旭日朝阳和万众瞩目的华光,却浑不在意周遭无数双的眼睛,只是越过汹涌的人潮扬着眉,冲他笑;
  清风池馆内的谢让之在黑暗中凝视着他。窗外是月光如水、千山暮雪的毂园,屋内是他们彼此纠缠的衣发,仿若千年的苍树古藤盘绕在一起的枝干。青年的目光眷恋又温柔,浅笑似冬日里最后一簇的烈火,依偎着那簇烈火,那时他听到了自己沉沦的心跳;
  南山林神像前的让之也在静静地看他。夜色中如海涛般的萤火停于他的双肩,他仿佛是拨浪而来的海底精灵,浮上海面只为去一会那生于岸上的恋人。那时青年的眉宇间有了浅浅的皱痕,眼中略带忧色不安,却还是含笑凝视着他,温柔而一往无前。
  那双眼睛,明亮耀黑,仿若烈火中焠着的金刚玉,无时无刻不跳跃着赤子的烈色。
  那双眼睛,正穿过六年如潮的岁月,无声而眷眷地望着他。
  让之……
  不知何时,沈梒的眼前已一片模糊。当他仰头闭目,泪水便不受控制地,无声滚下了他的面颊。
  弹指数年间,桑海已数变。松下情人语,凉风吹便散。
  他不能原谅,却亦无法怨恨。只有任自怨自艾的痛苦,将他拖下深不见底的深水寒潭,让他在回忆与现实的汹涌浪潮里窒息。
  让之……让之。
  如若他们是江楼的明月该有多好。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却恨他们虽是江楼的明月,却暂满还亏,暂满还亏,空余长恨成追忆。
 
 
第68章 潜别
  洪武帝高高举起的刀,最终还是轻轻放下了。
  经半个多月的会审,三司最终确认沈梒虽有“玩忽职守、懈怠渎职之行”,却无“通敌叛国之意”,最终判了个革职查办,永不续用。审议的奏疏递到了洪武帝的案头,两日后批下,却是将“革职查办,永不续用”划去了。对外的诏书发下,里面写的却是礼部侍郎沈梒“需丁母忧,去官持服,即刻返乡”。
  许是这位帝王心中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故而不想从重处罚沈梒,也或许是他到底疼惜这位经世之才,不愿将他就此埋没。
  但无论如何,沈梒离京的事情,还是板上钉钉了。
  ————
  旨意下来的这日,沈梒被放出了督查院监。迈出了昏暗的监房大门,沈梒恍然立于廊下,在冬日里寒晴的日头下微微眯起了眼睛,似已不适应这久别的阳光。
  督查院监门外,老仆早已带着小书童侯在门口。二人一见沈梒散发薄袄地出来,立刻双双红了眼眶迎了上去。老仆抖着手为沈梒披上了一件大氅,又塞了一个汤婆子到他手里;小书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扯着嗓子哭出了声。
  “你们这是做什么。”沈梒无奈地笑了笑,“我无罪释放,还能安然返乡,已是大幸。你们该开心才是。”
  “可、可是他们竟然革大人的职……”小书童抽噎着,悲泣道,“大人这么好的官,几百年才遇一个,他们怎么这么坏……肯定是有奸人害您……”
  “别说了。”沈梒伸手将他拉了起来,轻声道,“这些话,以后要慎言,知道了吗?”
  他揽着小书童往停在一旁的马车走去,手将将掀起车帘之时,却忽听身后传来了马蹄声。
  那一刻,他蓦然一阵心悸,仿佛不用回头,便知来的人是谁了。
  果然此时便听身后,一道熟悉却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良青。”
  沈梒闭了下眼,微微吸了口气,转过了身来。
  却见空无一人的街道中央,停着一匹毛色黑亮的高头骏马,而马背上的锦衣青年正居高临下地向他望来。冬日里刺眼的日光照在结了薄冰的路面上,将青年的面孔包裹在一团光晕之中,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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