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到是能理解周皇后的想法,毕竟陆珩是大楚的太子,以后也会是大楚的主人,他可以决定大楚任何人的命运, 生与死,富足与贫穷。周皇后哪怕会顺利成为太后, 她到底不是陆珩的生母,担心陆珩继位后与她有隔阂也是应该的。
但是现在,陆珩只是一个被废了太子位的庶人, 要钱没钱,要权没权, 前途一片黑暗,若说周皇后现在还是真心关心陆珩,她是千万个不相信的。
不就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好名声?
韩氏眼中浮现出几丝不屑,她从来都不怎么看得起陆珩。陆珩的母族在大楚并不显赫,给不了他多少帮助。
当年陛下会选择立他为太子爷实属无奈,若她儿子再早出生几年,哪里轮的到陆珩做太子?
现在他被废了太子位也好,那个位置本来就该是她儿子的,各归其位也挺好。
见到陆珩,韩氏心里略过千百种想法,但具体想了什么,除了她这个当事人,谁也不知道。
作为庶民的陆珩,除了伺候人的宫娥太监,他在御花园的身份是最卑微的。
在场的公子贵女他可以不见礼,但是在场的有名头的宫妃却是避不开的。
所以在陆珩向周皇后见完礼后,就见贵妃韩氏正好整以暇的望着他,她唇边噙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就等他用低下的庶民的身份向她行礼。
在原主的记忆中,贵妃韩氏一直就不怎么待见他。
原主还是当朝太子时,贵妃韩氏对他的见礼就很是敷衍,很多时候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
碍于韩氏是楚成帝的贵妃,身后又站着韩门,原主对韩氏的野心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她妨碍不到他要做的事,就基本不与她计较。
其实说起来,韩氏会底气十足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她是韩右相的嫡女,身后站着韩门。她是皇七子生母,只要楚成帝不学前朝皇帝去母留子,她就能母凭子贵在后宫中横行而少有人敢惹。
若非韩氏出生晚了几年,楚成帝对韩门又十分忌惮,便是这大楚的皇后位,韩氏也是有资格肖想的。
陆珩垂眸超韩氏行礼:“草民陆珩,见过韩贵妃,贵妃安好。”
他的语气不咸不淡,不卑不亢的就与被废太子位前相同。
就好像是明月落入了泥塘,它依然出自天上,无法和塘中的泥淖混为一谈。
韩氏却好似看到被废太子位前的陆珩,高高在上的俯瞰着所有人,她说的话做的事对于他来说就好像是跳梁小丑,完全不值得被放在眼里。
被陆珩刺激的次数多了,韩氏都不想控制心中的无名火,任由它窜了出来,冷笑道:“本宫作为大楚贵妃,竟担不得区区庶民的跪拜之礼么?”
韩氏这话就是明明白白的折辱了,陆珩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前太子,他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拜帝王。但后宫女人,哪怕是周皇后,都不能直接叫他跪下行礼。
韩氏这话刚出口,不仅是在场的宫妃贵人变了脸色,就连周皇后的脸色都变得阴沉。
没有任何人说话,除了寒风吹动草木和陆珩的咳嗽声,偌大的御花园找不出别的声音来。
所有人都在屏息以待,静看陆珩和韩氏过招。
宫妃贵人们看热闹的看热闹,都在好奇陆珩是否会在贵妃韩氏跟前弯下他曾经高贵的双膝。如果他会,说明这位是真的废了,他们这段时间的犹豫迟疑都是多余的。如果他不会,按韩贵妃的性格肯定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他们倒是很好奇他会怎么解决眼前的难关。
周皇后斜眸看了眼陆珩,他依然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好似并不将韩氏的折辱放在心里,她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难免心疼,若谨之还是太子,谁敢对他这般放肆?
