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帅……你怎么这么帅啊?我为什么不能长成你这样啊……”
十里恩委屈死了,一头栽进邵琰怀里,开始嚎啕大哭:“我也想变帅……我不要漂亮……不要可爱……”
第二十七章
邵琰将十里恩带到之前他们两人住的房子里,十里恩在车里发完一路的酒疯,估计是实在没了力气,最后邵琰将他抱下车放上床时都不打不闹。
直到给他擦完脸,他才又爬起来,痴痴地扯邵琰的耳朵,奈何全身虚软无力,根本使不上劲。
邵琰抓他的手腕,无奈地问:“闹够了吗?你还不累啊?”
十里恩嘟着嘴,声音依然带着哭腔:“我讨厌你……”
邵琰低下头,视线与他对齐:“刚才说我帅,现在又讨厌我?”
他一说,十里恩更伤心:“又帅又讨厌……讨厌死了……”
邵琰只当他在说胡话,将他搂起来,要给他脱衣服擦身体。
十里恩像个任人摆弄的娃娃,身体很乖顺,就是嘴里不停重复“讨厌你”的话。
邵琰把他厚重的外套脱掉,又脱毛衣,脱到还剩最后一件T恤时,被十里恩揉了把头发。
邵琰抬头,就听见十里恩嘟嘟囔囔的:“学长……你为什么要骗我?”
学长是十里恩上大学才认识邵琰时对他的称呼,后来就连名带姓地叫了。
十里恩揉完头发,又捧起邵琰的脸,眼泪一颗一颗地砸在枕头上,磕磕绊绊地说:“你要和我在一起,又不对我好……骗我喜欢上你……你,你就不喜欢我了……”
十里恩说到后面,抽抽噎噎地快要喘不过气。
邵琰看他的样子,心疼得没办法,将他的手握紧放在唇边:“胡说什么?谁骗你?谁不喜欢你?”
“学长!”十里恩突然像个小孩一样,放声大哭道:“学长骗我!学长不喜欢我……不喜欢我还骗我……”
他边哭边摇头:“我不要和他在一起了……我不要喜欢他了……”
邵琰心神巨震,顿时五脏六腑如同刀搅一般。他将十里恩抱住,告诉他:“我喜欢你,恩恩。学长从和你在一起就一直喜欢你。”
“你骗我!”十里恩还是哭,哭得嗓子都哑了。
“没有骗你,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十里恩根本听不进去,不断重复:“你骗我……我不要喜欢你了……”
邵琰紧紧抱住怀里的人,喉头发涩,说不出话来。
他终于知道十里恩这些年是怎样看待他们这段感情了。原来他一直都以为自己是单方面的喜欢,单方面的奔赴。
这么多年,从没有收到过那份该得的爱意。最终心灰意冷,选择离开。
在没有回应的爱情里浸泡太久,即便如今听到回应的声音,那声音也失真一般,令他不敢再相信。
自己如今说再多都无用,但这一切恰恰都是自己酿成的。
邵琰从没有哪一刻如此后悔过。
他怎么还有资格让十里恩再回头看看自己,过去的七年在对方心里是一块疤,而那块疤就是自己烙上去的。
他的恍然大悟伴随着的是万箭穿心的痛楚。
十里恩终于睡下,邵琰在阳台上抽烟,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十里恩从床上昏昏沉沉爬起来,入眼是一副占据半面墙的油画。房间的格局令他恍惚,有一瞬间竟以为过去分手的半年只是场梦而已。
他揉揉不太清醒的脑袋,下床朝外走,推开房门,呛人的烟味充斥整个客厅,十里恩忍不住咳嗽两声。
邵琰在阳台上回头,指了指茶几上的早餐和醒酒茶:“还是热的。”
他的脸色太难看了,望过来的眼神让人无法不关切地问一句:“你怎么了?”
邵琰转回身,没说话,等抽完手里剩下的半根烟才进客厅。
气氛有些无法明说的沉闷和紧张。十里恩使劲回忆昨晚发生的事,越想脑袋越疼,索性放弃,假装不在意。
“今天工作室没事吗?”他抬头看了眼挂钟,没话找话:“都快十点了。”
虽然是周六,但往年年末时邵琰都基本无休,十里恩觉得挺奇怪的,边吸豆浆边说:“你最近都很闲的样子,工作室提前放年假了?”
