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绎坐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轻声说了句“晚安”,然后去了隔壁房间。
这天晚上顾朝熙做了一个很美的梦。
或许……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也不能称之为“美梦”?
——他梦见他和盛明绎举办婚礼时的场景。
好几年前,他们也讨论过这个问题。那是冬天的夜,两人窝在床上,盛明绎从后面抱住他,将他圈在怀里。
他们经过一番讨论,决定以后要举办一个童话风的婚礼。像看到过的国外新闻那样,让亲朋好友扮成童话角色参加他们的婚宴,而他们自己自然是王子X王子的配对。
在金灿灿的阳光下,他们会温柔亲吻。
只可惜这个很有爱的计划没能在现实中上演,而是在顾朝熙的梦里完成。
而且礼炮声响起后,散落下来的不是五颜六色的彩条,而是粉红色的人民币……童话风瞬间变成奢靡土豪风,真是有够恐怖的。
顾朝熙醒来后,将这个梦定性为噩梦。
他睁开眼,看着天花板,突然有点迷糊。
大概过了五分钟,他才想起前一天发生了什么。他和自己的前男友,居然在过年的夜里玩起了替身游戏,堂而皇之的在一起了。
——我竟然答应他了??
——我为什么会答应他?
顾朝熙坐了起来,他拍拍自己脑袋,有轻微的宿醉的感觉。
喝多了,一定是因为喝多了。
不然他不会点头。
后悔了。
现在怎么办?
要是跟盛明绎说自己不干了,应该会被当做玩不起吧?玩不起就是心虚。他并不心虚。所以游戏得继续。继续就继续吧,反正现在他很无聊。
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后,顾朝熙接受了现实,穿衣起床。
出了门,他发现某位总裁先生已经准备好了早饭。
见他出来,盛明绎对他说了一句“早上好”。
天气晴朗,这人坐在晨曦的暖光中,一扫阴霾,看着柔和了不少。
“早上好。”顾朝熙去洗漱,出来后坐到饭桌旁,跟他一起吃饭。
盛明绎看了他一眼,对他说:“给我一块钱。”
“啊?”顾朝熙一愣,“你管我要压岁钱?我都还没找你要呢,老板。”
盛明绎说:“你先给我,我再给你。”
顾朝熙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
盛明绎说:“给我纸币或者硬币。”
“没有纸币。”顾朝熙放下碗,去翻自己的储物盒,找了半天才摸出一枚硬币。
他远远抛过去,盛明绎稳稳接住,揣进自己兜里,然后掏出一个红包,放在桌上,推向他。
顾朝熙打开看了下,厚厚的一叠。
他没数就知道是多少钱,肯定是一万块。
盛明绎找他要了一块钱,扣掉后就是9999,非常好的数字。
“谢谢老板。”他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
饭后顾朝熙主动洗碗。
等他干完家务,瞧见盛明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便问:“你不回家吗?”
盛明绎抬头看他:“这么快就赶我走?你该不会忘了昨晚发生了什么吧?”
“那么有意思的事情怎么会忘?”顾朝熙说,“我只是担心猫狗,你不回家喂它们吗?”
盛明绎抬头看他:“你跟我一起回去?”
顾朝熙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头:“走呗。”
谁怕谁啊真是。
他换了衣服,给盛明绎围上自己的围巾,然后跟着他出门。
本来他是很期待究极修罗场的,没想到等两人到了盛明绎那别墅,已经人去楼空,只剩猫狗独守空房。
盛家的人估计是回去走亲戚去了吧,他们家大业大,必须维护人际关系。
顾朝熙忍不住叹了口气。
盛明绎:“你很遗憾?”
“是的,”顾朝熙大方承认了,“我非常想知道当我出现在你的家人面前,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盛明绎眨眨眼:“大概是见鬼了的表情?”
“大过年的你咒我?”顾朝熙不高兴了。
“sorry……”盛明绎双手合十向他致歉,“你可以惩罚我。”
顾朝熙向他靠近,眼珠子转了转,然后一指赫尔墨斯的饭盆:“罚你吃两口狗粮吧。”
“呃……”盛明绎看了一眼狗盆,笑着说,“吃狗粮,可以。但你得跟我撒。”
顾朝熙瞪了他一眼:“就知道贫。”
盛家的人走之前给猫狗倒好了粮食和水,他俩回来后基本无所事事。
顾朝熙坐在沙发上撸猫,盛明绎则是转身上楼。
过了一会儿他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下来了。
装戒指的盒子。
他在顾朝熙身边坐下,打开盒子,里面是两枚简洁风的银色素圈戒指。
盛明绎也不废话,直接取出来,给了对方一个眼神,示意伸手。
顾朝熙知道他是做戏做全套的意思,但他却拿过戒指,凑近细细观察。
看了几眼后他问:“这有人戴过的吧?”
