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去完酒吧的那天起,古奈好像从那只爱撒娇的小奶猫变成了一只高冷的白猫。如果是真的喜欢,为什么会有这种表现?
曲嘉文天生性子直,他按捺不住自己,心里想什么、疑惑什么就直接问出口了。
古奈没想过曲嘉文会这么直白地、突然地问出这个问题,甚至没给他一点缓冲的时间。
他这几天的表现确实反常,因为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曲嘉文,心里头的东西太过凌乱,分不清真假。
明明最开始只是一场不怀好意、具有目的性的靠近,但那晚的失控却像一盆冷水劈头浇下,令他清醒几分。
吻得那么热烈,是因为情动?亦或是说,自己的演技实在是太好,不但骗了曲嘉文,就连自己都骗了?再或是,他早对曲嘉文有了不可收回的喜欢……
古奈怕事情发酵成一滩恶水,最终把自己也给反噬了,于是这几天都在努力消化这件事,尝试弄清楚自己的真实感情。
面对忽如其来的灵魂拷问,古奈语塞了。
见他沉默不语,曲嘉文的心凉了凉:“忽冷忽热是现代人很普遍的一种情绪病,你也有这种情绪病吗?一时像把火,一时像块冰。”
“我……”古奈犹豫着收回了抚着曲嘉文唇角的手,他忽然坐立不安,甚至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古奈,所以之前你对我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就只是一时兴起吗?还是说,我觉得你在勾引我、在主动对我示好,觉得你很喜欢我,是那种会长久持续下去的喜欢,通通只是我的错觉?爷在感情这方面比较蠢顿,需要你明说我才能懂,你不说的话,我就不懂。”
古奈想起了牛可清警告过他的那些话。
那要现在向曲嘉文坦白吗?坦白的后果是什么……古奈忽然生出了迟疑和恐惧。
两个人都有些安静。
见曲嘉文难受,古奈也有股难受的劲儿上来了,他头疼地挤了挤晴明穴,“曲爷您不是挺矜持的么?我就这么稍稍一勾引……”
“对,古爷您就这么稍稍一勾引,我他妈就上钩了!”曲嘉文彻底急眼了,带着些连日积攒的委屈和不甘。
他暴躁地把手里的叉子扔蛋糕碟上,溅出了一点零星的奶油在桌面上,白得刺眼。
曲爷每句话都凶唧唧的,但细听就能听出来,他分明是在迁就着对方:“你这是在玩欲擒故纵还是、还是若即若离那一套啊?要、要玩的话,本爷也不是不能陪你玩。”
“我没有,”古奈垂着眼,淡淡道:“我不会浪费太多心神在这种无聊的游戏上。”
曲嘉文听不出来对方几个意思,但多少也能悟到一点,反正就是跟之前的态度不一样就对了。
他用手指挠着挠着桌角,厚着脸皮问:“那你现在……对本爷半点好感也没有了吗?”
这男人的喜欢怎么就跟潮水似的,说退就退,老子追都追不上。
古奈静默不语,看着他,不知道该给出个什么答案能更体面。
这意思挺明显的了,曲嘉文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懂,成年人的好感嘛,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谁还没遇见过一两个龙卷风了。
“哦,原来从头到尾都是我自作多情?也不对,一开始应该不是我自作多情吧,只是其实你并没有那么喜欢我,你只是随意撩撩,撩完就走,对吧?”曲嘉文忿愤道。
可……相比于自己自作多情这件事,更令他难过的好像是古奈已经对他没兴趣这件事。
卧槽曲嘉文你牛逼,你玩单恋。
“这个应该很甜,你吃,”古奈挑了个蛋糕上最大的草莓给他,看上去很红很饱满,想必一口咬下去就会汁水弥漫齿间。
可曲嘉文这叉子扔都扔了,还怎么吃啊,这位爷不拘小节,索性用手指捻起那草莓就塞嘴里。
操,小崽子骗人!这草莓明明酸得很,算得他眼睛都涩起来了。
满嘴的酸味在口腔里漾开来,曲嘉文边嚼边破口大骂:“古奈我日.你大爷!你个小王八蛋之前使劲勾引老子,这他妈都勾到一半了,你怎么就不继续勾下去了呢?”
他被草莓噎了噎,咳嗽两声继续骂:“你这兔崽子一天天的烦死了!烦死啦烦死啦烦死啦!”
气氛有点僵下来,古奈静静地看着曲嘉文骂骂咧咧,一个劲地瞎叨叨,把自己表现得没心没肺。
可这种没心没肺太刻意了,曲爷真正没心没肺的时候不会是这样,只不过现在,他要为了掩盖难堪而给自己披上一张遮羞布。
“你说过,男孩子要矜持一点,”古奈顿了半晌,意有所指地说:“曲嘉文,你能不能矜持一点?”
