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阿曼达头也不回地向那片已成废墟的城堡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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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艇发动后,这片无名小岛渐渐在视野中越变越小,束辛端坐在船尾,望着那座已成废墟的古堡久久不能回神。
他用指尖轻轻摩挲着脖子上的十字架,另一只手拎着那本未全解开的密码,心中五顿时味杂陈。
他难以想象,短短一晚上的时间就有这么多人丢掉了性命,就因为利益与人心中的贪婪。此刻,他的心中升起了从未有过的愤怒,无论如何一定要将五峰联盟击垮,早点还世间一个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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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船头的木蕙兰优雅地翘着二郎腿,撩拨了一下耳朵上的头发,睨了一眼束辛,“小伙子你过来!”
束辛回过神来,看见木蕙兰冰冷且傲慢的眼神,心中隐隐发怵,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继尔缓缓站起身来,恭恭谨谨地朝木蕙兰走去。
每走一步,心跳就加快一分,他的直觉告诉他,木蕙兰似乎对自己有些看法,特别是对于他和季凉的这段关系。
“我看李家华是老糊涂了,才会把你和季凉假扮成夫妻身份,”木蕙兰的语气冰冷,说话的时候也并未正眼瞧束辛一下。
“任务归任务,但一切结束后,你还是要把手里的那枚戒指还给我们。”木蕙兰挺直了身板,悠悠道:“那是我嫂嫂的遗物,是留给以后真正的侄媳妇的嫁妆。我们木家三代单传,这枚戒指以后还要传给季凉的孩儿,你懂的吧!”
束辛低下了头,右手下意识地捂住了那枚戒指。
“怎么?”木蕙兰将束辛细微的动作看在眼里,说话的语调上扬了几分,“舍不得?还装上瘾了?你知道我大哥死前给季凉留了多少家产吗?他以后不能传宗接代怎么办?况且你还不能开口说话,以后怎么能照顾好我侄儿?”
木蕙兰语气咄咄逼人,连续反问了一连串问题,每个问题都让束辛心耳如遭针刺。
他不禁退后了几分,用恳求的眼神望着木蕙兰,心里有苦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站在船头开船的顺子见束辛楚楚可怜的样子,觉着有些心疼,赶忙在一旁帮束辛解围,“兰姨,束辛很优秀很能干的,智商高,情商也高,又持家人又温柔,不比女孩子差,况且是你侄儿倒追的束辛,等凉子醒了,知道你吓唬束辛,估计得跟你没完!”
“呵呵!”木慧兰轻蔑一笑,“未必那个臭小子为了一个哑巴还敢忤逆我不成?”
下一秒,木慧兰大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掰住束辛的手腕,顺势将他无名指上的戒指脱了下来!
还未等束辛来得及反应,木慧兰举起握住戒指的手,高声道:“两个选择,如果你想和我侄儿在一起,你就得跳下去将戒指捡回来,要么,等上岛后,你就立刻离开美国!”
说着,木蕙兰用力一掷,将手中的戒指抛进了无垠的大海中。
第49章 擿伏 02
“兰姨!你怎么说扔就扔了啊!那可是...”顺子在一旁看的惊心动魄, 打心底里为束辛着急,可是话还未说完,只听“噗通”一声,奋不顾命地跳了进去。
“哎呀!这个傻孩子!”顺子急的一拍大腿,为束辛打抱不平,“兰姨,你这不是明摆着为难束辛吗?那戒指丢下去还能找的回来吗?况且海水这么冷, 他身子单薄,受不了啊!”
木慧兰将双手负在胸前,面无表情的站在船边。
“——诶呀!”顺子急的直跺脚, 他将快艇停下, 伸头向海面上望去,只见束辛越潜越深,海水已将他的身子淹没。
“操,我真是佩服束辛, 这海水这么冷, 二话不说就往里跳!”顺子撸起袖管睨了一眼纹丝不动的木慧兰, 一咬牙,朝着海面猛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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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涩的海水蛰的人睁不开眼,阵阵寒意刺入毛孔,直冲冲地戳进了心底。
束辛憋着气, 两手奋力向两边划,努力瞪大着眼睛向四周望去。
他心里明白,那枚沉入海底的戒指是不可能再被找回来了, 但是他没有别的选择,今天他不跳下去,木慧兰就不会罢休。况且,那枚戒指是季凉的母亲留给他的遗物,他怎么能不管不顾。
气道越来越窄,胸口也越来越闷,强大的压迫感似乎要将人挤扁。束辛开始觉得有些眩晕,身上像是绑了铅一般沉,眨眼间的功夫,身体忽然脱了力,嘴里开始不断向上浮起气泡。
他下意识地两脚开始向上瞪,想将身子浮起来,但腿部似乎不听使唤般,越蹬反而还越向下沉。
正当束辛慌乱之时,潜入海里的顺子一手快速搂住束辛的腰,另一手划着水将束辛带出了水面。
头探出海平面之时,两人猛地大口呼吸了几下,才减轻了窒息的感觉,束辛用手抹了把脸,转身又想继续往下扎,顺子连忙拽住束辛的胳膊,大喊道:“你疯了,再下去真的会没命!”