盛明绎坦然承认:“以前我和我初恋的。”
“不是我不尊重他,我能理解您怀旧的心情,但让我戴他戴过的戒指实在有点……”顾朝熙露出为难的神色,“大过年的,不太好吧。”
盛明绎:“这是让你试大小的。”
“好吧。”顾朝熙自己把戒指往手指上套,刚刚好。
非常非常合适,毕竟是他曾经戴过的。
盛明绎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麻烦把我先前定制的那对戒指送来一下……稍等——”
他扭头看着顾朝熙:“我之前定制的,本来打算求婚用的,他还没戴过,你介意吗?介意的话我重新再买一对也行。”
顾朝熙摇摇头:“没戴过就行。”
盛明绎微微颔首,又继续朝电话里说:“送来吧,谢谢。”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戒指被送货上门。
盛明绎给送货员发了红包,然后关上门,拿着戒指再次回到顾朝熙身边,这次是一对玫瑰金的,颜色非常好看,他直接把戒指递给对方,然后开始戴自己那枚。
交换戒指这么神圣的时刻,被搞得如此平淡,令顾朝熙觉得很无趣。大概因为本质是替身游戏吧。想当年两人还是真爱的时候,盛明绎可是认认真真准备了一番,带他玩了一天的游乐园,最后在花前月下,才掏出了戒指。给他戴上后还亲了亲他的手指,可虔诚了,现在就这么随便一递,未免太无聊。
等他戴好,顾朝熙朝他伸出手。
他十指葱白,骨节分明,很漂亮。
“虽然是替身,”顾朝熙弯起嘴角,故意逗他,“但您可以为我戴上吗?”
盛明绎便拉过他的手,帮他戴上。
戴好后顾朝熙看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笑了起来:“真漂亮。这得多少钱啊,老板?”
盛明绎捏着自己手上的戒指转了转:“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问题。”
“弄丢了怎么办?”
“不用赔。”
“好的。”
顾朝熙抓过对方的手,开始拍照。盛明绎也没反抗,由着他折腾。
“你不是要去旅游吗?”过了一会儿盛明绎突然想起了这茬,又说,“想去哪里?我可以陪你去。”
顾朝熙原本是不打算出门的,但这会儿突然来了兴致。
大概是因为身处替身游戏之中,心情跟着畅快起来了吧,但去哪里他却没有主意。他让盛明绎决定。
“去我家?”
盛明绎靠在沙发上,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你不是想经历修罗场吗?不如跟我回家一趟?”
“不会被打吧?”顾朝熙开玩笑问。
“再怎么样都不会打你的。”盛明绎说,“我父亲是一个有风度的人。”
顾朝熙点头:“那就走吧。”
第19章 19
“要去多久?”顾朝熙问,“我需要回家拿衣服吗?”
“不用,”盛明绎说,“买。”
……真是简单粗暴呢。
顾朝熙也懒得麻烦,全听他安排就好了。两人将猫狗妥善安排好,然后坐飞机回盛明绎的老家A市。
下飞机后家里的司机来接,朝盛明绎喊了一声“少爷”。
顾朝熙有种进入豪门剧本的感觉,忍不住笑了一声。
司机看向他。
盛明绎抬手介绍身边的人:“少奶奶。”
司机顿时露出为难神色。
顾朝熙一贯善解人意,这次却不打算替他解围,而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直到听到对方十分艰难地憋出一句“少奶奶”,他才心满意足地上他车。
路上盛明绎喊了一次“停车”,他下车拿了提前订好的礼品,和顾朝熙一起提去他家。毕竟他好几年没回来了,毕竟这次是带“对象”回来的,总得有所表示。
快到家时,盛明绎问:“紧张吗?”