邵琰在他身后的沙发上坐下,双臂搭在膝上,低头垂着眼。
十里恩坐在地毯上从纸袋里挑小馒头吃,半天没听见回应,转头便看见他这副模样。
“我以前一直都很忙吧?”
突然,邵琰开口,通宵之后的嗓音沙哑又干涩。
十里恩咬一口馒头,疑惑地抬头。
邵琰还是只垂眼看着虚空中的一点,说:“忙得腾不出时间陪你过节,连你的毕业典礼也不去参加,明明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有时候一连好几天见不到面,也从不告诉你我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十里恩默默放下手里的早餐,手指缓慢地移到腿上,绞在一起。
他听见邵琰说:“其实每一次我加班到深夜,都在等你的电话。每一次过节之前都会提前很久给你挑选礼物。每一次只要你和朋友出去聚会,我都会一晚上心不在焉。”
“你问我这段时间为什么这么清闲。事实上,这一个月来我所做所说的,是这七年来我一直想做想说的。”
邵琰自嘲地笑一声,那笑听上去能苦进人的心里:“但是我自私又自大,为了在感情里过得体面,竟然没有向你表现出分毫。难怪你要分手,都是我自作自受。”
十里恩始终清浅地呼吸着,坐在一旁静默不语。
邵琰终于抬头看向他,说:“你让我不要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了,其实应该是……”他顿了顿,抿一抿唇,竟哽咽一声:“应该是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邵琰的声音发紧,一字一句似带着剜骨的痛楚,终是开口道:“对不起,恩恩,过去七年的那个邵琰配不上你,你向前走吧,不要再回头了。”
十里恩绞在一起的手指竟控制不住痉挛一下。他眨眨眼,与邵琰对视:“……什么?”
邵琰眼睛里布满血丝,握紧的拳头和手臂上的青筋统统显示着他此时内心的挣扎与痛苦。
“我说,你想出国就出国吧,去走本应该走的路。”
邵琰不愿也不敢再与十里恩对视,怕多看一秒就舍不得。他低下头,说完最后一句:“不用再在你的人生里考虑到我。”
“……”
十里恩迟钝地将邵琰的话在脑海里整理完一遍又一遍。
“你的意思是……同意分手?”
邵琰手背上的青筋快要爆开,致使肩膀都微微颤抖起来,他尝试着说出“同意”二字,喉咙却被封印般发不出声音。
十里恩当作是他的默认,轻轻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
他从地毯上站起身,觉得脸上痒痒的,抬手抹了一下,抹下一手的湿润。
“那……我先走了。”
十里恩进房间脱掉睡衣,换上衣服,又看一眼墙壁上的油画,眼前浮现出几年前邵琰给他装上去时的画面。那时候邵琰说:“这么大个物件,也能算作固定资产,以后你想跑的时候看看它,就舍不得了。”
出门之前,邵琰的身体如僵硬一般,还像刚才那样坐着。
十里恩深吸口气,故作轻松地嘱咐最后一句:“以后少加班少熬夜,感冒了就吃药打针别硬抗,身体要紧……”
邵琰依然一动不动。
十里恩将衣服裹紧,准备好迎接外面世界的刺骨寒风。
“我走了,再见。”
*
邵琰几乎与外界失联了一天一夜,就在胡子旭和高宇急得差点报警时,他才现身工作室。
高宇和李箐挨个给他汇报这两天的工作,眼睛不时打量他一下。
他还是之前那副样子,处理起工作来果决又麻利,只是经常在细枝末节的地方出错。
有好几次李箐都发现他连签字的日期都会写错,经常把今天记成昨天或者明天。
如今的每一天于他而言就好像没有任何意义。
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胡子旭来工作室找过他一回,见他这副模样,也什么都不敢问。
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比以前更加沉默,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挥散不去的乌云。
时针指向零点,整栋写字楼就一间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邵琰边看文件边摸到一旁的咖啡杯,拿起来一看,已经见底。他捏捏眉心,关上文件,准备去里间休息——自从十里恩走后,他没再回过家。
这时,手机亮了,邵琰看了眼,是秦佳茵发来的消息。
他点开,整个人便像被点穴般定在原地。
秦佳茵:恩恩今早八点的飞机,你要不要去送送?