周皇后捏紧了手中的茶杯,终究还是没有在陆珩开口前说话。
陆珩毕恭毕敬的抬起手,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向韩氏行跪拜大礼的时候,他抬起的手蓦然落下,还不等韩氏斥责,他朝着韩氏的方向猛地喷出一口殷红的血,然后他整个人摇摇欲坠,眼见着就要昏倒在地上,可能连今天都过去。
完全没想到的周皇后:“……”
想没想到陆珩的破难之法是一回事,现在该做什么又是另外一回事。
周皇后心里很清楚,此时应该有戏,她连忙吩咐钱嬷嬷:“找人把谨之抬进宫里,马上拿本宫的令牌去召太医,另外会发生此事本宫难辞其咎,派人去讲此事的经过细细说与陛下听,等谨之的病情稳定下来,本宫会亲自去向陛下请罪。”
钱嬷嬷立刻手忙脚乱的忙开,抬人的抬人,找太医的找太医,通知陛下的通知陛下。
好好的宫宴,莫名的染上了几分忙乱。
坐在贵妃位上的崔氏低敛了眼眸,总觉得这样的情景有些熟悉。
韩贵妃也有瞬间的慌乱,她不确定楚成帝对陆珩的感情。
陆珩是楚成帝亲自培养出来的太子,曾在他身上寄予了厚重的希望。后来他虽然废了陆珩的太子位,也表现出了对他狠心的模样,但他终究还是没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但她到底是经过风浪的,在短时间的慌乱过后,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哪怕楚成帝对陆珩有很深的父子情,她也用不着担心,因为她是皇七子的生母。
她相信陛下不会为了早晚都要死的陆珩而让他向来宠爱的小儿子失了母亲。
然而韩氏低估了楚成帝的狠心度,也小看了他要对付韩门的决心,以及借题发挥的本事。
皇宫里兵荒马乱,无数人因为陆珩二度吐血昏迷的消息提醒吊胆。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陆珩已经是个废人了,他的存在影响不到任何人。
但对于楚成帝来说,陆珩依然是颗可用的棋子,他可以利用他的病做很多事情。
相较于皇宫里的波云诡谲,皇宫外面就安静多了。
在近身研究陆珩所中的毒多日后,容遥总算是想起他在哪里看过类似于陆珩所中的毒的案例,是老祖宗容祈的手札。
老祖宗在手札中记载到,他曾经经历过汴州的瘟疫,当时瘟疫来势凶猛,也没有相应的药材可以抑制瘟疫的蔓延。但在老祖宗与汴州大夫不眠不休的钻研下,终于研究出抑制疫情的药物。
最后老祖宗还对瘟疫进行了分析,并且对所用的每味药材都进行了最全面的针对性记载,让后人可以对症下药。
他当时没有想起老祖宗的手札,就是将剧毒与瘟疫完全分开来看的。但是对陆珩中的毒有了足够的了解后,他才反应过来,也许那毒中有成分就是从疫症中提取出来炼制的呢?
为了确定这个想法,容遥回了次容门,将老祖宗留下来的资料全都反复看了几遍,最终确定他的猜想是正确的。
想到很快就能为陆珩清除体内的余毒,容遥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他步伐轻盈的踏进陆府,在遇到家仆时还很好心情的和每个人都打招呼。
然而家仆们的兴致似乎不是很高,在见到他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家仆们的反应让容遥忍不住摸了摸脸上的面具,难不成他离开几天就被人遗忘了?
容遥也没想太多,他径直朝陆珩的院子奔去,半路上遇到了唉声叹气的管家。
“管家好。”他停下脚步和管家打了个招呼,弯着眼睛笑道:“管家看起来憔悴了些,等见过阿珩我再给你开副药,保管你药到病除。”
管家叹气道:“神医您先别去找公子了,他奉召进了皇宫,现在还没回来呢!”
容遥知道陆珩和周皇后私下关系很不错,但两人私下关系是不能公之于众的。
周皇后有事告知陆珩也是派人传消息来,而不是召陆珩入宫。
难不成是楚成帝?
那老不死的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他是不是要对付他的阿珩?
容遥眉宇间浮现出几丝戾气,果然还是应该在离开楚京前给楚成帝下药,先毒得他半身不遂,再没心思起坏心眼。
第106章 重生之当你后妈31
且先不提管家摆出的这副欲言又止的颓丧模样, 便是他高高兴兴的与容遥说陆珩被宣召入宫,容遥也是会万分忧心的。
在他的心底,皇宫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别看它被雕梁画柱金银玉石等装饰得金碧辉煌, 实际上却是一个埋葬了无数人性命的地狱。
陆珩确实很能耐, 但双拳难敌四手, 明人躲不过暗箭, 叫他如何能不担心?
再者说管家如今这副看起来就坐立难安的模样, 让他更觉得陆珩被召进皇宫是坏事。
容遥深吸了口气,压抑着心底的暴戾,对管家道:“管家你先别着急, 我现在就去皇宫找阿珩, 要是他遇到麻烦了, 我会想办法帮他解决的。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平安把他带回府的。”
见容遥眉间的焦急不似作假,管家在略微放心的同时又难免在心里浮起几许罪恶感, 神医真是个实诚的好人,与他相比,公子简直——
一言难尽!
怎么能算计到神医身上呢?
想是这么想,管家还是决定对陆珩发出的指令执行到底,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公子被宣召入宫, 该是没有事的,宫里有皇后娘娘看着,还有……公子到底是那位的血亲骨肉,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总是要念点血脉情的。”
毕竟公子对外宣布的病情, 是活不了几天的了。就算那位想留下个好名声,也想利用公子最后的价值,他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对公子出手。
这是公子出府时与他说的原话。
管家的话让容遥忍不住蹙起了眉心,楚成帝和老虎可不相同,他比老虎狠毒多了。否则怎么会把阿珩流放至封州,还是在明知阿珩中了剧毒身体不佳的情况下,这不是明摆着送他去死么?