“我有什么好紧张的?”顾朝熙感到好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其实这是他第一次来盛家。
之前谈恋爱的时候根本没机会来。
车子开进一片绿色庄园,盛家豪宅出现在眼前。盛明绎的家人早收到了消息,全家列队等着少爷归来。
车停下后,盛明绎下车,顾朝熙坐在车里没动。
直到盛明绎走到他这边,帮他开车门,他才将慢悠悠地出来,并主动伸出手。
盛明绎像个伺候公主下车的骑士,礼貌地握住他的手。
这事两人事先也没商量过,但配合起来非常默契。
毕竟他们目的一致,都是为了气同一批人。
两人手牵手走上前,盛明绎带着温和的笑容:“爸,妈,这是我新交的男朋友,朝熙。”
顾朝熙与他同款微笑:“叔叔,阿姨,新年好。”
“新年好新年好。”盛母笑呵呵地抱了抱儿子,又亲切地抱了抱顾朝熙,然后带着他们进屋。
顾朝熙确实没有挨打,还受到了他们全家上下的礼遇,说明盛明绎跟家里断绝关系还是起了作用的。
想来盛明绎他爸早早地打了招呼,所有人都装作初次知道他的样子。
顾朝熙感到好笑。
大家都在演戏,将盛明绎蒙在鼓里,实在太有趣了,和八点档狗血剧一样有意思。
正是晚饭时候,家里的厨师做了丰盛的晚餐。顾朝熙坐在盛明绎身边,表面保持微笑,心里却在想他们没在饭菜里投毒吧?
不会吧?不会吧?
盛明绎给他夹菜,他没敢动。
盛明绎:“?”
顾朝熙笑而不语,也给他夹了菜,示意你先吃。
盛明绎露出无奈的神色,当起了小白鼠。看到他吃了,顾朝熙才动筷子。
席间一切和谐,盛父盛母都很慈祥,只招呼他们吃东西,并没有问乱七八糟的问题。看着这父慈子孝全家和乐的场面,顾朝熙猜测当年盛明绎一定跟家里发生了非常严重的冲突,导致他们现在不敢用强。
可是这样太没劲了。
他分明是为了经历修罗场才来的,现在似乎没什么意思。
他忍不住看了看盛明绎。
对方马上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也向他看来,眸中带着问询的意思。
顾朝熙看着他英俊的脸,忍不住想,要是自己艹个低龄脑残黏人精人设,大着胆子当着他们的面亲一下他的脸,他爸得当场炸了吧。
但他到底是个理智的人,不敢这么玩儿。
他在桌上看了看,面前有一盘金黄酥脆的虾球,是他爱吃的。盛明绎向来不爱吃虾和蟹,应该是特地吩咐厨师为他准备的。他夹了一个虾球,送到他嘴边。
盛明绎微微一愣,但很快张开嘴,很自然地吃掉了这种他不喜欢的食物。
顾朝熙扭头看他爸的脸,果然看到尊敬的叔叔眉头皱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如常,装作没看到的样子。尊敬的阿姨也欲言又止,估计是想告诉他,他们的儿子不爱吃虾,但想了想还是忍不住了没说。
顾朝熙又去看饭桌,很遗憾没有炒猪心啥的,不能让他凑齐“虾仁猪心”。
不过他意外发现桌上有一盘爆炒猪肝。
太好了!
用这个代替也行吧。
他轻轻转动圆盘,将菜转到自己跟前,夹了一块猪肝,喂给盛明绎。
这个菜盛明绎也不喜欢吃,但还是吃了。
顾朝熙又看了他爸一眼,心想,亲爱的叔叔,我这招虾仁猪心您get到了吗?
盛父笑而不语。
顾朝熙脑子里冒出一句歌词:他不是真正的快乐,笑而不语只是他的保护色。
那就继续。
*
“明绎,我想吃麻球……”顾朝熙凑到盛明绎身边,小小声说。
他的声音很温柔,又故意装可怜,就像个找哥哥讨糖吃的小孩儿,非常惹人怜爱。
盛明绎马上去给他夹。
不等他把圆滚滚的麻球放进自己碗里,顾朝熙就张开嘴,示意要喂。
盛明绎对他露出宠溺的眼神,把麻球塞到他嘴里。
顾朝熙被自己这行为恶心得不行,但还是在吃到麻球后对身边的人露出灿烂又满足的笑容。他一向知道自己笑起来很好看,因此将这武器运用得很好。
盛明绎也笑了,继而抬起手,帮他擦掉嘴边的芝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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