束辛想甩开顺子的胳膊,却被顺子一手牢牢拽住胳膊,硬拉着游回了船边。
上船后,两人冻得嘴唇发紫,浑身瑟瑟发抖,束辛蜷缩在快艇的角落里,两手抱着胳膊,发梢上还不断滴着露珠。
片刻后,一条毛毯丢到了束辛的肩上。木慧兰淡淡的说了一句,“把身子擦干”后,便转身便前往船头启动了快艇,一直到了皇后区的医院里,她也再未张口和束辛说一句话。
季凉一直昏迷不醒,医生断定为右肘尺骨鹰嘴骨折,外加中度脑震荡。在他被推出手术室时,右手手臂已经上了一层厚重的石膏,他的身子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干裂的双唇将毫无血色的脸衬的更加惨白。
期间,束辛一直紧紧握着季凉的手不放,焦灼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季凉半分,圆润澄澈的眸子上蒙了一层水蕴。
“不好意思,我想替季凉清理一下身子,还请您回避一下。”束辛将手机摆在木慧兰的面前,态度诚恳却坚定。
木慧兰迟疑了片刻,她砸了砸嘴,挑眉,转身走出了季凉的病房。
束辛打了一盆温水,小心翼翼地将季凉身上的病服褪下,用热毛巾一点点地擦拭季凉身上的污泥和血渍。
季凉的身上青一块紫块,紧致结实、线条分明的肌肉上有数到大大小小的疤痕印迹,有些是这次坍塌划伤的,有些是退了色的沉疴旧疾。这些大大小小的疤痕都是他曾经一次次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印迹,是信仰的标志,更是季凉顽强生命力的体现。
束辛的手极轻,虽然季凉还昏迷着,感受不道疼痛,但每拭过一寸都好似痛在了自己的身上,心里仿佛被针戳一般,随着这种痛感,几滴眼泪落在了季凉的胸膛上。
他不能离开季凉,也不愿他在继续这份危险的工作,往后的日子,他只想和季凉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共度此生。
趁着季凉还未醒来之时,他点亮了床头的台灯,从公文包里拿出了湛应连留给他的密码,继续破解余下的内容,密密麻麻的数字在笔尖下化成了一个又一个汉字——
你们想要的东西在一位叫伯克利医生的手里,这是证明李晟峰就是汤姆瑟维最有利的证明。
玛丽黛佳的那份文件就在红橡木公司内!当年玛丽黛佳去往华国时,将文件留在了费尔的手里,而费尔就是借着这份文件再次与埋藏在华国内部的特工联络,重新接手了布莱恩财团的地下交易,红橡木公司是五峰联盟用来与这些特工联络的秘密基地。
李晟峰下令让我再家宴上必须杀了华琛,为了不引起李晟峰的怀疑,我偷偷将情报递给了米拉,好让华琛提前做好准备。
秘密终于浮出了水面,束辛瞪大着眼睛看着湛应连递出的这一消息,心里既惊又喜。短短的几句话就解决了他们此次前来的首要任务,但令束辛不解的是,湛应连为何要告诉他这些?湛应连究竟是谁?
密码才解到一半,A4大的白纸还有上还有一半的数字没有被破译,束辛已经顾不得身体的疲惫,继续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
又是一个掩盖在阴影下的秘密慢慢浮出了水面——
束辛,你好。
未曾想过多年后还能再见到你,但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实在是造化弄人。
你或许已经不记得我了,但这么多年,我却一直对你记忆犹新。
初次见你的时候,你才到我的腰间这么高,那时你还会抱着我的腰喊我一声“志兵”哥,可是我哪里是你哥?如果按照辈分算,我应该算是你小舅,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亲戚。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已褪去了稚嫩的脸庞,成了一个英俊的小伙。我差点就没认出你,但唯独不变的,是你那双灿若星辰的大眼睛。
不知道你后来究竟经历了什么,让你无法开口说话,但我相信你依旧有好好生活下去的能力,况且你的身边还有他.....。
请原谅我不能直接与你相认,也请原谅我这么多年没有陪伴你一起长大,只因为国家需要我,而我也只能义无反顾地踏上这条路。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以“湛应连”这个身份伪装在李晟峰的身边,我并非没有犯过错,因此也不必为我的死感到惋惜与痛惜。
多么希望一切能重来,回到我们初遇的时候,我还是15岁的那个我,你也只是那个抱着我的腿撒娇的小男孩。
珍重。
风吹乱了书页,吹散了额前的刘海,泪水不断打在了纸张上,氲散了黑色碳素笔的墨迹,悲痛从胸口冲上了喉头,变成了无声的哽咽,束辛瘫坐在椅子上,泪水早已花了眼。
“星星,”季凉微弱的声音忽然飘进了束辛耳朵,“你...怎么了?”