陆珩未被废黜前,管家在太子府当差时来往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为了太子府的颜面他少不得要对来访者察言观色。这就让他练就了炉火纯青的观察本事。容遥不擅长隐藏情绪,他在想些什么,管家都不用细品,就能猜到个大概。
虽然他对容遥的想法非常赞同,但皇宫这种地方也不是任由他随意进出的,管家再次叹道:“公子入宫,是因为……”
他似乎有些不太想说,欲言又止的模样。
“是因为什么?”管家的态度让容遥心里升起浓浓的不安,他总觉得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可能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容遥的催促让管家终是开口:“是因为在前几日,上面为公子赐了门婚事。”
容遥心里发颤,心口仿佛被密密麻麻的尖锐的针刺着,发疼得紧,他本能的觉得不该是这样的,阿珩应该是他的,他和阿珩才应该是伴侣。
但是理智上,他很清楚阿珩是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他以后是要做皇帝的人,他会娶妻生子,后宫中会有很多各种类型的女人,唯独不会有……男人。
容遥眨了眨眼睛,让眼中的酸涩消散了些,他勉强笑着说:“这不是好事么,阿珩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成婚生子了。”
管家道:“公子年纪确实已经不小了,若是别家姑娘,老奴还不会如此担忧。可那位为公子指定的姑娘,是崔尚书家的千金。”
以陆珩和崔门水火不容的关系,单是一个崔姓就能让崔家姑娘被府中所有人防备:“公子如今的情形,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是绝对不能泄露出去的,否则等待公子的将是灭顶之灾。”
容遥脸上连最勉强的笑容都扬不起来了,他陪在陆珩身边的时间虽然不是很长,但对他水深火热的处境却是有所感觉的。崔家姑娘进门,对陆珩来说毫无疑问是雪上加霜,还有可能将所有人都拉进地狱,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唇瓣微抿,惯来悠闲的眼底浮现出几丝杀意:“让那崔家姑娘嫁不进来不就好了?”
管家道:“老奴何曾没想过这个办法?可是没有了崔家姑娘还有张家姑娘,还有韩家姑娘,那位总是能找到机会塞人进来的。”
对于阴谋诡计,容遥向来都不擅长,见管家愁眉苦脸的思索对策,他有心安慰,也想帮管家出主意,奈何想破了脑袋也只有让崔家姑娘没机会嫁进府中,或者躺着进府之类的办法。
每提出一个想法,管家都会不赞同的摇头,并且指出他提出的办法中部对的地方,并且说出上面那人用来针对陆珩的办法。
管家说的有模有样,容遥心中尖锐的疼痛也渐渐被担忧抚平,他认真思考着帮陆珩度过难关的办法。
说到最后,管家似是无意道:“若是有足够信任的人能代替那崔二姑娘嫁进府中就好了,这样就不用担心府中的秘密泄露,还能帮公子瞒过上面那些人的眼睛。”
容遥歪着头想了很久:“府中没有这样的人吗?”
管家道:“自公子被废黜,府中人走的走,散的散,哪里还有人能充当夫人的角色?不拖累公子便已经很好了,哪能指望他们能帮上公子?再者,崔二姑娘长什么模样,崔家人自然是很清楚的,若是宫里召见或是偶遇崔家人,府中的秘密恐怕也保不住了。”
容遥想说去外面找几个身形和崔家姑娘相似的女人来培养,他可以负责帮她们易容,保管别人认不出来。
但不知怎么的,这个想法只在他脑海中转悠了一圈便消散于无形了。他或许下意识的不愿意看到陆珩娶亲,哪怕他娶的对象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容遥沉默下来,他无意识的望向天空,天边灰蒙蒙的,阴沉得厉害,仿佛下一场雪就在眼前。
管家暗自叹了口气,狠狠心继续道:“公子不久后还要去封州,封州天高路远,若是带了个怀有异心的夫人,简直就是把所有人往绝路上逼。”
容遥隐约觉得管家这些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但见管家面容愁苦,再想到陆珩现在的处境,府中三三两两的家仆,便又觉得管家是无人可以诉苦,便将心中的苦闷说与他听。
容遥垂在身侧的双手微握成拳,对管家道:“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帮阿珩度过这次难关的。”
管家道:“神医您可千万别去帮公子找女人来训练,公子不喜生人近身,您若找了别的女人来代替崔二姑娘,她会不会泄密且先不说,公子肯定是会不高兴的。”
容遥道:“我不会找别的女人的,你放心。”
容遥原先在着急潜入皇宫去找陆珩,在得知陆珩被楚成帝赐婚的消息后,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要如何帮陆珩避开崔家姑娘上。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总不会真的走进绝境。
临近傍晚,容遥和管家才接到宫里来的消息,说陆珩因为身体不适,被陛下留在宫中修养几日,等几日后他的身体好转了,会着人将他送回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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