“不能!”曲嘉文忍住拍桌的冲动,咬了咬牙槽:“我是一爷们儿,爷们儿要矜持干什么!追我的人现在半途而废了,我他妈倒好,被你扒拉得掉坑里去了!”
他有点语无伦次,灼灼燃烧的气势比炸了的煤气罐还足,但强大的气势不能遮掩他在出糗的事实,并且是糗得不行。
“不吃了,”曲嘉文一撂椅子,食指几乎要戳在古奈的鼻尖上:“你!给爷滚鸡吧蛋!”
古奈语调平整:“这里是我家。”
“......”曲嘉文被对方弄得更难堪了,涨红着脸回吼道:“行,那爷滚!”
他重重地踢开椅子就走,走出两步想起什么,又转身折了回来,把吃剩一点的蛋糕全部打包带走,一丢奶油也不给那小兔崽子留。
“我拿回去喂我家日不落也好过便宜你个浪荡孙子!”
古奈叹了口气:“猫不能吃蛋糕。”
曲嘉文的脸彻底红得像关公,“不用你哔哔老子知道!!”
这番局面有点像小孩子吵架,可矛盾和争执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古奈并不想弄成现在这样子,他挪开椅子站起来,前脚下意识地向曲嘉文迈出半步去。
半步之后,他便没再向前了。
抱着只剩一点点的蛋糕残渣,曲嘉文七窍生烟地从古奈家里滚了,像一个被赶出去的流浪汉,颜面无存。
在摔上门的下一秒,曲爷站在门前,狠狠地抹了把脸。
不为别的,就是觉得刚才这么大吼大叫,跟一傻.逼似的,有气势没脑子,忒他娘的丢脸。
喜欢上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小兔崽子,算爷倒霉!
第40章 为何我心一片空虚
人倒霉起来会事事倒霉。
曲嘉文没带钥匙,又没有物业的电话,所以暂时回不了家,无奈之下,他只能上街去找开锁的师傅。
顶着浑浊的寥寥夜色,曲嘉文在街头踱着步,手里拎着个蛋糕盒子,盒里的蛋糕已经被切割得不成样子,只剩一点点。
潺潺的经典老歌从街边的音像店里飘出:“愁绪挥不去,苦闷散不去,......”
一脚踢开挡路的易拉罐,曲嘉文步姿散散漫漫的,无家可归,无人可依。
算了,偶尔在路灯璀璨的街上当个游荡份子,顺带把心里那口气儿给缓缓,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
不对,啥叫无人可依,他不还有个死党呢么。人呐,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有了死党的一番用武之地。
曲爷拿出手机来,拨通了牛可清的电话:“喂,牛啊,爷心情像坨屎,出来陪我不醉不归。”
“心情不好?怎么了?”牛可清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他鲜少听到曲嘉文这么失落的语气。
“爷失恋了,古奈那小子撩完就跑,”曲嘉文顿了一下,听上去有些哽着嗓子,“可清,你说我是不是不够魅力啊?总是找不到一个能长长久久喜欢我的1,本来以为这次能成,没想到人家还是中途跑了。”
牛可清一听,果然是古奈那小兔崽子伤了曲爷的心。
他气不打一处来,“你有没有魅力我不知道,但这次绝对不是你的问题,是古奈他居心不良!他本来就不是真的喜欢你,他是为了给他哥戴绿帽子才来招惹的你,不值得你为他伤心。”
气在头上的牛医生一时嘴快,就把事儿给说出来了。
“什么跟什么啊......”曲嘉文有一瞬间的空白和迷茫。
牛可清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但合成一句话后,他就听不懂了。
某种不大舒服的感觉像气囊一样,从曲嘉文的胸腔里鼓起来,慢慢地挤到他的脑袋里,叫他有种头晕脑胀的不适感。
“古奈那小子果真没有对你坦白,我就知道。”牛可清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古奈十有八.九跟他那哥一个德性。
“你把话说清楚,我语文本来就不大好,理解能力也低下,”曲嘉文从未像此刻这般,希望自己的理解能力为零,他希望是自己理解错了,事情不是他以为的那个样子。
之后,牛可清一点一点地把事情的真相摊开在他面前,曲嘉文的心就像被灌了铅,越来越沉。
原来,他不是自作多情,只是悲剧地掉进了一个渣男的圈套里,将一份假意的喜欢当成了真情实感。
*
某栋公寓的901号房里,古奈独自坐在餐桌前发着呆,眼睛定定地飘在顶灯垂下的光晕处,感觉心里被挖空了一块。
他把曲嘉文气跑了——这样的结果,真是自己想要的么?明明不是。
他明明很想要曲嘉文,想要得不行,不是因为曲嘉文是嫂子,只是因为曲嘉文是曲嘉文。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古奈披了件外套匆匆出家门,他按了好几次曲嘉文家的门铃,发现人根本不在家。
原来曲嘉文说自己没带钥匙......是真的没带钥匙啊。
正好有个上楼巡查的物业员,见到古奈杵在曲嘉文的家门前,皱着眉头面露担忧,便走近问他:“古先生,你找曲先生啊?”