邵琰紧紧握着手机,好像这样做就能抓住什么一样。
许久,他一手撑到桌面上,以此稳住自己快要支撑不住的身体。
慌乱间,碰掉什么东西,“叮”的一声掉在地板上。
邵琰循声看去,已经落灰的戒指盒被砸开,里面的东西掉出来转了好几圈,安静地躺到桌角处。
邵琰缓缓蹲下身,将戒指捡起,摩挲了一遍又一遍,之后将它按到心口处。
情绪终于找到宣泄口,忍了这么久的眼泪一颗颗砸到地板上。
这一晚,邵琰回到家里,几乎将一冰箱的酒喝空。早晨醒来的时候,家里已经一片狼藉。
他抱着画板躺在画室里,手边是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十里恩好久之前画的素描。
邵琰从地上撑起身,打开手机想看一眼时间,发现壁纸已经被设置成十里恩扮紫霞仙子的照片。
邵琰忽然咧开嘴角。
“你说不能让别人看见,设成壁纸是不是又要生气了?”
与此同时,是窗外飞机划破云霄的声音。
手机上的时间跳为8:08。
第二十八章
十里恩没想到,他在出国之前还能见宁壑一面。
宁壑来接宁竹回家过年,得知十里恩出国的事情。
“我以为你不会走了。”宁壑说:“竹子告诉我,你和他很有可能复合。”
十里恩毫不惊讶宁竹会和宁壑说这些。
“镜子碎了拼在一起也会有裂缝。”
“碎了吗?”宁壑耸肩:“在我看来,并没有碎过。”
十里恩收回望向窗外的眼神。
“你也知道,我之前想追你。可是后来放弃了,知道为什么吗?”
事到如今,宁壑这样坦白出来已经不会叫人尴尬。十里恩疑惑地皱一皱眉。
“因为你们两个的眼里除了对方没有别人。”宁壑笑了笑,带着调侃:“我倒是想插一脚,连腿都伸不进去。”
十里恩也淡淡一笑,不做评价。
宁壑问:“真的想好了吗?”
十里恩停顿片刻,没有回答,只是说:“他让我去走自己的路,我也想自私一次,这回谁也不要考虑了。”
其他的,就看他还愿不愿意追上我。
*
邵琰的工作室在除夕前一天放了年假,和胡子旭约好一起回家。
在机场碰面时,胡子旭发现他比上次瘦了太多,五官显得愈发锋利起来。
就算不问也能猜出七八分,等上飞机后胡子旭才咂摸着开口。
“你这副模样回家,指不定要让叔叔多担心。”
邵琰没有接话,眼睛盯着书,也不知道看进去多少。
“回去扫墓那次,都给叔叔说了吧?”胡子旭问。
邵琰颔首。胡子旭见状,尝试活跃气氛:“这下好,叔叔跟我爸终于同病相怜了,过完年,俩人得合起伙来逼相亲。”
话落,该活跃的气氛没活跃起来,邵琰反倒面色更沉,胡子旭立刻闭嘴噤声。
许久过去,邵琰淡淡开口:“我说过,不会再找任何人。”
胡子旭撇他一眼,想憋没憋住,转过身子问他:“不是,我就挺想不明白的,你俩谁也离不开谁,怎么能闹这么大别扭?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他离不开我?”邵琰觉得听到了好笑的事,垂下眼,低声道:“他讨厌我。”
胡子旭不敢相信:“你这就有点儿多愁善感了啊!我两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你喝醉那回,我给他打了个电话,他立马就赶过来了,抱着你又是安慰又是喂水的,这叫讨厌?怎么没有人来讨厌讨厌我?”
想起那晚被喂一嘴的狗粮,胡子旭又露出嫌弃的表情。岂料抬眼就对上一道不知是惊是喜的目光。
“什么?”
“不相信啊?”胡子旭又说:“后来我让他留下来照顾你一夜,他也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你别说,十里恩这性格真是好……”
胡子旭说到一半,忍不住感叹。
邵琰将书合上放到一边,沉吟半晌:“你说真的?”
“那还能有假?要不是你那晚还在借酒消愁,看他那着急的样子,我以为你俩已经和好了呢!”
“……”
不知道是不是飞机飞得太高,邵琰一时竟感觉头晕目眩,有些缺氧。
他喝醉那次是和十里恩才吵完架,对方说出那么狠心的话之后,竟然还会在自己意识不清时留下来照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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