一下刻,束辛跪倒在季凉的床边,将头埋进了季凉结实的胸膛中。
第50章 擿伏03
这一夜过得格外漫长, 束辛蜷缩着身子和季凉躺在一张病床上。
季凉用另一只没有打石膏的臂膀,将这个单薄的少年紧紧拥在怀里,时不时地用指腹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痕,低沉的声音在束辛的耳边萦绕:“星星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报了湛应连的仇,将李晟峰那个畜/生送上法庭!”
束辛的眼角擒着泪,猛地吸了吸鼻子, 一手轻轻搭在季凉的腰间。
其实他对于白志兵的印象已经非常模糊了,只记得五岁那年,在他父亲和后妈成婚的那天曾见过白志兵一面。也许是潜意识为了保护自己刻意将那段黑暗的记忆抹去, 也连同抹去了志兵哥的脸庞。
没过一会儿, 寂静的病房中便不再有声音,只剩下两道深浅不一的呼吸声。
突然一个声线粗狂的男声高呵一声,身边顿时出现了很多一群莫名的人围拥在一起,大家都垫着脚, 脸上仰着喜悦, 新奇的笑容。
“上花轿咯——, 金鱼闹荷花,丹凤却朝阳,麒麟送贵子,喜字照满堂, 新娘子出嫁咯——”鞭炮声鹊起,锣鼓喧天,喜气洋洋。
束辛定睛一看, 这里似乎是一个大宅院的门口,一群人簇拥着一个出嫁的新娘上了花轿。周围观看的人连连都拍手叫好。
束辛站在人群中好奇的张望,只见不远处的新郎官骑在白马上,背影似乎还有些熟悉,他的周围有一群穿着红色西服的家丁,在新娘上轿之后,迅速扛起轿子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
这个年代还有这样的结婚方式?
束辛在拥挤的人群中被推着向前。忽然,身边一正在鼓掌的手臂撞了他一下,他才注意到,不止是新娘新郎,这周围的人各个都是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看样子应当是晚清时代的装束,长辫子耷拉在脑后,每个人皆是长袍加身。
束辛隐约生出几分好奇,这是什么时候,这个新娘又是谁?
不曾想,新娘真的掀开了轿帘向外探了一眼,只是在她扭头的那一瞬间,盖头被风轻轻吹起,那个模样竟是……
“啊——。”
一瞬间,冷汗布满了束辛的全身,他惊恐的摔倒在人群之中,周围的人的脸都纷纷转向他。
他们全部都是一模一样的脸!那是继母的脸!
轿帘随风舞动着,新娘的红唇微微扬起,衬的本就惨白的面庞更加没有血色。
束辛几乎吓晕过去,他瘫坐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街道不远处的几个孩童追逐跑闹,口中吟唱着“上花轿喽——金鱼闹荷花,丹凤却朝阳,麒麟送贵子,喜字照满堂……”
所有的景色快速褪去,束辛猛地坐直了身子,睁开双眼,汗水沿着脸颊一直往下流。
此时已经天亮。病房里,护工正拿着参了消毒水的拖把在拖地。坐在床边的季凉看见束辛惊魂未定的样子,顺势将他搂在了怀里,低下头轻声道:“星星,怎么了?”
“做了一个噩梦....。”束辛抬手擦了擦汗,抬眼看见木慧兰正站在床边,双手负在胸前审视着自己。
束辛低头吞了吞口水,刻意错过那道冰冷的目光。
季凉似乎留意到了束辛的拘谨与害怕,他握住束辛的手,落在束辛脸颊上的眼神又柔和了几分。
“木慧兰女士,请你赶紧将东西还回来!”季凉冰冷且不容抗拒的声音袭向木慧兰,令她身子轻轻一颤。
“丢了,丢进海里了!”木慧兰不甘示弱,挺起胸膛冷声回应季凉。
“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小把戏?”季凉冷笑一声,锐利的目光刺向木慧兰,“两个选择,赶紧把戒指还回来,亲自戴在束辛的手上,要么就请你回到英国去,以后咱们各过各的,谁也别来打扰谁!”
“你...!”木慧兰登时吃了瘪,好一个一报还一报,这个小崽子居然敢用这样的法子来要挟自己。
“侄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木慧兰伸长脖子,用斥责的语气向季凉说道:“阳光大道你不走,非要玩水上漂,我就问你,这个小子以后能给你传宗接代吗他能照顾好你吗?”
季凉怒视着木慧兰,语气重了几分,“什么传宗接代,你自己做到了吗?这么大年纪了还欺负一个刚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你怎么就这么不害臊呢,你这么想传宗接代,你自己生一个不就完事了?”
木慧兰登时又气又臊,嘴巴张到能赛一个鸡蛋进去。她一手插着腰,一手指向季凉的脸,怒骂道:“兔崽子,你竟然敢这样和你姑姑说话,我....,我这么大年纪了,我还能生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懂不懂!你自己不能生,就逼迫着束辛去生,”季凉宽厚的手掌搭在束辛的脑袋上,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要什么孩子,束辛就是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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