古奈偏头看他:“嗯。”
“我刚才见他出去了,一个人,往小区外面走,”物业员说。
“谢谢,”古奈毫不犹豫地往小区外奔。
出了小区门口后,古奈凭着直觉选了一个方向跑,也不知跑了多久,或是十分钟,或是十五分钟,终于让他遥遥看见了曲嘉文的背影。
那位爷提着个破破烂烂的蛋糕盒,正把刚挂掉的手机塞进裤兜里,慢慢地、像个魂魄一样地走在街边。
夜风吹开古奈搭在额前的浅发,他朝曲嘉文疾步跑去,跑得前所未有的快,终于得以追上。
“嘉文。”
手臂被忽然拉住,曲嘉文吓得一愣,以为是哪路飞车劫匪要来抢他,转身抓着古奈的手腕一拧,差点给古奈一个结结实实的过肩摔。
“啊——!”古奈疼得当街扭成蛆,骨裂警告。
幸得曲嘉文在看清楚来人后及时松手,才避免了把古奈搞成残废的悲剧,他看着累得大喘气的古奈,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终于找到你了,呼、呼......”古奈活动活动手臂,还好曲爷没下重手,不然他今晚就得上医院打石膏去。
两个人相互对视着,却没说话。
既然追过来了,古奈也不差先开口,他上前一步靠近曲嘉文:“我今晚......很抱歉,但曲爷,我有话要对你说。”
他决定坦白,将所有事情从头到尾对曲嘉文说清楚,他再也不想再欺瞒对方一个字。
曲嘉文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手里不觉拽紧了蛋糕盒子的手柄。
“我不该用那样的态度对你,只是我......这阵子有很多情绪处理不过来,”古奈一股脑地说着,鬓边流下的汗滑过他光滑的脸,悄无声息地滴落。
“什么都不用说了,”曲嘉文忍着火气与怨怒,生生打断了古奈,因为他对于这个人要说什么都没兴趣。
知悉一切来龙去脉的曲爷变了个人,看向古奈的眼神不再温柔,刚才能强忍住没把古奈的手拧断,已经是他最大的冷静。
古奈的心咯噔一下,他紧紧抓起曲嘉文的手,“你知道什么了?”
“你最开始根本就没想撩我,你只是撩错了人。”曲爷哽咽几下,继续说:“你以为我是你哥的男朋友,所以才来追我,直到酒吧那晚你才知道,原来你哥的男朋友不是我,是牛可清。”
短短几句话,曲爷就把事情说清了,一点不拖泥带水。
伤心是肯定的,但他不喜欢搞推拉那一套,哭哭啼啼、婆婆妈妈的,就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你、你都知道了?”古奈带着些慌乱和着急,“但我可以解释,最开始我确实没有想那么多,那时候我的脑子......就、就被泥巴给糊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动了歪念,所以才......”
干过的那些混账事,古奈是真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见曲嘉文的脸色越来越黑,已经心生惧怕。
场面朝着崩坏的方向愈发不可收拾,古奈犹犹豫豫地,晃了晃曲嘉文的胳膊,希望可以换来对方的从轻发落。
曲嘉文像被施了动作静止咒,直直地看着古奈,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地将古奈抓住自己的手扒了下来。
这位爷明明没流露什么情绪,但这样的反应在暴躁曲爷身上却是反常,令古奈心里发慌,有种不详的预感渐渐升起。
如同一只等待被宰杀的小羊羔,古奈被曲爷怵得冷汗直冒,有些不安地问:“曲爷,你怎么不说话......”
双双沉默了几秒,只见曲嘉文垂眼又抬起:“还有什么好说的。”
语毕,曲爷当街把古奈给踹翻了。
挨了一脚的古奈就像条猪肠粉,一骨碌地滚在地上,还“咣当”一声,撞翻了路边的圆柱型垃圾桶。
有俩路过的姑娘见状“啊”了一声,匆匆牵着手跑走。
古奈被踹得几乎回不过神来。
他差点忘了,曲嘉文本来就是一个炮仗性格的人,只不过是因为喜欢他,所以成了一只被驯化得温柔的哈士奇。
但如今被这么一激,曲爷强行待机处理信息几分钟后,立马就当街暴躁了。
酸臭的垃圾凌乱地散落遍地,古律师的胸口一阵瘀疼,他狼狈不堪,想要撑着水泥地站起来,却一手按在一坨发臭出水的香蕉皮上。
曲嘉文红了眼,“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最讨厌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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